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都市小說 > 新婚秘愛

《》章 節目錄 第156章 一夜未歸 文 / 卿筱

    池未煊追到馬路對面時,那裡已經沒有舒雅的身影,她就像是他的幻覺一般,只要一觸碰,就消失了。

    如果聖誕節那晚,他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那麼剛才看見的那道身影,他可以確定,那絕不是幻覺。他四處尋找,街上行人匆匆,再也沒有那道水藍色的身影。舒雅,你明明就在我身邊,為什麼不肯站在我面前?

    池未煊心中激烈的咆哮,眼眶都熱了,十年了,他找了她十年,她為什麼不肯出現在他面前?池未煊握緊拳頭,用力捶向路邊的電桿,手背頓時血肉模糊。

    他抬起頭來,此時一輛計程車從眼前開過,車窗緩緩降下,赫然出現那張他日思夜想的臉。而舒雅,已經一臉的淚。

    池未煊心頭一震,飛快追上去,「舒雅,你下車,舒雅!」

    舒雅滿臉是淚,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計程車飛快的駛離,池未煊兩腿難敵四輪,追了很長一段路,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輛計程車消失在眼前。

    池未煊幾欲瘋魔了,他撕心裂肺地大喊,「舒雅!」

    車裡的舒雅聽見他的喊聲,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停往下落,司機見狀,「小姐,那是你男朋友吧,你們吵架了嗎?」

    舒雅默默點了點頭,司機就笑道:「看他的樣子似乎很愛你,小姐,聽我一句勸,不要傷害愛自己的人,因為下輩子我們不會再遇見,也不要傷害自己愛的人,因為傷害了他,我們會更傷心。」

    司機是個年輕小伙子,說話一溜一溜的,很有哲理。舒雅始終沒有說話,她從包裡拿出一張便利貼,在上面寫了幾個字,遞給司機。

    司機看了看便利貼,然後抬頭看著後視鏡,眼裡多了一絲同情與憐憫,真可惜,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是啞巴。

    舒雅看向後車玻璃,池未煊還站在那裡,她眼淚又飆了出來。

    池未煊看著出租車漸漸消失在眼前,終於反應過來,穿過馬路,往停車場奔去,他邊跑邊給顧遠兮打電話,「遠兮,立即給交通局李局長打電話,請他幫忙攔截一輛車牌號為h1608的出租車,你馬上去富士出租車公司,調出這輛出租車的視頻,舒雅出現了。」

    他吩咐完就掛了電話,此時他已經跑到蘇晴柔身邊,她一直站在那裡,聽他有條不紊的安排,耳邊還迴響著他剛才那聲撕心裂肺的大吼。她的幸福,總是踩在刀尖上,一不留神,她就遍體鱗傷。

    她怔怔地看著他由遠及近,然後看也沒看她一眼,頭也不回地衝進停車場,她的眼淚終於滾落下來。滾燙的淚水剛一湧出,立即就變得冰冷,寒徹入骨。

    她看著他頎長的背影沒入停車場,全身止不住地哆嗦起來,好疼,額頭疼,身上疼,心也疼……

    很快,池未煊開著車駛出停車場,停在她身邊。她心中一喜,至少他還記得她的存在。然而,池未煊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她整顆心都沉入谷底。

    「蘇晴柔,你自己打車回去。」說完,他也不等她反應,他就開車匯進車流,向剛才出租車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晴柔站在寒風凜凜的街頭,眼底一陣刺痛,剛才還說會一直牽著她的手的男人,此刻卻為了另一個女人心焦,甚至忘記此時是下班高峰期,這裡又是遊樂場,根本就不容易打到車。

    看著高大的黑色路虎迅速消失在車陣中,她無助地蹲了下來,她可以任性的留下他嗎?可以叫他不要去找舒雅嗎?

    不,她發現她除了看著他離開,她什麼也不能做,那才是正主,是池未煊心頭念念不忘的摯愛。她算什麼呢,她把他當成她的天,她的地,她全部的世界。

    明明她剛才還那麼幸福,覺得他們會永遠在一起,可是下一秒,舒雅的出現,就將她的世界活生生血淋淋地撕碎了。

    她閉上眼睛,心痛得無法承受,眼前的這一切一定只是一個夢,是她做的噩夢,只要夢醒了,她就會看見,其實她正睡在別墅他的房間裡,被子裡還他起床後殘餘的氣息,他昨晚還曾摸著她的肚子問她,這裡什麼時候才有他的孩子……

    可是池未煊,你在哪裡呢?

