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孤月殘霜(3) 文 / 繁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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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一切,來的太晚,她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姥姥這般的笑容了。
「馨鈴,這聖果,是你的了。仙湖島,也是你的了,記住我說的話。」姥姥淡然一笑,笑得那麼真實,那麼毫不掩飾,在這硝煙戰火中,誰有可以忘卻一切笑的如此開懷呢?
手中捧著的聖果晶瑩透亮,似那日夜色桃林中璀璨的光圈。只是這一刻,竟讓她的心越來越沉重,再也高興不起來。
「我這一生,坎坷了一生,蹉跎了一生,可看透了一生,可到最後,可還是做不到問心無愧。」姥姥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飄渺,飄渺得就如山谷中空洞的回音般,在風中漸漸流逝,彷彿流逝的,還有她坎坷的一生。
「姥姥不要。」心中突然騰起一絲慌張,那慌張,就如當日在雪山以為雲飛騰即將喪命時的慌張,那是死亡前最後無助的呼喊。
縱然她擁有千般法力,縱然她能扭轉乾坤,卻依舊無法打破注定的生死之格。
何況,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弱女子,微弱到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又怎麼能去跟命運抗衡呢?
明知於事無補,她卻依舊不肯放棄。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刺眼的光炫,令她的雙目彷彿頓時失去知覺。
手,本能地隨著眼前的黑暗而鬆開。這一鬆手,卻注定了永遠的分離。
倘若那一刻,她能緊緊地握著不放手,會不會姥姥就可以不要走?
可命運總是弄人,縱然只有片刻的鬆開,但過往的美好和未來的希翼卻在那一秒從手中悄然逝去。
毫不停息,毫不眷戀。
「姥姥,不要,不……」腦中頓時被空白填滿,此刻,她的雙眼緊緊鎖著前方漸漸化作霧氣的姥姥,望著那漸漸斑駁的身子,她卻再也無力去挽回什麼。
手,卻還是執意地四下揮舞,試圖抓緊姥姥即將散去的身子。
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情緒。那是她不能道明的情緒,那眸華中,沒有惋惜,沒有怨恨,卻也沒有對人世間的任何繾綣。
也許,不是沒有眷戀,而是不得不放手。
人在面臨生死時,總是難以做到心若止水,掩飾地再好心也會隱隱作痛。倘若有人真的可以做到波瀾不驚,那定是無情之人。
而她,從來就不是善於掩飾之人。
霧氣越來越濃,她卻無力抓住任何碎片,手中的溫度漸漸轉為冰冷,她知道,那是生命流逝的冰冷。
冰意入骨,麻木了沉痛,只有胸口的恨,越來越濃。
霧氣越來越濃,在四周漸漸擴散,從指尖飛快流逝,一寸寸瀰漫在空中,模糊了她的雙眼。
只是,模糊雙眼的,是霧,還是淚。
飄渺間,眼前彷彿隔了一層紗,那緊貼著臉頰的冰冷令她瞬間被絕望填滿。眼前的視野漸漸模糊,就如這人世的險惡一般,模糊到難以捉摸,模糊到她無法猜透。
長風掠過,吹散了濃稠的霧氣,卻吹不破眼前陰霾的氣息。
無盡的霧氣藉著凜冽的風越來越濃,帶著絕望的飄逸,將僅剩的希翼一點一點蠶食。
她從來都不喜被拘禁的感覺,但這一刻,她卻願意永遠束縛在這無盡的蕭瑟中。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姥姥還在身旁,興許,這樣看似庸人自擾的行徑才可以讓她看的更開一些。
風從指尖流逝,姥姥的臉龐在霧氣中漸漸朦朧,最後化作一道白霧,再無任何存在過的痕跡。四周仍是那駭人的死寂,死寂到彷彿方纔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可是,幻想終是建立在希望之上的,沒有希望,有哪來地對現實的期盼,又怎麼會有不屈世事的反抗?
只是,殘酷的本質,真的是可以用命平衡的嗎?
