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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章 〔5〕 文 / 納川

    第一章(5)

    走在這雖然不現代,但鋪著青石板的古樸的小街巷裡,看著一家家的小店舖,店主那麻木仇視的眼神,王一鳴心裡沒有絲毫的快感。(。純文字)

    他幾次想和那些店主攀談一下,但他發現,他們都以非常冷淡的眼光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是待理不理的,他們是故意疏遠他,在他們眼裡,或者官員們都是和老闆們狼狽為奸,來打他們主意的人。他們內心裡已經非常排斥這些人。

    也許,他們已經看到了太多的血淋淋的例子,心中早就涼到了極點,胸中也積鬱了太多的怨言,甚至是仇恨,他們不信任任何人,他們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可以拚命。這些大人物在他們眼裡,都是一丘之貉,沒有一個好東西了。等待他們的,就是抗爭,堅持,自己能夠堅持到什麼程度,就堅持到什麼程度。

    從他們的眼睛裡,王一鳴讀出了很多的信息量。反躬自省,他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間,滑到了這些底層群眾的對立面,成了侵犯他們利益的幫兇和同謀。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讓他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

    他想起了好朋友魏正東和自己聊天時說過的話:「在一個價值觀混亂,甚至是喪盡天良的時代,一個人的地位越高,成就越大,在別人看來越成功,其實質上作的惡越多,犯的罪越大,罪孽也越深。」

    王一鳴越來越感覺到,自己有許多事情,完全是不由自主的,是隨波逐流的,是整個機器上一個運轉的零件,自己只是被裹挾著前進,沒有自我,只有深深的負罪感,和一聲歎息。

    制度不好,就是好人,也做不成好事。這是鄧小平的話,看起來真是有道理。官場是個大染缸,現在你只要進去了,要幹什麼事情,有時候,就完全由不得你自己了。

    現在能夠做的,只能是盡可能多的,兼顧到群眾的利益,讓他們少受點傷害,多得些補償吧。自己也心安理得一些,睡覺可以安穩些。

    考察結束後,趙經天自然很高興,他對項目的前景非常有信心。

    晚上吃完飯後,在房間裡,王一鳴陪著他聊天,趙經天突然問了一句:「一鳴,這個總統別墅裡,不會有監聽設備吧!」

    王一鳴一愣,說:「不可能,這裡是接待國家元首的,每次有總統、總理的外賓來,都要搜索一遍的,就那人家還不放心,要派自己的安全人員,仔細探測。這裡你盡快放心,安全的很。」

    這樣趙經天才放下心來,對王一鳴小聲說:「這個天倫世紀廣場項目,如果進行的順利了,兩年之後,就可以完全建成了,到時候,效益肯定是相當可觀,就算江城市的房地產,兩年後沒有大幅漲價,光是商業地產這一塊,鋪面,就可以賺十幾個億。我估算了一下,這個項目的利潤,有將近二十個億,所以,你協調好這個項目,我從公司那裡,會給你合法的提取一筆協調費,最少有七八百萬吧。這些錢,你收了不好處理,所以還放我這,等機會合適了,我給你轉到國外去,多轉幾個圈,就誰也弄不明白了。我知道你這個人,不愛錢,但錢這東西,是要有的,沒聽人家說嗎,現在沒啥別沒錢。你現在春風得意,是沒問題,但你要想到孩子啊,王禮怎麼辦?他難道還像你一樣,在國內,從政,從一個小科長做起,還有意思嗎?我們的下一代,看到我們的生活,他們對從政,還有太大的興趣嗎?現在這個世界,有錢才是硬道理。以前是有理走遍天下,現在是有錢走遍天下。只要你有錢,不做官了,到了國外,照樣做人上人。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不會有任何事情。你的事情,不方便出頭的,我來辦。我的政治生命,就這樣了,我也看開了,而你不同,老頭子比較看好你,你是他心中的希望。所以我幫你,也算是盡點孝心吧。兩年後,你就是接了省委書記了,也要和上層維持關係,沒有錢,仍然是不行的。你那個脾氣,讓你像別人一樣,厚著臉皮撈錢,你不會。低三下四的去巴結別人,打通關節,你更不會。但有的時候,有些事情,你不去做是不行的,你拿不了小架,人家拿得。你就失去了競爭的優勢。所以,你的事情,我還得替你斡旋。反正我是商人,在商言商,他們也說不出什麼。」

