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都市小說 > 清穿之清音韻律

《》正文 第六十章 浮出 文 / 月上無風

    雖是夜已深,龍營裡,燈火依舊通明。

    「皇上,這次的事情,臣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臣希望您也兌現您的諾言。」刑律微微低頭,對帳中桌前的康熙說道。

    「任務完成?何謂完成呢?」康熙面無表情,卻不怒自威,似是不帶任何感情地問出了這樣一句話,聽來,其實很像自言自語。

    「皇上當時希望臣和臣妹能幫著考驗十三爺和顏韻,四貝勒和容音,都做到了不是麼?」刑律低著的臉上,染上了一絲淡漠卻諷刺的笑容,當然,低著頭,從康熙那個角度,是看不到如此邪氣的笑容的。

    「是啊,十三長大了不少,也經過了這次考驗,可難道世子不覺得郡主的作用並沒有完全體現麼?相信郡主的培養並不簡單,實力,也不該只此而已的。」康熙微笑著起身,走到了刑律身邊,企圖給他以壓力,殊不知,如果他看到了刑律低垂的臉上的笑容,一定會推翻自己對於刑律的全部認知。

    「其實,臣,想貿然問一句,皇上的意圖在哪?不然,恕臣愚鈍,實不知接下來應該做什麼。」刑律繼續低著頭,看著康熙那雙綴著東珠的龍靴,唇邊笑意不減,卻用他最誠懇的聲音說道。

    康熙沉默了一下,一時之間,帳內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書案旁邊的燭火,紋絲不動,可透過燭火,卻是一片氤氳。

    「世子,你們想拿到的都會拿到,郡主,將跟朕回京,擇機,配與太子。」康熙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書案邊,穩穩盤腿坐下,然後道。

    刑律唇角似是僵硬了一下,玉般無瑕的臉上,晃過似是猶豫的色彩,薄唇微微啟了一下,卻最終還是沒有出任何聲響。

    康熙卻似有點不滿:「怎麼,配與太子這點你們不滿意?」要求都已完全應允,為何卻不肯謝恩,便只有對芷語配與太子這點不滿了。

    「皇上錯意了,臣實是認為芷語配與太子是高攀了。」刑律沉著應對。

    「哦,那你們打算將郡主配與誰呢?」康熙臉上表情很古怪,似是笑意,卻藏得太過複雜,讓人根本不知該如何定義這個表情。

    「皇上難道不覺得芷語配與十三爺更為合適麼?畢竟,她救的是十三爺……」刑律思索了下,卻還是說出了這個意願,他還是應該為芷語爭取的,他不管是為家族還是為芷語著想,太子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這點世子可以放心,郡主還小,她隨朕回京,到朕賜婚時,這一切不會顯得突兀的。」康熙臉上的笑意明顯了一些,聲音也溫和了一些。

    刑律找不到什麼理由反對了,而且他其實始終相信,這些話,沒有定數的,計劃什麼時候趕得上變化呢?

    於是,只差最後一點了:「那,皇上,芷語回京後,作為他哥哥,臣懇求,請皇上將解藥給她,並勸她服解藥……」

    「綺思會給她解藥的,但是,關鍵還在郡主本身吧,正如朕剛剛所說,郡主,怕不是那麼簡單的……」康熙沉聲說道,綺思,也是好久不見了,這次,她該隨著芷語一起進京吧。畢竟,有了芷語師父的身份。

    「是,那皇上還有何吩咐麼?」刑律一邊應付,一邊真正感歎康熙不簡單,他與芷語接觸不多,而且芷語偽裝能力並不差,居然也看出了芷語身上的複雜,就算是自己,如果不是與芷語朝夕相處,相伴長大,怕是也看不出她的一些心思的。

    「沒有,世子可以回去給王爺帶去好消息了,至於郡主,你可以放心,朕會待她如女兒。」康熙始終有著面具般的微笑,而且,也說不清面具是太多了,還是只有一具,說它多,是因為,任何場合都適合,可說它只有一具,是因為,怎樣看,那都是一樣的微笑……

    或許,只是因為康熙已經能合理地安排自己的氣場了,不同的氣勢,能讓這相同的微笑,帶上完全不同的效果。

    刑律行禮退下,出了帳篷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康熙真的不好應付。

    風,揚起了他散在腦後的如墨的絲,他突然就想起了容音,今晚穿著白衣,出現在風中的樣子,那人,是怎麼堅持地陪在如此難應付的康熙身邊的?

    而且,她明明很敏感,便能感受到康熙對她雖好,卻定有陰謀,這樣的話,怕是難受至極吧。自己想過幫她,卻不知從何入手,因為她似乎根本不需要自己的關心,她有朋友,有戀人,自己又隔得太遠,也沒有滔天的權利,自己怎麼介入得了她的生活呢?

    說不擔心,連自己都覺得是假的,上次進京,本來跟皇上約好是個秘密,可是卻因為聽說她過得不好,而去找了她。但是,刑律卻篤定地相信自己不可能對她動了心。因為同是穿越來的關係吧。

    哎,其實還是該勸勸她不要憂心太多的,自己這次本想裝惡人給她和老四以考驗的,結果卻因為芷語的擅作主張,對他們的考驗沒有多少,反激怒了那丫頭,巧妙地給了芷語回擊。但是畢竟是考驗過了,應該還算好的,那麼她真的不應該擔心太多。

    她和老四,都是很易猜忌的人,如果這樣的話,勢必不能長久的,尤其老四的身份和前途,還是這樣一個情況。

    芷語進京後,麻煩怕也只會多不會減。想到芷語,刑律還是有些擔心的,雖然自從他現這個丫頭居然會對自己有了不是兄妹那麼單純的感情後,他比以前還要更加疏遠她,有時,甚至刻意表現的涼薄,刻意對她悲憫和抗拒,刻意展現出自己只是在利用她而已,甚至,有時,含上了冷嘲熱諷,她卻倔強絲毫不改……

    容音,怎麼辦呢?為什麼覺得你身邊的麻煩越來越多?

