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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有勇有謀之乞丐幫的消五息 文 / 小懶龜

    阮依依清楚的還記得,自己是紙片人,所以身體特別的軟,骨頭也比別人易斷。當初霍欽只是略略施力就令她雙腕齊斷,這次,她自砸手腕,哪怕不能全斷,至少能斷一個吧。

    阮依依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正要自斷手腕時,忽然一陣冷風,不等她睜眼,手腕被一隻手輕輕握住,力道適中,身體,跌入一個帶著雪花清香的懷裡,暖暖的,帶著熟悉的味道。

    「師傅!」阮依依突然睜眼,無措的望著從天而降的顏卿。

    顏卿的臉色很難看,他瞥了呆在旁邊的項陽一眼,那神情,就像不小心在大街上踩到了狗屎,嫌棄噁心到不行。

    他冷冷質問項陽:「你就是這樣教你師侄女的?」

    看吧,都不說阮依依的名字了,文縐縐的說她是他的師侄女,連阮依依聽得都覺得好怪。

    項陽真是有苦難言,但其中原委又不能道明。他無奈的看著阮依依,慌忙的想解釋,阮依依已經開腔:「師傅,跟師叔沒關係,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想出來自斷手腕?」

    「嗯。」阮依依認真的說:「只要師傅答應阮阮留下來,別說自斷手腕,師傅就是要阮阮的命,阮阮絕無二話。」

    阮依依這話真得太假,但又好聽。

    阮依依忍住噁心,又說:「阮阮就是想留在這裡,可是師傅要回山上。阮阮捨不得師傅,又捨不得這裡。嗚嗚嗚,師傅如果非要逼阮阮做個決定,就乾脆把阮阮的屍體帶回山吧。這樣阮阮又能長久陪伴師傅,也不必整日想著這山下的快樂生活!」

    項陽覺得阮依依不去唱戲真是無憂國的重大損失,只要她願意,肯定是全城轟動的名角。

    這世上,會變臉的女子太多,但象阮依依這樣,變得又快又準還聲情並茂字字含情句句帶淚的人還真沒有第二個。那小臉蛋,上面全寫著摯誠,兩片玫瑰花瓣似的粉唇,一張一合,不用背台詞就能說得頭頭是道,情深義重。

    特別是要死要活的說到自己捨不得離開顏卿,那神情,那音調,配合著摟腰的動作,聽者不悲慟難過才怪呢。

    顏卿的臉上仍然風輕雲淡的,但阮依依能感覺到,他摟著她的胳膊變得僵硬。

    原來,她的身體她的命她的快樂和幸福,都是他所在意的,這招比裝病管用多了。

    下藥不用償命,騙人不用交稅,這就是穿越後到異世的最大好處!阮依依打定主意,要把顏卿的心俘虜過來,為她所用,為她跳動,乖乖的留在京都,陪她大鬧天宮。

    「師傅若下不了手,只管回去。阮依依會挑個黃道吉日,自己去尋死的。」這回,沒有誇張的哭泣聲,抽抽噎噎,斷斷續續,身子越發的軟,涼涼的,帶著臉上的淚珠,全都依在顏卿的胸膛之上。

    顏卿忽然有種命中帶劫的錯覺,明知道她嘴裡這些話沒一句真的,但偏偏聽得心疼。特別是剛才看到她狠心要砸斷自己的手腕,只為了求他留下。

    那一霎那,顏卿都忘記了呼吸,整個時空,只有阮依依,只有她的決絕和狠心。他的腦海裡,只有阮依依在冰窖裡差點命喪黃泉的那一幕。她躺在血泊中,她冰冷的身體,蒼白的小臉,整個世界因為她的昏迷而安靜得令人窒息。那一刻,他差點失去了她。

    一想到這裡,顏卿就再也不能淡定下來。

    也罷,顏卿在心底暗自歎息著。

    他打橫抱起阮依依,一聲不哼的將她帶回了自己的臥房。

    項陽目送他們離開後,苦著臉坐在床上,心中祈禱著阮依依這小祖宗能快些搞定顏卿,這樣,他的床就不會再遭殃了,連帶著他,也不會再倒霉了。

    阮依依象八爪魚似的,抱著顏卿,小腦袋擱在他肩上,一蹭一蹭的,像只小狗。

    「師傅,如果你不留下來,我就脫衣服。」忽然想起在這個殺手鍘,阮依依得到啟發,她當真掙脫了他,站在他面前就要開始脫衣服。

    剛才在威脅項陽時,她已經扯鬆了衣領,阮依依在用脫衣服這招向來都不手軟。嘩嘩嘩的解開了裌襖的盤扣,裡面的衣襟都是用帶子綁著,解起來挺快的,只是數量有點多,花了些時間。

    顏卿沒想到阮依依當真用這招,臥室門簾都未放下,她就肆無忌憚的用這招對付他。2768601

    這是死穴,從認識她開始,就是!

