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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招信古城 文 / 誰家江湖

    第五章:招信古城

    「留幾人看管繳獲,剩餘全體,跟我去掃蕩華家莊!」鍾哲安並沒打算就此收兵,沈默的意思很明確,以戰養戰,以戰練兵。不繳獲點什麼回來,怎麼對得起今日用掉得這些火器與桐油!

    這仗打得,爽快就爽快了,可也極耗錢鈔。若是這麼得打個幾回,對頭倒是滅了,可老爺沈默怕也就要哭窮了。

    華雲龍伏在遠處的一片小山岰後,望著山谷裡整齊得走出一隊人馬。數十人急步前行,卻竟如一人!遠遠得聽到「刷刷」得腳步聲,絲毫不亂!前面的人扛著一色的鋼槍,雪亮的槍尖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寒芒。槍桿都扛在肩上,十餘條槍桿指著同一個角度方向,一根根平行有序得指向天空,看著就顯得整齊劃一。後面的人都挎著彎刀,有的人身上還背著弓箭!

    「這些是什麼人?……難道會是沈家的家丁?」

    望著這一伍走得精練整齊的人馬,又是弓箭又是火器的,華雲龍一時忘了可能遇難的父親,也忘了可能全部被滅的莊丁們,他只覺心底裡一陣寒意慢慢升了起來,雖是伏在地上,身子還是止不住得戰慄起來……

    劉聚見勢不妙,卻又跑回了華家莊上,一路跑著,一路叫著……

    「大夥兒快跑啊,沈家打過來了。前面兩撥都死光了。大伙快跑吧!」

    一路衝到了華英超家中的院子,向著迎上來的手下一招手,帶著他們衝進了後宅……憑著豐富的經驗,劉聚一眼便在華英超媳婦的身後,看到一隻小小的木櫃。

    一刀砍倒了拚命護著木櫃的女人,再一刀斬去了木櫃上的銅鎖。裡面厚厚得一疊錢鈔,還有不少金銀首飾,樣式雅俗相雜。

    「只怕也是搶來的。」劉聚嘟噥了一句,抓起錢鈔和金銀,飛快得塞進了自己懷中。然後便帶著手下衝出華家,隨著四下逃散得華家莊人一起,飛快得跑向了外面無盡的山野中去。

    盱眙縣城並不太大,縣城正中央的縣衙,還留著火燒的痕跡,正堂己經燒得塌了頂,補上了些木條與瓦片,看著像是一塊刺目得疤瘌。縣衙門前,老大一塊平地上,正聚著縣中僅存的一點巡軍弓手們。

    眼前,這二三十號人裡,有年過五旬的佝僂老者;亦有看著便不足十五六歲的鼻涕娃子。看著他們呆滯發癡的眼神,與弓腰縮背的面貌,沈默很好理解:盱眙縣城能在短短的幾個月裡,被人打破數回。

    這些巡軍雖然號作弓手,可真正執過弓箭的不過七八個。能隔三十步遠,十箭之中射中靶子一箭的,卻只有一人!

    「這些人要來幹嘛?打發回去吧!」沈默一擺手便要遣散了這點扶不上牆的巡軍。

    「縣尉大人,這……不妥吧。」巡軍裡現在領頭兒的叫張洪,本是個十夫長,自領著一隊弓手,後來縣尉與巡檢都死了,十夫長之中也僅存他一人而己,便臨時領著這些巡軍。

    雖說他也不想攬下這活,所以對這位天門鎮沈老爺來任縣尉,心裡還是歡迎的。可聽說要裁撤了這些老弱巡軍,這一下可要了他的命一般,連忙附耳上前道:「這巡軍可都是帶著錢來的……縣尉大人若是裁了這些人,怕是不太妥當。」

    「帶錢來的?」沈默一愣,難不成跟後世招兵似得,還要送禮才能入伍?可我來了縣城,也沒見著有人請吃請喝,塞紅包來啊。

    「咱大元例,百戶出一弓手,以九十九戶供一人。這錢卻是縣裡收著,典史大人收著錢糧後,又要把達魯花赤大人、縣尹大人與他自家的過手錢扣了,才撥與縣尉大人。這些人裁了去倒是容易,可這時候又哪裡招得來壯丁補齊數額?人少了,錢可也就少了啊!」

    「呃,不只是他們,你的錢也就少了吧。」沈默一聽,倒也明白了道理。自古吃空餉、喝兵血,在哪個朝代也不是奇聞。各級官吏,但凡經手的無不要落些好處才能罷手。

    張洪也不狡詞,只是一笑道:「小的哪有什麼錢,不過跟著大人們過過手,比人家多嚼用幾個而己。」

    看著眼前這些歪瓜裂棗,沈默也不禁頭大起來。留著無用,遣散了又怕傷著諸人的好處。自己雖然是強勢出任了縣尉,可畢竟不好一上任便斷了諸人的財路。只好在這些人裡,想想辦法,物盡其用了。

    看著張洪倒是老於世故,沈默便笑笑道:「你倒是個精明的,如此,便依著你。你在裡面,選十人出來,只管把精幹強壯的盡挑出來。由你帶著……且記得了,你的性命,日後怕可是要寄在他們身上,好生挑吧。」

    張洪自然知道盱眙眼下匪患太凶,當下也不作怪,只管挑著那些有膽有力的丁壯,湊了十人出來。

    「張洪,你帶這十人自為一隊,每日巡察縣城諸街。餘下諸人,分兩隊,每日只管看守四門,遇著險情便關好城門,鳴鑼示警便是。」又指派了兩個看著精幹的弓手給兩隊分任十夫長,沈默再一揮手,便散了集會。

