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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卷 初為嫻妃第十三章 母女相聚 文 / 薛湘靈

    東二長街比不得西二長街熱鬧,畢竟皇帝最寵愛的人都在西六宮。「主子,老太太進宮看您來了。」杏兒笑嘻嘻地進了承乾宮正殿西次間。

    「額娘來了?」嫻雅剛好坐在窗下的軟椅上乘涼,梨樹的綠蔭正好遮掩著盛夏的陽光。涼風習習並不比圓明園差,尤其是宮裡只剩下自己和西邊儲秀宮跟自己一樣有孕在身的純嬪以外,沒有別人在這兒礙眼:「這炎天暑熱的,誰讓額娘進宮來的?」

    「是內務府派人去接的,說是主子這會兒害口身子不爽。想讓老太太進宮陪著說說話。」杏兒扶著她坐起來:「奴才這就去請老太太進來。」

    算起來都是好幾年沒和母親見面了,上一次見面幾乎都忘了是在什麼時候。也不知道這幾年阿瑪額娘是不是還跟前些年一樣。起身整整衣衫,雖說已經是快四個月的身子還是看不出什麼來。反倒是昨兒看見純嬪,比自己還要晚上一個月的身子居然都很突兀了。

    「額娘?」剛走到門口就看見母親在杏兒的引領下進了承乾門站在庭院中,數年不見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給娘娘請安。」瓜爾佳氏剛要請安就被杏兒扶住,嫻雅迎上來:「額娘這是做什麼,要是見禮該是女兒給額娘請安。」

    「這怎麼使得,額娘真是要折殺女兒了。」嫻雅從杏兒手裡扶住母親:「這次來是要多住幾日的,宮裡沒別人。」

    「內務府的人到了家裡也是這般說的,說是皇上和皇太后在園子裡歇夏終究是放心不下。只好叫我來看看你。」瓜爾佳氏打量著女兒:「好些年不見,娘娘倒是沒變什麼。」

    「額娘都有白頭髮了。」嫻雅看到母親鬢邊漸染的秋霜:「女兒不孝,不能孝順父母膝下。」

    「別這麼說。」瓜爾佳氏拉著女兒的手:「不能盡孝是因為要盡忠,這都是一樣的。你在宮裡好好的,我跟你阿瑪就比得了什麼都好。家裡的兄弟姐妹也都巴望著你好好的。」

    嫻雅近乎無語,自己有時候太多的忍讓何嘗不是為了家人。只有自己後退一步,不事事爭先只怕對家人也是有益無害。

    「主子,跟老太太一起有些餑餑點心。只怕傳晚膳還沒到時辰。」如霜笑著給瓜爾佳氏請了個雙安:「老太太素日口味是怎樣的,奴才不知道。」

    「不妨事,跟我素日一樣就好。」嫻雅笑笑:「額娘,咱們到後面去坐坐。那兒涼快。」

    瓜爾佳氏點點頭:「嗯,你這兒倒是陰涼得緊。」

    幾個宮女放下幾樣解暑的瓜果和點心之後大多退了出去,只留下如霜和雨芯兩人跟隨伺候。

    「額娘,咱們坐著好說話。」嫻雅扶著母親坐下,自己這才在一旁坐下。腰間有些酸脹,嫻雅輕輕捶了兩下。

    「這還是第一胎,慢慢習慣就好了。」瓜爾佳氏望著女兒:「額娘好些年也就盼著你到了有孕的時候才能進來看看你,別的時候只能是遠遠望著不得近前。

    「總是女兒不爭氣。「嫻雅不免又想起婉兒來,這時候只怕小丫頭跟在安安身後不定怎樣快活呢。

    「對了,你還記得棠兒嗎?」瓜爾佳氏端起酸梅湯喝了一口:「就是那年你在家的時候,我帶著你去吃酒的那一個。」

    嫻雅失笑:「額娘說的是哪年的事兒,吃酒我都忘了。」

    「就是你四舅的大女兒,小名棠兒的。」提起娘家的侄女兒,瓜爾佳氏臉上多了幾絲笑意:「都許配人家了。」

    「哦,許的是哪家。」嫻雅依舊記得年初剛選過秀女,只是皇帝皇后都沒看中幾個。不過是幾個人身邊多添了幾個宮女而已,沒有選中什麼嬪御或許是因為沒有太過出挑的。

    「還是一門好親,就是皇后的弟弟傅恆。」瓜爾佳氏笑道:「聽說選做了乾清門侍衛,過些時候說不定就成了御前侍衛了。()這可是前途無量的差事,再加上又是皇后的親弟弟。只要棠兒這孩子爭氣,總有受誥封的日子。」

    嫻雅抿嘴一笑:「這倒真是門好親事,誰給保的媒將來有了大造化可要好好謝大媒。」

    「你四舅愛到處招搖,不知怎麼就認識了他們富察家的。一來二去就認識了,既然是皇后的娘家親事自然就不用再選秀了。」瓜爾佳氏看著女兒:「這些體面還是你的面子,若不是有你在宮裡。只怕也是看不上咱們家的。」

    「瞧額娘說的,我哪有什麼體面。總是皇后家的好處說不玩罷了。」嫻雅實在是不想跟富察家有任何牽連,傅恆是皇后唯一的弟弟。日後自然是有飛黃騰達的時候,不過四舅的女兒好像是隔了好遠的。跟自己也就沒有什麼牽連,日後禍福難定終究是看各人的造化。