    晴柔蹲在路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側目看著她,她站起來,向他離去的地方伸出手,直到手心冰涼,直到那不可抑制的痛,清晰地紮著她的心,她身體的每個細胞,她才終於確信,這一切,真的不是夢。

    她腳步虛浮地向前走去,卻是與他背離的方向,池未煊,原來失去了你的牽引,我真的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晴柔漫無目地的在街上向前走,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只知道不停往前走,不要停,她怕她一停下,就再也找不到力量向前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前方有路,她就走,有天橋,她就上。她就像一具行屍走肉,穿過了那些熟悉的街道,走過他們曾經駐足過的地方。

    忽然,有人撞了上來,她被撞倒在地,她就像一隻被操控的玩偶,被人撞掉了身上的符咒,再也成不了形,她趴在地上,兩眼空洞,眼淚卻滾了下來。

    「小姐,你沒事吧,對不起,我家孩子太頑皮了,對不起。」一名中年婦人見她趴在地上久久站不起來,一邊道歉一邊拉她起來。

    中年婦人使了很大的力氣都扶不起她,生怕闖了大禍,一邊訓斥自己的兒子,讓他過來道歉,「都讓你別在大街上穿滑冰鞋,你偏不聽,這下撞到人了,快過來跟阿姨道歉。」

    小男孩沖急怒的媽媽做了一個鬼臉,一點也不誠心的道:「阿姨,對不起!」

    中年婦人看了一眼蘇晴柔,剛才她就發現這個女孩子不太正常,她生怕惹上事了,一邊讓道歉,一邊拉著孩子走了。

    晴柔知道自己現在一定很狼狽,大家肯定都在笑話她,是啊,連她自己都笑話自己呢。喬夢潔說得對,她就是一個可憐的替身,一旦正主歸來,池未煊身邊就再也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可笑她還想著天長地久,想著一輩子到白頭。

    她甚至後悔,剛才為什麼要撞到頭,如果沒有撞傷,他們現在還在遊樂場繼續玩,他們還在玩海盜船和旋轉木馬。他一定是言情劇裡最帥的男主角,而她一定是言情劇裡最幸福的女主角。

    如果沒有撞傷,他們就不會提前出來,就不會看見舒雅,她還可以假裝很幸福。可是為什麼,她偏偏就撞到了頭,為什麼要撞到了頭?

    晴柔懊惱的拍著額頭,那裡已經腫起來,她拍一下,就痛得鑽心,她心裡有怨,拍得更重,都怪你都怪你……

    為什麼早不撞到晚不撞到,偏偏那個時候要撞到?

    不,她今天就不該來遊樂園,不該在公司樓下遇到池未煊,她不該去公司。如果她在家睡覺,是否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她是否就不會這麼難過?

    嗚嗚嗚,晴柔緊緊咬著下唇,嗚咽聲仍舊從喉嚨處發了出來。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他們對著她指指點點,她卻一點也不在乎,她已經弄丟了最重要的東西,根本不怕丟臉了。

    直到她眼前出現一雙珵亮的皮鞋,她哭聲一頓,抬頭順著那雙修長筆直的腿望過去,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她的哭聲更響亮了。

    宋清波從咖啡館裡出來,就看到這邊圍著許多人,他本來沒興趣圍觀的,卻從縫隙間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他心頭一震,立即扒開人群擠了進去,果真是她!