    可是,自己習慣了涼薄,習慣了用神秘的外表把自己與真實隔離開來,又怎麼能輕易放下,輕鬆地扮演個熱心人來幫助你呢?

    況且,你也並不信任我。

    容音趴在馬車的窗欞上,昏昏欲睡。

    今天就要進京了,不過皇上貌似興致來了,說要去老九的京郊的莊子上住一晚。

    這次來熱河,雖然生了很多事,不過結果大致是好的,韻韻和十三比以前還如膠似漆,自己和胤禛關係也貌似很和諧了,這是不是該感謝芷語呢?不過,這丫頭還要跟著回京,真是不爽,以後豈不是還要時時面對她?難道康熙還真打算把她配給十三?問顏韻,那丫頭倒是自信了,說什麼:「嫁給十三最好,反正我是嫡福晉,虐死那丫頭!」

    容音搖搖頭,她總覺得芷語跟她哥一樣不簡單,而且她哥或許還得戀著同是穿越來的情分上不對自己下手,這丫頭怕是說不準,而且,進京後,刑律也管不了她了。

    刑律把他們送回熱河的小行宮後便走了,走之前,那魅惑的笑意,容音還記憶猶新:「容音,幫我管著點芷語,她如果有事的話,想辦法跟我聯繫。」

    去死,這個破年代,聯繫起來多不方便啊,而且他妹妹那麼拽,能出什麼事,不要害自己和顏韻有事便好了。

    馬車停了,容音歎息一聲,又要休息了嗎?想出去走走,容音回頭看了看已經熟睡的顏韻,決定不喊醒她,這丫頭,最近情緒又激昂起來了,晚上老不睡,白天就補眠。

    「姐姐……」

    容音剛下車,聽到這一聲「親切」的呼喚,就是一哆嗦。

    容音深覺自己的笑容也帶著寒意,可是卻還是顫抖著聲音道:「郡主?」

    「嗯,停車休息了,我便讓小丁扶我出來走走。」芷語笑顏如同初夏裡盛開的玉蘭,清麗溫和,「小丁,你先退下吧,我有些話想給姐姐說。」

    「姐姐和顏韻姐姐最近過的怎樣?」芷語微笑,烏黑的杏眼中還是濛濛一片,這怕就是別人所說的霧眼吧,淒淒迷迷,迷濛哀傷。

    「很好,謝謝關心。」容音點頭。正猶豫要不要客套禮貌地回問芷語一句,芷語便又說話了。

    「姐姐,珍惜點吧,日後怕是不太好過了。」芷語的表情還是那麼柔弱溫和,單純透明的還是彷彿初見時留給自己的印象——如同五月清晨的茉莉,可是,這樣的話,就算聲線一如往日般細膩,也不時在刑律身邊,羞紅著臉的小姑娘能說的出來了。

    容音氣的心中一緊,倒來了興趣,於是,也微笑道:「郡主何出此言呢?」

    「姐姐,」芷語卻不再看她,「你說皇上最寵的兒子是誰呢?太子,還是十三爺?」

    容音唇角的笑意越玩味,可淡如清茶的聲音卻道:「我從不揣測皇上的心意,不過郡主倒像深諳此道……」

    「姐姐……哥哥告訴我,我要嫁給太子了……」芷語突然又回,對著容音笑的極其嫵媚,「姐姐,你有沒有輕鬆些呢?」

    容音的眉頭卻不自覺地蹙起,就算她想說聽說芷語嫁的不是十三該輕鬆的,可是她卻有極其不祥的預感,心中甚至開始堵得慌。

    「姐姐,您是聰明人,其他的不多,不喜歡偷襲別人,既然上次你們提前告知了我,我總不能不懂規矩……」原來,芷語的笑,也可以這樣完美的沒有一絲縫隙,也可以做到,浮在表面,讓你感覺到虛假,卻又無可奈何。

    「芷語……」容音想了許久,像是鏡子,對著芷語映出了相同的笑意,「玩火多半燒身,還得小心才好……」

    「謝謝姐姐關心,其實反正,這是我的命……姐姐該知道了,我就算安然無事,也無法長壽吧……」

    「芷語,你哥哥走之前,曾經讓我好好管住你!你別太讓他擔心。」容音聽到這卻突然垂下了眼眸,歎了口氣,半是哀怨,半是擔憂地道。

    聽到刑律,芷語臉上的笑意才彷彿有了破綻,卻又極快彌補好:「給姐姐添麻煩了!」

    看著芷語氣質絕世,卻又柔弱纖細的背影,容音心裡上升一片恐慌。

    絕世的美女,帶來的多是禍端,此道理果然不假。

    容音正想回車上找顏韻商量,卻被薇茹叫住了:「音音,等會到九爺的莊子後,皇上要見你。」

    **

    容音站在門口,看著面前垂著的深藍色簾子上,樹影斑駁,心以一種難以描述的狀態跳動著,像是快得讓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可卻因聽不到跳動的聲音,於是,胸腔內更像是空洞的一無所有。

    門口守著的小太監進去通報了,本應該很短的時間,卻讓容音覺得如此漫長。

    終於,簾子復被掀開,容音緩緩跨過門檻,走了進去,簾子落下沒多久,李德全領著一群宮女、太監,走了出來,簾子再次「刷」地落下。

    **

    怕是除了康熙,沒有人再知道當天的簾內生了什麼。

    或許你想問容音,她不是也應該知道麼?