    「阮阮,又胡鬧!」其實,顏卿在剛才就已經動搖,他只是沒有道明而已。眼見阮依依越鬧越不像話,他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捨不得罵她,只是把她扯過來,小心的替她將衣裳全都穿好。

    世人都瞧著阮依依長得嬌小,不滿的說:「真是朱門酒肉臭,剛剛不是說了嘛,天這麼冷,乞丐吃不到東西,我買些蒸饅頭烤紅薯給他們吃。」

    項陽傻眼了,這事他還真是沒有想過。

    相效於她的仁慈之心,項陽覺得自己太渺小。以前每回阮依依逛街都有一堆的乞丐跟著,阮依依既送食物又送銀子的,項陽只當她是隨手行善,卻沒想到她跟那些乞丐混得如此之熟,為了他們偷了藥去替他們治病。

    項陽在懷裡找了半天,只找出了十兩碎銀,他小心翼翼的瞅了瞅阮依依,見她很不滿意的樣子,只好又把自己的錢袋拿了出來,隨手一捏,裡面大約有三、四十兩,他雙手奉上,阮依依隨意數數了勉強滿意。

    「阮阮,為師陪你去。」大雪紛飛,不說路滑難行,就是想著她要去城隍廟尋那些乞丐為他們診脈治病,就令顏卿坐立難安。

    但是阮依依卻不肯,她連聲說自己不是三歲小孩,要自己獨立行事。無奈,顏卿只能叫她多帶些會武功的護衛去。

    「放心吧師傅,不會出事的。呶,我買了那些東西,正好要人幫忙搬抬呢。」阮依依想著多些護衛,搬饅頭紅薯時方便點,欣然答應。她再三叮囑顏卿要和項陽好好商量節目的事,自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臨出去前,顏卿突然抓住她,往她嘴裡塞了一顆藥丸。阮依依立刻覺得滿嘴生香,這藥丸,她沒有吃過。

    「這藥丸,可保你三個時辰內不被瘟疫傳染。」顏卿低聲說道:「三個時辰之內,一定要回來,聽到了嗎?」

    如果在現代,阮依依一定會感動的衝上前狠狠的親他一下。可是,她現在只能默默的在心裡說聲謝謝,然後笑笑的跑走。

    阮依依不是第一次給乞丐送吃的,與她相熟的店舖早就準備好了饅頭和紅薯。阮依依指揮著護衛把這些全都搬上了馬車,又去相對平價一點的藥鋪,買了些常用的清熱解毒和治療外傷的藥後,浩浩蕩蕩的往城隍廟趕去。

    城隍廟在京都的西南角,是京都所有乞丐的聚集地。京都自入冬以來,這裡就人滿為患,城隍廟周邊都是荒野,沒有其它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反正都冷,便擠在裡面互相取暖。

    阮依依的到來,令城隍廟全都沸騰起來。護衛們井然有序的將饅頭和紅薯全都搬來進來,然後按照阮依依的交待,開始分發到每個人的手上。

    趁著這個時間,阮依依找到乞丐的頭目,號稱京都乞丐幫正宗接班人八袋弟子木根楊。

    木根楊長得很想木根,瘦瘦的,個子不高,還有點駝背,但目光矍鑠,亂糟糟的頭髮和鬍鬚都快要打結了,一張臉卻紅潤乾淨得像年輕書生。

    「木根叔。」阮依依上前打了聲招呼,將帶來的藥材堆在他指定的地方,簡單的告訴了他各類藥材的使用和配方後,這才在他的帶領下,往城隍廟最裡面走去,那裡,全都是病號,大多是老少婦孺。

    乞丐幫裡有自己的大夫,但碰到天寒地凍之時,乞丐幫連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又怎麼可能有多餘的錢去買藥。所以,每年冬天,乞丐幫都會死傷數人。阮依依的出現,對他們來說,無異是個大救星。

