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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95章 拉開序幕 文 / 卿筱

    楊若蘭乘坐的飛機降落在海城飛機場,背井離鄉十餘年,她終於重新站在家鄉的土地上,她心裡感慨不已,一時間老淚縱橫。

    空姐過來幫她拿行李,見她落淚,她拿出紙巾遞給她,楊若蘭接過紙巾擦了擦淚,「我好些年沒有回來了,海城的變化大得我都快要認不出來了。」

    「阿姨,您也是海城人?」

    「是海城人啊。」楊若蘭歎了一聲,心裡唏噓不已,「我離開海城時,飛機場還在南邊,飛機場沒有這麼大。這邊是土地,一轉眼,這裡建成了飛機場。」

    「很多移民海外的老人回來都這麼感歎,阿姨,下階梯時小心,扶好扶手。」空姐溫柔的提醒楊若蘭,下了飛機,她領著她往出機口走出。

    出機口那邊,晴柔與池未煊焦急地等在那裡,這班飛機的乘客都出來得差不多了,還不見楊若蘭的影子,晴柔焦躁道:「未煊,伯母會不會暈機了,怎麼還沒出來?」

    「別擔心,我特意打電話交代過航空公司,會有專人送她出來,別著急。」池未煊話音剛落,就見一名空姐扶著楊若蘭施施然走出來。

    晴柔激動地揮手,「伯母,這邊,伯母,這邊。」

    她太興奮了,聲音高亢,引來不少人注目,楊若蘭尷尬地抬手遮臉,晴柔興奮地衝過去,摟著她,「伯母,我還以為您走丟了,您再不出來,我就去廣播站找您了。」

    楊若蘭避無可避,反正跟這丫頭待一起,丟人也丟習慣了,她斥道:「你以為我是你啊,一上飛機就睡得跟豬一樣,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晴柔吐了吐舌頭,她看了看楊若蘭身後,沒瞧見小吉他,她連忙問道:「伯母,怎麼沒瞧見小吉他,他沒跟您一起回來嗎?」

    楊若蘭看了一眼池未煊,不動聲色道:「他讀寄宿學校,一個月放兩天假,等我參加完你們的婚禮,就馬上回去。」

    「哦。」晴柔沒有多想,從空姐手裡接過楊若蘭的行李,手還沒捂熱,池未煊就順手接了過去,向空姐道了謝,他說:「媽媽,走吧,我們坐車上再聊。」

    晴柔扶著楊若蘭向機場外走去,瞧她走路比過年時要健朗得多,她笑道:「伯母,您現在還堅持天天泡腳嗎?」

    「堅持,你天天打電話來嘮叨,跟國際長途不要錢似的,我敢不堅持,不可惜了這些電話費。」楊若蘭含笑嗔道,這丫頭孝順,每天那個時候打電話來提醒,中英時差8小時,她每晚8點固定打電話過來提醒她泡腳,那個時候,中國是早上凌晨4點。

    她每天接電話的語氣都很不耐煩,其實是想讓她好好休息,別睡著了還惦記著起來給她打電話。電話裡,她聽得出來她很受傷,以為她第二天就老實了,不會給她打電話,第二天晚上8點,她還是會給她打電話。

    晴柔只是笑,並不戳穿她。楊若蘭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被困在電梯裡那晚,電話打不通,她誰也聯繫不上,所以沒有給她打電話。

    她被人救出電梯後,已經六點多了,喬少桓離開後,她的手機響了,是楊若蘭打來的。她把她吼了一頓,吼得她莫名其的,後來她才想明白,楊若蘭已經習慣了她每天那個點給她打電話,她沒有打電話過去,她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一層,她心裡暖暖的,「伯母,您還在乎這點電話費啊。」