    呵呵,除非你還找得到容音。

    因為,那天,容音沒有再走出那簾子。

    容音,失蹤了。

    (上卷終)

    番外卷: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番外一傷痕

    康熙四十年初夏的某天。

    容音給一眾皇子們上課突然上到了iso1ate個詞,容音便突然想起了一個記憶的方法:「大家看,iso1ate這個詞呢,可以這樣來記,i可以想成一隻小小的蠟燭,so我給你們講過的,表程度深,1ate也講過,表示晚,組合到一起,就是,我一個人在孤獨的深夜對著蠟燭數傷痕,所以這個詞,是表示使孤立、使隔離的意思,明白了嗎?」容音眨眨眼睛,看著下面都很俊俏的大臉、小臉。

    「呵,數傷痕?」九爺不屑地笑了笑。

    「怎麼了?」容音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九爺對我數傷痕有什麼意見麼?」

    「九哥多半是想問,你有什麼傷痕好數的?」十四嬉皮笑臉,表情也是頗為不屑。

    容音驚奇地瞪大了眼睛,驚訝之色,彷彿要從她秀氣的小臉上滴下來:「難道你們不知道我過去的故事?」

    眾人有些莫名地搖了搖頭,她從來不說,怎麼知道?

    容音歎了口氣,摀住了胸口,眼睛憂鬱地望向斜前方45度角:「這些事情,埋在我心裡很久了,今天說出來,就權當勸諫你們,千萬要珍惜眼前人,不要像我一樣,每日對著蠟燭垂淚到天明啊!」

    眾人的眼睛頓時小了一圈,對容音頗為無語,好……好假啊!

    容音將目光轉回到眾人臉上時,見大家都是滿臉不信,頗為氣憤,一拍桌子:「好,你們現在不信是吧,等會你們一定會後悔,現在沒有對我抱有安慰和同情的感覺的。」

    接著,容音像是真的沉入了回憶中,眼神倒真的慢慢安靜了下來,琥珀色的眼中,彷彿有一些叫做回憶的色彩,在慢慢地暈染,直至,那片純淨的顏色,變得朦朧了。

    她的聲音,沒有加任何雕琢,就是那樣平淡地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那時,她只有13歲,認識了一個帥氣的不像話的男孩子,那男孩性子極度惡劣,愛惡作劇,喜歡糾結一群男孩子,去找別人的碴,打架鬧事,無惡不作,可是卻因為家裡有著很深厚的關係,所以沒有人敢站出來管教他,她自然也不敢正面與他產生衝突。可是有一次,他居然惹到了她的頭上,她再也忍不住,便想辦法教訓了他一頓,卻偏偏讓他啞巴吃黃連,說不出口。男孩子不服氣,便三番五次地挑釁,她要不自己親手解決,要不聯合起顏韻,總是讓男孩吃盡苦頭。可偏偏,不打不相識,男孩最後和她竟成了好朋友。

    容音回憶到這的時候,臉上有了點幸福的笑容,安詳地浮在她白皙的皮膚上,讓人看了,都會在這個初夏的蟬鳴聲中靜下心來。

    容音想,自己應該是喜歡這個男孩的吧,可是,有時卻還是看不慣男孩的所作所為,她便想,這樣惡劣的人,自己是不可能喜歡上的,一次又一次,她自我麻痺地將自己扮演成這個叫沙晴明的男孩的簡單的朋友,一次次和他鬥智鬥勇,並且贏了,就讓男孩停止捉弄別人一次。這樣平靜的生活,直到16歲那年,她遇到了另一個優秀的男孩——狄原。

    狄原長相帥氣乾淨,家境雖好,卻還是學習優異,待人溫柔,能力優秀。一出現,就成了所有女生愛慕的對象,容音自然也不例外,將自己關注的目光放在了狄原身上。可是狄原那時,雖說對所有女生都溫柔,卻只跟容音和顏韻特別要好,容音,也漸漸將注意力從沙晴明身上轉移到了狄原身上。

    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再跟沙晴明胡鬧,也不願意再多陪著他解決一次次別人的報復或是他各方面的難題,她雖然還是每日和沙晴明保持見面,可話題卻往往圍繞著狄原打轉,說他今日又因為什麼被老師表揚了,他又跟她說了些什麼趣事,說他的見聞有多麼多麼廣,最後,容音那時還單純地如同所有小女生一樣,加一句,晴明呀,你要是什麼時候也那麼優秀,肯定也有很多女生喜歡你的,你那麼帥!

    可是當時的容音真的太單純,她忽略了三件事:一,顏韻也是喜歡狄原的,而狄原雖然看起來對她們兩姐妹一般態度,卻只喜歡伶俐嬌媚勇敢的顏韻,對他來說,顏韻的一顰一笑都是如此美好,如此美麗,她的一舉一動,都是智慧的象徵,勇氣的表現。

    二,她忽略了自己的心意,她其實內心是希望晴明快些長大,成熟起來,好讓她名正言順地喜歡上他,小女生的心意,總是驕傲與難測的,她從未想過這些暗藏在她內心深處的東西。

    最後就是,她不知道,晴明因為她的話,變得多努力,多克制,他不再打架,他不再跟那群狐朋狗友聯繫,他認真讀書,他還變得耐心地做容音的傾聽者,可是容音卻只看到了他聽她說話時不屑的帶著譏諷的笑意,其他的通通看不見了。她不再體會他的驕傲,不再體會他的難處,也不願體會他的心意了。

