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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嫁入潛邸第四章 邀寵 4 文 / 薛湘靈

    「福晉,主子命人回來取早間和福晉說的東西……」寶音的近身宮女墨菊從珠簾外進來:「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寶音看向高芸嫣:「那邊大立櫃最上面一層裡面那個杏黃包袱就是,拿出去給了跟著阿哥的人。要他小心仔細當差,裡面裝的可是皇上御賜的東西。要是磕了碰了得仔細了!」

    大立櫃是寶音的陪嫁,十個紫檀木的大龍櫃可不是尋常人家能夠拿的出來的東西。由此可見富察家對於這個嫡女初嫁是費了多少心思的,答應了一聲。高芸嫣帶著自己的丫頭白玲過去:「依著福晉說的,叫人取出來。」

    「別叫那些不相干的,毛手毛腳碰壞了。」寶音倚在枕上,緩緩道:「你做事穩當,交與你我放心。」

    高芸嫣心底咯登了一下,腳下穿的是花盆底的宮鞋。立櫃最上面一層離地那麼多,一旦上去要是一個不穩誰知道會是什麼結果。眾目睽睽之下,自己一個女孩兒家上去出了事倒是小事。不遵福晉的話,若是傳將出去別人會怎麼說自己?

    「庶。」答應了一聲,不去已經是不行了。好些人都看著呢,白玲頗為擔憂地看著高芸嫣:「格格,要不還是奴才去取?」

    「不必。」低低的聲音只有兩個人聽見,還不能讓人看出自己面露不悅。讓人端來一個硬木杌子放到立櫃邊,腳下已經開始打顫。

    「墨菊,去扶著格格。」靠在炕上的寶音對身邊的宮女道:「仔細腳下打顫,跌下來。」

    「庶。」墨菊依言上去,跟白玲一左一右扶著高芸嫣站到杌子上。還好,開了櫃頂就看見寶音說的那個杏黃色包袱。

    「仔細腳底下。」寶音緩緩道,原本就是心提得老高的高芸嫣不自覺看了眼下面一股子涼氣從後脊樑一直冒到脖項間,冷汗幾乎汗濕了所以的衣裳。三伏天只是覺得遍體寒生,緊緊拽住包袱不敢鬆手,這可是皇上御賜的東西。有絲毫閃失誰也擔待不起,縈繞在心間總是寶音這句話。

    一步也不敢多動,高芸嫣從杌子上下來腳下已經發軟。白玲看她臉色蒼白,用力扶掖住她:「格格?」

    「將這個拿出去,交給外面候著的人。」高芸嫣來不及拭去頭上冒出的冷汗,將包裹給了白玲:「拿好,別摔了。」

    白玲緊咬著嘴唇不忍看高芸嫣戰慄著的眼神,驚惶無措還不敢對著別人。眸眼間泛起一絲水霧,楚楚可憐的樣子看得人心酸。

    墨菊很快回到寶音身邊:「主子,您可要下來疏散疏散?」

    「嗯,腰有些酸了。扶著到前面院子裡走走,只怕今兒不熱。」寶音沒穿宮鞋,自從懷孕以來就蠲了這個了。要是有絲毫的損傷可是誰也擔待不起的事情。

    從高芸嫣身邊走過,目光從她臉上劃過。很快收回自己的眼鋒:「格格,下去預備午膳。對了,先時我看見他們進的野雞崽子不錯。等會兒熬點湯,只怕我還克化的動。」

    「庶。」高芸嫣趕緊答應了,生怕讓富察氏覺察出她有絲毫的不悅。

    白玲將東西交給人後,看見墨菊扶著富察氏出了寢殿卻沒看見高芸嫣出來。心裡為免生疑,忖度伴著遲疑進了富察氏的寢宮。才進去就看見高芸嫣幾乎是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格格,主子?」

    「啊?」高芸嫣良久方才回過心神:「怎麼了?」

    「好些不曾?」白玲上前扶住她:「臉色好差,要不要傳太醫來瞧瞧。」

    「先去膳房給福晉傳膳,要不等會兒耽擱了福晉的午膳。」高芸嫣腳下乏力,在一旁錦墩上坐下:「我倒是不妨事,就是身子發虛。」

    白玲這才發覺高芸嫣的手幾乎跟寒冰一個溫度,握在手裡不由打了個寒噤:「主子,奴才扶著您回去歇著。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後脊樑一陣陣發冷,不知道是怎麼了。」眼前一陣陣發黑,卻不得不支撐著起身。這畢竟是弘歷和富察寶音的寢宮,自己坐在這兒不合適。倘或等會兒被她瞧見了,又不知會有什麼說辭在等著自己。

