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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庭院深深深幾許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姐妹城府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推開雕花木窗,窗外的一座後園裡遍種奇花異草,十分鮮艷好看,知是平時游賞之處。更有花樹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風動花落,千朵萬朵,鋪地數層,唯見後園如雪初降,甚是清麗。

    凌汐涵瞇了瞇眸子,想到來這個世界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卻發生了那麼多事,一時之間心中難得的就有些感慨。

    「丫頭這是在想什麼?」眼前忽而出現一張放大的妖孽容顏,嚇得她後退一步,下意識的做出防備的動作,卻在看清來人後,蹙了蹙眉,心中鬆了一口氣。

    「你幹嘛總是喜歡神出鬼沒的?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知道不?」她沒好氣的轉身,懶散的坐到軟榻上,也不理會蕭霆軒。

    蕭霆軒揚眉,忽而身影一飄,已然站在了凌汐涵面前,也不客氣的坐在她對面。

    「你不是去陪你那個表妹去了嗎?來這兒幹嘛?」凌汐涵正拿著葡萄往嘴裡送,淡淡的說道。

    蕭霆軒看著她,忽而說了一句。

    「歐陽宸不是真的想要娶你。」

    凌汐涵一怔,有些訝異。

    蕭霆軒又道:「他有心上人。」說出這句話,蕭霆軒的眼神非常複雜,甚至有一絲惱怒跟無奈。

    凌汐涵更加訝異,而後撇了撇嘴。

    「干我什麼事?」她一直都知道歐陽宸心機深沉難以捉摸,這樣的人太危險,她一點都不想跟他有什麼牽扯。只是對於蕭霆軒口中歐陽宸的那位心上人,她倒是有幾分好奇。歐陽宸年少有為,且丰神玉朗,是萬千少女心目中的佳婿。可是他卻不近女色,至今沒有娶妻。

    況且她一直覺得,歐陽宸看著她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在透過她看另一個影子一樣。莫不是,歐陽宸喜歡的女人跟她相似?所以他才想要娶她?

    她心神已然飄遠,蕭霆軒見她似乎漫不經心的樣子,忽而就笑了,眼神閃過釋然。

    「母后要見你。」

    凌汐涵正拿著一顆葡萄放到嘴裡,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

    「母后說有事要囑咐你,讓你進宮去一趟。」蕭霆軒再次解釋。

    「現在?」

    「對,現在。」

    一輪彎月劃過精緻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那金碧輝煌的宮殿顯得神秘而安靜。沉重的步伐踩在青石地板上,腳步聲在寂靜的宮殿中格外的清晰。凌汐涵回望身後的白玉石階,昏黃的月光在上面晃出美麗的光暈。古老而輝煌的宮殿在那一瞬間似乎變得遙遠。就像一個遲暮的老人,寂寞而滄桑。那在夜風中搖曳的琉璃宮燈,多麼像老人那雙歷經塵世蒼涼而嘲笑的眼睛。看盡世間百態,歷史洪荒。

    她深吸一口氣,想起皇后剛才語重心長的話和她眼中隱含的淚水。那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慈愛,她心中複雜莫名。

    轉身,柔弱堅強的背影逐漸隱沒在深沉的夜色裡。

    晚風清揚,白色的裙裾飛揚,柔亮的髮絲掃在女子傾國絕世的容顏上,露出那雙美麗又蒼涼的鳳目。

    身後,偉岸俊逸的男子憐惜的將她擁在懷裡。

    「孩子們有孩子們的路,不要想那麼多了,他們會幸福的。」

    女子乖巧的靠在他懷裡,輕輕嗯了一聲。

    *

    自賞花會過後,天氣便越漸緩和。這段時間裡,值得一提的便是逸親王府和陸府的聯姻了。

    這一日,凌汐涵剛剛練劍回來,若雪便裹著玉色紅青酡絨三色緞子斗水田小裌襖急匆匆走進來,交給她一張大紅色的喜帖。她打開一看,目光劃過訝異和欣慰。

    「二十六?好像不遠了吧。」

    若雨含笑點頭,「今天已經十六了,還有十天。」

    凌汐涵放下喜帖,「倒是挺著急的。」她說話間便披了一件赭黃鑲領杏色底子簇狀印花交領長襖,懶散了坐在長榻上。

    若雪道:「逸親王下個月便要回邊關瀾城了,這一去只怕又不知道得多少年才回得來。逸親王世子素來不近女色,又常年呆在軍中,眼看都十八歲了還未娶妻,逸親王妃當然著急了。這下子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合適的,當然得趕快定下來才好。」