    說起阮依依跟乞丐幫結緣也是巧合。她時常出門逛街,乞丐們跟著她身後吃吃喝喝之後,偶然有人發病,被阮依依救治。

    從那以後,阮依依有空就會去看看他們,問項陽要些銀子,不時的送糧食和藥材過來。

    一來二去的,乞丐們都跟她熟了,只是知道她的身份,不便於與她主動拉近乎,所以就連顏卿和項陽都不知道,她與他們之間的關係。

    阮依依見裡面躺了四、五個人,其中有兩個還是小孩,便將口袋裡的藥丸拿了出來,對症下藥,然後再施針刺穴。等她把這些事情都辦好,已經過了兩個多時辰。

    阮依依將剩下的藥交給木根楊,再三交待這是從太醫院裡偷來的,無比珍貴,如果不是急病重病,千萬不要輕易使用,更不能送人。正說著,護衛進來,小聲提醒阮依依,外面分發食物的工作已經做完,要她回府。

    「你且在外面守著,我馬上出來。」阮依依交待完後,與木根楊走到城隍廟的一個角落。那裡擺著一張桌子,兩把椅破爛椅子,阮依依坐上去時,都擔心它們會隨時塌爛。

    阮依依剛醫治完病人後,覺得有些累,她毫不介意的拿起桌上的杯子,將裡面的冷水一飲而盡。

    木根楊面露讚許之色,他不動聲色的重新將杯子倒滿水,阮依依又連喝了三杯,才緩過勁來。

    「木根叔,請你幫忙的事,可有什麼進展?」

    「最近宮裡有不少人進進出出,據說是宮裡要搞什麼除夕晚宴,所以時常派人回娘家討些主意,要些物什。」木根楊將這段時間觀察所得的情報說了一遍後,最後提起了另一個消息:「婧貴妃身邊有個從娘家帶進宮的婢女吧,好像是叫……綃梅?」

    阮依依見他賣關子,放下茶杯,看著木根楊,說:「是的。」

    木根楊嘿嘿笑著,並不多言。阮依依知道他還是有些防著自己,也不介意。

    乞丐幫自古就做著買賣情報的生意,否則,偌大的乞丐幫,每日都要吃喝拉撒,怎麼可能維持下去。

    阮依依先前只是同情那些乞丐覺得他們可憐才有所接觸,買賣情報的事,是在她救治了乞丐之後,木根楊半是報恩半是拉生意的告訴了她。

    阮依依被霍欽欺辱之後,就被一直被顏卿守著,隨後又去了冰窖,有段時間沒來乞丐幫。她從冰窖出來後,便找了個機會見了木根楊,請他找人守著將軍府看著霍欽。

    她一時想不出該如何讓霍欽自食其果,所以,必要的情報可以讓她知已知彼,才能像治病救人一樣對症下藥,一擊即中。

    阮依依以誠待人,她先說了些情報,讓木根楊放心:「婧貴妃大約是想在晚宴上有些出彩的表現,但這些都需要銀兩。宮裡每月例銀都有數額,僅憑那些,連打點下人都不夠。她想新置衣裳手飾,或者再弄些稀奇能令皇上歡心的禮物,都需要大量銀兩。綃梅是她娘家的人,派她出來置辦,她才放心。」

    「是的,阮姑娘果然是聰明人,只要聽到前面便知道後面的事。」木根楊真心讚揚她。

    阮依依卻笑了:「如果木根叔要告訴我的所謂有用的信息只是這個,那我可就要失望了。」

    「在下何曾令阮姑娘失望過,就像阮姑娘對我們乞丐幫一樣,也未令乞丐幫失望過。」木根楊笑道:「在下的消息,一定會令阮姑娘滿意。」

    阮依依正襟危坐,只等他的下文。

    「霍家自從上次霍欽在青樓出事之後,便嚴令禁止他再入青樓。但霍欽乃是好色之徒,雖然霍老將軍有令,但還是經常出去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據說,將軍府裡的年輕婢女們,都被霍欽染指過,霍家了為不讓他出去惹事,便睜隻眼閉只眼,隨他去。」bcer。

