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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番外 篇 第二章 齊聚一堂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又是一年秋,這一年新帝大婚,普天同慶。而在外遊歷幾年的某兩位無良父母,終於想起被他們丟在宮中的幾個孩子。於是相攜回到了闊別多年的京城,路過寶華寺的時候,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駐足。落天祥多年前出嫁做了和尚他們自然知道。這些年凌汐涵和蕭霆軒雖然顧著遊歷天下,卻也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

    有這樣的結果,於凌汐涵來說,有些錯愕,也有些沉重。而蕭霆軒,仿若早就猜到有此結局一般,並沒有多少訝異。

    時隔多年,他們再次蒞臨這座寶寺,心中都有些感慨。

    良久,蕭霆軒淡淡笑道:「好多年都未曾李果這裡了,不如去看看故人吧。」

    凌汐涵沉默的點點頭,「嗯。」

    兩人一路並肩踏上上山的階梯,卻見蕭瑟叢木後,一間木屋赫然臨立。炊煙裊裊,門前還種著菜。看樣子,已經有人在這裡生活好久了。

    凌汐涵微愕,「誰住在這裡?」

    蕭霆軒沒有說話,只眼神卻有些歎息和高深莫測。

    正在這時,有輕微的腳步聲自竹林深處傳來。凌汐涵回眸望過去,一時之間愕然當場。

    只見那提著竹籃緩緩走進的女子,一身的樸素,歲月殘忍的在她身上留下了蒼老的痕跡。隔著那許遠的距離,凌汐涵仍舊能看見她滿頭的灰白和眼角間淡淡的細紋。就連往日白皙柔嫩的手,也被歲月摧殘得憔悴而醜陋。

    她盯著那個女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凌汐夢,居然是凌汐夢?

    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記憶之中的凌汐夢,那個高矮、明艷,帶著些不可一世和自負的女子,真的是眼前這個白髮蒼蒼的婦人?只是她的頭髮仍舊披散著,未有束縛。

    凌汐夢似乎也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抬頭,愣了幾秒鐘,而後錯開腳步,走了過來。

    「四姐,姐夫,多年不見,想不到會在這兒見到你們。」她提著竹籃,竹籃中裝著新鮮的野菜。她臉上帶著淡淡笑容,眼神平和如水。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竹葉灑下,襯得她鬢角斑白的髮絲越發醒目。

    「七妹?你…」凌汐涵看著她,忽而覺得眼角有些酸澀,說不出話來。

    凌汐夢仍舊淺淺笑著,目光在凌汐涵和蕭霆軒仍舊風華絕色的容顏上略過。

    「二十幾年不見,四姐風華依舊。妹妹我,卻早已華發如雪。」她靜靜說著,語氣沒有半點悲天憫人或者感慨,只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凌汐涵伸出手,顫抖的去握住她被歲月的無情和生活的艱辛摧殘得骨瘦如柴的手,眼睛終於濕潤了。

    「你…你在這兒住了多久了?」

    蕭霆軒一手按著她的肩,柔聲道:「涵兒,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凌汐夢笑了笑,「瞧我,見到四姐和四姐夫太高興了,竟忘記請你們進屋坐了。」她轉身,「不過我的居捨太過簡陋,還望四姐和姐夫不要嫌棄才是。」

    凌汐涵哽咽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蕭霆軒拉著她的手,帶著她跟著凌汐夢走進那座小屋。

    「四姐,這裡就是我住的地方。」凌汐夢將菜籃子放在廚房後便走了出來,給他們各自倒了茶。

    「山中清茶,四姐和四姐夫就暫時將就一下吧。」

    凌汐涵打量了這間小屋,很是簡陋,屋內只有必要的幾件設施,比之平民的都要差,更不用說王府裡的滔天富貴了,簡直就會雲泥之別。這樣清苦的日子,她怎麼過來的?她又看著眼前的杯中茶,一杯清水,只淡淡幾瓣菊花,卻飄蕩出幾許清香的味道。

    「七妹,你什麼時候搬來這兒的?」

    凌汐夢仍舊笑著,「六年前。」

    凌汐涵輕呼一聲,六年前,正是落天祥落髮為僧的日子嗎?