    凌汐涵贊同的點點頭,「這可是年後的第一個婚禮,只怕有得熱鬧了。」

    「當然了。」若雨含笑道:「皇上和逸親王兄弟情深,逸親王世子的婚事,皇上自然在意的。」

    凌汐涵一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道:「有人歡喜有人憂啊,只怕這婚禮不會太過順利。」

    若雨眼眸微凝,若雪詫異。

    「小姐何出此言?」

    凌汐涵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一個湖綠色妝花素面小襖的小丫鬟走了進來,手裡還緊緊攥著一個黑木雕花的精緻盒子。

    「三小姐。」

    「這般急匆匆的,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回小姐的話,剛才門衛收到來自太師府的一件禮物,指名給小姐你的。」她說著將手中的盒子往前一遞。

    若雨走上前,結果那盒子,再三檢驗沒有毒或者機關後才交給了凌汐涵,那丫鬟也福身下去了。

    凌汐涵看著手中的盒子,太師府送來的?

    「小姐,會是誰送來的?難道是伍青筠?」若雪眼眸裡藏著冷意。

    凌汐涵接了過來,打開,卻是一根赤金鑲蜜蠟水滴簪。凌汐涵眼眸劃過異樣的光芒。憑她的閱歷,一眼就看出這簪子有古怪。她取出簪子,很熟練的將那尾部的水滴頭帽拆開。

    「去拿一根針來。」

    「是」若雪應聲而去,很快就拿了繡花針來。

    凌汐涵將針插入簪子的洞口,慢慢的,那簪子尾部露出一截白色的卷紙。

    「小姐,這簪子裡有密信。」若雪驚呼一聲,滿臉驚奇,沒想到簪子也可以藏信的。

    凌汐涵卻早已瞭然於心,將信紙展開,目光略過上面的字跡,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

    「果然是聰明的女人。」

    「小姐,你在說什麼?」若雪歪著頭,不解的看著凌汐涵。

    「小姐知道這信是誰送的嗎?」

    若雨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伍府裡誰和咱們小姐有交情?別忘了,上次睿親王府賞花會上伍青筠可是當著眾人面前輸給了小姐的。那伍府的人還不得把小姐恨得要死啊。」

    「那這信是誰傳的?」

    若雨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忘了,那伍青筠為什麼敵視小姐?又忘了,這個月二十六日是什麼日子?」

    若雪腦海一道靈光閃過,「你是說伍惜雪?」

    「聰明!」若雨讚了一聲,眼中帶著一分欣賞。

    「可是她為什麼那麼做呢?」若雪又疑惑的問。她看著那字條上的內容,婚禮有異!短短四個字,卻道盡一切。

    凌汐涵嘴角一勾,眼底嘲諷與讚賞矛盾重合。

    「伍青筠喜歡蕭淳楓,是以一直嫉恨安彤。此次皇上下旨賜婚,伍青筠自然生怒。我聽說上次伍青筠回去後被罰了禁足,伍惜雪的生母又被升為了平妻,伍惜雪與伍青筠在太師府平起平坐。依伍青筠高傲不可一世的性格,怎能容忍?又適逢自己心上人成婚,新娘卻不是她,她又如何不嫉恨生怨?伍惜雪知道我與安彤交好,她特意將這件事告訴我,不過是賣我個人情而已。伍惜雪的生母乃是伍夫人從娘家帶來的丫鬟,聽說本來也是個官家小姐的,只是家道中落才為人婢女。是以沒什麼背景。她一個嫡庶女,在有強大背景的伍夫人手下,也確實難熬。所以她想趁著這個機會,一來向我示好,二來也好借我的手除去伍青筠。一箭雙鵰。」