    沈默帶來的四十人,卻被他分做二十人一班,常駐縣尉司中,日夜候命。隨時都會有至少兩支十人隊是隨時可以出動調遣。又有四輛馬車停在司中,做為快速反應的工具。

    這達魯花赤與縣尹為何要請自己來,沈默倒是知道得清楚,無非是保護他們的身家性命,這才為自己大開綠燈。即然是這樣,這四十人散開去到周邊村落裡,響也聽不見一個,還不如現在這般,只顧防備好縣城的防務罷了。果然,谷師爺聽了沈默的安排,也是撫掌叫好。

    沈默在盱眙縣城的住處是借的一家富戶的小院,院子倒不大,只是四進而己。不過沈默這裡無非是周芷若姐妹與兩名粗使丫環,還有平安,莫風與一些雜役而己,也儘夠住得。

    忙了一天,回到住處,沈默只覺好像骨頭也軟了一般。正與周芷若姐妹一起吃著飯,卻聽外面聲音傳來:「縣尉大人可在裡面?」

    「是莫風吧,又不是外人,進來吧!」沈默懶洋洋道。

    莫風今日沒有城中,卻是沈默命他出去打探那張明鑒的底細去了。這江湖打探的事情,莫風做著卻比去做那巡檢順手不少。

    「辛苦你啦,怎樣,打聽到什麼沒有?」看著莫風一臉的疲憊,沈默問道。

    「回大人,倒是聽著一些事,可有些蹊巧……」莫風皺著眉道。

    「怎麼個蹊巧?」

    「按說,那張明鑒打破了縣城三次,次次都擄了些財帛女子。且都是在夜裡得手的……」

    「財帛女子,夜裡……」沈默咀嚼著莫風的話,沉吟起來。

    「正是!屬下在四下城門裡都打探過,聽說他們三次都是走的西門而入。而那西門的城牆與城門俱沒損壞……」

    「哦?那是如何而入?」沈默眼中一亮,追問道。

    「只聽說是賊人有內應在城裡,晚上奪了城門,放人入的縣城!那些賊人們號令嚴謹,來雨去如風,一掠而過,也不戀棧,遇有人阻攔之時,又悍不畏死,個個手中皆使著長槍,凶狠異常,確是難擋!」

    「這樣……你可打聽出來,這伙賊人即是攻破三次,為何縣尹與達魯花赤都並沒出事,反是縣尉與巡檢死了兩撥。另有一事,那賊人攻破城中,巡軍不過剩些老弱,大可從容擄掠,如此,一次便足矣,何以要攻三次?」沈默心中最是不解的莫過於此。

    「這個卻沒問出。」莫風也無奈道。

    「嗯……」沈默只覺腦中似乎有個想法,漸漸明朗起來,卻終還是差了點,心裡急得好似一堆螞蟻爬得一般,話在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官人,那群賊人即有擄掠女子,想來必有巢穴!」周芷兒聽著兩人的對話,也在一邊幫著想了起來。

    「這個自然!他們只在盱眙一帶行事,自會有據點。只是……州里的官兵數次攻打,也沒尋著他們的老窩。這事,可有些怪了……」沈默認同道,正說著話,忽得腦中一亮,拍案道:「平安!去縣尉司,取地圖來!再把一干相關張明鑒的文書案紙都取了來。丫頭,去取紙筆!」

    「三次攻打西門……後兩次都是在縣尉上任後三五天便殺上門來。」沈默看著寫下了破城時間表的紙片,皺眉深思道:「城中必有內應報訊,而一去一還,不過一兩天時間。這些賊人離的或並不遠。可為何會是西門……」

    「老爺,西門外不遠,正臨著淮河!」莫風腦中忽得也是一亮。

    「水路?大有可能!」沈默一拍桌子,點頭道:「掠完城,自水路離開。是以周邊一帶並無賊人過境的報告。」

    平安一路小跑得回來,抱著一隻小箱,喘著大氣跑了回來。

    「快打開!」沈默正急著看地圖,忙命平安把地圖鋪開,再由周芷兒對著文書,誦讀著各鄉鎮中報上來的有關張明鑒賊部的匯報。

    「這裡……這裡……這裡……」沈默握著一把院裡揀進來的卵石,把張明鑒活動過的區域都擺上石子兒,這一下,除了象天門鎮那邊偏近鍾離縣的遠處,其它不少地方倒都有過報告。而活動的頻繁時間,正是官兵進剿的時候!

    「果然是淮河!」莫風也不禁擊掌道。

    這一擺,眾人便看得清楚,除了一次出現在縣城南邊,鄰近天長縣的報告外,其餘各次,均是離淮河不出二十里的地域活動!

    「這一帶,是哪裡?」沈默忽然指著一塊地域,一抬頭望向莫風道。沈默指著的地方,雖然臨近水路,卻半塊卵石也沒有!正是在女山湖與七里湖之間,被湖水半圍著,像河套一樣深深嵌在湖中的一片地方,差不多是十餘里寬又十餘里長的一片方形。顯得自成一塊,有些閉塞不通,卻又因著水路的存在,更有些通暢之象。

    「這裡是招信縣的舊城。」莫風看了看道。

    「招信縣?這是個什麼地方?」沈默奇道。

    「數十年前,此處尚有一座小縣,便叫招信縣的。後來廢了縣治,相關人口田地皆劃規了盱眙治下。就像沈家那一帶,原本也算是招信縣的,是以才離著盱眙遠些。」

    「這樣……」沈默再度沉吟起來,正想著,腦中忽然一驚,急問道:「咱們今日是來盱眙的第二日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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