    可是容音忽略的某些事情,顏韻卻看的比較清楚,她不太清楚沙晴明與容音的糾葛,她只看到了容音看向狄原的眼睛中,崇拜的光芒。

    她縱容音音,就像音音時常縱容她那樣,她開始從狄原面前悄悄消失,三個人相處的時間統統變成了容音和狄原的獨處,而狄原其實也是個藏得極深的人,居然沒有把失意在容音面前展露分毫,而是漸漸接受了容音。

    其實,這樣的事,對於幾個人來說都絕不是好事。

    狄原那樣的性格,為之後生的事埋下了伏筆。

    狄原那樣的男子,當然不會只有容音和顏韻看中,正如剛開始所說的那樣,有個女生,一直默默地觀察著這一切。因為是旁觀者,她看出了顏韻和容音對狄原同時動了心,所以她也找到了機會,在容音和狄原剛剛可能展真的感情的時候,告訴狄原,不要受騙於容音單純的外貌,說容音是多麼壞心眼,看出了顏韻和狄原互相喜歡後,便故意透露出自己也喜歡狄原,逼著顏韻讓位,然後再藉機勾引狄原。

    這個女生,就是慕懷雲。

    她和狄原是鄰居,算得上青梅竹馬,雖然狄原對她,基本不屑一顧。

    狄原震驚後的一個反應,居然是用慕懷雲的話去逼問容音,容音也被嚇到了,卻不是因為狄原近乎瘋狂的逼問,而是居然自己沒有現顏韻對狄原的喜歡。她沉浸在對自己的悔恨與懷疑中,哪聽得進去狄原的質問。

    狄原便叫了顏韻出來,顏韻當時就怒了,拖了容音就走,對狄原怒目而視,粗口相向。她不能接受這個男的,怎麼可以這樣愚蠢,居然傷害容音。

    她是容音最好的朋友,她當然清楚,容音從小受到太多太好的保護,性子是真的單純的如清水般,可恨狄原竟沒有看到,更何談珍惜。

    後來,兩姐妹才明白始末。

    而慕懷雲,憑借狄原受傷時的體貼照顧,與狄原走到了一起。

    容音講到這的時候歎了長長的一口氣,似是不願意再講下去了,她看了看下面聽得入神的眾阿哥,輕輕閉住了口。臉上全是悔恨,卻又不完全,那是悔恨積澱多年後產生的一種變化,或許,就算悔恨,也還是懷念那段無所顧忌的單純。

    「後來呢?」最終,小十五忍不住打破了沉默,糯糯的童聲打破了教室中只餘窗外蟬鳴的寂靜。

    容音看向十五那雙童真清澈的眼眸,不同於哥哥們或多或少的沉澱與積攢,那雙一般烏黑的眸子,真的可以用清澈見底來形容,彷彿是兩顆有著新鮮光澤的葡萄。她微微一笑,有苦有恨;「後來,我做了更讓我悔恨的事情……」

    如果慕懷雲搶走狄原,只是出於對狄原的喜愛便也罷了,可更多的是,她是出於對容音和顏韻的嫉恨。她如果真喜歡狄原,並且有後來搶走狄原的如此本事,早就跟狄原在一起了。她不爽的是,為什麼對容音和顏韻來說輕而易舉的事情,卻沒有生在她身上。

    有仇不報非君子,君子尚且沒有寬廣的胸懷,包容世間一切惡行,何況,只是兩個小女生呢?

    容音和顏韻當時很惡毒地想出來的主意,便是假裝對失去狄原毫不介意,而假裝的最好辦法,便是迅開展新的感情。

    容音最悔恨的,便是當時,居然若無其事地找到了高中便去到其他學校的沙晴明。

    雖然容音現在還記得,自己挽著更加英俊、家境更好的沙晴明出現在狄原和慕懷雲眼前時,那兩人是什麼表情,可是容音現在更清楚地記得的是,晴明見到狄原和慕懷雲時的表情。

    那是種不屑,更是種恨意。

    容音甚至感覺到沙晴明身體瞬間繃緊的狀態,她甚至想,如果不是自己挽著他,他也需要配合自己做出幸福溫和的樣子,衝動的他會不會衝上去打那兩個人一頓。

    也就是這時,容音近乎本能地後悔了。

    她覺得自己傷害了正在挽著的這個人。

    她剛剛做了什麼?她為了所謂的面子,所謂的一點單純的情仇,居然與晴明故作親暱,她這時,心跳猛地加快,所有的感情呼之欲出。

    可是,所有事,沒來得及讓她想明白自己的躲避究竟是為了什麼,沒來得及讓她彌補自己所犯下的無知錯誤,讓她對沙晴明說出她真實的感受時,沙晴明就離她遠去了。

    他也沒有等到容音的答覆,沒有等到面上重新變得大大咧咧、整嬉笑怒罵掩飾自己感覺的容音的坦誠。

    他等了容音那麼多年,耐心築成的長堤,卻因為這次容音的故意接近,再故意遠離,而崩潰了,他接受了父親的安排,出了國,他甚至決絕地沒有跟容音說句再見。

    容音直到每天下午下了晚自習後,再也沒有人請她去冷飲店吃冰激凌和紅豆沙冰,沒有人送來熱熱的關東煮和漢堡時,才明白,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它最容易遮住人的眼睛,讓人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她還記得自己去過狄原的學校,眼睛酸澀卻流不出一滴淚,心疼再也無法恢復,他為自己居然改變了那麼多,他已經足夠成熟,成熟到做了那麼許多,卻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後。