    若雨不禁倒抽了口冷氣,「好有心機的女子。」

    凌汐涵嘴角揚起玩味兒的笑光,「若我沒有猜錯,從初次見面,伍惜雪就已經在謀劃怎樣投靠我了。」

    「沒想到,伍惜雪的城府居然那麼深。」若雪不禁心有慼慼道。

    凌汐涵眼底暗芒閃現,嘴角勾起冷諷。

    「生在豪門大院裡的小庶女,若沒有一點心機與城府,能與嫡女平起平坐甚至凌駕其上?」

    若雪一噎,若雨道:「小姐,伍惜雪這一招很高明。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定然會被小姐你識破,所以故意讓送來簪子的人透露信息。看來,她是對你有了一定的瞭解才敢走這一步。她料定你為了朋友之義,即便知道她有私心,也一定會對伍青筠下手。」

    凌汐涵點頭,「對!這才是她最為聰明的地方。」她眼眸幽幽看向梨花木櫃子上的綠地套紫花玻璃瓶,「這世上最為可怕的不是心機難以捉摸之人,而是她光明正大的告訴你她要做什麼,而你卻不得不受其約束,無法反抗。」

    若雨一怔,總覺得凌汐涵這話似乎是一語雙關。

    「罷了,這事兒就這樣吧。安彤要成親了,按規矩,我得給她準備添妝。」她一手扶額,思考著該送什麼禮物。

    若雨和若雪站在一邊,也沒什麼好的建議。陸家也是大家族,什麼金銀玉器沒見過?再說了,以凌汐涵和陸安彤的關係,若送那些俗物,倒顯得有些膚淺庸俗了。怎麼著也得特別點啊,最好有一定意義的才行。

    「小姐,有了。」若雨突然眼前一亮,似想到什麼好主意一般。

    「什麼?」凌汐涵正發愁,聞言立刻望了過去。

    「小姐,你不是設計了很多新奇的首飾放到胭脂坊賣嗎,不如你這次也設計一個特別的髮飾送給陸小姐吧。」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凌汐涵垂眸想了想,忽而眼眸一亮。

    「那支琉璃百合玉簪呢?」

    若雨一愣,「小姐,你是想…可是小姐,你不是很喜歡那支簪子嗎?」

    凌汐涵微淡淡道,「去拿來。」

    「小姐…」若雨咬著唇,眼裡有著倔強和哀求。若雪也是滿臉的不贊同,「小姐,你送其他東西都可以。可這琉璃難得…」

    凌汐涵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們的心思。琉璃雖美,但也易損壞,我一貫不喜那些東西。況且我有母親留給我的琉璃項鏈,已經足夠。有道是物以稀為貴,太多了,反倒襯不出琉璃的價值與美麗。去拿來吧。」

    若雨若雪一噎,紛紛閉了嘴。

    凌汐涵又道:「我和安彤乃至交好友,她大婚之喜,我理當送一件有意義的禮物給她。」

    若雨張了張嘴,終是轉身而去,不一會兒便拿著一個描金盒子走了過來。

    「小姐,給你。」

    凌汐涵接過來,輕輕打開。頓時一陣耀眼的光芒襲來,陽光透著窗戶斜灑而進,在那透明的琉璃上勾勒出美麗的光芒。

    琉璃,是一種純淨、高潔的象徵。《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云:「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在某種意義上說,琉璃是一種人格、一種精神、一種境界的象徵。明澈的琉璃寄托了人們的美好心願。

    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凌汐涵覺得,這是對陸安彤最好的詮釋與象徵。陸安彤是一個安靜而美麗的女子,她的美絲毫不讓人驚艷,也不讓人瘋狂。但是她身上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那是一種純淨若清水般的氣質。任何一個人初次靠近她,就會被她身上那股乾淨而明徹的氣質所感染。

    或許,蕭淳楓最初被陸安彤吸引,便是因為她那雙安靜而明徹的眼眸吧。

    蕭淳楓自小遠離京都,大多時候面對的就是戰場士兵,自然見多了冷酷粗獷。而陸安彤身上那種柔美純淨的氣息,真好淨化了他心中那隱隱浮動的戾氣,所以才會深深為她著迷,甚至沉淪。

    琉璃,不適合風華絕代的皇后,不適合美麗嫣然的母親,更不適合冷酷黑暗如罌粟花的她。最適合的,是陸安彤。

    *

    凌汐涵猜得沒有錯,那簪子確實是伍惜雪送過來的。整個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自那日在賞花會上輸給了凌汐涵,伍青筠自覺丟臉,整整一個月都沒有再出門。專心在家勤練琴棋書畫,舞藝詩詞。上次凌汐涵表演的舞畫震撼了她,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練習,將凌汐涵給比下去,絕不會讓她『絕藝』的美稱給凌汐涵奪去。

