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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七章 :我反正是不信的 文 / 誰家江湖

    更新時間:2014-05-14

    正月的日子是喜慶閒散而富有人情味兒的。

    沈默這幾天東家請西家吃,跟著沈懷、沈恆、沈憶等一幫子叔伯兄弟飲宴打牌。雖說日子久了,自個兒都覺著荒廢時光,可那種親情滿溢的感覺,還是讓他有些捨不得抽身。

    回想著後世時候的生活,叔伯兄弟之間沒有了那種同血同脈的親近,後來離得遠了些,更是少了來往。住在城市中的鋼筋水泥之中,漸漸得好似變成了孤獨的細胞。只顧著能讓自己的小家過得好一些也就罷了。

    古時候的家族之間是血脈相承一般的感覺,雖說在以為沈默死了的時候,有人想要謀奪他的家業。可這也是為了沈家的財富不至外流,因為若是沈默當真死掉,而沈真又沒過繼兒子。那絕了戶的沈真家,便會被官府收了家產。

    而家族裡若有一人出仕為官,族中自然也會有人跟了上去抱大腿,仰仗著他的權勢謀生。在現代人看來,這便是有些過份了。見著人家發達,便上門自薦著跟了去,不是厚臉皮沒羞恥又是什麼?

    卻不知在古代時候,當官卻也是個風險極高的事兒。說不得什麼時候犯了事由,便被人滿門抄斬,順手株連九族!那時候,管你是厚臉皮揩油水的親戚,還是守持門戶,自立自強的親戚,一併兒全要鎖拿了去,該流放的流放,該砍頭的砍頭。

    所以,這個時空裡的家族,可以理解為:血脈為基,倫理為脈,家規族法為繩,緊緊束縛在一起的社會組織。而天門鎮沈家的族長沈越,便是這個集團目前的帶路人了。沈恆是沈越家中的長子,這天本是他約請了沈默前來家裡飲酒抹牌。叫沈默沒想到的是——應約前來之後,卻被沈恆帶去了沈越的書房。

    「竟是叔叔喚侄兒前來問話麼?」見著沈越端坐在書房中,沈默疑惑道。

    「默哥兒且坐,為叔的確是有些話要與你說道一二。」沈越也不掩飾,直接說了出來。

    看這架勢,不是在祠堂問話,也不是在大廳相商,想是有些私密的話語要說,應該也不會是什麼斥責。沈默雖是疑惑不解,卻還是在下首安坐了下來。沈恆卻沒坐下,只是袖了手兒,肅立在父親身邊。

    聽著沈越清了清嗓子,好似又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道:「默哥兒那別院可建得怎樣了?怎不說請咱們親友們去住些日子,也好賞賞山中風月。」

    「叔叔說的是,本就想著別院落成之後,便請叔叔闔家前去陋院盤桓些時日。只是這冬寒凜冽,卻怕傷了親人的身子。這才耽擱下來。」沈默笑著說道:「且等開了春,入夏時節,再去山裡避暑納涼卻不更好?」

    「嗯,算你有心。」沈越也笑了起來,隨口一般的問道:「別院那裡,人手可還缺些?」

    「前陣兒人手實是缺了不少,後來管家又買了幾房家人,現在好得多了。」沈默聽著話頭一直沒入港,搞不懂沈越的用意,心裡便有些七上八下起來。

    「又練兵又建屋,確是慢了些,若是人手不夠,我這兒倒能助上一些,如何?」沈默繼續隨意的問道。

    「來了!」沈默這才聽出些味道來。心頭一緊,小心道:「叔叔這話何意,小侄愚魯,竟是聽不明白。」

    「呵呵,默哥兒直當我這族叔白吃了這些年的米面麼?」沈越哂道:「不是上次你家遭了匪災,竟看不出默哥兒手下居然練出了那等強兵!對抗數十名積年悍匪,竟是不落下風……而且,沈恆親眼見著,你那家丁中,不說個個執銳,竟還有幾名箭手!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默哥兒,卻不知你這是意欲何為啊?!」話到最後,沈越臉色一變,忽得凝重起來!

    「叔叔若是要大義滅親,綁了小侄去官府,卻也不失為一場富貴。」看著沈越的臉色,沈默卻並沒什麼擔心。上次縣裡谷師爺那幫人前來查看過,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有誰又看不出這沈真家中暗練了兵勇?!

    只是,沈家即是能滅了這股山匪,便也算成了氣候……現在這環境,別說這事縣裡擺不平,便是報去州府,能不能壓下沈真那些敢於正面對抗悍匪的家丁,也是兩說。好在見著沈默明情識趣,交手的又不過是些積年的老匪,大家面上即過得去,便也無人想去把這事情兜露出來。

    「默哥兒說的哪裡話?」見沈默不吃嚇,沈越也不動氣,收起嚴重的表情,放鬆了些臉色,才又說道:「咱們沈家一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正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默哥兒練這兵勇,是有何大志,也不妨說與叔叔來聽聽,若是有理,說不得叔叔還要資助你一番才是。」

    是餡餅?還是誘餌?沈默一時拿不定主意……只是腦中轉眼一想,沈越話說的不錯,咱們沈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卻是來得比那些什麼雙刀趙、李扒頭靠得住些!若是吸納了沈氏族人的力量,或是能夠盡快些的壯大起來……

