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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三、鳳唳枝頭 第十七章 、他的無賴 文 / 一念飛雪

    夢中一片血海,她就站在血海中,滿山紅色的花朵如同一顆顆猙獰的人頭,她撒腿跑開,卻怎麼也躲不開他們的追逐。舒殢殩獍

    她視野一直很清楚,清楚地看到沒落的文明裡,人吃人的血腥,在那暗沉的夜裡,她雙手終究也沾染了無盡的鮮血。

    他們,死在殘忍的吃食裡;他們,死在她的刀下。

    沒有法律文明的黑帶地帶,那麼潮濕,那麼低沉,陰影鋪蓋蔓延到天邊,連陽光都照不到。

    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那些灰色的影子如影隨形,緊撲不滅,它們猙獰笑著抓她撓她,喧嘩著要她償命……

    她無助地抱住自己,躲閃不及,被撕扯得粉碎……卻又在眨眼間恢復人形,繼續無所謂的追趕,逃亡。

    「弱者沒有資格生存,自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你若戰勝不了自己,除不掉心中的魔障,就只能被它永遠所困!」無邊無盡的黑暗裡,似乎有人在冷冷嘲笑。

    她一跤摔在地上,看著爭先恐後撲上來的骷髏頭,驚悚之餘,那語音清清冷冷卻滲入心中,宛若一道泠泠冰泉。

    她怔愣著,忽然明白了什麼,握緊拳頭,仰頭,對那些骷髏和猙獰的臉,毅然站起來。「我不能死,那你們就去死吧!」

    她想起來,在那不溝彎島上的一幕幕,這世界,是強者制定的規則!在強者面前,弱者只能屈服,只能匍匐,縱然有再大的不敢,再大的不滿,再大的憤怒,也抵不過強者的一個眼神!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該是這樣的解釋吧?

    沒有實力就沒有發言權,弱者沒有資格害怕,沒有資格流淚!

    嘴角冷冷勾了起來,雙手如閃電,抓住靠近的骷髏往地上就摔!擋我路者,既然我不想死,那就的是你亡!

    她還有恨,還有怨沒報,絕對不能軟弱,絕對不能屈服,她一定要離開這裡,誰阻攔她,殺!

    似乎有了信念之後,妖魔鬼怪也不再那麼可怕,她堅定往前走,遇人殺人,遇鬼殺鬼!

    「小茜,醒醒,醒醒!」

    正處在廝殺中,一身血腥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呼喚。

    不由微怔,這個聲音,好耳熟,在哪裡聽過?

    卻想不起來,捂著頭,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疏忽間,天邊翻起一個漩渦,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吸進去。

    頭暈目眩,失重腳不著地,只有不斷揮舞著手腳,她這是怎麼了,要灰飛煙滅了吧,散了吧?

    苦無著力間,忽然一隻手從漩渦裡伸過來,拉住她的,清潤的聲音道:「別怕,有我在。」

    那清朗溫潤的聲音宛若潺潺的流水淌過心間,又如三月的朝陽照亮所有的陰霾,很神奇的,心頭所有的不安和浮躁,竟然在這個聲音裡蕩然無存,漂泊懼怕的心沉澱下來,緊緊捉住那隻手……

    暖流湧動,整個世界忽然亮了起來。微瞇著眼睛,光線顯得很刺眼。

    面前的男孩子,一雙浮腫通紅的眼睛很明顯沒睡好,瘦削的面頰渣亂的面孔,比起平時的溫潤如玉,倒多了幾份粗獷的男人味。

    「你這女人,還真能睡,睡了這麼久!」床上有人說道,「再不醒,天都塌了!」

    莫小茜抬眼望去,宋然鬍子青青模樣分外搞笑,見她看去,耳根子微紅,挺直腰板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啊!」

    眼神移開,環視整個屋子,白色的牆面,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被……是醫院?

    屋裡就只有兩個人,極其強大的存在感,已經把整個空間都佔滿了。

    動動嘴唇,卻發現嘴巴乾澀得厲害,如同一張枯萎的皮,稍稍一扯,就捲起一角。

    「先喝點水吧。」將她攙扶坐起,雲楓從桌面上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嘴邊。

    默默看了這個男人一眼,他黝黑的眼袋,讓她心猛被針戳似的,垂下長睫,抿嘴就著他的手喝下去。

    兩杯水下肚,精神果然長了幾分。靠在雲楓肩頭,沉默著,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渾身上下纏著厚厚的紗布,身體有些麻木的不知感覺,看來她受的傷挺重的。

    那是,她又不是鐵打的,打架嘛,傷人一百自損三千,能活著走出來,已經不錯了。

    「我……」空氣異常的沉悶,沉默地想要窒息。他將她扶著躺下下,蓋上被子,動動同樣乾涸的嘴唇:「醒來就好,好好休息吧。」所有思緒掩在垂下的眼神中,看不出所以。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他。

