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岳氏(下) 文 / 楚秋
在全京城八卦人士的翹首期盼中,岳老爺終於上京了,然後眾人發現,岳老爺不止自己一家人,而是帶著岳家舅爺來的。這也是為什麼岳老爺多花了一倍的時間在路上,本來還有人猜岳老爺是無臉回京城,所以在路上拖延,沒想到真相是岳太太娘家人己經找來了,直接把岳老爺堵在半路上,己經纏了一路。
岳太太娘家並不是京城人士,父親庶吉士出身,入朝為官官至侍郎,一家人也跟著來了京城,後來告老回鄉。再後來家中並無子弟出仕,也就開始逐漸末落。雖然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過慣了京中的奢爹生活,指著田地收租過日子,一兩幾錢銀子都要看在眼裡,跟京中實在沒法比。
岳舅爺是岳太太的嫡親兄長,跟著父親告老之後就沒回過京城,至於他們家如何得到的消息,這倒不奇怪,曾經官至侍郎門下門生故吏總是有幾個的。事情鬧的這麼大,岳太太怎麼死的雖然還說不清,但岳老爺謀妻財陪嫁養女這一條是肯定的。要不是通知岳舅爺一聲,妹妹死的不明不白,嫁妝也丟的無緣無故,實在對不起人。
岳老爺進京的第二天,霍宜之正想派人去給岳家傳話,霍岳兩家之事一直沒辦,最重要的原因就岳老爺人不在京中,總得等被告來了,衙門才能判官司。結果管事的前腳出門,岳舅爺就來了,目的非常明確,問霍家要人要嫁妝。
岳舅爺直接指出岳氏毒死嫡母,和岳老爺一起霸佔岳太太嫁妝。毒害嫡母這一條是沒啥證劇,但霸佔嫁妝這一點卻是實打實的,女人的嫁妝只能留給自己的親子女。要給庶子庶女也不是不可以,但得娘家人同意,至少得知會娘家人一聲。像岳老爺和岳氏這樣的行事,這就是霸佔,這就是犯法。要是霍家決定把岳家包庇到底,岳舅爺狀紙上不介意把霍家也加上。
霍宜之接待的岳舅爺,也深刻的體會了一把,什麼叫我是流氓我是怕,說岳舅爺是個無賴都不為過。岳舅爺話裡透露出的那個意思,岳家現在一窮二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官字兩個口,不管往哪開門,京城這麼大總有一個說理的地方,要是說不明白,他就天天來霍家說事。
霍宜之氣到無語,最後直接跟岳舅爺說,岳氏懷孕待產中,至於岳氏的嫁妝,是從岳家抬過來的,是不是岳太太的嫁妝,霍家不知道也不想管。官司判下來,岳氏和嫁妝會一起還回岳家,至於是不是岳太太的,還得請岳舅爺去找岳老爺。
話說完,霍宜之直接讓小廝們把岳舅爺請出去了,岳舅爺雖然橫,但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來霍家這一趟只是來表個態,把嫁妝討回來,要找的還是岳老爺。
帶著一肚子火氣霍宜之回到正房,抬頭就見湖陽郡主正在屋裡坐著,湖陽郡主雖然有自己的府邸,但按規矩說霍宜之的正房就是湖陽郡主的正房,只是湖陽郡主來這府裡的時候少,也就成了霍宜之的臥室。
管事早把前頭發生的事告知湖陽郡主,湖陽郡主聽完就笑了,她原本只擔心岳舅爺太軟弱,雖然流氓成這樣也出乎意料外,爹好歹還是個侍郎呢,不過這樣也好。沒等霍宜之回來,就吩咐管事的道:「去,叫二老爺來。」
按理說,霍景之不該來霍宜之的內宅,他們兄弟有啥事可以外間書房說。不過霍宜之馬上就要回來,她也不想再挪地方。反正這內宅裡也沒什麼女眷,湖陽郡主自己都不是很講究的人,也就懶得講究了,也就兩句話的事。
湖陽郡主看到霍宜之進門並沒有起身,霍宜之看到湖陽郡主雖然高興,但並不意外。因為岳家的事,湖陽郡主是天天往這邊跑。做為霍宜之的妻子,湖陽郡主有些失職,但做為霍家媳婦,霍家宗婦,湖陽郡主從來都把霍家的事當成自家的事。
「一個混混無賴,所圖的不過是錢,老爺何必因為這個生氣。」湖陽郡主笑著說著。
丫頭給霍宜之端上茶,霍宜之歎氣道:「想當年也詩書禮大家,子孫怎麼就這樣了呢。」
湖陽郡主不禁笑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別說曾經的詩書禮,就看曾經和霍家齊名的孫家就能知道了。當然孫家嫡系還有爵位,也許什麼時候還振能興一下。像書香門第之類的,唯一能靠的就是子孫爭氣,能得功名入仕為官,要是連著幾代,子孫裡沒有爭氣的,只是吃老本,再攤上一個稍微敗家的,把一個家族敗到底沒啥好奇怪。
