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赴幽州 文 / 獨來獨往
兩輛馬車在官道上疾馳,只是兩輛馬車並沒有隨行的護衛和下人,就像平民老百姓去尋親戚。
「累了吧?要不要先睡一會兒?」文惠羽對趴在自己腿上滿臉倦容的江待一道。
江待一淺笑道:「還好,不是很累。昨夜去端掉白家父子的大營很順利,我率大軍衝到那的時候士兵根本都做鳥獸狀逃竄了,無人敢來應戰。這場仗贏得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究竟是何時大襄朝軍隊變得如此不堪一擊,二十萬大軍兩日間就灰飛煙滅。」
文惠羽輕撫著他的頭髮,本應濃密的黑髮裡似乎藏著了些白髮,才不到二十歲就長白頭髮了,不禁搖了搖頭,「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太平的日子過得多了,自然是疏於了操練,也失了鬥志。你不要每天想太多的事了,看看白頭髮都出來了?」
「白頭髮?在哪裡?」江待一摸著腦袋問道。
「別動,我幫你拔下來」文惠羽一邊挑著白頭髮一邊問:「白家那對父子抓到了嗎?」
江待一聽話的不再亂動,應道:「當時是夜裡,場面又太混亂,讓他們給跑了。跑就跑了吧,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不是我而是皇上,他們要是聰明的話,就此隱姓埋名安穩的度過餘生也就罷了。」
「好了,拔掉了,你看看」文惠羽把手裡的幾根白髮遞給他。
「還真是白頭髮,我還是不及弱冠的年紀呀!」江待一看著手裡的頭髮苦笑著說。
「那你就把心放寬,不要太勞心了,免得你早衰。」文惠羽從隨行的包袱裡拿出一個白瓷藥瓶,「來,我給你換藥」
「不必天天換了吧,昨天師妹才給我換過的。」江待一皺著眉,有些孩子氣的說道。
文惠羽一臉沒商量的樣子,正色道:「不成,靚兒說了,這幾天換藥得勤著點,你不好好的換藥不是找我心疼呢嗎?這本應傷在我身上的,本來……」說著又想起江待一被打那天的場景,心中又疼了起來,眼眶發紅,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了。
江待一看到她這樣,一下就慌了,立馬道:「別,別,你別哭啊,上藥,咱現在就上藥。」說著就自己開始脫起衣裳來,把前襟還掛在前面,露著纏滿繃帶的後背。
文惠羽抽了下鼻子,吸回了眼淚,先把他身上原來的繃帶摘掉,重新在傷口上擦好藥,又換新的繃帶給他纏好。
重新穿好衣裳的江待一把文惠羽樓進了懷裡,還好只傷在背上,不妨礙把佳人攬在懷裡,在她耳邊道:「雖然岳父大人已經打過了,但氣還是沒有全消,不肯跟我們共乘一輛馬車,連小惠銘也不許你見。」
文惠羽靠在溫暖的懷裡,把自己細長的五指插在他的指縫裡,「惠羽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我們全心全意的孝順爹,總會有金石為開的那一天。」
江待一扣緊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沉吟道:「但願如此吧」
文惠羽抬起下頜,仰頭看著他問:「你怎麼一個隨從都不帶,此去幽州路途遙遠萬一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辦?」
「哈哈」江待一笑了一聲,掀開轎簾,指了指前面道:「這不是帶了人嗎」
文惠羽向轎簾外面看了看,臉上佈滿疑問,「就兩個車伕而已」
江待一笑著放下轎簾,你不要小看這兩個車伕,他們倆都是魅影組裡的好手,這次扮成車伕來保護我們,還有幾個魅影組的人在暗處保護我們,還有人在前方探路,要有劫匪就直接替我們清除。所以,這一路上都會平安無事的,你放心好了。」
文惠羽瞇起眼睛笑了起來,點頭道:「這樣也好,免得人多了太招搖,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月牙狀的眼睛和勾起的嘴角,難得一見略帶嬌憨的笑容,江待一捧起她的臉,笑一笑道:「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不愛跟外人說話,連笑容都吝嗇的緊。你要是總這麼隨隨便便的就對人笑,恐怕太多人都要陷在你的笑容裡面走不出來了。」
