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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柳如花之死(二) 文 / 暮煙染

    「莫非江師爺不相信我的判定?」一向經驗老道的仵作有些不樂意的問道。

    江小樓勾唇一笑,唇角明明帶著濃濃的笑意。眼眸深處,卻有一抹旁人無法觸及的悲涼:「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事關人命。不能不慎之又慎!所以,我覺得此次屍檢,不應該草草了事,而應該……解剖驗屍。」

    「解剖屍體?」范思衛眉頭微微一皺,就連長年同屍體打交道的仵作,也眉頭微蹙。顯見並不樂意。

    「沒錯。」江小樓點頭,上前抓起柳如花沒有一絲溫度的手掌。盡自她的手還在微微顫抖著,語氣卻是異常淡定。「凡是溺水身亡的人,會在遇溺期間劇烈掙扎,手指甲中皆會或多或少帶了一些泥土,水草,水藻等物。可是你們看,柳如花的手指甲卻很乾淨。還有,溺水身亡的人,口腔裡除了會有泥沙水草之外,肺裡還會吸進去很多水。你們可以檢查一下柳如花的身體,看看有沒有這樣的特徵。」

    聞言,仵作上前掰開柳如花的口鼻,檢查一番之後,他眉頭微微一皺。略一思忖,他又伸出雙手交疊在一起,在柳如花的胸部使勁用力一按。下一刻,柳如花的唇角,便微微的溢出幾絲水漬……

    「說明什麼?」范思衛眉頭緊皺,挑眉問道。

    「說明,柳如花是在死後才被人推下水塘的。」納蘭行之習慣性的摸了摸鼻子,看向江小樓的眼神,多了幾分說不清楚的深意。「只是,這些知識,不知小樓是從何處知道的?」

    「呃……」江小樓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懊惱自己居然因為憤怒,而逞了一時的口舌之快。「我是在《洗冤錄》上看見的。」

    「《洗冤錄》?」看眾人聞言皆是一臉茫然,江小樓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才好。真是言多必失啊,言多必失……看來,這個時空雖然有許多東西都與明朝相似,卻未必全部相同。

    「《洗冤錄》是一本很古老的書籍,它記錄了人體解剖,檢驗屍體,勘查現場,鑒定死因以及各種毒物以及解毒方法等十分有用的知識。而我也只是有幸窺見其中一二。」江小樓訕笑著,盡量不著痕跡的彌補自己的口誤。

    仵作聞言,頓時眼前一亮。「江師爺有如此寶貝,可否借給我觀賞一二?」

    江小樓頓時啞口無言。仵作大哥。我不是不想借給你。只是你讓我上哪裡去給你找一本《洗冤錄》?!動手自己寫一本麼?她可沒有那個能耐!「這個……」江小樓撓了撓頭。神色間又多了幾分不自然。「這個《洗冤錄》並非在下之物。而是很久以前我在一個高人處看過零星地一點。後來這位高人遠遊。是以。連我也沒有看完這本書。」

    「沒關係。看過總比一無所知來得好。」納蘭行之聳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既然從屍體表面已經能夠證實柳如花系他殺了。小樓為何還打算解剖屍體?」

    「其實我可以斷定柳如花並非溺水身亡。這麼做。只是為了做到精益求精。再一次肯定我地判斷而已。」江小樓對上他地視線。平靜地說道。「但凡溺水身亡地人。肺部都會出血。腹腔和肺中也會存在大量地水和水藻之類地東西……」

    「既然如此。那就解剖吧。為了還死者一個公道。也為了不讓殺人者在本官地境內逍遙法外。」范思衛面色陰冷得有些難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他地境內。接連發生兩樁命案。這如何讓他不氣惱。「仵作。這裡就交給你了。」說罷。范思衛甩袖轉身離去。

    「是。大人。」仵作躬身答道。

    江小樓深深地望了柳如花一眼。嘴角微微動了動。無聲地吐出一句話:「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這樣死得不明不白地。我一定會將那個喪心病狂地男人。繩之於法。讓他以命償命。替你和你地孩子報仇!」

    「走罷。」納蘭行之淡淡地瞥了一眼江小樓緊握成拳的雙手。那是一雙極其纖細修長的手,纖細得不像男子的手。可此刻,這雙手卻緊緊拽成了團,露出青白交加的筋脈。由此可見,這雙手的主人,現在有多憤怒。但此時,江小樓臉上的神情卻平淡如水,無嗔也無喜。

    是已經憤怒到沒有任何表情可以表達他內心的情緒了?還是他心思深沉縝密到了不著痕跡的地步?納蘭行之睫毛微垂,黑亮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淡到極致的困惑。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屋子,湛藍的天空上,萬里無雲。一輪紅日,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地掛上了天空。把天邊的蒼穹,渲染成了一片橘紅。「看,又是新的一天了。」納蘭行之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人兒,莞爾笑道。

    「是啊,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開始。但,人生真是無常,昨天還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人,今天就與你陰陽相隔了。」抬頭仰望蒼穹,江小樓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看開一點。」眉頭一蹙,納蘭行之拍了拍她的肩膀,勸慰道。

    「我有什麼看不開的,不過是一時感觸而已!」經歷過生死的輪迴,死亡對她來說,早已不是那麼神秘和恐怖的事情了。

    「那就好。」納蘭行之這才舒展了眉頭,頓了頓,又輕聲說了一句。「我……要走了。」

    「你說什麼?」江小樓一時走了神,聽得不是十分真切。於是回過頭來,望著他笑問道。

    「我說我的公務辦完了,要走了。」有些無奈地看著眼前這個清俊無雙的男子,納蘭行之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不捨。

    「何時?」江小樓唇角剛剛勾起的笑顏,瞬間又沉寂了下去。良久,她才落寞的一笑。「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罷,該走的,始終是要走的。」

    「明天……」看著她如花的笑靨在唇角慢慢的凝固。納蘭行之吐到嘴邊的「今天」二字又生生給嚥了下去。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他看似毫不在乎的笑道。「你這個主人,是不是該給我這個『貴客』餞行啊?!」

    「好。」強硬下心中莫名而來的不捨,江小樓淡淡一笑。「走,今天咱們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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