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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大獲全勝 文 / 春暮

    果然,沒過多久,林氏就坐著暖轎,帶著一群婆子過來了。

    林氏一身家常的寶藍暗紋褙子,頭上只帶了枚翡翠鑲珍珠的扁方,一副平日裡內室起居的打扮。看樣子,定是接到報信,急匆匆直接就過來了。

    陳宜寧忙從椅子上起身:「夫人,這大雪天的,您怎的來了?」

    說著,忙扭頭吩咐翠屏去拿暖手的小手爐來。言笑晏晏,規矩做得一絲不差。

    林氏沉著臉將廳裡的人掃視了一遍,冷冷道:「寧兒,你這是做什麼?當初淵兒只說你要換幾個自己得用的人,怎麼這般大動干戈,滿院子的人都喚來了?」

    陳宜寧親自將手爐捧給林氏,笑道:「媳婦不過召集了奴才問問話,沒想到竟驚動了您。」

    林氏將手爐往花梨木桌上重重一放:「召集奴才問問話?那你這邊喊打喊殺是要做什麼?」

    她伸手指指廊柱旁被綁起來的宋媽媽:「宋媽媽也是聽松院伺候的老人了,便是在我跟前,也有幾分體面。你今日將她綁起來,這是要下誰的臉呢?」

    陳宜寧聞言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在林氏面前:「夫人,您這般說,寧兒可真真受不起!宋媽媽違逆主子的意思,將季家的家規視為無物,媳婦這才想攆她走的。夫人,您也不想看到媳婦被惡奴刁難罷?」

    林氏冷笑一聲,好一個牙尖嘴利的新媳婦!她現在若是要保宋媽媽,倒顯得自己是幫著惡奴在刁難媳婦了!

    「宋媽媽的事,我在路上已經聽說了,她言語確實有不敬之處,但你作為聽松院的大奶奶,行事這般狠辣,今後如何得人心?如何將聽松院打理好,讓淵兒無後顧之憂?罰她幾個月的月錢,讓她好好反省反省罷,你剛過門,家裡很多事都還不熟,將來說不定還要仰仗她提點一二。」林氏不信,她親口說出這句話,陳宜寧還敢不從,還敢執意攆了宋媽媽出去。

    仰仗宋媽媽提點自己?陳宜寧幾乎要笑出聲來了。本來她對林氏還有幾分忌憚,這麼一來,徹底放了心,林氏不過是只紙老虎罷了,這般有失體統的話,她竟也說得出口,可見此人極其自大狂妄,剛愎自用。

    對付這樣的人,陳宜寧有的是法子。

    陳宜寧微微一笑:「夫人,古人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方才媳婦當著滿院奴才的面說過,要將宋媽媽攆出聽松院,若我改了主意,留她下來,下人未免覺得我言而無信,今後只怕不服管教的人會更多。既然夫人想留宋媽媽下來,不如我將宋媽媽送到夫人的院子裡伺候罷!這樣,宋媽媽既可以繼續在季家服侍,我又能不在下人面前失了威信。夫人您看如何?」

    林氏大吃一驚,沒想到陳宜寧會來這招,簡直太狡猾了!

    明面上聽從了她的建議,實際上,還是將宋媽媽趕出了聽松院!

    只是,陳宜寧的話說得太冠冕堂皇,林氏便是想駁斥她,都找不到理由。

    若是堅持讓宋媽媽留在聽松院,豈不是昭告天下,她就是要給新媳婦添堵?

    林氏心中再想這麼做,也要忌憚一下季淵,忌憚一下季老將軍。

    林氏怔了半晌,才咬牙揮揮手:「就這麼辦罷!」

    陳宜寧看著林氏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白的臉,心中十分快意:叫你薄待我夫君!叫你每日冷言冷語擠兌我!活該!

    林氏在陳宜寧這裡吃了個大苦頭,廳裡那麼多丫鬟婆子都看著呢,覺得自己沒面子極了,便吩咐人給宋媽媽解了綁,就準備帶她回去。

    陳宜寧卻不慌不忙攔住她的去路,將一冊賬本遞到她面前:「夫人,寧兒還有一事要請教於您。這是聽松院的賬本,有許多地方,寧兒不太清楚,勞煩夫人幫寧兒瞧上一眼。指點一二。」

    林氏不耐煩的掃了一眼,見是聽松院的小賬目,心中就緊了緊。

    臉上的肌肉都有些發僵了,接過賬本翻了翻:「這有何難懂?左邊的是進項,右邊的是出項,一列列寫的很清楚,你慢慢看就會看明白了。」

    陳宜寧看林氏一眼:「夫人,不如我們進內室說話?這裡地龍燒的不夠熱,您仔細凍著了。」

    語氣雖溫和,扶住林氏手臂的雙手卻十分堅定,幾乎是將林氏朝內室押去。

    林氏心中大怒,但礙著廳中丫鬟婆子的面,不好與陳宜寧拉拉扯扯,只好跟了陳宜寧進了內室。

    一進去,見周圍只幾個貼身服侍的丫鬟,林氏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媳婦,你這是做什麼?莫非今日還攔著不讓我出聽松院了?賬目該如何看,方纔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了,你這般不依不饒究竟是何意思?」