    他只是在等容音回頭,或者等著自己變成容音口中足夠優秀的男子,他不斷地努力,那樣驕傲的人,卻一次一次否決了自己。

    容音自那以後,再不敢涉及感情,她怕,一觸碰,便是傷害。

    顏韻安慰她,說都是那兩個男人不好,一個瞎了眼,笨到極點,另一個,卻太過癡傻,缺乏最後的耐心。

    容音卻知道,不是的,他們都是極好的男子,可是,卻還是因為自己的缺心眼,而被傷害了。狄原無法得到真愛,而沙晴明,帶著傷痕,漂洋過海。

    幸好有懲罰啊。

    自己,帶著對感情的戒備,與不能觸碰的回憶,繼續學習生活,若無其事。

    容音並沒有完全說完這個故事,很多,是無風的補充,可是,容音在這個初夏的教室裡,講完自己去掉現代事物的故事後,唇邊仍然倔強地勾起了笑意,她看著一屋子沉寂的人,調侃道:「這個故事純屬虛構,大家別當真,哈哈,我們繼續上課!」

    阿哥們表面上像是憤怒自己被耍了,卻或多或少的從容音轉過去寫字的背影上,感覺到她真實的心情。

    窗外樹葉,嘩嘩地響。

    一切都是因為年輕。

    番外二萌動

    我是愛新覺羅·胤祥。

    我幾乎擁有一個幸福的童年,因為額娘受寵,也因為自己的伶俐,得到了皇阿瑪無比的寵愛,無論去哪,必然隨駕。那時的我,在兄弟間,甚至是飛揚跋扈的,可是,大家都還是縱容著我,或是說,從來不反對我吧。

    可是,我最喜歡的哥哥,卻只有四哥。

    四哥不同於其餘哥哥的刻意熱絡或盲目的縱容,他在任何場合,都幾乎不一言,只是帶著他那張冷峻的臉默默觀察著一切,我開始是不屑的,因為聽說四哥不得寵,小孩子,總愛根據這個來判斷一個人是否應該得到自己的尊重或喜愛。

    皇宮裡的孩子,從來早熟,所以後來,早熟的我卻明白了誰是真正關心我的,誰又是希望把我領入歧途的。

    我開始關心四哥,然後經常賴著他,先是死皮賴臉地圍著冷漠的他繞,繼而展到真正的崇拜後,我請他在各方面指教我,後來證實了我的「誠心」打動了冰冷的四哥,他憑借他多方面的深厚積累,讓我在各方面突飛猛進。我常常想,古人有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四哥就是這樣一個人吧。可惜,求他的一席話實在不易。

    而,在我額娘過世時,也是四哥,挖出他深埋的苦痛,他與他皇額娘還有德妃娘娘的事安慰了我,他不善於表達,可是那含著傷痕的字句,卻極好地安撫了我的難過。也是從那時起,我認定了從此緊緊追隨四哥的腳步,哪怕別人看來,我是更受寵的那一個。

    因此,我也與太子親近了起來,可只是表面上的,如四哥對太子一般。

    我現在想起初次見到容音時都覺得好笑。

    怎麼會有人穿著那麼奇怪的衣服,露了大片的肌膚在外面,可滑下來時,居然心心唸唸的是擋著臉?當她以那樣滿身是灰的狀態,蒙著臉突然出現在路上時,我從未想過,這個女孩子,將會影響到我們的生活,那樣的深入,深到將我們原本的命運軌跡改變的面目全非。

    她貌似並不怕我們,雖然剛開始很緊張,說話的時候弱弱的樣子,可是,當隨從喝止她時,她眼中透露出的不滿和反抗卻著實有趣。老實說,她並不算漂亮,可是,笑起來卻很舒服。

    後來,我幫了她,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容音。

    最令我好奇的是,為什麼她一次見到我、四哥和八哥在一起,會問出:「你們關係很好麼?」這種話。我們的關係自然是好的,四哥和八哥是鄰居,來往也算密切,就算因為後來八哥漸漸有些舉動針對太子,可也沒有大的影響,面上依舊。這不是我們的習慣麼?所有兄弟間,都是言笑晏晏,背後,卻劍拔弩張。

    後來,我們關係真正破裂時,我有一天突然想到了這句問話,突然覺得,原來這個女孩出現就預示了一些她身上可能的謎團。

    我原本覺得,我是會喜歡上容音的,甚至,可能已經喜歡上了,對她爽朗的欣賞,對她生動表情的偏愛,對她的笑容甚至是她偏淺的眸色、皮膚、頭的珍惜。可是,當四哥開始略帶興致地跟我講這個女孩,甚至是一反常態地抓住一切機會見她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追逐她。

    現在想起當時的矛盾心情,還覺得有些可笑,因為實在是白擔心,那根本不是可能存在的愛情。幸好,在最初,就將感情定在了朋友,不然,後來的麻煩,或許就不只現在可能看到的這樣了。

    真正讓我確定自己感情的,是容音的好姐妹,用她們的話來說,是死黨吧,一個可以稱得上奇女子中的奇女子的言韻。

    和她的見面是先聞聲,後見人的。

    那天,皇阿瑪一時興致,接受了九哥的邀請去他的酒樓,我們幾兄弟便先去那等著。十四聽九哥說容音在對面開的衣裳鋪後,非纏著要去見識一下。推推搡搡的,許多兄弟都去了。可是,四哥,貌似還在與他自己過意不去,於是,呆在了酒樓,稱他要等著皇阿瑪來,以便後,好

    在樓下,便聽到了言韻堪稱經典的話,頓時爆笑,眾人忍都忍不住。

    於是,忍不住,想去看下,連容音都那麼害怕的女生,會是怎樣的樣子。

    卻沒有料到,一眼萬年。

    後來,我常常跟韻韻開玩笑,說,永遠都會記得初見時她傻傻的樣子,漂亮的眉目,居然全是驚異,我說那時,你傻傻的在驚異啥呢?