霍宜之看到湖陽郡主的笑容不由的把話題打住,其實論行事手段,湖陽郡主比他狠的多。她的行事準則一直是,我要麼什麼都不做,我既然做了,就要把對手徹底打死。
「看來岳家之事不能再拖了,岳氏可以繼續留在別院待產,跟岳家的官司是得了了。」霍宜之說著,衙門先判了案,嫁妝退回去,至於岳氏本人,等她生產完了,再通知她這件事,然後直接讓岳老爺把女兒領走。
湖陽郡主點點頭。
「魯太太來霍家來了這麼多趟,現在我們既然己經決定上公堂,應該知會魯家一聲。」霍宜之說著,雖然不管魯家怎麼說,決定是不可能改了,但提前知會一聲也是應該的。
「我跟老爺想到一處去了,我己經讓管事的去喚二叔過來,這趟就讓二叔去吧。萬一哪裡談崩了,老爺再過去不遲。」湖陽郡主笑著說著。
不止是因為霍景之和魯老爺同朝為官,論口才論腹黑,霍宜之都拼不過霍景之。再者霍景之再是狀元,霍家大事也輪不到他拍板,先派霍家二號人物過去,就是哪裡談不攏,霍宜之再出面總還有得談。要是直接霍宜之出面,談崩了那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總不能那時候再讓霍景之出面替霍宜之圓,那就顯得霍家長幼不分。
霍宜之點點頭,他知道湖陽郡主心裡是早有主意,只是並不直接說出來。夫妻這麼多年,湖陽郡主不管娘家多好,自身多麼能幹,行事多麼跋扈,湖陽郡主跟他一起的時候,對於他的夫權都十分維護。就是跟霍老太太爭權那一回,湖陽郡主也是提前跟他說了的,這是湖陽郡主的為妻之道。
湖陽郡主端起茶碗喝茶,一時間夫妻無話,說是夫妻,他們夫妻相處的實際時間真不長。除了新婚的時候,懷孕生子之後,湖陽郡主就直接搬回郡主府。夫妻見面的時候還沒湖陽郡主跟霍老太太見面的時候多,霍宜之甚至於想過,孩子晚生兩年就好了,那樣他對湖陽郡主有用的時間還長點。
「上回你派婆子送去的點心我倒是吃著不錯,哪裡來的?」湖陽郡主突然笑著問。
霍宜之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道:「是大爺外頭尋來的一個點頭師傅,我吃著不錯就讓人給你送去,你既然喜歡,就讓他過去侍侯吧。」
湖陽郡主笑了起來,有時候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說霍宜之好,霍宜之對人好是十打十的好,他很少想一些轉彎做法。就比如這個廚子,她說喜歡吃點頭,要是換一個人說,保證你會說,你常來這邊府上就能吃到,或者你什麼時候喜歡了就派人傳話,我給你送去之類的。霍宜之就只能說,你把廚子帶走吧,你方便就好。
霍宜之被笑得愣了一下,正想說話,就聽外頭傳來丫頭的聲音:「二老爺來了……」
湖陽郡主忙把笑容收了,霍宜之也坐端正了,霍景之進屋。聰明人說話從來都是三言兩語,岳舅爺的事管事的己經說了,現在湖陽郡主叫他過去,不用誰開口,霍景之就直接道:「一會我就讓人寫了拜貼送去魯家。」
「馬上就要過年,下了十五就要請衙門判官司,知會一聲總是應該的。」霍宜之說著。
霍景之停了一下突然間道:「聽說魯家七姑娘,魯老爺嫡出,才德兼備,今年十六歲,正待字閨中,我想說給小四。」
湖陽郡主倒是不意外,霍景之回家頭一天跟魯太太說了那樣一席話,婆子說給她之後,她當時就猜到了。她恨岳家這麼打霍家的臉,霍景之當然恨,不過當伯伯的,他肯定會想著小四以後的婚事。
霍宜之稍稍愣了一下,霍宜之當然也想著小四以後的親事,但是魯家七姑娘,在京城很有才名,據說也是美貌如花。十六歲還未訂親,當然不是因為沒人提親,而是魯家想把她送進宮,當然這也只是一個傳聞,就是皇后的親妹妹也不敢說自己是一定能進宮的。便道:「魯家七姑娘是很好,只是魯老爺……」
湖陽郡主笑了起來,看向霍宜之道:「二叔既然說了,他定有自己的道理,這門親事要是真成了,對小四豈不是有利。」宮門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當然,魯老爺也可以拒絕霍家,再給魯七姑娘挑門好親事。