    他蹲下來,從西裝口袋裡拿出紙巾幫她擦眼淚,她卻不嫌丟人一般,越哭越厲害。宋清波窘得不行,尷尬地沖周圍的人解釋,「不好意思啊,我跟我女朋友吵架了,她就像個孩子似的,委屈著呢。」

    「我說嘛,這小姑娘趴在這裡哭得昏天暗地也沒人理,年輕人,可不能這麼欺負她,女人是花,嬌貴著呢,我跟我家那口子結婚好多年了,我可從來沒讓她哭過。」一個中年男人指責他。

    宋清波差點就點頭哈腰了,「嗯嗯,都是我的錯,我讓她受委屈了,謝謝你們這麼關心她,小晴,起來,別哭了。」

    「年輕人,好好對待你女朋友,看她哭得怪可憐的,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了。」圍觀的行人都散去了,但是偶爾有經過的路人,聽到晴柔驚天動地的哭聲,都忍不住側目。

    宋清波窘迫極了,扶著她站起來,然後往咖啡廳走去,要了一件包房,他將她扶著坐在沙發上,這才發現她額頭上的傷,「小晴,你到底怎麼了?怎麼一個人蹲在路邊哭啊?」

    晴柔只是哭不說話,在宋清波的印象中,蘇晴柔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她幾乎不會在別人面前哭,就算傷心了,也只會偷偷躲起來哭。

    記得他第一次遇見她時,她就躲在假山後偷偷掉眼淚,他就站在離她五步遠的地方,看著她隱忍的掉淚,心裡就在想,這世上怎麼有人哭也哭得這麼壓抑,哭得這麼讓人心疼?

    其實,他是個極度厭惡哭泣的女人。因為他媽媽,只要在他爸爸那裡得不到關注,就會跑他面前哭一場,每次哭都會鬧得天翻地覆,令人煩不勝煩。

    可是他卻因為蘇晴柔那隱忍而壓抑的哭聲而心疼了,也是在那時候,他才注意到她。然後就像一個傻瓜一樣,注意她的一切,只是他再也沒有撞見她哭。

    直到後來有一天晚上,她跟安小離喝醉了,兩人一路唱著歌往操場走來,遠遠的,他還聽到她倆跑調的「我的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

    喝醉的她特別可愛,居然眨著眼睛說,「看,這裡有好大一隻帥鍋。」

    心動,便是從她湊近他那一刻開始的吧,她滾燙的呼吸裡帶著酒氣,令他也微醺了,不知不覺,便說出了那句話,「蘇晴柔,做我的女朋友吧。」

    她卻沒有答應他,而是拉著他非得要桃園三結義。

    後來他們終於在一起了,他發誓不再讓她哭泣,因此,她也從來沒在他面前掉過眼淚。直到他們分手那一天,眼淚打濕了她的眼睛,她說:「小哥,我們分手吧。」

    那天,正好是他們在一起的三週年紀念日,他用自己投資公司賺的第一筆錢,買了一顆鑽戒準備向她求婚。

    可是他包裡揣著紅色絲絨盒子,他懷揣著一顆熱烈的心,卻沒來得及向她求婚。他被她突然的分手給嚇懵了,「為什麼,小晴?」

    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偶爾會有爭吵,但是過一會兒就會沒事,就在昨天,海城下了第一場雪,他跟她走在馬路上,雪花落了他們一身,他說他想牽著她的手一直走下去,他們就能一路到白頭……

    可是今天,她卻要跟他分手,沒有任何徵兆。

    「因為我不愛你了,我愛上了喬氏的少東,我要嫁給他當少奶奶。」

    就是因為這句話,他放開了她的手,連原因都沒有追查,回到了宋家,成了媽媽奪取宋家財產的傀儡。

    後來機緣巧合,他得知蘇晴柔當初跟他分手的原因,他悔不當初,立即追來海城,卻已經來不及了。

    愛情,原來錯過了最佳時間,真的追悔莫及!

    蘇晴柔啜泣著,此刻她最不想遇見的就是宋清波,她辜負了他,卻在每次最狼狽的時候遇上他。「小哥,我…我先回去了,再見!」

    她站起來向門口走去,剛走了兩步,腰上倏地一緊,她被他拉了回去,跌進了他懷裡,他貼在她耳邊,柔聲道,「小晴,你這樣我怎麼放心,告訴我,為什麼哭?」

    晴柔後背一僵,緩緩從他懷裡退出來。她不能這麼卑鄙,在池未煊那裡受了傷,就跑他這裡來尋求安慰,「我真的沒事,就是壓抑得太久,突然想哭了,沒別的事,真的,你別擔心。」

    「是他對你不好嗎?小晴,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會不清楚,若不是真的傷心了,你會在大街上哭成那樣?」宋清波皺緊眉頭,為她的隱瞞。