    「怎麼不在乎了,今後可不准再給我打電話了,耳朵都讓你念出繭子來了。」池未煊跟在她們後面,見媽媽跟晴柔抬槓,他唇角始終含著一抹笑意。

    媽媽不帶小吉他回來的用意,他猜中了幾分。他只是沒想到,媽媽會這麼維護晴柔。

    三人說說笑笑剛走到機場外面,迎面一窩蜂的記者圍了上來。池未煊眼疾手快,迅速將楊若蘭與晴柔護在身後。晴柔也是一驚,楊若蘭低調回國,怎麼會來這麼多記者?她來不及細想,連忙護著楊若蘭,生怕記者衝撞了她。

    楊若蘭見晴柔下意識將她護在身後,她心裡一陣感動,這丫頭,也不枉她處處為她著想,是個好孩子。

    記者們近了,然後遠了。池未煊見記者不是沖媽媽來的,提起來的心落回了原處。他轉身拍了拍嚇白了臉的晴柔,擁著她對楊若蘭道:「媽媽,上車吧。」

    楊若蘭點了點頭,她臉色有些不好,剛才那大批記者衝向她時,她忽然就回到了十幾年前,官司失敗,那些記者咄咄逼人,一個問題比一個問題更尖銳。從心裡上,她是害怕記者的。

    晴柔連忙衝到超長房車旁拉開後座的門,楊若蘭還沒有坐進去,那邊記者簇擁著兩人朝這邊走來。楊若蘭下意識抬起頭來,穿過重重人牆,她看到那個被眾人簇擁著的男人,一時怔愣。

    闊別十幾年,楊若蘭沒想到再度重逢會在這種情況下,喬震威披星戴月,在一片鎂光燈中向她走來。池未煊與晴柔也注意到那邊的情形,兩人同時抬頭望去。

    兩代人的恩怨,兩代人的情仇,此刻的照面,才真正拉開序幕。

    喬震威一身白色西裝,看似威嚴的面容多了幾分妖異。他看見這端站著的三人,便停了停步伐,接著向楊若蘭走來。他身後跟著舒雅,神情淡漠,看到池未煊時,眼底倏地亮了。但是下一秒,她看到他懷裡的蘇晴柔時,眼裡的光亮徹底黯淡了。

    池未煊見喬震威走過來,他鬆開晴柔,擋在了楊若蘭前面,擰眉盯著他,「喬總,真巧啊。」

    喬震威銳利的目光穿透池未煊的胳膊,落在他身後略顯瘦弱的楊若蘭身上,他輕輕笑了一下,完全無視池未煊眼裡的警告,上前一步,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楊若蘭,「若蘭,十幾年沒見,你還是一如從前,一點都沒有變啊。」

    楊若蘭拉了拉池未煊的胳膊,她答應回來參加他們的婚禮,就做好心理準備會遇見這些舊事舊人。如果是十幾年前的自己,一定會恨之入骨,但是現在,她已經不是十幾年前衝動好鬥的楊若蘭了。

    她微笑地望著喬震威,不憎不怨,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你也沒有變,還是這麼騷/包。」

    「噗」,晴柔沒有忍住噴笑出聲,她簡直想向她未來的婆婆大人鼓掌,這麼犀利,瞬間秒了喬震威啊。晴柔突兀的笑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喬震威冷冷地睨向她,眼裡掠過一抹毒辣的幽光。