霍宜之點點頭,既然霍景之開口了,那就讓他去談,真談成了也是一件好事。就是魯七姑娘不服氣,嫁都嫁過來了,也就由不得她了。不然給小四娶什麼樣的媳婦,以小四的條件只說娶個媳婦那肯定能,但要是娶個條件差的,以後還是個笑柄。
話說完霍景之就告辭走了,屋裡只剩下霍宜之和湖陽郡主,一時間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是霍宜之的屋子,霍宜之是正主,湖陽郡主自己沒說走,霍宜之正不會趕她走。只是霍宜之並沒有那麼巧的嘴,他也不知道要跟湖陽郡主說些什麼好。
霍宜之甚至於不止一次想過,是不是他太呆了,以至於湖陽郡主這麼不喜歡他。當然湖陽郡主也不討厭他,相敬如賓,別說朋友了,真如客人一樣。
丫頭換了新茶上來,湖陽郡主倒是找了個話題,問:「關於孩子的事,老爺是如何想的?二叔都去跟魯家提親了,孩子的事只怕魯家也得要個說法。」
孩子問題湖陽郡主真沒怎麼想過,她的心思主要在如何報復岳家身上,像給小四找媳婦,如何處置孩子,霍家兄弟比她更會操心,也會想的更周全。反正不管怎麼辦,湖陽郡主都不打算插嘴,這事該是他們辦的。
霍宜之歎口氣,這事他也考慮的夠久了,從決定上公堂那一刻起,孩子是怎麼也周全不了。要是岳氏肚子裡的這個是女孩還好些,要是男孩還真有點麻煩。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沒說的原因,道:「以小四庶子的身份讓小二收養。」
要是岳氏再生個女兒,還可以含糊點,以小四長女的名義讓大奶奶收養,養在嫡母名下,囑咐大奶奶以後嫁妝按嫡女的來,霍家的女兒實在少。兒子就只能這樣了,大奶奶房裡嫡子庶子己經三個,二奶奶房裡兩個嫡子,這孩子要是佔了嫡子的名份,二奶奶肯定不會同意,庶子的話,馬馬虎虎還可以接受。
「孩子的身世肯定瞞不住,這樣轉個圈也好,省得魯家姑娘委屈,進門就先當娘。」湖陽郡主說著,遇到狠一點主母,這樣的孩子直接養死,反正小孩子折夭率高,霍三太太又是那樣的沒用。
要是交給大奶奶和二奶奶,有奶媽有婆子,不缺吃不少穿,自己長大就好了,最起碼主母不會起殺心,故意弄死。想了想,湖陽郡主又皺眉道:「不過這孩子真不好養啊。」
要是養不好就得養成仇,雖然是霍家的孩子,霍岳兩家上了公堂,尤其是生下來的這個兒子,本來該是三房嫡孫的,結果落到如此尷尬境界,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記恨。
霍宜之也明白,所以把他們從三房調到長房來以抬高身份,以後要是有時間有精力,他也想親自教養。明明是母親做錯的事,孩子卻得承擔後果,霍宜之現在能做的,也就努力讓他承擔的少一點,要是孩子長大了還是怨恨,那也沒辦法。總不能因為以後可能發生的結果,現在就把孩子掐死吧。
說話間天己掃黑,己到晚飯時間,湖陽郡主想想直接吩咐身邊丫頭道:「今天我留下吃飯,讓廚房多花點心思,把我的喜好也說了。」
丫頭趕緊去了,霍宜之實在有點喜出望外,看向湖陽郡主的神情都不知道如何形容好。
湖陽郡主神情卻顯得有些憂傷,淡淡然的道:「崔玉瑩說我這一生都不知道珍惜,只會把人的真心踩到腳底下,這麼久以來,我一直在反省,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崔玉瑩拒絕了她一輩子,只到最後思宸才把崔玉瑩的真心話拿過來,不是不喜歡。而是太瞭解她的為人,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想讓湖陽郡主一直喜歡一直掛念,那就要一直拒絕。把真心奉上去,換來的不是真心,而是厭煩。
一生太順利,太圓滿,很多事情也就不在乎了。崔玉瑩看上她,比她看上崔玉瑩還要早,就是湖陽郡主一直覺得巧合的相遇也是崔玉瑩刻意為止,然後就這麼讓她牽掛半輩子。崔玉瑩最後在信上說,回想這一生,她覺得很欣慰也很高興,她用了一生時間自由的去想,去愛,然後她一直想的那個人,也想了她大半輩子。就是她死了,還一樣會想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