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三、鳳唳枝頭 第二十一章 、眼花 文 / 一念飛雪
夜很涼，風很冷，綿延到天亮的時候，身上已經幾乎沒有溫度。
「主人，醒醒！醒醒！」
模糊之中，有個聲音一直在急切地呼喚著她，聲音尖銳迴盪耳際，不斷盤旋。吵得她再無睡意，驀然睜開眼睛，怒道：「再亂叫就把你活燉了！」她難得睡個好覺，還一直囔囔，不要命了？！
嗯，雖然它貌似也沒什麼生命力，一直都是機械體。
鈴鐺縮頭縮尾，沒敢冒出腦袋，小聲嘀咕道：「我要是不喊你，估計你就要被他活埋了！」
莫小茜一驚，眼睛睜得更大，光線落入眼中，周邊的環境頓時一目瞭然。
荒郊野外，野草繁盛，鳥兒叫得歡，蟲子竄得快，極目山清水秀風光一片大好，只是過於偏冷沒有半點人煙味。耳邊傳來鏗鏗碰碰的聲音，有點吵雜，抬眼朝那望去，嘴角不由得一抽。
輕咳一聲，哼道：「宋然，你這是幹什麼，活埋了我？」
大下午的，挖什麼坑，還立了墓碑，你以為是在古代，人死了，草蓆一裹就入土為安啊？
好歹來個火化，讓她在地下別感到那麼冰冷才是！
呸呸呸，看她都說了什麼話，怎麼都在詛咒自己死呢？現代社會，只要不是鄉下，人死了都要拉去火葬場的，他這樣悄悄把她埋了，神不知鬼不覺，然後會不會被警察發現什麼端倪，然後把他當成殺人兇手抓起來？
宋然身子一僵，緩緩轉身，乍一看到瞪著大眼睛的她，驚得瞳孔一縮，手中鋤頭鐵鍬啪地落地，砸痛了腳，也不自知。
「發什麼呆，回家吧。」扶著樹幹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將他拖走，「估計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處理。」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她擔心的是，莫江強和穆春華，都還沒救出來。
宋然身子僵硬，被她冰涼的手一觸摸，面色蒼白，驚得唇都紫了。良久，道：「小茜，你有什麼未了心願，告訴我，我去幫你完成。你爸媽已經被救出來了，你安心吧。」
莫小茜好氣又好笑，搞半天他把她當詐屍了！嘴角一抽，惡作劇轉身，瞳孔一放，猛然湊近他：「我來找你了，我在地下好寂寞，你去陪陪我，好不好？」誇張扭曲的表情，加上一身血跡斑斑，在他清涼的瞳孔裡，她清楚的看出自己的模樣，然後也幾乎被自己嚇到。
宋然嘴角一抿，一瞬不瞬看著她，一動不動，好似石化了，呆滯了。
莫小茜拍拍臉，這廝看著膽大，其實膽子很小，把他嚇壞就不好了。嘴角一揚，正待說話，「我……」
他猛然伸出雙手，將她緊緊抱住，粗啞的聲音帶著幾分痛苦。「好，我去陪你。」
這下子，倒把她嚇找了，嘴唇扇了扇，好半天都不知如何反應。任他抱了良久，才伸手推推他，「別鬧了，我沒死，走吧。」大下午的，風還那麼大，真是要命。
「沒死？」宋然怔愣了下，上下將她審視一番，眼中滿是濃濃的不可置信。
「雖然體溫低了點，但至少我能感覺得到自己有生命的，你摸摸，是不是有呼吸？」將他的手指放到鼻子下方，淡然一笑。
感覺到那微弱的呼吸，他神情乍然變得驚喜，復又將她緊緊抱住，道：「沒事，就好，就好。」
「你打算抱到什麼時候？」相對於他的激動，莫小茜倒是平靜地翻著白眼，她怎麼說也是個女人，不要老是這樣佔她便宜好不好？
不過，他連死都不怕，身子荒郊野外將她埋葬，這份情意，讓他抱抱也無妨。
「對不起，我只是太激動了。()」他展顏一笑，宛若重生，拉著她的手緊緊不放，手心裡泌出緊張的汗水，一雙眼睛鎖住她的臉，「沒死，真好。」
「我懶得理你。」莫小茜轉身，逕自往山下走去，她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沒工夫在這裡跟他唧唧我我。
宋然急忙追上去，鐵鏟什麼都不要了，看著她眼中還是不敢置信。「我明明親眼看著你沒有呼吸的，怎麼會忽然好起來？而且，連身上的傷口，都沒有了痕跡？」
莫小茜頓了頓，站住腳跟子，雙目凝視著他，良久，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只是淡定了，反正她死而復活，又不是第一次了。
本來，她也以為自己會必死無疑的。
宋然沉吟了下，拉住她的手。「別管那麼多了，活過來就是好事，不過你死過的事情，一定不能傳出去，不然這天下，恐怕要亂了。」
他的神色那麼肅穆，那麼緊張，莫小茜能感覺到他真正的關心。撲哧一笑。「好。」