    趙經天一番話,讓王一鳴感到心裡是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該感謝他,還是埋怨他。感謝他關心自己,為自己謀劃的是這麼周全。埋怨他不知不覺的,就把自己拉進了一個前途叵測的陷阱。

    那些錢來的簡直是太容易了,合理合法,有特殊的渠道,可以處理的天衣無縫,誰也抓不到明顯的把柄,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用。退休了到了國外,可以安心的當寓公,頤養天年。好多官員,那麼熱衷於插手大的工程,估計都是想從裡面得到些好處。這樣來的快,份量重,搞好一個大項目,就夠吃一輩子了。但是,也有風險,一旦東窗事發,都不是鬧著玩的。

    王一鳴思忖了一下,覺得這個口子還是不能開,錢這東西,你沒有倒好,有了倒操心。像自己當官當到這個地步的,一輩子不貪不佔,平平安安,就是到了晚年,國家給的待遇,也享受不完。要那麼多錢,其實是禍害,就是給孩子留下,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古人早就說過,子孫果賢,要錢何用?子孫不成器,有錢何益?再說了,當官就不能愛錢。岳飛就說過,「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惜死,才能天下太平」。現在那麼多的官員走上了違法亂紀的道路,歸根結底,就是愛錢。

    於是,王一鳴說:「大哥,我還要非常感謝你。你為我考慮的事情,簡直是太周全了。我相信日後,還會有大量麻煩大哥的事情。但是,那些錢,我是不會要的。這不符合我的個性,原則。至於王禮的事情,我還沒有考慮清楚,但我相信一點,兒孫自有兒孫福。他日後果然有出息,是用不著老子給他準備的太多錢的;日後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沒多大出息,給他太多的錢,反而是禍害。至於我,國家給我的待遇,夠了,我是個窮孩子出身,知足,我現在想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多幹點工作,為老百姓多做點事情。你看,老百姓現在多麼不容易啊!祖祖輩輩居住了多年的老宅子,說拆遷就拆遷了,你也看了,那一個個門店,都是一個家庭的依靠啊!許多人沒工作,他們靠的就是在路邊擺個攤,設個點,賣點針頭線腦的,養家餬口。有的就是靠出租房子的收入,維持一家人的生計。你看他們看我們的眼神,那眼睛裡,簡直是要噴火啊!如果補償的標準高一點,把他們安置的好一點,使他們的生活有所保障,他們牴觸的情緒肯定會少一點。如果像現在約定俗成的補償標準,那簡直就是**裸的搶劫啊!只不過這樣的搶劫,是利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依靠政府的強制力和強大的資本。在官商的合謀下,地處市中心繁華鬧市區的珍貴地皮,以低廉的價格,就被徵集起來,搞了大的房地產項目,一下子就增值了幾十倍。一平方米補償給拆遷戶的,是幾千元。一旦建好了商舖,就可以賣幾萬甚至十幾萬一平米。這中間的差價,老百姓難道看不出來嗎?他們如果有自主權,可以自己蓋商舖,不是把利潤留在了自己手上嗎?這樣下去,老百姓怎麼能沒有怨言呢?心裡怎麼會服氣呢!所以我想了,這次天倫世紀廣場項目,一定要讓利於民,不能太苛刻,要合理的提高補償標準,讓大家都能夠心安理得,這樣賺的錢也光明正大,我協調這樣的項目,也心情舒暢。我可不想再見到市民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心裡發毛啊,真不是滋味!」