    舒雅瞇著眼睛諷刺地望著她,這種場面,如此失態,真是上不得檯面。

    池未煊伸手親暱地揉了揉晴柔的頭髮,她往旁邊躲,嬌嗔地瞪他,嬌聲告狀,「伯母,您快管管他,老像揉寵物一樣揉人家的頭,髮型都亂了。」

    記者們本因為楊若蘭一句「騷/包」,就用力憋著笑,此刻聽見晴柔嬌嬌軟軟的控訴,他們終於找到發洩的途徑,都笑了起來,有記者道:「池總,您的未婚妻真活潑!」

    池未煊攬著晴柔,微笑點頭,「你是想說她調皮吧,確實,偶爾很讓人頭疼。」晴柔見他在記者面前揭她的短,她不滿的擰他腰間的軟肉,冷不防被他的大手包住,她就瞪他。

    兩人之間自然而然的親暱,落在舒雅眼裡,像是一排排無形的針密密麻麻刺進她心房,疼痛揪心,她臉色變了變。忽然感覺到兩束冷戾的目光射了過來,她連忙掩了神色。

    喬震威看了她一眼,然後看著那邊打情罵俏的兩人,冷笑了一聲,「若蘭啊,說起來我們還真是緣分不淺,柔柔做了我家兒媳婦,回頭又成了你家兒媳婦。」

    楊若蘭怎麼會聽不出他語氣裡的譏諷,她笑道:「晴柔是個好媳婦,是你沒有這福分,既然你忙,那我們先告辭了。」楊若蘭衝他頷了頷首,儀態大方。

    晴柔看著喬震威僵硬的臉色,心裡暗爽,她拉開車門,扶著楊若蘭坐進去,她也跟著坐了進去。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看舒雅一眼。

    池未煊見狀,他扶著車門,目光掠過舒雅,落在喬震威身上,「喬總,告辭。」說完,他彎腰坐進車裡。

    舒雅上前一步,看著池未煊坐在晴柔身旁,黑色的玻璃窗將裡面的一切都隔絕開來,她握緊拳頭。喬震威斜睨了她一眼,輕飄飄的丟下一句,「雅雅,看清楚了,這就是你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

    舒雅看著加長房車緩緩駛離,她攥緊拳頭,快步追上喬震威,記者們圍在喬震威身邊,問他最近搶了幾宗「幸」集團的生意的感想,喬震威微笑不語,可眉宇間的意氣風發,是怎麼都掩飾不住。

    當晚的晚報頭條,刊登了機場外,五人站在一起的照片,並有記者將十幾年前的事挖了出來,配著圖,儼然是一則豪門秘辛。

    關係之亂,讓人大跌眼鏡,報紙銷量,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僅僅發售半小時,就一掃而光。可見全民都喜歡八卦。

    但是晚報發售半小時,就被報社緊急招回,卻已然來不及。

    ………………

    車裡,楊若蘭偏頭看著窗外,晴柔與池未煊相對而坐,她時而看一眼楊若蘭,時而看一眼池未煊。今天這樣的會面,著實尷尬。而她更擔心的是楊若蘭,她回國當天,就遇見了最不想遇見的人,心情肯定糟透了。

    楊若蘭不說話,她更是憋得慌,見池未煊也不吭聲,她伸腳踹了他一下。池未煊抬頭看著她,她就向楊若蘭努嘴,示意他說話安慰一下楊若蘭。

    池未煊搖了搖頭,晴柔急了,又踢了他一腳,這回踢得重了,他疼得直皺眉,晴柔又向楊若蘭那邊努嘴,威脅他趕緊說點什麼,否則她就要憋死了。

    「海城變化真大,以前這邊都是田地,現在全都變成了高樓大廈。」楊若蘭忽然道。

    「是啊是啊,上次有一位華僑回來祭祖,還說回到海城,他都迷路了,街道完全變了。」晴柔連忙道,聽著楊若蘭平靜的聲音,她心定了定。

    「對了,你們的婚禮準備得怎麼樣了?」楊若蘭轉過頭來,看著池未煊。

    「已經在著手準備了,時間太緊,婚紗照來不及照了,等婚禮之後,再補上。」池未煊說。

    楊若蘭看著晴柔,她知道婚禮如此倉促舉辦的原因,她握住晴柔的手,柔聲道:「這段時間很辛苦吧?瞧你瘦了許多。」

    晴柔心口一燙,她握住楊若蘭的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搖頭,「伯母,我不辛苦,那是我應該做的。」

    「苦命的孩子,沒事啊,沒事。」楊若蘭拍了拍她的手背,這丫頭總是這樣堅強得叫人心疼。

    晴柔眨了眨眼睛,將眼淚嚥了回去,她笑道:「我媽媽一直想見見您,她說要親自向您道謝呢。」

    「這麼多年了,難為她還記在心上,這麼直誠的人,難怪教養出你這樣的貼心的孩子。」楊若蘭笑著搖頭,當年她只是一時善心,幫了她,哪曾想這麼有淵緣。

    「我媽媽知道您這麼誇我,肯定高興。」晴柔也笑了。

    車子平穩地向前駛去,窗外,景物不停向後退去。一小時後,加長房車駛進了帝景天成,車子停在廊前,阿姨推著蘇母在廊下翹首以待,看見加長房車駛了進來,阿姨興奮道:「老姐姐,他們回來,他們回來了。」