    「奴才先扶著您回去,傳膳的事兒等會兒再說。」白玲自作主張地扶起高芸嫣:「等會兒要是病了,阿哥回來問起來只怕誰也說不清楚怎麼回事。」

    高芸嫣還想拒絕,心思卻是說什麼都轉不回來只好作罷。幾乎是用全部力氣都搭在白玲身上,整個人軟綿綿的回了自己住的側殿。

    墨菊扶著寶音在乾西五所前面的毓慶宮花園裡散步,綠葉成蔭絲毫覺察不出暑熱。粘桿處的差使做得很不錯,樹上惱人的知了都被驅趕的乾乾淨淨。

    「高氏回去了?」富察寶音走了幾步就懶怠動了,墨菊趕緊用手帕子墊在石几上扶著她坐下。

    「是,剛剛紫堇來回話。格格已經回自己側殿去了。」墨菊站在一旁給她打扇:「奴才剛才扶著格格的時候,覺著她後脊樑都汗透了。」

    寶音噙來了一塊榧子口齒生津:「過會兒傳太醫過來,給她瞧瞧。」

    「福晉,是不是告訴太醫去給皇后主子請脈的時候順嘴說出去?」墨菊低聲問道。

    「你看著辦,我累得慌。」寶音淡淡一笑:「說話的時候仔細些,雖說是個格格到底還是阿哥身邊的人。」

    「奴才記下了。」墨菊笑著請了個蹲安:「奴才給格格宣太醫去。」

    嫻雅閒著無事,便坐在杏花春館外的湖邊手裡拿著剛畫好的最新式樣的花樣子做針線。夏末的微風鏡面般的湖水上吹起陣陣漣漪,幾條認人的鮮紅色錦鯉時不時游到湖邊。

    「知道你一定在這兒。」弘晝被皇上差出去辦差,五阿哥住的擷芳殿只剩下安安一人。皇后看她一人寂寞,索性詔進圓明園跟嫻雅做伴。

    「主子歇下了?」嫻雅揉揉有些酸脹的眼睛:「這些日子以來,主子的身子大不如前。精神越來越短,我總是有些擔心。」

    「我也瞧見了,想想那時候剛進宮的時候主子精神可是健旺著呢。」安安捋捋裙角挨著嫻雅坐下:「有件事,是我跟著皇額娘從皇父那邊過來收聽說的。」

    「哦,什麼?」嫻雅理了理絲線:「聽見說什麼了?」

    「宮裡的御醫隔上一段日子就會自宮裡到園子裡來給皇父請安診脈,這是很久以來的事兒了。」安安頓了一下,看著湖水中的倒影周圍沒有旁人:「御醫跟皇父說,四阿哥那邊的格格高氏常常生病,鬧得福晉都不安心,常常傳太醫去宮裡請脈。前些時候又病了,還是不知緣由的寒熱症候。幸而嫡福晉自己素常知道保養,要不只怕對腹中的孩子有礙。」

    嫻雅手裡拈著的針不覺紮了一下纖長的手指,疼得猛地縮回手。不住地彈著手指,眼睛盯著湖水沒說話。

    「皇父對這事很是在意,直說要是高氏總是這樣三災八難不斷的話,只怕就不能留在阿哥所裡。」安安小心而又謹慎地說道:「芸嫣身子弱咱們都知道,可也不會常病。」

    「主子聽見了說過什麼?」嫻雅將手指放進嘴裡吮去血絲。

    安安搖頭:「皇額娘只是說還小,等年歲漸長身子自然就會好些。皇父對這話很不以為然,不過為著這話是皇額娘說的也就沒說什麼。」

    嫻雅看著手指上的針眼,眉頭微蹙:「芸嫣的身子倒真是叫人放心不下,只是阿哥所裡福晉正在孕中,紋音又要照顧大阿哥。很多事少不得落在芸嫣身上,若是再不好可怎麼處。」

    「你以為寶音真的不管事兒?」安安挑起眉頭:「跟我們擷芳殿一樣,那邊可都是阿哥跟福晉說了算,餘下的人都不值什麼。」

    「我明白。」嫻雅翻出一色鮮艷的水色絲線穿好:「安安,雖說我在主子這兒學規矩。早已注定我是四阿哥側福晉,命中注定的事情是無法強求的。就像芸嫣一樣,若是在家裡必定是百般嬌寵的大小姐。到了這宮裡,猶如重生嬰孩一般。就算是做到了主子,也還有萬歲爺是主子。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我們最該做的。」

    「莫非芸嫣這樣我們就不管不顧了?」安安不相信嫻雅會說出這麼無情的話來。

    「管不了也顧不了,不是嗎?」嫻雅剔了剔手裡那些東西:「你是嫡福晉,若是有人來跟你分五阿哥你怎麼處?」

    安安愣怔住,雖說皇額娘早就說過會給弘晝指配側福晉和庶福晉。只是真到了那一天,只怕哭得最可憐的也還是自己。還要在所有人面前做出大度而且溫婉的一面來,為的不就是皇家的體面?

    嫻雅放下繡繃,清澈的湖水似乎可以清楚的照見兩個人的內心。安安卻是一腔心事,根本無心去看這萬園之園的景致。低垂的柳條在鬢邊拂過,蹭得臉頰邊癢癢的。彷彿弘晝在耳邊低喃一般,想起弘晝的軟語溫存。有一日這些也會同樣去對著別的女人,就是覺得殘酷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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