    「跟他沒關係,真的。」蘇晴柔越是維護池未煊,宋清波就越是覺得此事跟池未煊脫不了關係,他看著她,忽然沉沉一歎,「小晴,離開他吧。」

    晴柔眼前一熱,她知道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她跟池未煊,是她自己一直執迷不悟。她笑著流淚,「小哥,你還當我是朋友,你就什麼都不要問,陪我喝酒吧。」

    也許只有酒精才能夠麻痺她的心,她才不會這麼痛。

    宋清波定定地看著她,許久,才無奈的點了點頭。晴柔努力微笑,「謝謝。」

    「別笑了,很難看。想哭就哭吧,在我身邊,你不需要壓抑自己。」宋清波難受道,她到底有多喜歡池未煊,他真的已經來不及了嗎?

    酒吧裡,晴柔端起酒杯拚命往肚子裡灌,她沒吃晚飯,很快就醉倒了。宋清波坐在她對面,看著她一杯接一杯的喝,把白蘭地當白開水一樣牛飲,他沒有阻止她。

    晴柔趴在桌子上,眼前的宋清波變成了五個…十個,漸漸模糊了,她突然發現,從某些角度看宋清波,他居然跟池未煊有幾分相似,比如飽滿的額頭,高而挺的鼻樑,剛毅的下巴,。

    她眼前天旋地轉,宋清波的臉慢慢幻化成池未煊的臉,她湊過去捧著他的臉,傻樂起來,「你到底是宋清波還是池未煊?」

    宋清波愣了一下,卻沒有躲開,看著她醉意朦朧的眼睛裡倒影著自己的影子,他的心跳莫名一窒。如果真的能夠放棄,他不會來海城。在她身邊插科打諢,他等的不就是趁虛而入?

    「呵呵,我知道了,你是池未煊,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去追你的舒雅了嗎?你追到她了嗎?」她明明在笑著,眼底的傷卻刺疼了他的眼睛,原來她傷心大哭,是因為這個。

    她捧著他的臉,又湊近了幾分,她嘴裡濃烈的酒氣噴在他臉上,他側頭避開,她卻用力扳回去,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神又瘓散起來,「池未煊,你知不知道,我這裡很疼。」

    她拉著他的手放在了胸口處,「好疼好疼,池未煊,你不要舒雅好不好?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宋清波望進她眼裡,他的心揪得發疼,「明知道他心裡有愛的人,你還這麼死心踏地的跟在他身邊,小晴,值得嗎?」

    一個酒鬼自然不可能回答他的話,她絮絮叨叨起來,「你說過會一直牽著我的手,你說過讓我相信你,可是池未煊,你找到了她,你還會回到我身邊嗎?」

    「真傻,男人的話有幾句能相信?」他刮了刮她的鼻子,她又湊過來了一點,近到他們眼睛對著眼睛,鼻子對著鼻子,唇幾乎對著唇。

    「你不會回來了,我知道,她是你的願望,我只是個可憐的替身,她回來了,我就該把你物歸原主,可是我捨不得。」她流著淚道,那晶瑩的淚水刺痛了宋清波的眼睛,他伸手蓋住她的眼瞼,「傻瓜,愛他為什麼不告訴他?」

    他不敢再看,他怕自己會沉淪在這雙眸子裡,可是,他分明已經沉淪了啊,否則聽到她在他面前說愛另一個男人,他不會這麼心痛。

    晴柔趴在桌上,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每句話都離不開池未煊,她卻不知道自己這些話,如鋒利的刀刃,一下下割在宋清波的心上。

    最後,她徹底昏睡過去,宋清波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情意,他深情地看著她熟睡的面孔,喃喃道:「小晴,你不知道,我愛你也愛得快要發瘋了……」

    ………………

    池未煊開車追過去,追到路口,卻早已經沒有那輛出租車的蹤影,他氣得猛捶方向盤,舒雅,你回來了,為什麼卻避不見面?