    「七妹,你…」她眼神頓時複雜了起來。

    「四姐,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凌汐夢眼神非常平靜,她望著門外,耳邊傳來山上暮鼓的鐘聲。那鐘聲似滌蕩的清泉,每每都能洗滌她內心的空虛和寂寞。

    「六年了,我習慣了這裡的清淨,與世無爭。也習慣了每日粗茶淡飯,習慣了自立更生。更加習慣…山頂的鐘聲以及他每日誦經的聲音。」她仰頭,微微一笑,笑意裡有著歲月經久不變的溫柔和甜蜜。

    「二十多年來,我只能在他背後仰望,他卻從不回頭多看我一眼。我累了,也倦了。」她站起來,語氣帶著幾分歎息的走到門邊。

    「六年前,我親眼看見他落髮為僧,親眼看見他穿上僧袍。他看著我,第一次對我露出笑容。說,『施主,貧僧法號忘塵。』」她笑了笑,「那一刻,我突然釋然了。他尋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我應該為他感到開心。三姐說過,愛,並非一定要佔有。既然這是他選擇的路,那麼,我應該尊重他。」

    這是第一次,凌汐夢第一次這麼清晰而直白的對凌汐涵袒露她對落天祥的深情。

    也是第一次,凌汐涵對這個妹妹有了更深的認識。

    那一夜,久別多年的姐妹促膝長談。凌汐夢說起自己多年來的生活,最開始的時候,她也不喜歡清貧的日子。她每晚都睡在樹枝上,每日清晨都會下山買食物。一到辰時,也就是落天祥講經的時候,她都會上山去找他。每一次她上山,落天祥都不會見她。她性子倔強又不肯服輸,便自己動手在這裡搭了這座屋舍,又開闢田園,種起了菜。她不會做菜,便花錢下山到那些酒樓裡去請人教她。像她這樣一位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自然是沒有吃過這樣的苦的。所以,最開始那幾個月,她的生活可謂慘淡不堪。不過久而久之,她就習慣了這一切。習慣了織布種菜,習慣了每日清晨在山上傳來的鐘聲中起床。習慣了,忙完了一天後,靜悄悄的上山,躲在一個那人看不見的角落裡,靜靜的看著她。

    幾年下來,她發覺這樣平靜而充實的生活,竟是她心底渴望已久的。平凡而純粹,枯燥卻幸福。

    漸漸的,她放下了內心種植二十多年的深情。以一顆平常的心態,來過完下半輩子。

    凌汐涵聽完她的敘述,再次心酸心痛。凌汐夢最後對她說了一句。

    「我追逐了他半輩子,我累了,他也累了。如今他雖然脫離紅塵,可是卻再也不會逃避我了。我很知足。下半輩子,我只願一直這樣,住在距離他最近的地方。等我死後,就葬在這裡,讓我的靈魂,再聆聽他的誦經之聲。我但望,他的經文也能像超度世人那樣超度我。」

    那一刻,凌汐涵看見凌汐夢臉上的笑容,溫柔,而炫目。灼熱,而幸福。她的眼底閃爍著晶瑩,那是久久凝聚卻不曾滴落的淚花。

    後來,她和蕭霆軒走了,他們一起上了山。聽凌汐夢說,今天是忘塵大師每年例行講佛的日子。

    來到寶華寺,小沙彌告訴他們,忘塵大師在青竹林中,講佛的時間已經到了。於是他們又匆匆去了當年那一片青竹林,遠遠的就聽得落天祥平穩的聲音飄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大師。」一個聽眾雙手合十,虔誠的開口。