    陳宜寧親手幫林氏斟上一盞茶,微笑道:「夫人,寧兒豈敢攔著不讓您走,只不過聽松院的賬目有問題,想從您那裡討點主意罷了!」

    說著,陳宜寧翻開賬目,指著上月的出項:「聽松院不過幾十口人,為何採買一項就花了幾千兩銀子?京都的菜價,我也略知一二,便是吃金吞銀,也用不了幾千了銀子。這口也開得太大了。」

    林氏臉色發白,勉強笑道:「這就是你們聽松院的問題了,你自帶人徹查就是了。」

    陳宜寧笑笑:「夫人,如今是您在管家,聽松院每個月上報給公中的用度申請,都是您親自批的,您若不點頭,誰敢公然在賬面上做手腳?」

    陳宜寧根本懶得繞彎子了,反正已經摸清了林氏的虛實,她也不必再才藏著掖著了。

    「你的意思是,我縱容聽松院的人侵吞公中銀錢?」林氏臉色難看極了,語氣也十分凌厲。

    不是縱容,是夥同。陳宜寧在心裡暗暗補了一句,嘴上卻依然微笑:「夫人誤解寧兒的意思了,您管這麼大一家子,上下幾百口人,每個院子的賬目,哪裡能看的那麼清楚明白?有疏漏也是正常的,想來定是奴才趁虛而入,欺下瞞上罷了!」

    陳宜寧給了林氏台階下,就看林氏夠不夠聰明了。

    還好,林氏不算太笨,馬上換了臉色道:「是這個道理。這麼多年,都是我一人管家,淵兒不曾娶妻,純兒又太小,我連個幫襯都沒有。忙裡出錯也是有的。如今你進了門,以後可以多幫我理理家事。」

    陳宜寧心道,我才懶得管這一攤呢,季淵的俸祿豐厚,又蒙季老將軍特許,不入公中的賬目。聽松院的小金庫充盈的很,她又何必去跟林氏搶管家權,弄的自己累死累活呢?

    嘴上笑道:「夫人教訓的是,媳婦以後一定多多幫襯夫人。」

    她敢於這麼說,也是看清了林氏就是說說而已,管家大權,她怎麼捨得輕易交出去呢?

    見陳宜寧回答得恭順柔和,林氏的心裡也舒服多了。正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賬目的事就這麼一筆帶過,陳宜寧又開口了:「採買的賬目,都是李嫂子負責的,如今賬目出了問題,李嫂子罪不可恕,夫人,我想給五十兩銀子,將李嫂子遣散了,您覺得如何?」

    林氏驚的連掩飾都忘記了,雙眼直勾勾的瞪著陳宜寧,難怪剛才將賬目的事輕輕揭過,原來在這裡等著自己呢!

    見林氏一副驚訝的樣子,陳宜寧心裡暗暗好笑,臉上卻一本正經:「夫人,你為何這般看著寧兒?莫非是覺得這個主意不妥?只是,若繼續留了李嫂子在聽松院伺候,只怕日後被人揪出賬目的問題,會拔起蘿蔔帶出一團泥呢!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了。」

    她就是在威脅林氏,威脅得明明白白。

    林氏自然也聽出來了,手指將掌心的絲帕子揪得死緊,牙關咬了又鬆,鬆了又咬,半晌,才忍住怒氣淡淡道:「既如此,依你便是。只是,採買一職事關重大,你剛進府手裡也沒得用的人,不如將我院子裡的金嫂子給你用罷!」

    還不死心!還想塞人!陳宜寧忍住心中的不快笑道:「夫人,您把身邊得用的人都給了我,自己就不方便了。刨開宋媽媽李嫂子,聽松院還有十幾個得力的老人呢,媳婦自己從裡面挑一個便是了!」

    把林氏的路堵的一點不留。

    林氏愣半晌,實在也無計可施,便索性擺擺手:「也好,以後你就將聽松院好好打理起來罷!」

    「是!」陳宜寧笑意盈盈,整頓內宅,她大獲全勝。

    晚上,丫鬟放下錦帳,又將羊角宮燈的光調得暗些,方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陳宜寧偎在季淵的懷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閒話。

    「聽說你今日好好發落了兩個得臉的僕婦?」季淵的手指撫弄著陳宜寧的肩膀,饒有興致的問道。

    咦?消息竟傳的這般快麼?陳宜寧本來沒打算告訴季淵,內宅之事,男人聽了興許會覺得瑣碎心煩。沒想到季淵還專門尋了來問她。

    便老老實實將今日的事一一說了一遍,季淵聽得撫掌大笑:「寧兒,沒看出你還有這等手段,先前我還怕你被人欺負了,今日看來,你竟是個欺負別人的主!」

    陳宜寧傲然一笑:「那是自然,若不是我機靈聰慧,只怕今日躺在你身邊的會另有其人,根本輪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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