    趙經天聽王一鳴說了一大通,心裡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不快。心說:「好小子,你倒學會裝好人了。我是商人,沒有利益的事情,我會來嗎。」

    但他現在,還不至於和王一鳴翻臉,王一鳴是自己父親看得起的人,雖然和自己有些不對路,但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只不過和自己出發點有些不同罷了。自己是為公司,也是為了國家。王一鳴是為當地老百姓。正所謂各為其主。都沒有錯。再說了,這個王一鳴真是有些傻子的精神,現在還這樣想的高級幹部,實在是不多了。趙經天一天到晚,接觸的都是位高權重的高級幹部,不是這部長就是那書記的,他承認,很少見到像王一鳴這樣單純的人。人家想的都是怎樣陞官、發財、玩女人。他倒好,潔身自好,不愛錢,也不玩女人,一心想的是為老百姓多幹些事情,好人哪,真是稀有動物啊!你還別說,說不定這樣的人,真能幹出一番大事情。因為他不可戰勝,心無旁騖。

    想到這,趙經天不由的又對這個比自己小七八歲的小兄弟佩服起來,在他的身上,趙經天看到一些常人不具備的東西,有理想,有抱負,有操守,有膽略,也有持之以恆的毅力。這樣的人,真要是有一天能夠身居高位,這個國家才會真正有希望。

    趙經天站了起來,晃了晃身子,把手揣到褲兜裡,看著王一鳴說:「好,我答應你,讓小黃他們,在制定補償標準的時候,考慮下你的意見。但是,就不知道江城市的領導,同意不同意了,如果我們這一個項目提高了補償標準,那其他的項目,也得水漲船高,這樣下來,就會帶來連鎖反應,原來補償過的,已經拆遷完畢的,會不會重新要求提高補償標準,這樣的後果,就不是我能夠說了算的了。所以,還需要從長計議。」

    王一鳴想了想,他的話確實有道理,這不是孤立的事情,牽一髮而動全身,這會對江城市整個的城市建設,帶來新問題。看來,這件事情,有必要和李耀、范照斌他們商量商量,聽一聽他們的意見再說。畢竟他們是江城市的市委書記和市長,他們在第一線工作,熟悉情況,在這個事情上,比自己有發言權。

    於是雙方對這個問題,不再糾纏。

    王一鳴也體會到,經過和趙經天這一番長談,他覺得,雙方的差異還是挺明顯的,總體的感覺是,不是一路人。趙經天和他父親比,身上散發的是不一樣的氣質。趙老是非常正直的人,古板,倔強,愛憎分明,對社會不公平現象,敢於抨擊,是個性情中人。在家人和朋友面前,絲毫不隱瞞自己的觀點,批評起人來,不留情面,有時候甚至會讓對方感到下不來台。王一鳴在他身邊工作幾年,親眼看到,他的工作和生活作風。

    在生活上,趙老簡單,樸素,不愛擺譜,沒那麼多的應酬,他也討厭那些沒有實際內容的應酬。對什麼人都是有事說事,沒事走人。完全保持了老一輩革命者艱苦樸素,平易近人的作風。

    而趙經天就不一樣了,首先從氣勢上,就愛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到哪裡,都喜歡擺架子,比闊氣,財大氣粗,一擲千金,他喜歡眾星捧月的場面,到哪裡都有美女香車跟隨,似乎不這樣,顯示不出他的檔次,份量。王一鳴覺得,他還是變了,變的離普通人越來越遠了,更像國外那些超級富翁,王子,貴族的氣派。

    這可能都是錢多鬧騰出來的,想當初,八十年代,他在企業裡當中層幹部的時候,還是非常樸素的,穿衣吃飯,都沒有那麼多講究。騎輛自行車,就回家了,走在大街上,誰也不知道,這是省委書記的兒子。