    蘇母臉上染著激動的紅暈,她這既是見親家,又是見恩人。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問阿姨,「素華,你幫我看看頭髮亂了沒有,衣服整不整齊?」

    阿姨重重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嗨,老姐姐,你漂亮的很,衣服頭髮都沒亂,精神也好得很,快快快,他們下車了。」阿姨推著蘇母來到車旁。

    池未煊先出來,他喊了蘇母,然後接著下來的是晴柔,最後才是楊若蘭,蘇母與阿姨都伸長了腦袋。首先映入眼瞼的是一雙擦得珵亮的女式皮鞋,緊接著是一雙纖細的長腿,然後是一雙素白的手……

    兩人屏住呼吸,下一秒,楊若蘭從車裡鑽了出來,那一張臉,褪盡鉛華,臉上儘是平易近人的笑意。蘇母的心跳得都要從嗓子眼飛出去了,她伸出手,激動地聲音都在發顫,「恩人啊。」

    晴柔與池未煊差點沒有抖落一聲的雞皮疙瘩,池未煊看著她,目光裡有取笑,晴柔不滿的拿手肘撞他。

    這邊廂,楊若蘭握住蘇母伸出去的手,感慨道:「妹子,沒想到我們竟有這樣的緣分,快別叫我什麼恩人不恩人的,叫我姐姐吧。」

    「姐,姐,當年若不是你的救命大恩,我兒子恐怕已經……」蘇母哽咽,又咳嗽起來。

    楊若蘭連忙拍她的背,「妹子,別激動,晴柔,快給你媽媽倒杯水來。」

    晴柔「哎」了一聲,連忙去屋裡倒了一杯水出來,蘇母喝了水,嗓子潤滑了許多。阿姨一拍大腿,「我們只顧說話了。快,快,都進去說話,夫人來了這麼久,我們還站在院外呢。我聽蘇小姐說,夫人您的腿患有風濕,不能久站,快請進。」

    楊若蘭雖平易近人,但是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還是讓阿姨感到侷促,那是真正的貴夫人才會有的氣質。

    幾人說說笑笑進了客廳,楊若蘭打量著客廳,客廳的擺飾有些怪異,風格是走熟男冷酷路線,但是家裡的擺設,卻是小女兒情結的一些玩偶啊,毛絨玩具,還有沙發上那些略帶喜感的抱枕。

    看起來似乎格格不入,偏偏又有一種相輔相成的和諧與溫馨。這就好比池未煊與蘇晴柔,兩人本是世界兩端的人,第一眼看上去,覺得並不般配,時間久了,就越看越順眼,彷彿天造地設的一對。

    楊若蘭坐下後,晴柔連忙去倒水,蘇母與她說著話,晴柔見兩位老人像多年未見的故友一樣,聊得熱火朝天。而楊若蘭臉上自然流露的親切,讓她放下心來。

    其實之前她有些擔心楊若蘭會不喜歡媽媽住在這裡,現在看來,完全是她多想了。

    晴柔倒了茶,挨著母親身邊坐了,聽著她們聊著往事,感覺格外的幸福。她真希望時光就此停住,將這份美好一直保存。

    見她們越聊越有勁,池未煊發現蘇母的精神已經不太好,他道:「媽媽,您要倒倒時差吧,晴柔一早就將房間收拾好了,您上去休息一會兒吧,您一直拉著伯母聊天,伯母都累了。」

    楊若蘭瞪了兒子一眼,再看蘇母的精神確實沒有剛才好,她拍了拍蘇母的手,「妹子,你也去躺一會兒,還有的是時間,我們不急著這一時,把話說完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們不是沒有聊的了嗎?」