這也省了她動嘴皮勸他封口了，他是好人，殺人滅口這事情，她幹不出來。
不死重生，是人類最高的追求。人都有貪婪**，都想活得更長久，都想永遠不死，當他們得知有這樣一個機會，不管是真是假，一定都不會放過她這塊香饃饃，就算生食其肉，都不為過！
其實她心裡很清楚，知曉這消息的人愈多，她就愈危險。
重生是件好事，但她可不想被人活生生拉去當試驗品。宋然知道的，一直都太多。
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遇到的神秘女子，以及一連串事件，心頭一凜。眼中一縷堅定悄然掠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絕對不會任人宰割，想要她命，試圖傷害她，不管是誰，都必須要付出昂貴的代價！
他兩眼浮腫佈滿血絲，唇邊的笑意卻暖融溫柔，抬手摸摸她的臉，癡癡地，忽而道：「我背你下山吧。你流了那麼多血，身體一定很虛弱。」
他不說她還不覺得，他這麼一提，她真覺得貧血頭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長裙，已經滿是斑斑血跡，想了想道：「我們不能這樣回家，會惹人誤會。」一身的血，不是自己的，就是別人的，肯定沒去幹什麼好事。
宋然眼神一閃，嘴角上揚。「這好辦，去偷一件衣服換上吧。」
莫小茜也點點頭。「有道理。」
他一彎腰，弓背。「上來吧。」
莫小茜也不客氣，跳上他的背。這時候才發現，他個子居然挺高的，不過身子雖瘦，倒也不顯單薄，趴在他背上，倒也不怕他撐不住跌倒，不由戲說。「靠在你這裡，也挺有安全感的。」
他沒吭聲，兩腳踏地走。她的呼吸低低縈繞耳邊，感受到她不算高的體溫，知道她的存在，第一次知道，感覺那麼好。
*
莫小茜沒想到他居然會帶她來到這地方，看著頭上那彩色變幻的燈光，再看那邊狂風的舞池，臉皮忍不住抽了抽。
這是個夜總會，趁著光線暗，他就這麼帶她溜進來了。
這種地方她很少涉及，自從那一次被馬三爺賣出後，更是對這裡無感。魚龍混雜的圈子了，什麼樣的人物都有，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她沒有那麼大的精力去參與。
「既然來了，不如也去舞池跳上支舞？可不能白來了，樂呵一下也好。」宋然才換好衣服出來，看見她趴在台上看著舞池那邊，便笑著建議。
莫小茜瞥他一眼。「我不會。」雖然以前一直都知道宋然是黑二代，卻沒真正接觸過他的圈子，現在忽然有了點感觸。
她的眼神讓他神色一頓，笑道。「我不常來這裡的。」
「哦。」這跟她有什麼關係？近水樓台先得月，耳濡目染最易受到熏陶，生長在那樣的家庭環境裡，風流快活灑脫不羈，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她要是個男人，肯定早控制不住誘惑左擁右抱去了。
不過，知道歸知道，為什麼心裡會有些不是滋味？是因為知道他一直喜歡她，忽然才發現，他的圈子裡，並不只她一個女人？
她該反省了，憑什麼啊！她既不愛他，就不該介入他的生活，只是朋友，那就應該祝福尊重他的想法決定。
「我沒你想的那麼壞。」宋然無力拍拍額頭，他老爸做什麼生意不好，偏偏非常喜歡娛樂這一行業，瞧，他這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吧？見她表情不可置否，心下一黯。
自己多心了，她又怎麼會介意。
環顧一周，道：「你『病』才好，這裡太過喧嘩，我們回家吧。」
莫小茜點點頭，正要離開，忽然餘光所及，步子卻移不開了。
宋然奇怪，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立馬身子一側，擋在她前面，道：「別看，走。」
莫小茜拉開他。「又不是沒見過，你怕什麼。」
原來前面高台上，幾個性感女郎在跳舞，跳著火熱的香艷的舞，脫衣舞。
伴隨著一件件衣服的滑落，圍觀的男人們眼中紛紛流過**晶亮的光芒，火辣辣的眼神一瞬不瞬盯著台上，尖叫聲一片片響起。大把大把的錢拋到台上，然後一雙雙手，往台上延伸，試圖摸上那性感美麗的酮體。
這不是莫小茜感興趣的，她感興趣的是，人。
如果她沒眼花的話，那個跳得最好，最火熱，最忘我的女人，是安小可。
這個人不是應該在監獄裡嗎？她那麼高傲的性子，怎會跑來跳脫衣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