    綠燈亮了,他漫無目地的往前開,手機響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便迅速接起來,「遠兮,怎麼樣了?」

    「大哥,出租車已經攔截了,就在九州大道附近,但是車裡沒有舒雅。」顧遠兮說。

    「你們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我們在九州大道。」

    「好,你在那裡等我。」池未煊立即調轉車頭,向九州大道開去。遠遠的,他就看見有交警的車停在路邊,那輛出租車也停在路邊,他開過去靠了邊,下車來到出租車旁邊,交警向他點了點頭,然後道:「池先生,我們還有公事要辦,就先走了。」

    「謝謝。」池未煊頷了頷首,目送交警騎車離開,他走到那名已經嚇傻了的出租車司機身邊,那名出租車司機到現在都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交警攔下來。

    「你不用怕,我們沒有惡意,我想問一下,剛才你載的那位小姐去哪裡了?」池未煊怕嚇到他,刻意放緩了語調。

    「我…我…我……」出租車司機結結巴巴的,池未煊掃了一眼顧遠兮,顧遠兮連忙遞了一瓶水給他。出租車司機喝了水,情緒慢慢鎮定下來,「她在幸集團公司大樓前下的車。」

    池未煊轉身就走,顧遠兮卻追了上來,急道:「大哥,我已經讓人在公司下尋找了,都沒有找到,而且出租車司機說舒雅上車給他寫了張紙條,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句話,整個人都怪怪的。」

    「紙條呢?」池未煊面向他,臉色陰得嚇人。該死的,只要確定舒雅在海城,他就是掘地三尺,也會將她找出來。

    顧遠兮連忙從包裡掏出那張紙條遞給他,池未煊看著淡黃色便利貼上娟秀的字體,心中猶如熱浪滾過,他眼前一熱,十年了,他跟她的距離,卻只是通過這張紙。

    「我讓你調出的視頻呢?」池未煊沉聲道。

    顧遠兮連忙道:「我已經讓人去取了,大哥,如果是正常人,不會用紙條來表達自己的意思,我覺得舒雅會不會是因為說不了話,才千方百計的躲著你?」

    池未煊皺起眉頭,是啊,如果正常的人,是不會這樣做的,她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會失聲?「遠兮,派人去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

    「是,大哥。」顧遠兮鄭重道,沒過一會兒,就有人將視頻發到他的郵箱裡,他們立即回車上,拿出隨身的筆記本,聯了網,進入郵箱將視頻下載下來,然後播放。

    這段視頻正好是舒雅上車的視頻,車裡有些黑,所以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但是依然能看到她滿臉的淚,還有她不捨地一直看著後車玻璃。

    池未煊看著這段視頻,喉中一哽,舒雅,你知道嗎,我找了你十年了,你終於出現了,這次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我都要你站在我面前。

    顧遠兮看著這段視頻,說不上為什麼,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舒雅為什麼那麼清楚池未煊出現在哪裡,為什麼就那麼恰巧的出現在那裡?那個時間段應該是打車高峰期,為什麼她就能招到出租車?

    他看向池未煊,卻發現他眼神熾熱地盯著視頻裡的舒雅,他張了張嘴,到底沒將心裡的疑惑說出口。就算此刻他說了,大哥關心則亂,又能聽進去幾分?

    而且他拿什麼證明舒雅的出現很不對勁?

    這一晚,池未煊坐在車上,反反覆覆一直在看那段視頻,十幾分鐘的影像,他看了不下百遍。舒雅的每個神態,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明明很想他,為什麼不肯出現在他面前?

    他想不通,到底有什麼理由讓她不敢回到他身邊,有什麼理由讓她十年也不歸家,她明明在海城,為什麼卻不回去看看她的父母?

    池未煊看一次視頻就問一次,可是視頻裡的舒雅不可能回答他。他找不到答案,就會更加執著的去尋找答案。

    池未煊看了一整夜視頻,熬得眼睛都紅了,顧遠兮早已經睡熟了,而他還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的看著,直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

    他合上電腦,突然想去舒家看看。他推了推顧遠兮,「遠兮,回去睡吧,我有事要去辦,今天可能不回公司了。」

    顧遠兮睡眼惺忪,他看了一眼窗外,天都亮了,再看池未煊,他似乎一整夜都沒睡,「大哥,你要去哪裡?」

    「你別多問,下車吧。」

    顧遠兮只好下車,看著他開車離去,他一邊打呵欠,一邊給李承昊打電話,「耗子,昨晚舒雅出現了。」

    「什麼?」

    「我說舒雅昨晚出現了,大哥帶蘇晴柔去遊樂場,出來時就看到站在對街的舒雅,她彷彿是刻意等在那裡的。」顧遠兮揉了揉眉心,睡在車裡真不好受,渾身都酸痛極了。

    「怎麼可能?我花了那麼多人脈都沒有找到她,她居然主動出現了。」李承昊語氣裡還有濃濃的睡意。

    「對,更讓我奇怪的是,她主動出現就算了,居然不跟大哥相認,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耗子,動用你的一切關係,我想調查一下十年前大哥離開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顧遠兮說。