    「在家也是這麼個性子,原指望你進了宮就會好些。誰知道這麼些年愣是一點沒改,還是這樣子。」女兒這種滿不在乎冷冷淡淡的神色自來看慣了,以為入宮多年多少會被宮中不見血腥的刀光劍影爾虞我詐改變一些,哪知道還是跟從前一樣。

    嫻雅笑笑:「額娘是知道的,我從來不在乎這些事情。」一面說一面拈起一枚新進的櫻桃,這是最應季的水果。加之味道酸甜適口,正合適她這時候吃。

    「也是怪了,咱們家還真沒出過這樣子的事兒。」瓜爾佳氏望著女兒:「都是一過門就有了子嗣,偏是你這麼多年才有這第一個。」女兒是個宜男之相,怎麼兒女之分竟是如此艱難。

    「這事兒急不來,緣分未到哪能強求。」嫻雅將一盞杏仁豆腐推到母親面前:「雖說外面也有些東西,宮裡的味兒外面做不出來。」

    面前琳琅滿目的小吃讓人應接不暇,瓜爾佳氏只是淺嘗輒止。猛然想起有件事是自己進宮時被人千叮萬囑一定要和女兒說的。

    「額娘有事?」嫻雅看了母親一眼:「家裡出了什麼事?」

    瓜爾佳氏略微躊躇了一下:「你阿瑪有件事很是棘手,只是人微言輕只怕是辦不好。看你能不能想想法子。」

    「額娘知道養心殿豎了塊鐵牌子,還是當年孝莊老佛爺立下的。后妃不得干政,誰也不敢僭越。」不會是想要讓自己給皇帝吹枕頭風,就是皇太后偶爾問一下皇帝都不答應。何況是自己。

    「你想到哪兒去了,阿瑪額娘再糊塗也不會在這件事上讓你作難。」瓜爾佳氏被女兒這話逗笑了:「你阿瑪這幾年一直都是在河道上做事,雖說是官職小可是俸銀外加各地官員的孝敬,一般的京官兒都及不上。只是這河道總督胃口甚大,外加一個兒子也是為非作歹的。弄得河道上的河工和沿河百姓苦不堪言,差事倒不是大事。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裡,說你阿瑪在這事兒上跟他們通同一氣,豈不是叫你做難。」

    嫻雅想了一會兒:「河道總督是誰?這麼肥的差事還要是貪墨過甚就不像話了。」

    「是個漢人包衣出身,因為舊年間跟你阿瑪關係不賴才到一處的。誰知道心狠手辣,又是給餵不飽的野咋種。」瓜爾佳氏忍不住罵道:「就沒見過這樣子的父子。」

    「什麼人?」嫻雅想起有段日子*裡發生的一些事。

    「姓高。」瓜爾佳氏看女兒的神色:「對了,你阿瑪說了。他們家原是仗著宮裡有位主子娘娘撐腰來著。」

    「姓高,主子娘娘撐腰?」嫻雅恍然大悟,額娘絕對不會不知道這撐腰的人是誰。只是在宮裡總是要防著隔牆有耳怕給自己惹事才不明說,自己也要故作不知才好:「瞧額娘說的,這宮裡上上下下可是沒有這樣的人。只怕是有人在外打著宮中的幌子為非作歹也未可知。額娘回去勸勸阿瑪,不要跟他們同流合污才好。」

    瓜爾佳氏見女兒這樣反倒是愣住了,自己說的是本是實話。要說是宮裡有誰能給這高斌父子撐腰,只怕還真有其人。可是女兒居然這樣子給自己打哈哈,這孩子從前那種溫婉柔順的性子到哪兒去了?

    想到這裡未免悻悻然,也就隨之不想在宮裡多待。嫡親母女生疏到這種地步還真是自己沒想到的事情:「宮裡雖好,只是家裡說什麼都是走不開。你嫂子剛生了孩子,還在月子裡。我不回去還真是不行。」

    嫻雅嘴角微微一抿,宮門一入深似海,從此就跟自己家人彷彿隔了一道厚厚的宮牆。就連自己的父母都對自己有了戒心,只是就算知道是誰也是不能由自己口裡說出來。只有讓阿瑪再受一段日子的苦楚,過不了多久就有交代了。

    「既然如此也就不敢虛留額娘,回家以後帶女兒給各人問好。」嫻雅起身到了門邊:「如霜,你來。」

    「庶。」如霜立在門外,聽到召喚趕緊過來:「主子,有什麼吩咐奴才。」

    「你去把那邊的箱子打開,拿二十兩金子來。再把皇太后前兒叫人送來的江寧貢緞拿來,等會兒老太太出去跟著送出去。」嫻雅淡淡吩咐道:「還有皇上賞的上等燕窩也給老太太帶去。」

    如霜越聽越迷糊,這老太太進宮還沒有兩個時辰怎麼就要走。別人宮裡有這種事還不是母女兩個有著說不玩的話,這兒倒好不過一下午就要走了。可真是少見的事兒,只是這位主子決定的事兒就絕無轉圜餘地,況且人家母女間的事情還是少插嘴為好。

    瓜爾佳氏一口氣用到胸口頓時憋悶無比,這個女兒還不如不養得好。要是別人家指不定怎麼捨不得,她就是這樣子送自己一走了之。連句挽留的話都不肯說。早知如此還是早走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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