    她瞅我一眼,然後皺著眉頭道:「傻十三,還好意思說我傻呢!我那時將驚艷表現的那麼明顯,為什麼你會認為是驚異呢?你說你傻不傻?」

    很大膽吧,她貌似永遠都是那麼膽大的女子,在我的世界裡,橫衝直撞,毫不顧忌。

    其實,最先,她不是這樣對待我的,她見到我時,都是滿臉羞澀的微笑,淑女地低頭,故作嬌羞地不敢說話。可是卻絲毫掩不住她眼中狡黠的光芒。她只是好奇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見我一眼,會產生這樣的感覺,但是,我卻明白,她好奇地想探究我的一切。

    一次和她聊的時候,是在那個夜裡,她狡詐地配合著我給了四哥和容音獨處的機會,看她那時興奮的大吼大叫與毫不顧忌的開懷大小,對比其和我獨處時安靜微笑的她,我禁不住想: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呢?所以故意挑了一些需要參與的話題,果然,不到一會兒,她便忍不住加入了我的談論,越講越激動,眉目之間神采飛揚。

    她的話永遠狠狠抓住關鍵,卻在言語上展現的恰到好處,溫潤有禮,給談話的另一方,留了展的空間,我在送她到了乾清宮後,故意直接問她:「為什麼在我面前,遠不及在容音面前那麼鋒利呢?」

    她聽後,莞爾一笑,抬頭,看著我,任夜色在她輪廓優美的臉上投下柔和如月的陰影,「人都是有兩面性的,十三爺難道不知道麼?」

    頓了頓,她又道,「容音那人軟的像豆腐,你不鋒利些,她倒不會懼你,而你嘛,呵呵,對你太鋒利,怕我們只能互相傷害了。」

    我聽後,搖了搖頭,太聰明的女子,能在看你的一眼,便準確摸到你的內心,太善變的女子,倒不是說她的心意,而是在展現時的靈活自如。

    我也一笑,「剛剛這句不算鋒利麼?」

    她立馬故作失算般長歎一口氣:「糟了,一不小心,太激動了。」可眼中的光彩卻出賣了她面上的悔意,那分明是一種得逞的得意。

    她一開始就那麼自信。

    先開始,我也是自信的。

    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什麼時候,我也開始對這個有些小小地潑辣,看似毒舌,心地卻善良到極點的女孩產生探究的興趣了呢?

    言韻言韻言韻……從我開始意識到起,我現我的世界裡就全是她的名字了。

    她嫵媚的笑容,嬉笑怒罵時毫不顧忌形象的舉動,輕撫古箏時的安然寂靜,懸腕寫字時的認真細緻。帶著迷醉,帶著知足,帶著一點點小女人的媚態,帶著呼喚我時最自然的幸福的感覺,她一點點把我收在了她的網中,密密地包裹。

    從此,我不見天日,卻也不願見到天日。

    這場戰役,她從開始就料定了結局,我終究如她所說,成了被女妖勾引墮落的凡人。

    可是,為她,墮落又有何妨?

    就是喜歡她什麼都會,什麼都懂,聰明狡黠,幽默嬌蠻。她會護著她認為值得保護的所有人,甚至有了義無反顧的俠氣味道。

    生氣的時候,她甚至會口不擇言,可開心的時候,還是口不擇言。

    天啊,我這是什麼思維方式,看來也被她傳染了。

    但,不是沒有挫折與磨難的。

    記得四十年,在草原上時,容音曾經意有所指地告訴我,要珍惜眼前人。

    其實我都做得到的,可是,總是怕自己做的不夠好。

    而且,我曾經那麼深地傷害過她一次。

    或許,真的是從小,把所有別人對自己的縱容都視作了理所當然;或許,也是從沒有想過女孩子會有那麼複雜的思想,我完全忽略了她在勸我對芷語負責時所承擔的壓力和所受的傷害。

    韻韻啊,為什麼你偏要委屈自己來成全別人呢?

    容音跟我說過,韻韻是個勇敢得近乎怪異的人,為了自己要保護的人或事,注定粉身碎骨的下場,也不能使她回頭。她很偏執,認定的事情,就絕不會輕易更改。她只要真的與你交了心,那麼便是生死不棄了。

    所以,容音,十分不放心的再三提醒我,如果我對韻韻不好,她一定提前保護韻韻離開。那個女人,是會明明內心傷的一塌糊塗、慘不忍睹,還故作堅強,縱容別人繼續傷害的人。

    慶幸,自己遇到了這樣一個人,能夠在身邊陪伴。

    她的聰慧,可以陪我笑談江山,對歷史、政治,分析的頭頭是道,毫不馬虎。

    她的美麗,可以融入一切風景,自然,脫俗。點點滲透進一方天地,清麗的一如潑墨山水,氣質卓絕,卻暗藏玄機。

    她的愛好,可以閒時撫古音幾曲,悠來清唱幾曲,思來提筆信信寫就。

    她的性格,火爆卻絕不輕易衝動,剛烈卻絕不輕易傷人,果敢堅強,自信灑脫。可是卻藏匿了一顆柔軟的心,善良溫存,細膩體貼,永遠能夠先你一步,懂得所有,安排所有。

    這些優點,其實是她有次逼著我寫出來的。

    我正看著地搶走,逼問我,愛上她的原因是什麼。自己在她的壓迫以及提醒下,一點點寫出了這些,她卻歡呼一聲,笑顏生花:「十三,你果然愛我呀,居然看出我這麼多優點來!」

    其實,我才想問,自己何德何能?怎麼能夠得到她的偏愛的。

    容音嫌棄過我不夠成熟,說十三啊,你要什麼時候才能長的大,讓我們韻韻也能安安心心歇歇,享享你的福啊?