    「難道你懷疑舒雅出現的動機不純?當初不是你說她為了讓未煊跟伯母他們安全離開,設法拖住喬震威嗎?」

    「我也是聽大哥醉酒後說的那些零星片段組織的,但是現在我覺得很多地方不對勁,大哥當局者迷,我們旁觀者清,覺得哪裡不合邏輯,要不去查明,等到出了什麼事,後悔就來不及了。」顧遠兮慎重道,一開始,他把舒雅想成了救世祖,可是如果一個女人深愛著這個男人,她不會忍心這樣折磨他。

    舒雅的出現,他覺得更像是一種提醒,提醒大哥不要忘記對她的情意。可是她又不出現在大哥面前,這到底是為什麼?

    「你現在是越來越有偵探的潛力了,我知道了,我做過幾年偵察兵,有疑問的地方就要找出答案,你等著我的好消息。」

    掛了電話,顧遠兮的心情卻沒有輕鬆起來,他原以為找到舒雅,就能撥雲見日,可是沒想到,舒雅出現了,卻帶了更多的疑雲。

    ………………

    池未煊開車來到舒家樓下,他坐在車裡,抬頭看著小區方向,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舒家兩老,舒雅出現的消息。

    他在車裡坐了許久,然後下車,去一旁的早餐店買了早餐,提著早餐往小區內走去。

    剛走到樓下,他就遇到了下樓來扔垃圾的舒母,舒母看見他,眼前一亮,熱情道:「未煊,什麼時候來的,快進來快進來。」

    「阿姨,我來看看您們。」池未煊將她讓到前面,跟在她後面往樓裡走去。

    「你工作那麼忙,不用特地抽空來看我們,對了,你上次找來的看護人挺好,做事很仔細,自從她來了後,我就輕鬆了許多,你叔叔最近也有醒來的跡象,醫生說多推他去他熟悉的地方,他應該很快就會醒來。」舒母開心得不得了,自從上次遇到池未煊,他把所有的治療費都包了,舒父有了好的治療,手指偶爾會動一動了。他真是他們家的大救星啊。

    「阿姨,您不用這麼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如果你缺人手就告訴我,我讓人再去請。」

    兩人說著話進了家門,家裡比他上次來要整潔許多,聽到有客人來,看護也迎了出來。看護的人選是池未煊親自挑的,所以她也認識池未煊,恭恭敬敬的向他問好。

    池未煊點了點頭,將手裡的早餐遞給了她,然後走進臥室,「阿姨,我去看看叔叔。」

    池未煊走到床邊,舒父的精神似乎比上次看到的好了些,他重癱在床許多年了,能醒過來是奇跡。也許真的是奇跡吧,因為舒雅也快找回來了。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屋子裡的味道並不好聞,他卻一點也不嫌棄。當年如果不是因為他,舒雅也不會一失蹤就是十年,舒父也不會變成植物人。

    「叔叔,您放心,我一定會將舒雅找回來。」池未煊信誓旦旦道。

    他話音剛落,床上的舒父就激動起來,他全身不停的抖動,喉嚨裡咕嚕咕嚕的,不知道想說什麼,池未煊嚇了一跳,看護聞聲跑進來,看到情緒激動的舒父,她連忙道:「池先生,快打120。」

    救護車很快來了,舒母被這一劇變嚇得直流淚,池未煊跟她一起坐上救護車,看著醫生給舒父做各項檢查,他寬慰道:「阿姨,您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未煊,要是你叔叔有什麼事,我也不活了。」舒母一把鼻涕一把淚道。