文惠羽嬌嗔道:「淨胡說,快睡一會兒養養精神吧。」
江待一拿起放在四角小桌案的手爐放在她的手裡,又趴在她的腿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道:「現在是深秋,天氣漸涼,小心受了涼。幽州可不比咱們原來呆的揚州和江州,幽州苦寒,你可千萬顧好身體,別染了病。」
好在馬車夠寬大,江待一還躺得下,文惠羽扯過來一張毯子給他蓋上,「我雖然先天不足,身子一直不大好,但靚兒和你這一年多都在給我調養身子,已經好多了,別總那麼擔心。快閉上眼睛,睡覺。」
江待一枕在她的腿上,舒適又愜意的閉上了眼簾,還真是有點累了,困意襲來,慢慢的睡著了。
老人家經不起顛簸,走走停停,本來二十日的路程足足走了一個月,江待一一路上的慇勤也無疑都受到了冷遇,受了一路的白眼終於到了幽州境內,江待一也長出了一口氣。
「主子,進了幽州了,接下來怎麼走?」馬車外魅影組成員喬裝的車伕恭敬的問道。
江待一應道:「去幽州主城齊城,你就跟著前面的馬車走就對了。」
車伕垂首道:「是」
「吁……」兩輛馬車終於停在了文府,眾人也紛紛下了馬車。
文惠楚正和夫人一起逗著剛幾個月大的兒子玩,一聽到自己一家人都來了,急急忙忙的攜了夫人去門口迎接。
「爹娘,惠羽,惠銘,你們怎麼突然來了,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呀!」文惠楚大笑著說道,一手摸著小惠銘的腦袋,一手緊握著爹娘的手。
文惠楚的夫人也給公婆請安道:「媳婦見過公公,婆婆。」又笑著問了惠羽,惠銘好,目光轉到江待一身上,心中奇怪,這個氣宇不凡,素未謀面的男子是誰?細細的想了想,隨即豁然,微笑有禮道:「這位公子是惠羽的夫婿吧?」
江待一頷首道:「正是,在下江待一,見過嫂嫂」
文相扳著一路的臉看到了文惠楚也緩了下來,露出了江待一從沒見過的慈愛的笑容,「楚兒,你前一陣的家書說,我的孫子出生了,快讓我看看。」
「好好好……夫人快去抱兒子來給爹看看,再吩咐廚房備好酒席,為我一家接風洗塵」轉頭對眾人伸手請到:「來,裡邊請」
天漸漸短了,眾人剛寒暄了半晌天色就黑了下來,酒席也準備好了。
「爹,晚膳已經備好了,大家一起去宴客廳用膳吧。」文惠楚對著一直興高采烈抱著孫兒的文相說。
文相還是低著頭輕拍著懷裡的小孫子,滿口答應道:「好,咱們去吃飯了,乖孫。」
眾人紛紛抬腿跟著文惠楚走向宴客廳,江待一小聲在文惠羽耳邊道:「什麼時候你爹能向對他孫子一樣的對我,我就心滿意足,死而無憾了。」
文惠羽笑著對他耳語道:「那我教你一招」
江待一心中一喜,忙問:「什麼招?」
文惠羽淡淡吐出三個字,「裝孫子」說完,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江待一愣在原地,搖了搖頭,喃喃道:「惠羽什麼時候學會的這些,都是讓師妹給教壞的。再說,我這都裝了一路的孫子了。」無奈的歎了口氣,又快步的跟上了眾人的步伐。
眾人按照賓主長次的順序落座。文惠楚作為東道主率先站起身,舉杯道:「我常年在外,難得一家團聚,今天我們一家在異鄉重逢,我特別高興,來,先乾為敬。」
飲盡了杯中的酒,文惠楚又倒了一杯酒,對江待一道:「妹夫,初次見面,我這個當哥哥的也沒準備什麼,就敬你一杯酒,聊表心意。」說完,仰頭又乾了杯中的酒。
江待一連忙也跟著喝了一杯酒,「哥哥這是哪裡話,我……」
「咳……」文相一聲咳嗽,打斷了他的話,「楚兒,我這長孫的名字取好了嗎?」
「還沒呢,只取了小名小夜,這孩子是夜裡出生的,名字等著爹來取。」文惠楚放下酒杯答道。
文相「哦」了一聲,沉吟道:「我文家的長孫,一定要取個好名字,你們大家都有什麼建議,都說上一說。」
文惠楚道:「這一輩應該排寒字了,我和夫人擬了幾個名字,請父親定奪。」
「說說看看」
「寒夜,寒江,寒志和寒清」
江待一歪腦袋,低聲對文惠羽說:「我看文寒江這個名字就不錯,有我的姓氏誒。」
可話才剛出口,文相就說:「寒江不好,其他的都還不錯,容我回去再想想,看看取個什麼名字最妥當。」
「哎呀,等下再說給小外甥取什麼名字吧,我都餓了。」文惠銘拍著桌子,撅著小嘴不滿的說。這一桌子的菜,可就是沒人動,一杯杯的喝酒,一句句的說話,文惠銘只能看不能吃,心裡這叫一個急呀,終於忍不住的吐出了苦水。