    「我想出家,請大師成全。」

    忘塵並沒有答應,而是問道:「為何?」

    那人面色淒苦,「我自幼父母雙亡,家產被親戚所奪,未婚妻也離我而去。我萬念俱空,心如死灰。」

    忘塵道:「你心中有怨也有恨。」

    那人微怔,忘塵又道:「心如菩提,四大皆空。可你貪戀紅塵,如何能忘卻三千煩惱?」

    「我…」那人怔愣了一會兒,又有些急切道:「正因為我受盡磨難,看透了世間冷暖,不想再十丈軟紅裡繼續掙扎,才會…」

    「阿彌陀佛。」忘塵打了個佛偈,淡淡問了句。

    「是風在動,還是樹在動?」

    那人一怔,看著周圍飄搖的竹葉,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是心在動。」

    清脆的女音似一隻手,撥開重重迷霧,清晰的傳入眾人耳裡。

    忘塵身形一震,撥弄佛珠的手也下意識的停頓下來。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男一女並肩走了進來。男子白衣如雪,女子藍衣似水,兩人容顏傾國絕世,站在一起,猶如日月神光,璀璨耀眼得令人無法移開目光。剎那間,空氣寂靜得落針可聞。

    凌汐涵緩緩走過來,臉上帶著笑意,並未看忘塵,而是對著之前請求忘塵給他梯度的青年男子道:「出家,並非剔去三千髮絲就可。你剛才說你身世淒苦悲涼,萬念俱空,不想再紅塵中掙扎,所以才想出家對不對?」

    青年男子這才從凌汐涵絕世無雙的容顏中回過神來,聽見她問話,他下意識的點頭。

    「是。」

    凌汐涵微微一笑,目光卻犀利如電。

    「既是萬念俱空,為何不是生無可戀?」

    「我…」

    凌汐涵不給他說話機會,「人生漫漫長路,沒有一個人生來都一帆風順,歡喜白頭。佛說:『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修佛就是要超越這7種境界。佛說七苦,人人皆有。卻又人人不同,如果能夠放開這七苦,雖然不能成佛,也不必成佛。」她看著青年男子,「這世上之事,怎能盡如人意?如果人人都如你這般受一點挫折就要出家,那麼這小小寺廟,安能容於眾生?」

    青年男子辯駁道:「佛家講究普度眾生,佛口常開,包容天下眾生。」

    凌汐涵道:「佛語有云,萬佛在心,只要心中有佛,又何必在意那三千黑髮?」她上前一步,逼視著那男子。

    「你不是看透紅塵,你…是在逃避。」

    「我—」青年男子說不出話來了。身後,忘塵自她走過來,就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口中默默的念著佛經。鼻息間卻飄蕩著她身上特有的清幽香氣,令他經受佛語多年洗滌的心靈,再次蕩起了漣漪。

    凌汐涵目光掃過坐在地上,或迷茫或疑惑或奇怪的眾人,就是不看忘塵。

    「千人千般苦,苦苦不相同。」她腳步緩緩穿梭在眾人之間,聲音平緩而有力。

    「人生百年,諸般因果循環,自有定數。求佛不如求己。」她仰頭,剛好接過一片落葉。

    「你們說,這樹葉的掉落,是風的追逐,還是樹的不挽留?」

    眾人沉默了。

    凌汐涵回頭,這才看向靜坐唸經的忘塵。多年不見,他似乎變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變。

    她眼底複雜之色一閃而過,笑道:「大師,故人來臨,你打算一直就這樣坐著嗎?」

    忘塵撥動佛珠的手指再次一頓,良機,他才緩緩睜開眼睛,眼眸觸及眼前女子清麗依舊的容顏,饒是早有準備,卻還是微微怔了怔。腦海中不由得又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一幕幕。

    重重帷幔之下,那女子身影窈窕而婉約,像開在風中的芙蓉,朦朧之中透著別樣的艷麗與魅惑。一曲終了,面前輕紗帷幔向兩邊拉開。她從容站起來,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拖撒在光潔白玉石地板上寂靜無聲。白色面紗拖至前胸,隱隱可見其精緻絕美的五官。那雙眼睛,如清泓碧波,潺潺春水漾出笑意點點。卻又如天山雪水,純淨,冷漠…