    池未煊遞紙巾給她,「不會的,我已經找了最好的醫生,您別擔心,叔叔會沒事的。」

    「雅雅失蹤後,我就靠著他支撐著活下去,如果他也死了,我該怎麼活下去啊。」舒母哽咽道。

    池未煊心裡很難受,因為他,舒家病的病,失蹤的失蹤,如果舒父真的有什麼事,他也難辭其咎。

    救護車一路忽嘯著來到醫院,早有專家等著那裡,醫生護士將舒父送進了急救室,舒母腿軟得站不住,一個勁地往地上滑去,「老伴,你不能有事啊。」

    池未煊扶著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阿姨,您別著急,不會有事的。」

    舒母死死掐著池未煊的手,她全身劇烈顫抖著,「未煊,未煊,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老頭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老頭子啊。」

    池未煊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無能為力,他看著急救室緊閉的門,舒雅,如果你在海城,如果你知道你爸爸在急救室裡生死不明,你還能再這樣自私地躲下去嗎?

    「阿姨,您別哭,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池未煊話音剛落,急救室的門被人拉開,一名小護士拿著病危通知書衝出來,「誰是舒建國的家屬,快點過來簽字。」

    舒母連忙站起來,結巴道:「我…我是……」

    「病人情況危急,要立即手術,請你在手術單上簽字。」護士將病危通知書遞給舒母,舒母一看上面病危通知書五個大字,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池未煊連忙扶著她,護士見慣了這種場景,走過來用力掐她的人中,她慢慢醒轉過來,未語淚先流。池未煊見她的樣子,恐怕也簽不了字,現在多耽誤一秒,就會降低手術的成功,他從舒母手上接過筆,護士道:「你是舒建國的什麼人,只有家屬才能簽字。」

    池未煊簽字的手一頓,他蹙了蹙眉頭,說:「我是他女婿。」

    說完他大手一揮,在手術單上很有魄力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舒母聽到他毫不遲疑地說他是她女婿,感動得直掉淚,「未煊,是我女兒沒福氣,如果你們能在一起,你們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阿姨,是我沒福氣,您不要擔心,叔叔會沒事的。」

    十個小時的手術,手術室的紅燈一直亮著,舒母哭著睡著了,又哭著醒來。池未煊一直陪在她身邊,避免吵到她,他甚至將手機也關了。

    看護去買了清粥之類的吃食過來,舒母吃不下,池未煊也沒胃口,焦急地等待著,生怕下一秒就會傳來噩耗。

    「大姐,你好歹吃一點,大哥從手術台下來,你若病倒了,誰來照顧他?」看護勸著舒母,她哭了一整天了,再不吃東西身體怎麼受得了。

    舒母端著粥,勉強喝了兩口,手術室紅燈轉綠,她倉皇站起來,就看到一群醫生走出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白皮膚藍眼睛的外國人,見到池未煊就用英文跟他打招呼。

    兩人說了一會兒,池未煊的神情緩和下來,再三謝過他,然後對情緒激動的舒母道:「阿姨,剛才醫生告訴我,叔叔會突然激動起來,是有清醒的跡象,他們幫他做了開顱手術,將壓住腦神經的淤血清理乾淨了,他只要醒來就會沒事了。」

    「謝天謝地,謝菩薩保佑,老伴,你終於沒事了。」

    池未煊安排好了一切,外面天色已經黑了,他從醫院出來,外面寒風肆虐,他有些冷,拉緊了大衣,才發現手機安靜了一天。

    他一邊往停車場走去一邊開機,有好幾十個未接電話,幾乎是來自同一個人,他皺了皺眉頭,撥了回去,對方卻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他掛了,又重新打回去,依然是關機狀態。

    他想起昨晚他將她扔在路邊的情形,低咒了一聲,快步奔到馬路邊,打車回帝景天成。回到別墅,他換鞋時,那雙粉色兔拖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鞋櫃裡,她居然沒有回來。

    他換上藍色兔拖走進去,蘇東寧正在吃方便麵,看見他,他哀怨道:「姐夫,你們去哪裡瀟灑了,居然一夜不歸,害我只能吃方便麵。」

    「你姐沒回來?」池未煊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該死!」池未煊咆哮著像一陣旋風般捲出了門,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女人,她一天不出狀況就不叫蘇晴柔。

    「喂,姐夫,出什麼事了……」

    回答蘇東寧的跑車轟隆隆的聲音,他低頭看著碗裡的方便麵,頓時食之無味。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