    不得不說,伍青筠雖然為人高傲,但是她有高傲的資本。她自小聰慧,琴棋書畫一點就透,再加上這些日子的苦心練習,已經大有長進。但對於伍青筠來說,超越凌汐涵是她的目標,她不能局限於如今的成績。不過是邊舞邊畫而已,凌汐涵可以,她也一定可以。

    所以這一日她讓丫鬟準備了畫屏以及筆墨紙硯,圍城一個圈。她著了一件紫羅蘭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紅唇上揚,明亮而黝黑的眸子美又黑又大,眼底泛著自信的美麗和高傲。睫毛纖長而濃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翹起,伸手點了點小巧的鼻子,一雙柔荑纖長白皙,袖口處繡著的淡雅的蘭花更是襯出如削蔥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著晶瑩的顏色,輕彎出很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帶著淡藍的纓絡墜,纓絡輕盈,隨著一點風都能慢慢舞動。淺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腰帶隨風飄舞,更襯得她入墜落凡間的仙子般飄渺美麗。

    門外一個秀麗的身影走過,透過半開的窗欄,看見她的身影,明眸微微一怔,而後笑著走了進去。

    「長姐。」

    伍青筠微微側目,見到來人,沒多大的表情。

    「妹妹今日怎的來姐姐我的房裡了?」她左手撩了右手衣擺,輕點筆尖,在周圍幾幅畫屏上描繪著,似乎在研究該怎樣畫比較好。

    伍惜雪見了她的動作,以及周邊擺放的一切,心中瞭然,臉上笑得更加溫和。

    「姐姐今日又要練習舞蹈了嗎?姐姐舞姿絕美,恍若天人,妹妹已經有許久不曾見到了。今日倒是飽了眼福,可觀姐姐一舞。」

    伍青筠手上的動作一頓,眼底泛出冷光。上次賞花會她丟了臉,落荒而逃,回來後就被父親下了禁足令。而伍惜雪,卻因為謙恭有禮得到睿親王妃賞識,也得了父親的誇獎。大大落了她身為嫡女的面子,她心裡怎能不恨?伍惜雪不過就是個卑賤的下人生的庶女,上不得檯面。可是伍惜雪的生母媚姨娘深得父親的寵愛,在府中的地位也十分高。連帶著,伍惜雪的地位也水漲船高,比之她這個嫡女的待遇也差不了哪兒去。

    她瞇了瞇眼看著伍惜雪。一襲水藍色紗裙逶迤拖地,外套月白色竹節紋小襖。腰間一同色腰帶,將腰部盈盈繫住,凸顯著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青絲輕輕挽起,在發間挽上一個仙雲髻,斜插上一支藍寶石蝴蝶髮簪,一雙眼猶如養在水銀裡的兩丸黑水晶,清澈明亮,淡掃蛾眉薄粉敷面,有著傾國傾城之色,儀態大方,舉止投足間平添著一份飄逸。眉眼一掃,美麗不可方物。

    伍青筠眼眸驟然一縮,握著毛筆的手指也猛然收緊。

    滴—

    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朵淺淺的荼蘼花,且還在向外擴散,就如同伍青筠此刻心裡那道闊擴越大的陰鬱之氣。

    她看著眼前靚麗而絕美的伍惜雪,眼底迸射出狠歷的光芒。就是這張狐媚的容顏,像極了媚姨娘。就連那眉宇間的弱柳扶風之態以及那眼波閃動間流露的動人媚態,也與媚姨娘如出一撤。

    即便她心底不甘,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她從來不放在眼裡的庶妹,早已出落得比她還美麗奪目,更加華光璀璨。

    「姐姐怎麼了?」伍青筠的神態自然沒逃過伍惜雪的眼,她關切的上前,輕柔的問道:「可是身體不適?」

    伍青筠掩下眸底的冷意,淡淡道:「沒事。」她將目光轉向畫屏,邊研究著該怎樣下筆,邊隨意的問道:「往日這個時候妹妹不是在媚姨娘跟前學習女紅嗎?今日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伍惜雪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丫鬟走出去,這才笑盈盈的走過去。