    怎麼長大呢?很好奇這個問題,可仔細思索下來,卻無疑是經歷更多世事罷了,而且,多是磨難,多是看透,那樣,就應該長大了吧。

    如果是為了韻韻,那麼再多磨難自己也願意受,只要受過這些磨難後,自己能夠成為她安心生存的天地。

    言韻常半是威脅半是嬌媚地道:「十三啊,說了愛,就要對我負責哦!要管我好吃好睡,還要悠哉地過日子!」

    韻韻,放心交給我。

    我一定盡力,在這常常不得已的環境中,給你足夠的安然與自由,讓你做你想做的事,陪伴著你,按照你的計劃,一起慢慢變老。

    你篤定地說過,我們一生要生七個孩子。

    你還堅持搶走了每個孩子的冠名權,說你取的,絕對是最好的,最符合上天安排的。

    還說你連男孩女孩的出生順序都想好了。

    很想笑,你憑什麼自信成那個樣子。

    可是,從你的自信中,我看到的卻是對我的信任。

    韻韻,謝謝你,那樣的信任,還有,甘心的陪伴……

    山無稜,天地合。

    也只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番外三最愛

    我想,也只有她才能讓我如此不冷靜了吧。

    生活在皇家這樣的地方,歷經了人情冷暖的變遷,還有什麼事情沒見過呢?既然見過,也就可以冷靜地處理,只因,我已學會了將自己不好的脾性掩藏起來,也學會了用天生的冷面,來掩藏我一切的喜怒哀樂。

    我知道有人怕我,怕我的嚴肅與冷酷,怕我無法探得喜怒的深沉心機。

    可是我寧願他們怕我。

    而這樣的話,我也避免和許多無聊的人打交道。

    不過,老實說,看見別人有些畏懼的眼神,也並不快樂。可是我只能如此,因為如果不是懼怕,便是不屑了。

    而我,痛恨那些膚淺的不屑。

    只有兩個人,是不怕我的。

    這樣說來,或許會奇怪。

    可是我指的不怕不是莽夫似的不怕,他們眼中的不怕,被一種叫做溫暖的東西替代,而那,正是我需要的。因此我疼十三,也因此,我墜入了她設置的陷阱。

    不要誤會,陷阱這個詞是她自己用的,她說她是故意來勾搭我的。

    其實,如果真要這樣說,也是我勾搭她吧。

    初識,我是對眼前不注重儀表的女孩不屑的。

    可卻難掩心中對於她外貌的些微驚異,一次看入她那琥珀色的眼,我想,或許變注定了後面的沉淪。她應該剛剛哭過,所以眼睛周圍一圈是紅的。可眼中,卻乾淨地將當日的藍天白雲紅葉,完整地映在了裡面,再配上她自己帶著的微微的感傷,竟是特殊的色彩。

    在她那雙眼中,我見到了最美最別緻的風景。

    她說,她幾乎對我一見鍾情。用幾乎的原因是她無法確定是一眼還是二眼動的情了,她從來不知羞,說情啊愛啊之類的,臉都很少紅,比如此時,她便嬉皮笑臉地請我無視她對這個問題的遺忘。

    一見鍾情,這個詞用的好,我忽略了還有這樣貼切的詞語。

    可是我,卻不用幾乎。

    因為我肯定,一次見到她,便有特殊的感覺在牽引我,一步步走向她。

    因此我做出了一系列很奇怪的舉動,例如借十三之名將她帶回了我的莊子,例如自己親自去「審問」她,假裝放她自由,卻賭定她沒有地方可去,只有住進我的院子,例如幫她搬家,例如心細地給多才的她備好她肯定喜歡的書……還有好多好多事,自己現在想起來,都是自己動心的證據,可是當時,卻想不清楚。

    我原本以為她很大膽,在初見的時候,她便篤定地面對那麼多把指著她的劍認為我們不會殺她。眼中完全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樣子。

    可是後來,結合所有的一切,我才知道,她是貝殼,有傷害過來,馬上緊緊閉上大殼,絕不輕易再打開。

    或許你們會覺得如果我用烏龜比喻她更恰當,但是不是我捨不得,而是,她確實很能折騰人。所以便算了吧,為了我安心的生活。她很喜歡貝殼這個比喻,說是用的好,她對自己的懦弱,倒從來不避諱,她知道自己很軟弱,但她卻又說,她是時間再久也無法將沙礫磨成珍珠的貝殼,不只懦弱,而且無能,所以只能靠緊緊的閉合,來保護自己。

    她當時還很溫和地看著我:「胤禛,你何嘗不是貝殼呢?只是不同於我的軟弱和閉鎖,你是用堅硬冰冷的外表來偽裝自己。」可正當我被說穿心事狼狽的時候,她又很興奮地抱住我:「太好了,我們做貝殼都能做成一對!我們是鴛鴦貝。」

    你說,遇到她,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我為她畫過一幅畫,她至今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了,也許我們當初不會各自徘徊那麼久才在一起。

    其實是有些衝動的,那日去「審問」她,剛進房間,就見到了那樣美的畫面。

    陽光斜斜地披在她的身上,她趴在那裡,細膩如脂的肌膚白得近乎透明,彷彿一塊上好的羊脂美玉,而上面的細小的茸毛卻連同那微微顫抖著的睫毛,被渲染成了金色,安詳平和,我當時站在門口,完全不忍打擾,只是靜靜地欣賞並想把它納入我的腦海之中。