    蘇母本還責怪自己粗心大意了,聽了這話,笑了起來,「是我考慮不周,姐,你上去休息,我們醒了再聊。」

    池未煊提著楊若蘭的行李上樓,晴柔推蘇母回房間。晴柔安頓好母親,又去倒了水服侍她吃了藥。蘇母躺在床上,看著晴柔忙碌的身影,她歎了一聲,「柔柔,未煊的母親不錯,看起來是個和善的婆婆,我放心了。」

    晴柔分藥片的手一頓,蘇母現在吃藥,都吃不了一整片藥了,需要將藥片碾碎,才能吃得進去。「媽媽,您總說這些話讓我傷心。」

    「好,不說不說。」蘇母閉上眼睛,忍不住又歎了一聲。

    晴柔等蘇母睡下了,她才輕手輕腳的出門。她合門,轉身往二樓走去。剛走到樓梯口,她就聽到楊若蘭的聲音,她不由得放緩了腳步,「……煊兒,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媽媽,我還能怎麼想?好好過我的日子。」在楊若蘭面前的池未煊,語氣帶了幾分吊兒郎當。

    楊若蘭皺眉,「我看舒雅看你的眼神,對你並沒有忘情,你可給我處理好了,喬震威的兒媳婦我能接受,喬震威的女人,我可不能接受她做我的兒媳婦。」

    「媽媽!」池未煊不滿的提高聲音,「我自己在做什麼,我有分寸,您別操心這些有的沒的,我跟柔柔的婚禮,就是天塌了我都會如期舉行。」

    楊若蘭幽幽地歎了一聲,「她媽媽那情況,恐怕是熬不了多久了。煊兒,你的心思是怎樣的我不管,我只希望你別傷了真正愛你的人。」

    「媽媽,如果您真的懂,您不會在我面前說這些。行了,本來好好兒的,讓您這一說,我不胡思亂想都對不起您似的,睡會兒吧,一會兒飯好了,我再上來叫你。」池未煊站起來。

    楊若蘭看著他昂藏挺拔的背影,幽幽提醒,「煊兒,你娶了蘇晴柔,我就只認她一個兒媳婦,就這樣,你出去吧。」

    池未煊背影一僵,卻沒有回頭再分辯什麼。他走出臥室,合上門轉身要走,就看到離門邊幾步遠的蘇晴柔。晴柔沒有閃避,她直勾勾地盯著池未煊。池未煊亦沒有躲閃,筆直地向她走來。

    晴柔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池未煊,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他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真讓人害怕啊。她剛垂下頭,池未煊已經走到她面前,忽然將她抵在冰冷的牆壁上,低頭火熱地吻上她的唇。

    晴柔驀然撐大雙眸,他滾燙的氣息撲面而來,灼得她手心發麻,唇上的廝磨,讓她心都揪緊了。她推了他兩下,然後放棄了抵抗,轉而緊緊擁抱著他的背。

    一吻畢,晴柔氣喘吁吁,池未煊火熱的唇咬著她柔嫩的耳垂,一股電流從腳心竄起,迅速漫延到四肢百骸。晴柔頭皮一陣發麻,卻聽他在她耳邊啞聲道:「你是否也在擔心?」

    晴柔一怔,他接著說:「蘇晴柔,這句話我只說一次,我想娶的是你,因為是你,我才娶。」

    晴柔心口發燙,整個人都在顫抖,她伸手摟住他結實的腰,將頭輕輕靠在他心口的位置上。他的心跳很急,與她心跳的節奏一樣,她知道他在向她保證。

    在大家都懷疑他對舒雅餘情未了時,他向她保證。

    她緩緩搖頭,然後抬起頭來看著他,「未煊,我只問你一句,娶我,你會不會後悔?」

    池未煊失笑,他擰了擰她的鼻子,「會後悔我還娶,我又不是傻子。柔柔,會不會後悔,讓我們共同見證,嗯?」

    晴柔微笑,她釋然。

    接下來的日子,晴柔異常忙碌,陪媽媽陪楊若蘭,還有試婚紗。這一天,天氣晴朗,蘇母想去看晴柔試婚紗,楊若蘭在家裡調了幾天時差,也悶壞了,三人就一起出門。

    來到帝豪大廈下面,晴柔停好車,她從後箱取出輪椅,然後抱著蘇母坐在輪椅上。與上次回鄉下時相比,蘇母的體重又輕了些。

    晴柔安頓好母親,心裡愁得發苦,媽媽一日不如一日,這段時間總是睡得多醒得少,流食吃不下去了,整日都要輸液。蕭醫生來過幾次,今早離開時,他跟晴柔明言,讓她著手準備後事。