    「娘要幫母親管理賬冊,忙不過來,遂遣退了妹妹。」

    啪—

    伍青筠手中的筆脫落,在白色的宣紙上渲染了濃濃的墨跡。就如同涓涓而流的小溪,在山谷裡匯聚成一汪河流。那墨跡黑得濃厚,黑得透亮,黑得如同伍青筠此刻的臉色。陰沉、恐怖。

    她豁然轉頭,眼神陰鶩冷沉。

    「媚姨娘雖得父親寵愛,可終究只是一個姨娘。妹妹自小學習禮儀詩書,三從四德,則該知道妻為妾綱的道理,怎的今日卻糊塗了?今日被姐姐我聽見也就罷了,日後切不可在旁人面前犯下如此錯誤。知道的會認為妹妹你敬重姨娘,可是不知道的就以為妹妹你不知禮數枉尊姨娘為母。這要是傳出去,於父親在朝堂上的面子也不好。」她眼眸冷傲睥睨,清冷的繼續說道:「母親身為當家主母,這些年將太師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不需要有人幫助。媚姨娘平時伺候父親已經夠辛苦了,整理賬冊極其累人,媚姨娘恐怕操勞不過來。還是好好在院子裡休息吧,這些事情自有母親操心。」

    伍惜雪捏了捏手帕,努力忍著心裡那股屈辱和不堪。伍青筠字字句句都拿嫡庶尊卑壓她也就罷了,反正從小到大,這樣的明嘲諷她也聽得多了。可是她不能忍受的是,伍青筠在她面前侮辱她的母親。說她母親魅惑父親。她母親本是大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因為長得美麗又機靈,在大夫人懷孕的時候就被大夫人推出來做了父親的姨娘。後來就有了她。母親生性善良,不願與強勢的大夫人為敵,處處忍讓。就連她,也是從小活在伍青筠的光環裡長大。

    很小的時候開始,母親就告訴她。她們母女能有今日,全都是大夫人的恩德。所以,她們不可以忘恩負義的去爭去奪。所以,這麼多年來無論伍青筠怎樣明嘲暗諷她都更夠忍下來。可是——

    想到母親每日卑躬屈膝的在大夫人面前唯唯諾諾,過得如履薄冰,甚至為了不生下庶子礙大夫人的眼,每次與父親同房後都會喝下避孕藥。

    這麼多年的忍耐是為了什麼?

    伍惜雪想到今早父親下朝後回到家說的一件事,嘴角不禁勾了絲笑意。

    「姐姐教訓得是。」她向前一步,臉上笑意越來越濃。「可是姐姐這幾天沒出門,可能對於府中的事還未瞭解透徹。可是姐姐身邊的丫鬟難道也不知道嗎?」她狀似非常疑惑的看了眼站在一旁低垂著頭的茜雪,眼底幽光閃過。

    茜雪臉色一白,頭埋得更低了,身子抖篩康。

    伍青筠起了疑,「茜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伍青筠的聲音本就清冷孤傲,配上自身的高貴氣質,自由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再加上茜雪因為心虛,本就惶惶不安,如今聽得伍青筠這般質問,立刻嚇得跪在了地上,嘴唇發顫的說道:「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她臉色煞白,額頭上已經冒了冷汗,眼底浮現濃濃的驚恐。