    而這幾年,他越來越不一樣了,穿的衣服,都是國外的大品牌,一套西服,就要幾萬元。一雙皮鞋,就是幾千元,說是正宗的意大利製造。到哪裡出差,非五星級酒店的套房不住,有的時候,還住總統套房。花的都是國家的錢,他經常說:「到了我這個級別的,出門一天,如果不花個幾萬元,就根本不夠派。出去談判,人家都看不起。」

    變了,人一旦有了錢,整個人都會變。像他這樣的國企老總,手裡有花不完的錢,想怎麼揮霍都行,都可以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有關部門,還不好監督,這是改革開放這個特殊的階段,造就了這樣一批人,他們不是億萬富翁,卻勝似億萬富翁,花的都是公款,就是把公司弄垮台了,他們也絲毫不用負責任。比著那些經營失敗後跳樓自殺的私企老闆,這些國企老總的日子,簡直是神仙一樣。他們到了這個位子上,似乎天生就該他們揮霍似的。真是舒坦啊!這都是畸形的制度,監督缺位,才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道不同不相為謀。對趙經天,王一鳴覺得,自己也沒必要疏遠他,他是他,自己是自己。一個人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他搞腐化,出了事情,自己吃不了兜著走,到時候,即使是趙老,也保護不了他。**,出事挨槍斃的,也屢見不鮮。前幾年就有,一個已經是少將軍銜的**,因為叛國罪,被判處了死刑。他父親雖然位居國家領導人,也幫不了他。總書記親**板,槍斃!對於身居將軍職位,還叛國的,格殺勿論。國家對你不薄啊,你還要叛國,放在哪個朝代,都是定斬不饒啊!

    話不投機半句多。人生觀不一樣,理想不一樣,追求的目標不一樣,共同語言就不多了。和趙經天聊天,除了就事論事,雙方在思想上,根本形不成共鳴。這樣的談話,沒有多少快感。所以王一鳴看了看表,說:「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大哥休息了,明天我們還要考察幾個地方,挺辛苦的,還是早點休息吧!」

    趙經天平常裡和王一鳴接觸,也是在家裡陪著老爺子吃飯的時候,聊聊天,雙方也沒有多少心靈上的溝通。話題一打開,就發現雙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想的事情完全是不一樣。於是,只好就此作罷。

    趙經天站了起來,把王一鳴送到門口,擺擺手,然後就回到房間裡,一個電話,就把小徐喊了進來。

    他們兩個,才真正是有共同語言。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按照計劃,趙經天要考察小龍江水電站項目的選址,順便還要看幾個縣的有色金屬開發情況,所以日程的安排,相當緊湊。

    陪同考察的有副書記王一鳴,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鄭天運,還有有關廳局的領導。大家浩浩蕩蕩,組成了一個車隊,前面是警車開道,後面是三輛中巴車,沿著高速公路,向地處西江省西北部的龍江市開去。

    龍江市是一座新興的工業城市,下面的採礦業發達,是著名的有色金屬之鄉。下面的幾個縣,在有色金屬、稀有金屬的儲量上,在全國都數得上名次。有的品種,還是第一第二的位子,所以現在成了人人爭著要的金餑餑,很多私營老闆,從外地蜂擁而至,在這裡實現了發大財的夢想。

    從省城到龍江市,有三百多公里,一路上,由於省交警總隊早就聯繫好了,在每一個車隊經過的路口,都事先截住了車輛,所以王一鳴這個車隊,一路上暢通無阻,除了可以看到從對面開過來的車輛,隔著隔離帶,呼嘯而過,旁邊一輛別的車也沒有。

    對於這樣的安排,王一鳴還是覺得過意不去。尤其是看到那些經過的一個又一個高速路口,排了一長串車子,都是同一個方向的,給王一鳴他們這個車隊讓路的。只有王一鳴他們這個車隊走遠了,確信再也超不過去了,當地的交警部門,才會放行。

    這就是權力的魅力啊!為了安全,只有採取這樣極端的措施。雖然許多人因為領導的出行,更加不方便了,但領導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一切靠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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