    「哦。」阮依依有些失望,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用處不大。

    「前些日子,綃梅回將軍府傳話要東西,被霍欽那畜生看見,他竟然對她下了手……不知這個消息,對阮姑娘有用沒用?」

    阮依依眼睛一亮,問:「屬實?」

    「屬實!幫裡的小乞丐狗蛋那日蹲在牆根處,隱約聽到有哭聲,就偷偷的爬上去看了,看得真真切切!」

    阮依依愣了愣,無奈的搖搖頭。綃梅雖只是宮女,但她跟著婧貴妃入宮了,只要年歲未滿沒有出宮,她就是皇上的女人。霍欽明明知道這點,卻不顧忌身份的強佔綃梅,萬一這事讓皇上知道,他們兩個都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莫名的,阮依依覺得綃梅很可憐。

    護衛又跑來催阮依依,她看看外面的天色暗了,也不做停留,起身告辭。

    臨走前,阮依依伸手從髮髻上拿下一顆珍珠。

    這珍珠原本是一對,是上次顏卿幫她束髮時替她戴上的。阮依依很喜歡,所以每日戴在頭上,捨不得換。

    來城隍廟時,阮依依一心想著多買些乾糧和藥材給他們,所以沒有預留銀兩。剛才聽完木根楊的情報後,才意識到自己該出銀子買這情報。

    可是,手頭上已經空了,全身上下,只有這對珍珠值錢。

    阮依依捨不得將一對給他,只摘了一個,握在手裡,略帶不捨的遞到木根楊面前:「這是酬勞,如果不夠,下次我再帶銀子來。」

    木根楊沒有接,阮依依的遲疑他看在眼裡,看得出來,阮依依很心疼這顆珍珠。

    木根楊他紳士的笑笑,將珍珠推了回去,說:「阮姑娘帶來的乾糧藥材以及出診的費用,已經夠買很多情報的,是乞丐幫欠阮姑娘的。」

    阮依依將珍珠塞到他手裡,豪氣的說:「情報是情報,酬勞是酬勞,不能壞了規矩。大不了,我以後得了錢,再贖回來就是。」說完,將髮髻上另一個珍珠取了下來,藏進衣袖裡,笑道:「不值錢的玩意,還請幫主別嫌棄。」

    木根楊見再推辭就顯得矯情,只能收了那珍珠,再三保證自己不好好留著,準備下次再尋個理由還給她就是。

    護衛又再次來催促阮依依快些回府,她見也沒別的事,正要走,木根楊忽然叫住她:「阮姑娘,還有一事,不知道阮姑娘知否?」

    「哦,你說。」

    「乞丐幫近日一直守在將軍府外,據報,另有一批人馬也日夜守著,武功底子都不弱,似乎是國公府的人。」

    >阮依依想起齊濃兒的話,知道那些人是顏卿和項陽安排的,並不在意。

    木根楊見她不吃驚,心想原來她也知曉,又笑道:「看來還是在下多心了。」

    「不礙事,謝謝木根叔提醒。」阮依依忽然問他:「綃梅之事,不知道那天國公府的人知不知道?」

    「應該……知道。」木根楊也拿不準,但他還是很肯定的說:「屬下狗蛋來報時說過,當他爬在牆頭偷看時,隱約看到樹上有身影。因為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並未在意。如今細細想來,應該是國公府的探子。」