    伍青筠頓時眼一凜,「到底發生了何事?說!」她腦海中忽而靈光一閃,冷冷的目光直逼伍惜雪笑得溫和的臉。

    「妹妹今日特意前來,不會是湊巧吧。」

    伍惜雪仍舊笑得溫婉,迎上伍青筠鋒利的目光,語氣柔婉如風。

    「難道茜雪沒有告訴姐姐,祖母從佛堂出來了嗎?」

    「什麼?」伍青筠目光微訝,而後又淡道:「祖母為伍家子嗣祈福已有數月,也是該出來了,有何奇怪?」

    伍惜雪眼底笑光愈濃,臉上的表情卻更加詫異。

    「難道姐姐不知道嗎?祖母出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做主提了我姨娘為平妻了。」

    伍青筠目光張大,滿眼的憤怒。

    「你說什麼?」

    伍惜雪歪著頭奇怪的看著她,「看來姐姐是真的不知道了,哎~」她歎息的看著跪在地上臉色更加蒼白的茜雪,「茜雪,姐姐醉心歌舞不理會世事也就罷了,你身為姐姐的大丫鬟,怎的如此糊塗?這麼大的事竟不告訴姐姐,今日若非我偶然經過告訴姐姐,姐姐不知其緣由,來日若是在外人面前出了糗可怎麼好?」她語氣溫婉,可每一字每一句都含著指責。且指桑罵槐,將剛才伍青筠羞辱她的事又翻了出來。醉心歌舞?這幾個字本是風雅之詞,可伍惜雪在這個時候用這種語氣再配合著剛才的對話,這句話就有歧義了。醉心歌舞的向來除了有名氣的大家閨秀以外,還有一種人,便是青樓的歌姬,用來取悅客人用的。況且身為太師嫡女,一心只專注於琴棋書畫,連自己的祖母何事出佛堂都不知道,可為不孝。

    伍惜雪這招不可謂不狠,單單一個不孝的罪名壓下來,也夠伍青筠在族譜上除名了。

    不為別的,就為當今皇后最重孝道。

    據說,三年前皇后之母落老夫人病逝,皇后悲傷過度,在生母靈前跪了三天三夜,差點哭瞎了一雙眼睛。

    自此,皇上時常便於朝堂上提及孝悌之義,百官莫不遵從。

    伍青筠自然聽得出來伍惜雪的言外之意,頓時氣得咬牙切齒,一張臉紅白交錯。伍惜雪不光侮辱她,還當著她的面教訓她的丫鬟,這是什麼?這不是打她的耳光麼?

    冷笑一聲,「是嗎?」伍青筠一拂衣袖,眉眼間散著威嚴與冷傲。

    「可是姐姐我記得,大傾國有律法明文規定。除卻皇親國戚,尋常百官若是要娶平妻或者提姨娘為平妻,必須經過正妻的首肯。」她眼眸犀利,閃動著不屑冷傲的光芒。

    「這是皇后下的旨意。因此沒有我母親的同意,皇上也不能批這奏折。妹妹你這般操之過急,實在有失體統。」

    伍惜雪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更加溫柔。

    「姐姐說的極對。」她用絲帕掩了掩唇,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冷光。

    「母親寬容大度,一向有賢良淑德的美稱,從不善妒吃醋,又恭順孝義,最為敬重祖母。此番字母提議,母親自是不會推脫。遂父親才敢上遞奏折,今日早朝的時候皇上已經批准了。」

    無視伍青筠越來越陰沉的容顏,伍惜雪繼續說道:「祖母感念母親這些年持家有道,辛苦操勞,心中憐惜。遂特命我娘幫襯著母親操勞家務,也好幫母親多分擔一些。」

    啪—

    伍青筠一掌拍在紅木梨花桌面上,指甲都翻了面,指甲縫流露出絲絲血跡,猶如三途河邊詭異妖冶的彼岸花。嚇得本就心生惶恐不安的茜雪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可是伍青筠卻不放過她,一個硯台就給她砸了過來。

    「賤婢,如此大的事竟不告訴我,養你何用?」

    茜雪捂著砸破的額頭,眼眶含淚。

    「小姐,這幾天你一直不理會外界之事,吩咐發生任何事也不要來打擾你。所以…」

    「沒用的東西。」伍青筠憤怒的就想要操起案台上的琺琅彩嬰戲雙連瓶砸去,卻被伍惜雪給阻止了。

    「姐姐不可。」她連忙上前,皺眉說道:「姐姐乃太師府嫡女,自小就學習大家閨秀禮儀。今日這丫鬟不知所謂犯了錯要打要殺就隨姐姐的意,可姐姐若這番舉動被旁人瞧見了,不瞭解真相的人還不得誤會姐姐你刁鑽惡毒欺凌下人的名聲啊。」

    她雖然句句都在勸解,字字都為著伍青筠好。可是那言外之意卻更是強調了伍青筠惡毒囂張,欺善怕惡。

    伍青筠氣得臉色鐵青,猛然推開了伍惜雪。

    「不要在這兒假惺惺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冷眼看著伍惜雪被她大力推到撞在桌子邊疼的蹙了蹙眉而後又委屈的看著她。