「哈哈……」文惠楚笑著對小妹妹說:「好,我們就先吃飯,來惠銘吃這個八寶鴨,你最喜歡的。」夾了一塊八寶鴨肉放到了她的碗裡。
小孩子就是容易滿足,一個八寶鴨就讓她喜笑顏開了,「謝謝哥哥」
江待一也學著夾了一個雞腿放在了文惠銘的碗裡,微笑道:「惠銘吃個雞腿,我看這個雞腿燒的也不錯。」
可文惠銘根本不買他的帳,轉身就要把雞腿夾給了文相,道:「爹,你愛吃雞腿,給你吃。」
文相連忙用筷子擋住,「我老了,咬不動了」小孩子夾大雞腿,本就夾的不穩,再被文相這麼一碰,啪的掉在了桌上。
桌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江待一何時受過這麼多的苛待與侮辱,緊緊的咬著下唇,直到嘴裡有了絲絲的血腥味,才慢慢鬆開。文惠羽去握他搭在膝上的左手,卻被他躲開了。
江待一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伸手用筷子夾起了掉在桌上的雞腿,咬了一口,道:「都不喜歡吃,那還是我自己來吃吧。味道不錯,大哥府上的廚子果然好手藝。」
文惠楚也是一愣,沒想到他會撿起來吃掉,心中明白他是不想激化矛盾便順著他道:「妹夫喜歡就好,以後多多給你做著吃。」
江待一謝道:「那就先謝過哥哥了」
接下來的氣氛有點怪,飯桌上安安靜靜的,只有文惠楚時不時的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但也都是冷場,沒人接他的話。
江待一機械的扒著碗裡的飯,味如嚼蠟,終於吃完了碗裡的飯,如釋重負的道:「我吃飽了,先告退了,諸位慢用。」說完就靜靜的退了下去,可剛跨出門口一步,就聽見文相說:「正好現在咱們一家團聚,沒外人了,大家都高興點。」
江待一恨恨的攥緊了拳頭,一個人落寞的踱步到了文府的後院,院子不大,隨風而落的葉子掉了一地。
江待一重重的跺一跺腳,低吼一聲,抖動雙手,捲起陣陣氣浪,枯葉便紛紛向他的雙手聚來,最後抱成一個團。腳下的靈虛步法,失了以往的章法,亂,亂的不得了,本該是靈動虛幻的身形,如今卻是讓人眼花繚亂的身形,真氣渾身亂竄,院子裡風聲鶴唳,捲起的風大聲怒吼,光禿的樹枝也在狂舞。
直到渾身都是汗,江待一才漸漸收了手,落葉也四散開來,弄得院子裡好不凌亂。
文惠楚找江待一找了一大圈,聽到後院有很大的風聲,便走了過來,剛一跨進院子,就被捲著落葉的氣浪擋了出來,向後撤了一大步,險些跌倒。
穩住身形後,又走進了院子,看見江待一滿頭大汗的坐在院子裡,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妹夫,可是心情不佳,在此練功?」文惠楚走到他身前,低頭看著他問。
「原來是哥哥,沒有,我心情很好,就是晚飯吃的太飽,來練功消消食。」江待一擦擦額上的汗,回答道。
文惠楚也走在他旁邊的地上,「妹夫好功夫,就沖剛才的氣浪,就知道妹夫的內功很是深厚。」隨即,搖頭嘲弄的笑了笑,「我早應該知道,娶我那個寶貝妹妹的人,怎麼能是傳言中的草包呢?果然你是真人不露相呀!
江待一雙手支在地上,抬頭看著星星點點的夜空,「從前的種種傳言實非我之所願,而是不得已而為。」
文惠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是隱藏實力,混淆別人的視聽,為的就是現在。」
江待一轉頭看向他,問:「哥哥不怕我亂臣賊子的身份牽連到你嗎?」
文惠楚擺手「誒」了一聲,「你既然娶了我妹妹,咱們就是一家人,你這麼說就是太見外了。更何況你治水患,敗張勝,退襄兵,以少勝多,我還是很佩服你的本事的。」
「哥哥的消息倒是靈通,如今我在哥哥府上,若是讓齊王知曉,齊王豈不是會把我抓起來獻給皇上。」
文惠楚笑道:「妹夫,你放心吧,我怎麼是出賣朋友的人。更何況齊王殿下也是很欣賞你的……」
文惠楚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暗示已經十分明了了。江待一進一步道:「我也十分景仰齊王殿下的,我希望大哥可以把我引薦給齊王。」
文惠楚笑著應下,「這有何難,明日我就進王宮稟報齊王,為你謀個面見齊王殿下的機會。」
江待一抱拳道:「多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