    忘塵低了低頭,嘴角扯出幾不可見的苦澀笑意。

    「多年未見,兩位施主風華依舊。」他目光移開,落到凌汐涵身邊的蕭霆軒身上,微微點頭。

    「呵呵呵…」忽而一陣笑聲自竹林深處傳來,熟悉的聲音,卻帶著凌汐涵不熟悉的爽朗和柔雅,讓她有片刻的怔忪。

    回頭,只見那男子墨衣黑髮,單手負立,從容而優異的走出來。

    二十多年來,他的容貌伴隨著歲月留下些微的痕跡,卻仍舊不改他絕代的風姿。

    凌汐涵看著他,再次恍惚了一陣。

    蕭霆軒卻淡淡笑開,「多年未見,表弟安好。」

    歐陽宸將目光自凌汐涵面容上移開,笑看著蕭霆軒。

    「表哥獨自帶著佳人闊別京都多年,如今終於捨得回來了?」

    他語氣低緩,帶著幾分玩世不恭或者幾分譏嘲的味道。蕭霆軒卻並未生氣。

    「多年未見,表弟似乎灑脫了許多。」

    歐陽宸一頓,深深看了眼凌汐涵,目光有些恍惚。隨後無聲一歎,低低笑道:「表嫂何時也喜歡研究佛理了?莫非也看破紅塵?」

    他戲謔的目光,調笑的語氣令凌汐涵再次一怔。

    表嫂?

    自她嫁給蕭霆軒以來,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喚她。

    蕭霆軒卻笑得眉眼溫潤,「聽說表弟時常與忘塵大師談佛論經,可是想出家了?」

    凌汐涵在一旁聽得一臉黑線,她來找落天祥可是有正事的,懶得聽著兩人囉嗦。她直接走到忘塵面前,直言不諱道:「跟我去見七妹。」

    忘塵單手作揖,並不答話。

    凌汐涵被他這無所謂的樣子激怒了,「落天祥,你——」

    蕭霆軒拉了拉她的衣袖,對她無聲搖搖頭,轉而對忘塵笑道:「故友來訪,大師也不招待嗎?」

    忘塵睜開眼睛,淺淺點頭。

    「蔽寺簡陋,恐怠慢了貴客。」

    蕭霆軒淺笑依然,「我與夫人遊歷天下多年,早已習慣適應任何環境。何況闊別多年的老友相逢,何須在乎外在因素?大師一心向佛,如何看不透呢?」

    忘塵看著他,良久一歎。

    那一天,三個男子靜坐相對。具體說了什麼凌汐涵不知道,因為就算時隔多年,她也仍舊無法從容的面對落天祥和歐陽宸這兩個為了她終生未娶的男子。

    她一個人坐在亭子裡,望月深思。

    直到深夜,蕭霆軒才從禪房內走出來。

    聽到聲音,她下意識的起身回頭。

    「你們在說什麼?」

    蕭霆軒笑笑,「沒什麼。」他頓了頓,語氣有幾分悵然。

    「也許就像你七妹說的那樣,這條路,是表哥最好的選擇。」

    凌汐涵咬了咬唇,「那七妹怎麼辦?」

    蕭霆軒握住她的雙肩,語氣溫柔而認真。

    「涵兒,你應該明白,感情,不是靠時間就可以淡化或者忘卻的。同樣,也不會悠悠歲月而變更。」

    凌汐涵如何不明白?