    阮依依沉吟一聲,又問:「綃梅之事,是哪日的事?」

    「前兩日。」

    阮依依面色一沉,心裡咒罵了霍欽無數句。

    前兩日,綃梅的臀傷才剛好,走路都不算特別利索,就趕緊的出來幫婧貴妃跑腿回將軍府。霍欽竟然趁著綃梅有傷之時施暴,真是牲口。

    今天在朝鳳殿見到綃梅時,見她面色如常,若不是聽到這個情報,阮依依絕對想不到,她剛被人欺負過。

    阮依依忽然想起婧貴妃有意側身的動作,她那麼做,大約是想安慰綃梅吧。畢竟,是她親弟弟了毀了綃梅的清白,設計讓阮依依跪拜,多少能滿足綃梅的虛榮心。

    木根楊見阮依依一直站在那裡默不作聲,也不急。

    阮依依又想了會,又細問了一句:「不知綃梅那時候……是真哭還是假哭?」

    木根楊被問住了,只知道綃梅在哭才引起狗蛋的注意,所謂真哭還是假哭,他們還真沒想到這個層次。

    木根楊立刻將那日聽牆角的狗蛋喚來,讓阮依依細問。

    阮依依見那狗蛋是自己曾經醫治過的十三、四歲的男孩,知道他很是機靈,身手敏捷,做事牢靠,對他得來的消息,又更加的信服了幾分。

    狗蛋跪在地上給阮依依嗑頭,然後一五一十的把那天的情形說出來:「那日,屬下聽到有女子嚶嚶哭,覺得奇怪就爬上牆頭去看。只見霍家小少爺摟著一個女子壓在假山上,衣服未脫就做了苟且之事。那女子先是邊喊痛邊哭,後來又竟好像很享受。他們弄了一柱香時間就結束了,霍家小少爺還信誓旦旦的說等她出宮後就納她為妾。那女子聽到後破涕為笑,嬌嗔幾句後,又做了一回,才離開。」

    阮依依恍然大悟,難怪今天在朝鳳殿見到綃梅時沒見她有半點悲慼之色,原來,她對霍欽並非毫無感覺。想想,以她的身份能嫁給霍欽也算是高攀,大約她也不想一輩子在宮裡孤守青燈,不如趁早給自己鋪好後路,找個良人。

    只是,霍欽永遠不可能是她的良人。

    阮依依冷笑兩聲,並不多言,與木根揚客氣兩句後,便趕緊的往國公府趕。

    剛進府,就遠遠的看到顏卿站在門口。

    阮依依莫名的胸口一暖,跑了過去,直撲到他懷裡,軟軟的喊了聲:「師傅,依依想你。」

    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慇勤,非殲即盜。這道理,顏卿比阮依依更懂。這才隔了多久,阮依依就憑空來句想他,肯定是做了什麼會惹他生氣的事。

    顏卿下意識的要檢查阮依依的身體,怕她受傷。阮依依知道顏卿最是細心,怕他會發現她髮髻上少了珍珠,趕緊的摟著他的胳膊,一頓甜言蜜語,裝憨撒嬌,表現得特別的乖,也哄得顏卿心裡各種舒坦。

    顏卿見阮依依並無明顯外傷,這才放心,然後伸手指指天邊,只見黑壓壓的一片,如果不是國公府的奴役們打著燈籠,整個府內都會是一片漆黑。

    他也沒有責怪她,只是緩慢平述道:「說三個時辰,你還當真就三個時辰。」

    「人家給國公府撐臉面做善事,當然要不遺餘力!」阮依依靦著臉往他身上蹭,摸著有些癟的肚子,撒嬌說道:「唔,人家出去一趟很辛苦呢,師傅,阮阮餓了。」

    顏卿拍拍她的背,嘴角噙著笑意往裡屋走。阮依依跟在身後,問身旁的管家:「陳叔,師傅他們吃了沒有?」

    「都沒呢,就等小姐您。」

    「哦,撿些精緻的菜,送到清峰堂去。」阮依依自作主張,說道:「我和師傅師叔今晚就在清峰堂裡吃。」

    項陽剛伸了個懶腰準備出去用膳,嘩啦啦的見管家陳叔帶了一群雜役小廝進來。男的扛著桌子椅子,快速的在清峰堂裡擺了個圓桌,放了三把椅子,然後香瓜帶著一群婢女,拎著食盒,三下五除二的擺滿了一桌的飯菜,三副空碗筷,溫了一壺酒後,悄悄離開。

    再往外看,阮依依一蹦一跳的跑了進來,隨便撿了張椅子坐下,連筷子都不拿,就伸手抓了把花生米往嘴裡扔,邊嚼邊說:「師叔,看你寂寞,我和師傅陪你吃飯來了。」

    顏卿前後腳跟了進來,見阮依依手抓花生米,只是從懷裡拿出塊白色方巾,替她擦淨手後,說:「好生坐著。」

    阮依依難得聽話的乖乖坐好,也不等他們,自己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項陽嫌棄的捂著鼻子,問:「你剛從城隍廟回來,沐浴更衣了沒有?」

    阮依依舉起胳膊聞了聞,那裡味是大了些,但她急著回來吃飯,哪有時間沐浴更衣。更何況,她這頓飯還有別的意圖,沒有落實下來之前,她也沒有心思去洗澡。

    顏卿挨著阮依依左手邊坐了下來,他無所謂的吃了幾根青菜,便停了箸,直言不諱的問阮依依:「有什麼事?」

    「師傅和師叔可是派了人去將軍府守著?」阮依依抬頭看著項陽,見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便笑道:「師叔,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人,最多是你派的那些護衛功夫太差,沒藏好,被我的人看見了唄。」