不知是霧借風長,還是風助濃霧,這霧,在風的驅逐下竟沒有絲毫的遞減,那不斷擴散的冰冷彷彿隨時可以牴觸心中致命的冰點。
亦如這籠住一切的死亡的氣息,絲毫沒有因為她們的到來而有所改變,一步一步至今,只能是越陷越深不能回頭。
回頭?自從她決定離開仙湖島起,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霧愈來愈多,似懸崖下翻騰的江濤,滾滾而來,卻沒有絲毫離去之意。濃霧如陣陣黑雲壓定般將她罩住,潮濕的氣息緊緊貼著肌膚,帶著最徹骨的涼意,一絲一絲將她吞沒。
馨鈴只覺彷彿頃刻間,四周的光點驟然消失,緊隨而來的是絕望的毀滅,一切來的是那麼突兀,突兀到她還未來得及閃躲便被永久地束縛在這無形的牢籠之下。
氣息漸漸變得微弱,她隱隱覺得,有一雙無形的手牢牢鉗住自己的脖頸,她越是掙扎,便越是疼痛。彷彿深陷泥濘般,越是反抗,便越陷越深。
她不禁輕拍胸口,試圖緩解那緊迫的壓抑,身子卻無法抑制般地呆滯,漸漸僵硬在這冷冽的霧氣中。
只有那胸口不斷翻湧的苦澀牴觸著僵滯的身子,似倒下前最後一搏。
就當她以為,漸漸消耗的勇氣再也無法支撐搖搖欲墜的意識時,突然,迷霧中傳來一陣清晰的呼喚,即使雙眼朦朧依舊那麼明顯,那是姥姥的呼喚,卻也是訣別時的憑弔,只是落在耳邊,心中卻不知是怎樣一番滋味。
「馨鈴,我對不起你的母親,我希望你能夠幸福。」
一聲呼喚,帶著隱隱的懺悔,卻帶著更多由衷的祝福。她不知姥姥為什麼說自己對不起冰月仙子,但她卻深知,手中的幸福就如那一捧清水般漸漸漏失,她能握住的,到最終究竟還剩下多少。
話音停在耳旁,遲遲不肯散去,當她知道,無論逗留多久,都是要散去的。
握不住的沙,終究只能放手。
她的手終於無力地鬆開,不再掙扎,沒有遺憾,但她的心,卻也在同時落空。她突然感到身子是多麼得無力,無力到連抬起頭的勇氣都喪失了。
放手之後,心中無盡的落寞和虛空,用什麼才可以填滿。
風漸漸停息,彷彿也看開了一般不再反抗,縱然,無謂的反抗也是徒勞。霧也漸漸稀疏,帶著一種冷漠的無奈漸漸從視野中消散,卻也象徵著自己與姥姥最後一絲牽絆就此消散。
可是,散不去的,是心中的瘡痍和無奈。
視野漸漸通明,連那駭人的黑暗也一去無蹤,但她知道,縱然如此,她依舊無法望穿前方荊棘滿佈的路。
重見光明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光線忽然變得好刺眼,刺眼到令她感到一陣眩目,這種眩目即使在黑暗中她也不曾感到過。
可是,令她眩目的,是明晃晃的光線,還是心中的大潮般的失落。
原來,人的心境是不會因為環境的改變而有絲毫的移動。
該來的一切總是要來的,早一點來,也是一種好事。
只是她不知道,她是否已經準備好面對這一切。
「馨鈴!」雲飛騰和曉嫣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不禁微微螓首,抬頭的瞬間掩去眼裡的傷痕,可她卻再也無法裝出雲淡風輕的堅強。
「曉嫣,飛騰。」唇瓣閃過一絲詭異的殷虹,徐徐綻放出淺淺的弧度,淺的就如她眼中的欣喜般微弱。這弧度中,蘊藏著一絲淡淡的欣喜,更多的則是對未來的苦澀。
未來?世事難料,瞬息萬變,能在這殺戮中安穩地站在這兒,就已經是一種幸運了。
只是這幸運,如今聽起來,是多麼的諷刺。變了味的驚喜,只怕是比痛苦還要難過。
可是,不能言語的痛,才是最無助,最痛心的。
人在受傷時,總喜歡偽裝成一副堅強,就如動物受傷時自我療傷一般,是本能。人的本質,本就是猜疑和妒忌,即使再相信,也不會把自己輕易交付他人手中。
因為,沒有相信,才不會有情。沒有情,就不會作繭自縛。
一個人倘若如籐蔓般依附著情而活著,那麼,到最終,只會是越陷越深。
只是她不明白,她已經深陷了,那雲飛騰呢?是否陷得比她還要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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