    只是——

    她歎了口氣,「父親一把年紀了,這些年七妹和五妹一直不嫁,已經讓他操碎了心。」

    蕭霆軒沒說話,凌汐涵又道:「前幾天三姐還給我傳信,說父親這些年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所以啊,我們得盡快回去。岳父大人見到你,肯定會恨開心的。」

    凌汐涵白了他一眼,而後又沮喪的歎息,把頭埋在他懷裡,語氣有些悶。

    「軒,我實在不忍見到七妹孤獨一世啊。」

    頭頂傳來他低低的笑聲,「從前你們姐妹不是互相仇視嗎?心在你反倒來同情她了。」

    凌汐涵瞪了他一眼,又洩氣道:「那不是從前嘛,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了,你還提。」

    「好,我不提了。」蕭霆軒寵溺的笑笑,抱著她坐下來。看著天空那一輪明月,語氣有幾分感慨。

    「涵兒,這些年,我覺得就像夢一樣。」

    「嗯?」凌汐涵抬頭,看見他沐浴在月色下的容顏朦朧而絕美,她眼眸又一絲迷離。

    蕭霆軒低頭笑了笑,「時間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日還要回京。」他手指在她身上微微一拂,凌汐涵立刻就覺得眼皮沉重,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

    「好睏。」

    朦朧間,男子清雅的聲音仿若自遠方飄來。

    「困了就睡吧。」

    是誰在用手指溫柔的拂過她的臉,是誰在用那樣柔和低迷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話。

    「涵兒,一切都會好的。」

    她再也支撐不住了,閉著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吱呀—

    禪房的門打開,忘塵和歐陽宸同時走了出來。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凌汐涵熟睡的容顏上,一深沉,一黯淡。

    良久,忘塵才歎了口氣。隨後轉過身,無聲離去。

    歐陽宸站在原地,有些怔神。六年了,六年來他再沒有見過凌汐涵。這些年他同樣遠走四方,卻沒有見過他們夫妻二人的身影。不,或許是他刻意不去尋找。有好幾次,他都探聽到她們的下落,卻沒有去找他們。總是在他們遠離那個地方後,他才前去駐足觀望風景。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

    只是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他突然便覺得恐慌而害怕,害怕今生再也見不到她了。

    蕭裔霖大婚,他篤定為人父母的他們一定會回來,所以他早早的就在此等候。

    終於,他見到她了,闊別六年以後,他再次見到那個冷傲又令他魂牽夢縈的女子。

    他以為他會很激動,會很開心。然而,在見到她的那一霎那,除了心弦瞬間的觸動,剩下的便唯有平靜如水。並非他對她的感情已經淡去了,相反,曾經如癡如狂的深情經歲月沉浮慢慢刻進了他的骨血之中。她的一顰一笑,宜喜宜嗔,都早已融入他的腦海深處。

    相見,亦如不見。

    只是,這短暫的相聚,或許就意味著此生永久的離別。

    既然注定今生他們必須擦肩而過。那麼,在離別的最後一刻,就讓他再自私的貪婪一回。留下這短暫的記憶,也好夠他餘生回味。

    他的目光灼熱而纏綿的粘在凌汐涵臉上,根本視蕭霆軒於無物。蕭霆軒卻並沒有說什麼,腦海中回想起剛才在禪房內,落天祥說過的話。

    「我會用我餘下的生命來祈禱她生生世世都幸福快樂。」

    蕭霆軒眼神有些恍惚起來。他一直都知道,除了他之外,這世上還有很多人都對他的妻子情深不悔。

    其實在他們遊歷天下的時候,見到了離開京都多年的蕭銘瀾。

    初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們都有些驚訝。

    那個時候的蕭銘瀾,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他已經退卻繁複的貴族服裝,卸去了一身高華尊貴,化身為一個灑脫的江湖中人。一把劍,除強扶弱。一壺酒,醉生夢死。

    他似乎變得豪爽了很多,說話做事也絲毫沒有貴族子弟的優雅或者拘束,反而更見灑脫恣意。

    只是那眼底深處,卻仍舊有著永遠化不開的憂傷和落寞。

    回望二十多年來的紛紛幕幕,蕭霆軒忽而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他能擁有懷中的女子。

    他低頭,看著凌汐涵熟睡的容顏,唇邊溢出淺淺笑意。

    或許,童年的孤寂和蒼涼,就是為了多年後她來撫平吧。

    蕭霆軒想著,思緒已經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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