    項陽從她的字裡行間漸漸回味過什麼,他坐了下來,邊喝酒邊吃菜,悠然自得的問:「你找乞丐幫幫忙了?」

    「嗯。」

    「哦,你整日的問我要銀子,原來去買消息去了!」項陽覺得自己好冤啊,早知道這麼簡單,犯得著自己派人去嘛!拿著銀兩去找乞丐幫,打個轉,什麼事都知道了,用得著這麼費心!

    項陽哀怨的看著顏卿,都是顏卿的主意。他不放心別人打探來的消息,堅持要用自己人。結果,費工費力還費了錢,同一個將軍府自己派了兩路人馬去守著,真是資源浪費。

    顏卿伸手將阮依依嘴角邊的髮絲慢慢的捋到耳後,然後問她:「打聽到什麼了嗎?」

    「消息挺雜的,有用的不多。不過,阮阮聽到一個,覺得可以拿來大做文章。」阮依依知道顏卿想保護她,所以一直不告訴她他們的打算,想著自己解決完了後就帶她回佛牙山。

    但既然已經決定留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出這口氣誰也不會罷休。只是這些話都沒有必要說出口,阮依依的心跟明鏡似的,顏卿看她,清澈如溪流,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呵呵,我們這裡也剛得知了一個消息,不知道……」項陽正想得意的炫耀兩句,顏卿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用手指醮著杯中酒,慢慢的,在桌上寫了一個「梅」字。

    阮依依笑得很燦爛,這些都是她預料之中的事。

    壓低嗓音,阮依依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良久,顏卿和項陽都沒有說話。阮依依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有些忐忑的看著顏卿,又看著項陽,問:「我這計劃,不行?」

    「行……太行了!」項陽仰頭喝下一杯酒後,咂吧著嘴感慨道:「都說最毒婦人心啊!以後我還是要少惹些桃花債,否則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阮依依伸手拿著筷子就往項陽的頭上砸,偏被他躲開,阮依依氣得直跺腳,顏卿只是將自己的竹筷遞給她,扭頭責怪項陽:「都是做長輩的人,還這麼不正經。」

    項陽這才收了笑聲,正襟危坐,嚴肅的問阮依依:「傻妞,你可曾想好了。宮女私通,犯得可是死罪啊!」

    阮依依晃著筷子,淡淡的說:「我知道,但皇帝可以隨便改變刑罰。宮女或是與宮中的侍衛私通,十有**都會被處死刑。但是假如是婧貴妃的心腹綃梅與霍家唯一的嫡子私通,別提刑罰,只怕處罰都會被大打折扣,甚至有可能還傳出一段佳話,讓霍欽納綃梅為妾,當真遂了她的心願呢!」

    顏卿聽罷,突然說:「所以,你這個辦法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對啊,所以才請師傅和師叔幫忙啊。」阮依依笑米米的,叼著一塊冬筍說道:「只要能讓別人抓到他們在宮裡私通,最好是正在辦事的時候被抓,皇帝盛怒之下必定會要處死他們兩個。婧貴妃就算棄卒保帥,也要保住她們霍家唯一血脈,而綃梅肯定會死抓著霍欽不放以求被救。到那個時候,讓皇后娘娘替他們求情,所謂小懲大戒,不死也得脫層皮,對不對?」

    項陽點點頭,忽然想想又不對,問她:「你怎麼知道皇后娘娘一定會答應幫忙?」

    「救下霍欽,霍家便欠了皇后娘娘一個天大的人情,這等好事,她會不做?藉機除去綃梅,令婧貴妃斷去一臂,短時間內婧貴妃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後宮之內她行事不便,又如何去爭那皇貴妃的封號?皇后娘娘留我,為的是留下師傅您,就算皇后娘娘一時想不開沒有答應,只要師傅出馬,還有不行的?」阮依依說到最後時,聲音已經低得不能再低,隱隱聽去,竟帶著幾分冰冷。