    後來,那幅畫一直放在我書桌邊上,累了,便會習慣性地打開來看看。

    她很有人緣,每個跟她相處過的人,都會輕易地喜歡上她,願意與她交心,與她成為更深層次的好友。

    其中奇怪的如老八的福晉,初次見面,便被她收服。

    還有薇茹,那個冷漠到了極點的女官,據音音說,居然跟她相處甚歡,就算最後因為皇上的壓力要背離了,薇茹甚至都違背自己一貫的原則,對她加以提醒。

    或許因為她重感情,因為她善良,單純,同時卻又聰慧幽默。她有無數講不完的笑話,說不完的故事。畫的一手好畫,會唱很好聽的曲子。卻絕不驕傲,永遠是平易近人的樣子。

    或許也正是因為所有這些,她才成功地捕獲所有人的心。

    她雖然軟弱,可在有些時候,卻絕不心軟。那便是有人傷害她關心的人的時候。

    她可以忍受別人對她的傷害,默默無聲地承受,可以把那些惡毒的言語當做耳邊風,可是,如果,觸碰到關心的人,她便從烏龜化身為了刺蝟,見誰都扎,絕不饒人。冷嘲熱諷,竭盡所能,哪怕這可能破壞她辛苦給別人留下的溫和印象,也在所不惜。

    她說,別人對她好一分,她便當十倍相還,何況,有些人的恩情,是無論如何都還不完的。

    雖說珍惜她這樣的性子,可是我實在想幫她改掉。

    這種性子太累,我真的無法想像,性子不安定,敏感多疑的她一天到晚要思索多少事?擔心多少事?該有多麼地疲憊。

    可是她卻常常說累的人是我,說我擔憂的太多,責任太大,大的她心疼。

    看來我們是互相心疼。

    換句話說,互相折磨。

    她聽後,笑了,說想到一個惡俗的比喻,說我們都是對方心口的那顆硃砂痣。

    我不想問她,如果有人傷害了我會怎麼辦?

    能傷害我的人,我全都不願意她去招惹,因為,我還想保住她,不多牽扯進一個複雜的圈子。

    她很沒有安全感,可我盡了力,似乎也解決不了這一點。

    皇阿瑪對她的態度實在古怪,莫名其妙地寵,而且寵到了極點,這讓凡事都要思考三分的我們,都先在短暫的驚異後把她視作了極度危險的人物,不敢輕易觸碰,做朋友,保持平和的關係可以,但是,愛情,這容易讓人失去理性的東西,眾兄弟誰敢提及。

    可偏偏,我中毒太深,她早在我身上下了蠱,逼迫著我欲罷不能。

    老十有理由放棄,畢竟音音不鍾情於他,可是我沒有,我不能對著她以見到我便充滿喜悅的眼睛做出任何任何違背她的事。

    只是,除了,我不敢輕易允她個承諾。

    在皇宮長大的我們都深刻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這個道理,這個天,不是天氣,而是天子。有句話,說的俗了,叫伴君如伴虎,你永遠不知道老虎什麼時候會怒,如同你不敢輕易相信老虎會有好心情。

    沒有人敢違背,也沒有人肯違背皇阿瑪的意思,包括我,也是不停地猜測,然後迎合,我怎麼敢許她一個空浮飄渺的承諾。

    最是無情帝王家,最是無奈帝王家。

    目前,我只能給她的承諾,僅僅是,我會盡量。

    如果許了,卻做不到,那麼她受到的傷害是不是會更大?

    我無法輕易言愛,倒不完全是我思想腐朽,也不懼怕那是種毒藥,便不能飲下,如果是給她的,縱是飲鴆止渴,我也甘之若飴。

    只是我怕她接受不了,我說了愛後,卻最終因為皇阿瑪一語,而被迫分離。

    她知道皇阿瑪有多麼無情,心思有多麼複雜,把一切都劃入他謀定的範圍中,她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妙,所以惶恐,所以謹慎,所以坐臥難安,可是她卻始終不願正視,殘酷的現實。

    只有那次,老十在老八的勸阻下最終離她而去的時候,她渾身顫抖的如同受了驚的小獸,她難過,自己狠狠地傷了一個人的心,可同時也悲憤,為什麼自己處在這樣淒涼的境地,她用瘋狂的吻,試圖確定不是每個人都會意氣她。

    她弱弱地趴在我懷裡,問:「胤禛,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都知道我很危險,為什麼你還來?」

    看著她委屈的樣子,我心裡驀然升起的堵塞無法壓制。那種感覺,連我的呼吸都壓制住了,忘了原本該有的節奏。原來很少心疼,只是悶。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她好好地保護起來,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不是藏,我不忍心抑制她神采飛揚的自由,只是,讓她能安心地自由,不再痛苦,不再彷徨。

    卻只恨自己不夠強大。

    不是從來沒有野心的,尤其是在見證了太子的糊塗後,可是因為她,我卻想加快步伐。當老八五次來找我的時候,本要再次拒絕的,可腦海中卻突然出現惜月出事後她的樣子,就算知道,一切都是老八的計謀,目的就是拉我加入,我也應了。

    可是,老八也是我的目標,雖然這件事根本原因是太子的昏庸,可是他故意用惜月誘使,這直接導致了音音的受傷,那麼我絕對不可能放過。

    對,大致我是個報復心很強的人。

    既然趟入了這趟渾水,就沒有想過全身而退。

    我知道這場戰役,我絕不會輸掉,也不能輸掉。

    因為,我還想著,能夠大方給出承諾,能夠愛她,大方地承認,最愛。

    下卷:清夢醒,千帆過盡,終守一心不相離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