    唇邊的笑容微澀,轉身離開。

    而被子下,被她一直拽著的手卻怎麼也不放開。腳步一頓,轉頭。

    「陪陪都不行?」莫小茜動唇,艱難說道,聲音粗啞難聽,讓她眉頭都不由一皺。

    這時候,她該是需要有人陪的。可是……那人不是他。眼神一閃,笑容愈發澀然。「公司還有事,我會常來看你的。」

    手心鬆開,掙脫她緊緊握著的手,卻在手指的交纏中不捨分離,感覺到她的留戀,睫毛一顫,猛地狠下心,推開她的手指,大步往外走去。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並不是將錯就能錯的,太多的無奈太多的不得已,如果注定是一場沒有結局的遊戲,還不如在還沒深深陷入的時候,截然而止。那樣,就不會痛了。

    不該纏繞的線,遲早都會斷,那不如早斷,也免了日後撕心裂肺的疼。

    可是,現在就不疼嗎?

    走出病房的大門,拐兩彎,倚在樓梯的牆面上,仰望著天邊的浮雲,兩拳緊緊握在一起,閉上眼睛,深深呼吸。

    就連空氣裡的味道,都是苦澀的。

    有時候他都在想,世上還有什麼可以甜蜜的東西。哀莫大於心死,卻是心不死,情不滅,天難容。

    他說過會給自己,給她機會去遺忘,可為什麼忘不了?是曾經太過於美好,還是未來顯得太蒼白?

    蹲下,抱住自己,原來他也不過是個懦弱的,只能蹲角落的喵咪,獨自舔著傷口上的痕跡。

    自作孽,不可活。如果沒有開始,又怎麼有今天的局面。

    他活該。

    良久,感覺到身邊有人站立,豁然睜開眼睛,轉過頭,滿臉的情緒已經收拾乾淨,看著他雲淡風輕道。「不去看看她?」

    「不方便。」蘇溫禮手中提著一個食盒,一手插在褲兜裡,「要不你幫我送進去?」

    「你應該比我有立場。」雲楓笑了,笑得蒼白,拍拍他的肩膀,「我或許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不要再傷害她。」

    「只怕沒有機會了。」

    「什麼意思?」雲楓一怔,望過去,他的臉對著光線,側面落下一層陰影,俊美驚人,卻讓人無法接近。

    「隨口說說。」將手中盒子直接塞到他手上,眼中快速閃過一縷陰鬱,「這個給她,治傷的。」

    雲楓瞥他一眼,走幾步到大道的陽台,手一揮,將食盒高高拋了下去。「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傷害她!」

    蘇溫禮表情未變,只是一張臉略微顯青,抬眼看著雲楓,眼中千刀萬劍,風起雲湧。雲楓毫不懼色瞪回來,眼中滿是堅定。

    空氣中的弦,悄然被拉緊,良久,蘇溫禮拳頭狠狠一捏,轉身大步離開樓梯。

    「你不能放開自己的心結,就不要去束縛他人。」

    雲楓凝視著他的背影,眼中一片漠寒。「我還在,你就不能動她!」

    *

    莫小茜仰頭望著天花板,眼中一片澀澀的濕漉。

    她想,她該是堅強的。曾經面對那麼危險的境地,她也沒掉下一滴眼淚,在他的冷落下,卻委屈的不能自拔。

    她昏迷的時候,是他一直用信念撐著她,也是他,默默地在陪著她,每一個關卡,沒有他,她也堅持不下去。

    然而這溫馨,不過睜眼間,曾經的幸福鏡花水月如泡沫,一戳就碎。

    她也知道不可能啊,為什麼就不能陪陪她,哪怕只是做戲?

    再強的女人,總有脆弱的時候。

    為什麼是她,偏偏是她?

    腦中的各種畫面飛般晃過,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若是這般痛苦,不如沉睡不溝彎島,永遠不醒來。

    「臉都花了。」一張手帕驀然擦上她的臉,那沿著眼角沒入鬢髮的晶瑩,悄悄地,還是被發現。

    莫小茜從沉思中驚回神,像被抓到尾巴一樣又羞又怒:「偷窺別人**,很開心?!」這傢伙,為什麼老是發現她的窘境?

    「我一直都在。」宋然癟嘴,嘴角的笑容彎起,勾起玩世不恭的痞痞的弧度。「我說,你的世界還真的只有他,只要有他在,別人誰都可以無視得徹底,都不重要。」

    莫小茜張張嘴,默然。他的語氣很淡,就像一杯水的平平陳述事實,偏她卻聽到其中苦澀的味道。

    其實,在這裡,誰都不開心的。

    所以,她也不想討誰開心。

    「你先忙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既然不開心,何必假裝歡顏。

    「獨樂了不如眾樂樂,獨煩惱不如眾煩惱,一個人沉默有什麼意思,我還是別走了,省得某個人一睡過去,就忘乎所以撕心裂肺亂叫,嚇壞其他病房的病人。」宋然不走,拉了椅子坐在她床前。

    莫小茜心情煩躁,瞪眼。「你可以選擇不被我嚇!」她有求他留下了?!

    「我高興。」宋然揚著嘴角,笑得欠揍,「我就不走,不樂意你好起來趕我啊,你能下地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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