    顏卿下意識的去握阮依依的手,她雖喜歡天涼,但身體到底孱弱了些。明明進屋有些時日,還喝了碗熱湯,但手仍然是冰涼的。

    r>顏卿握著她,眼瞼自然垂下,聲音一如平常,緩慢悠長:「阮阮需要為師做什麼?」

    「阮阮有兩件事想求師傅師叔幫忙。一是,除夕晚宴,一定要霍欽入宮赴宴。二是,在入宮赴宴之前,絕對不能讓霍欽出去風流,也不能讓他在家中風流,同時,綃梅不能出宮,他們兩個只能在除夕晚宴那晚見面!」

    只要這樣,他們才會不顧宮中禁忌,偷偷溜跑出去鬼混。也只有這樣,阮依依才能設計讓人現場抓包,撞破殲情,才能小題大做大題狂做,逼著婧貴妃和霍家全力來保霍欽。

    只要他們保霍欽,綃梅才會狗急跳牆。只要她狗急跳牆,場面才會亂,亂了多好,吳洛宸左右為難,齊濃兒出面調停,把好好的除夕之夜弄得亂七八糟,這兩人才能被罰。

    阮依依不想出人命,但是,她要他們死罪能逃,活罪難免。

    只是,這兩個難題,還真是把顏卿和項陽給難倒了。

    阮依依真心是太累了,吃飽後美美的洗了個澡,便躺到床上去睡大覺了。

    在城隍廟,忙著施藥針灸治人,又一心想著計策,回來後與顏卿和項陽商量謀劃,整個人的神經都是緊繃的,所以沒覺得困乏。

    阮依依剛挨著枕頭,就覺得有股力量將她拉進了夢鄉,睡得昏天暗地。如果不是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壓著胳膊麻木了,覺得不舒服才迷糊醒來,她肯定要睡到天亮。

    「師傅……」阮依依隱約看到光,半睜著眼睛才看到原來顏卿正拿著夜明珠看書。阮依依畏火,所以顏卿從來不用蠟燭。他身上有好幾顆夜明珠,大小不一,根據不同時辰用不同的夜明珠來照明。

    顏卿聽到聲響,見阮依依衣衫不整的半靠在床邊,長長的頭髮軟軟的披在身後,鋪散在床沿邊,一雙明眸,因為帶著睡意,如霧裡星辰,帶著朦朧的明亮。

    「阮阮醒了?」顏卿放下醫書,坐到床沿,將被子裹著她,問:「怎麼了?」

    看她這麼平靜的樣子,不像是做了惡夢。

    阮依依扭了扭身子,她平時都是趴在顏卿的身上睡的,後來慢慢的顏卿將她移到床裡側,所以她總是會習慣性的側身壓著胳膊,以方便貼著顏卿。

    沒有顏卿靠著,被壓的胳膊還是很酸麻,阮依依撅起嘴,不滿的說:「師傅不睡,阮阮睡得胳膊都麻了。」

    顏卿將她摟住,隔著錦被,替她按摩起來。

    阮依依見顏卿沒有就寢的意思,便問他:「師傅,這麼晚還要看書?」

    「嗯。有些醫理,還不明白。」顏卿淡淡的說著,阮依依仔細瞧著他,也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半點情緒。

    顏卿的按摩技術很好,給阮依依在穴位上推拿了一柱香時間後,阮依依覺得通體舒暢。顏卿放開她,正要扶她繼續躺下去睡時,阮依依忽然抓住顏卿的手,問:「師傅是不是覺得為難?」

    顏卿挑眉,不語。

    「阮阮知道,仙醫祖訓不得違抗。師傅只能救死扶傷,醫無善惡,若違醫德,天打雷劈……阮阮要師傅幫忙報復,有違祖訓,所以師傅為難,徹底不眠,只求看醫書求得心裡平安,是嗎?」

    顏卿忽然輕笑,撫著阮依依的臉,哄道:「阮阮多心了,為師只是在想幾個不曾用過的方子,擔心會出差錯。至於祖訓……若師傅不能護得阮阮一人周全,又何談救死扶傷。若連阮阮這樣善良的人都受了傷害,又何來醫無善惡。至於什麼有違祖訓,也是要就事論事,視時事而定奪。」