    「姐姐,我…」

    伍青筠冷笑著打斷她,「夠了,伍惜雪。你今日耀武揚威夠了嗎?你今日特地來告訴我,你母親升為了平妻,你現在是嫡女了,和我平起平坐。而我這個正經的嫡女,卻還在這兒罰禁足。呵~你如今得意了?現在這般又是作甚?像我展現你的榮耀與勝利,來嘲笑我如今的狼狽?」

    「姐姐,你誤會我了。」伍惜雪一臉的委屈,走上前。「姐姐,你不要生氣。爹爹只是一時生氣才會罰你禁足的,你放心,再過一個月,父親肯定會解了你的禁的。」她說得一臉篤定,眼底卻有幽光劃過。

    伍青筠氣得渾身發抖,卻也保有一絲理智,聽了此話不禁心中疑惑。

    伍惜雪微微一笑,雙眸清澈純真。

    「姐姐你不知道吧,皇上今天下旨給逸親王和陸小姐賜婚了,婚期就在下個月二十六。到時候父親肯定會攜帶家人一同參加…」

    咚—

    伍惜雪話還未說完,伍青筠就已經被這個消息震得臉色煞白,一把推倒了寬大的畫屏,發出強烈的響聲。伍惜雪悠然噤聲,有些訝異的看著伍青筠。

    「姐姐?」

    「你說什麼?」伍青筠卻瘋了一般衝上前抓住伍惜雪,「你剛才說什麼?你說誰要大婚?誰要大婚?」

    伍惜雪似被她這個樣子嚇住了,怔怔道:「逸…逸親王世子啊,下個月他要娶陸安彤了。姐姐你不知道嗎?」她說完還一臉天真愉悅道:「到時候爹爹一定會解了姐姐你的禁足,讓你去參加婚禮的。」

    伍青筠卻如遭雷擊一般,頹然的向後退了幾步,一臉的不可置信和絕望。

    「不,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怎麼會…怎麼會娶陸安彤?怎麼可能?」她一直不停重複著這句話,眼底瀰漫著痛苦和仇恨。

    「小姐。」茜雪臉色一驚,顧不得許多,直接站起來扶住搖搖欲墜的伍青筠,對伍惜雪指責道:「二小姐,小姐再怎麼樣也是你的親姐姐,你怎麼可以如此刺激她?」

    「我…」伍惜雪雙眼圓瞪,滿臉的迷茫之色。

    「茜雪,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刺激姐姐了?」

    「你—」茜雪一臉的憤懣,剛欲再說什麼,卻不期然被伍青筠握緊了手臂,尖銳的指甲掐入了她嬌嫩的肌膚,痛得她快要流出眼淚來。然而她卻只能死死的忍著。因為此刻的伍青筠,正用一雙含著狠歷與冷厲的眼神看著她。那樣的眼神,仿若自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陰森滲人。

    「她說的是真的?是不是?」

    茜雪被她這個樣子嚇了一跳,「小…小姐…」

    「說!」伍青筠大吼一聲,眼眸淒厲而駭人,手勁兒也大了,痛得茜雪終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是,是真的,二小姐說的對…」她連忙點頭,期待伍青筠能夠放過她。

    「賤人!」伍青筠狂怒的將她推到在地,眼眶充血的看著她。

    「為什麼不告訴我?」

    茜雪怯怯的哭泣著,「小姐,是你…你自己說的…」

    「啊—」伍青筠怒吼一聲,「陸安彤,你這個賤人。」她轉身就要衝出去,伍惜雪在後面驚呼一聲。

    「姐姐,不要。」

    「筠兒。」一個婦人擔憂的聲音響起,伴隨而來的是一個高貴美麗的女子。她身著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下擺碧色緞織暗花攢心菊長裙,外套石榴紅緙金絲雲錦緞扣身襖兒,滿身富貴榮華,頭上珠玉寶釵鈴鐺作響。非但不顯得俗氣,反而別有一番高貴。她急匆匆而來,抱住奪門而去的伍青筠,哀聲勸道:「筠兒,你這是要做什麼啊。你可還在禁足,千萬不要惹怒了你父親啊。」

    「娘。」伍青筠推開她,雙手緊握成拳,眼裡蓄滿了憤怒與傷痛。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要娶陸安彤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從最先的質問,再到後來的痛聲悲號,聽得伍夫人心肝肉疼。