    「叔叔容稟……」即是想明白了,沈默便也不再掩飾,起身施了一禮道:「小侄確是在別院中練了些兵勇。」

    「嗯,默哥兒這番行事,卻是何所圖?」見沈默正經回話,沈越也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一是侄兒與那大禹寨結了些宿怨,練這些兵勇是為自衛。」

    「嗯,那二呢?」沈越自然能聽出這話是真,大禹寨來到天門鎮,不劫東家不劫西家,卻是揀著兵精械銳的沈真家來攻,若說沒有前因,沈越打死也不能信。

    「二也是為了自衛。小侄屋中新收了名侍姬……」

    聽著沈默忽得從練兵勇說到了房中事由,沈越不禁一愣,一旁站著的沈恆臉上也精彩起來……

    卻見沈默肅然道:「她原是杭州商家之女,因著方國珍起了亂子,家中被牽涉入內,這才被發賣為奴。」

    「難道……默哥兒也與那方國珍有甚麼瓜葛不成?」沈越皺起眉頭道。

    「這確沒有……只是,方國珍,人稱是海精轉世。他這一出,只怕不出幾年,世道便要亂了……」

    「這……不過是俗夫走卒以訛傳訛罷了。」沈越搖頭道。

    「叔叔也是明眼人,難道看不出來……這大元,怕是沒多些年了麼?」沈默糾正道:「方國珍起事之時不過六人,傳聞道他也是事發突然,正進著午食,被人上門訛要稅款。這才起意格殺了稅吏,兄弟親鄰六人入海!可轉眼之間,便招攬了數千人馬。這還不是明證麼?」

    「哦?!」沈越皺起眉頭,盯著沈默的眼睛,好似想要看透他的心思一般。

    這邊沈越尚沒出聲,一邊肅立的沈恆卻問道:「默哥這也是想扯起大旗,占山起事麼?」他沒用造反這詞,倒也怕沈默一橫下心,鬧出些禍事來。

    「我一不造反、二不起事!」沈默卻大大方方的說出了那個被沈恆避諱開的詞,坦然道:「唯有保境安民而己!」

    「當真?」沈越有些不太置信得盯著沈默問道。

    「當真!」

    「保境安民……」沈越神光內收,低頭咀嚼著這話,忽得,一抬頭,望著沈默道:「若是集我沈家全族之力,來助默哥兒建那別院,出錢出丁。來日又能擋下多少賊匪?」

    「多了侄兒不敢拍胸脯擔保。若是由我建好別院,手中再有百人之勇,就憑著地利,擋下個千許人的匪寇不在話下!」沈默想了想……又道:「只是還差些硝石、鐵料類的物料,嗯……交鈔花費的也是極凶。」

    「嗯,為叔知道了。」畢竟是全族的大事,沈越也不好一口說死,點頭道:「你們兄弟自去玩牌兒罷,我待要想想……」

    走出書房,沈默對著沈恆似笑非笑道:「恆兄弟這怎麼話說的,若是越叔尋我問道。說一句便是,怎得還要勞動恆兄弟詐了我來?」

    「默哥卻是冤著小弟了。」沈恆一臉苦笑道:「還不是父親聽說默哥要尋小弟耍子,命小弟先請了默哥書房敘話。懷哥同憶哥都在後院兒等著呢,我便是騙了你,也不好騙大傢伙兒吧。」

    沈默這才淡淡一笑,這才隨了沈恆走去後院……

    眼見著日過後午,沈恆這才堆著笑送走了族中兄弟們,回轉到父親院中。

    沈越正坐在書房中喝著碗暖粥,一旁是他新收房的妾室香梅在侍候著。

    香梅膚白勝雪,眼媚如波,剛剛二八年歲,正是青春少艾,兩堆兒軟肉鼓鼓得挺在胸前,看得沈恆強吞了一大口唾沫,這才開口道:「父親,人都送走了。」

    「嗯。」沈越點點頭,放下粥碗,對香梅道:「收了吧。我們父子說會話,莫讓人打攪了。」

    香梅嫣然一笑,向著沈恆行了一禮,收了粥碗轉身出去。看著她腰間扭動著前行,沈恆一時張口結舌,忘了待要說些什麼。

    「咳咳!」沈越不滿的乾咳兩聲,這才把兒子的思緒拉了回來。看著沈恆急忙低下頭,做出恭聽臨訓的樣兒,這才滿意道:「沈默又說了什麼沒?」

    「並未說些什麼,只怪兒子不該騙他。說到父親有話只管問了便是,無謂教兒子來做惡人。」其實這也正是沈恆心中的疑問,爹爹身為族長,尋一個族中的後輩問句話,又何必轉這彎彎繞兒。

    「你又懂得什麼?!」沈越教訓道:「沈默此人不聲不響的便做出這麼大件事來。你道他當真只為什麼保境安民麼?此事不可尋常處之,若是應對不當,被人聽到什麼風聲,或是拿了來生事,卻不是惹出禍事來了麼?」

    「父親的意思是?」沈恆也深思起來。

    「不好說,且行且看罷。沈默這小子油滑得緊。說的話裡,十成裡信他一兩成便好。要說辛苦建那別院,練那兵勇……只為了保境安民?!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不信的!」沈越撚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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