    紙雙所個。「師傅……」阮依依也覺得為難:「若師傅覺得這樣做損陰德,或者有違仙醫醫德,師傅可以不……」

    「睡吧。」顏卿打斷阮依依的話,也不做任何解釋,直接將她塞進了被子裡。

    阮依依知道多言無益,只能窩在被子裡想心事。

    阮依依在現代的生活非常順利平坦,都是文明人,平時連吵個架都很少,更別提其它劣行。阮依依一直覺得,有打架或者強/暴行為的人都被警察抓到監獄裡去了,卻沒想到,穿越到這裡來,這樣的事情竟是如此的稀鬆平常。

    唉,阮依依又在心底默念了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才漸漸平靜下來,緩緩睡去。

    阮依依再醒來時,顏卿正在清峰堂與項陽說話。香瓜見阮依依醒來,帶了一群婢女進去伺候她更衣,端來八寶粥見她都吃完了,這才問她:「小姐,大少爺說要帶你進宮呢。」

    「哦。」阮依依沒有多問,起身要去找顏卿時,見香瓜也跟著,奇怪了,問她:「你跟著我幹嘛?」

    「大少爺說了,要香瓜陪著小姐到歸燕閣住上一段日子。他沒點頭,小姐不許出宮。」香瓜笑得甜甜的,好像巴不得住進宮裡似的。

    阮依依快步往清峰堂走去,剛走兩步,只見顏卿和項陽並肩走出來,便上前問道:「師傅,師叔,都這麼晚了,你們不上朝?」

    「我告了假,在家裡休息一天。」項陽指著顏卿說:「師兄會送你進宮,哈哈。」

    聽他哈哈兩聲,好像別提多高興,阮依依被關進歸燕閣裡似的。

    顏卿上前牽著阮依依,見她不滿的要掙脫,便低語道:「你昨晚出的兩個難題,為師已想到辦法。但是,你必須住到歸燕閣去。」

    「為什麼啊!」主意是她出的,一行動起來就把她甩一邊,阮依依當然不願意。

    顏卿拖著她往馬車裡走,把她抱進馬車裡後,才說:「你在身邊,為師要分心照顧你。你且乖乖在歸燕閣好好待著,只等事情都辦好,為師便來接你,可好?」

    阮依依沒有再多問。顏卿和項陽沒有告訴她計劃,肯定有他們自己的想法和原因。再說,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讓她知道,也是為了保護她。

    她留在國公府,每日進宮出宮進府出府的,肯定會分散顏卿的精力。離除夕晚宴不過半月時間,顏卿和項陽沒有太多時間再去籌謀,他們必須快准狠的將這兩個難題解決。

    所以,阮依依必須入宮,這樣既方便打聽宮裡的消息,又能令顏卿放開手腳去做事。

    阮依依沒有再反對,她突然撲到顏卿的懷裡,許久都不說話。

    顏卿幫她順著頭髮,她在佛牙山懶散慣了,不喜歡挽髻戴花,但進宮就要整天按照規矩生活,連梳個頭都不能有僭越,過得肯定沒有國公府舒心。

    但她入宮會更安全,特別是齊濃兒也希望她能進宮陪伴解解悶。有齊濃兒看著,顏卿覺得安心許多。

    「師傅,你會來看我嗎?」阮依依隱約覺得,顏卿他們要做的事比較麻煩,他們把她支到宮裡來,似乎還有另一層深意,那就是假如東窗事發,至少不會牽連到她。

    顏卿取下她束髮的絲帶,然後一邊替她挽髻,一邊說道:「遲早十天,快則三日,阮阮只要乖乖聽話就行。有皇后娘娘看著你,婧貴妃不敢對你下手,這些日子,太醫院你也別去了,只管在歸燕閣待著。皇后娘娘傳召便去朝鳳殿走走,至於別處,就不要再去了,知道了嗎?」

    「阮阮又不是小孩,師傅你這話說得,也忒小瞧人。」阮依依嘴裡抱怨,但心裡卻暖暖的。她往顏卿的懷裡拱了兩下,抬起頭,央求道:「可是宮裡悶,香瓜只會傻笑,阮阮晚上一個人睡不好,師傅……」

    「那你趁機好好讀些醫書,別到處亂跑,荒廢了醫術。我也會喚靈鵲去宮裡陪你,閒暇時陪你解悶。」顏卿曲起手指在她腦門上輕輕的敲了一下,雙手撐在她腋下,將她身體往上提了提,攬著她,讓她的頭正好擱在他的肩上,才輕聲說:「你昨晚沒睡好,進宮前再瞇一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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