    「我的兒,你聽娘說。」她拉住伍青筠,溫聲說道:「那是皇上賜的婚,娘也沒辦法啊。」

    「什麼賜婚?」伍青筠一臉憤怒,「陸安彤算個什麼東西,憑她也配做逸親王世子妃?」她嗤之以鼻,眼底含著嫉妒與仇恨。

    「姐姐,這話可不能說出口。」伍惜雪慌忙走上來,「陸姑娘雖然還未嫁入逸親王府,可名位已定,便是皇家之人,不得辱之。」

    「你閉嘴!」伍青筠掉轉頭怒罵一聲,伍惜雪似被嚇到了,諾諾不敢再言。

    伍夫人這才看見她,立刻收斂了眼中神色,淡淡道:「惜雪也在啊。」她眼底略過暗芒,定是這小賤蹄子將這事兒告訴筠兒的。可惡!

    伍惜雪乖巧的福身,「女兒見過母親。」

    伍夫人淡淡嗯了一聲,「你不是在練女紅嗎?怎麼這麼早到筠兒房裡了?」

    伍惜雪笑道:「適才繡得累了,又見外面的雪花都在融化,貪看窗外風景,便閒著無事出來走走,走著走著就到姐姐的院子了。」她再次一福身,「陸姑娘要嫁入逸親王府了,京都各大家族的小姐都在家給她準備填妝。女兒沒什麼好東西,就想著繡衣服花好月圓送給她。剛才才繡了一半,如今出來時間也久了,就回去了。母親和姐姐慢聊。」她一番話說完,不顧又被她挑起憤怒的伍青筠,娓娓而去。

    剛一踏出門口,就聽得房內傳來玻璃瓷碗碎地的聲音,伴隨著伍青筠的怒吼聲傳至耳中。

    「賤人!」

    她嘴角微微上揚,眼底笑意幽深。

    「小姐!」一個青衣小丫鬟急匆匆走過來,滿臉擔憂:「你終於出來了,剛才奴婢見大夫人來了,還以為你會吃虧,幸好!」她說著拍了拍胸腹,鬆了口氣。

    伍惜雪微微一笑,「她如今可顧忌不到我了。」她妙目轉動,看著雪地裡那一株傲雪綻放的寒梅,筆直如松,嬌艷奪目。像極了伍青筠。

    她嘴角的笑意越發濃厚了,「長姐的心上人要娶別人了,她現在對陸安彤的憤怒仇視可比我多。」

    丫鬟點了點頭道:「小姐這招真高,不但刺激了大小姐。接下來,大夫人肯定會可勁兒安慰大小姐,這樣也就分不出時間來與夫人爭權了。又加上小姐在一旁協助,太師府還不是掌握在夫人手裡。也不枉小姐你忍辱負重這麼多年了,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伍惜雪依舊淡淡笑著,「依我對長姐的瞭解,她絕不會這般善罷甘休的。」

    「小姐你是說?」丫鬟眼中精光一閃,似已明白了什麼。

    伍惜雪已經走到雪地裡,伸手摘下了那寒梅,在手中把玩著。那艷麗的顏色在雪地裡異常奪目,在她面前,卻也遜色。她一襲青衣如雪地寒松,本就生的傾國傾城的容顏再配上淡雅不俗的裝扮,更顯出眾。身邊的丫鬟不禁看呆了眼,呢喃道:「小姐,你好美哦。」

    伍惜雪妙目微斜,笑得柔和。眼神卻意味深長的看向遠方。

    「但願…她能不負我所望。」伍青筠的脾氣性格她最為瞭解,從來都吃不得一點虧。這一次,亦然。所以,若她料得不錯的話,蕭淳楓與陸安彤的大婚定然會出岔子。那個時候,父親和老夫人震怒,大夫人和伍青筠的下場可想而知。抬眸遙看落雪紛紛,她嘴角的笑卻越發的柔和。拔下頭上一支赤金鑲蜜蠟水滴簪,眼眸在那水滴上留戀了兩眼,交給了身邊的丫鬟。

    「將她送至忠義王府,交給長樂郡主。」

    「是」丫鬟將簪子放在懷裡,點頭應了一聲。

    此刻,伍青筠和大夫人應該在商量怎樣破壞陸安彤和蕭淳楓的婚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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