    晴柔躲在衛生間裡大哭了一場,出來時,她又跟沒事人一樣了。蘇母說要出來,她本來擔心她的身體撐不住,不想帶她出來的,但是她的日子所剩不多,她不想讓她遺憾。

    楊若蘭幫蘇母蓋上薄毯,三人一起走進電梯。還是上次那家私人形象設計中心,大眼美女笑臉相迎,「剛說曹操曹操就到,蘇小姐,快跟我來吧,阿姨,你們稍等一會兒。」

    晴柔含笑跟在她身後,兩人走進更衣室,大眼美女拿鑰匙打開櫥物櫃,取出一個精美的盒子,她一邊將裡面的禮服拿出來,一邊道:「池先生是我見過最體貼的男人,你的禮服全是他親自挑的。」

    晴柔笑了笑,她脫了衣服,大眼美女將婚紗放在她腳邊,示意她跨進去,然後對著鏡子幫她整理起來,婚紗的尺寸與晴柔的身材十分契合,大眼美女用針鎖了幾處,鏡子裡出現一道曼的身影。

    大眼美女看著鏡子裡幾近完美的蘇晴柔,驚歎道:「哇,蘇小姐,你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子。」

    晴柔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抹胸束腰的魚尾婚紗,將她的身形包裹得十分完美,池未煊的眼光真的很不錯的,知道什麼樣的裙子適合她的氣質,出手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沒有不好看的,「是衣服太漂亮了。」

    「瞧你多謙虛啊,這件婚紗換任何人,都穿不出你的效果,真像一條美人魚,來,我幫你把頭髮簡單的綰一下,配上白紗,會更美的。」大眼美女說。

    當晴柔站在蘇母跟楊若蘭面前時,她的美讓人眼前一亮,蘇母看著這樣美得讓人驚/艷的晴柔,她驚歎:「柔柔,你真美。」

    晴柔羞澀地垂下頭去,看著膝蓋以下繁繁複復的白紗,逶迤了一地,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就要嫁人了,嫁給池未煊。

    楊若蘭讚美道:「晴柔本來就漂亮,這一打扮出來,就更漂亮了,妹子,你養的好閨女啊,讓我白白撿了這麼個媳婦。」

    蘇母高興極了,臉色也紅撲撲的。池未煊來的時候,晴柔正被她倆要求多走幾圈,他倚在門口,看見晴柔那一剎那,他都忘記了往裡走。

    晴柔回眸,看見他愣在門口,她輕啟嘴唇,微微一笑,正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池未煊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倏地加快。

    當時在美國看到這件婚紗時,他就知道晴柔穿上一定很美。此刻親眼看見,才發現她的美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這個女人,稍微打扮一下,每次都讓他驚歎。

    她就像未經打磨的璞玉,每一次改變,都讓人記憶猶新。此刻的蘇晴柔,已然不是他最初遇見的蘇晴柔。自信,優雅,高貴,大方,這是他細心雕琢出來的蘇晴柔,是為他而改變的蘇晴柔。

    池未煊心裡說不出的欣喜與驕傲,他緩步走過去。晴柔也看見了他,蛻變後的她美麗典雅,她站在原地,靜靜等著他的靠近,心有些慌,然而還有更多的是自信。

    她的自信,是他給的。

    池未煊走到晴柔面前,行了一個紳士禮,微笑邀請,「美麗的小姐,我可以邀請你跳支舞嗎?」

    晴柔桀然一笑,將手放進他掌心,大廳裡突然響起了華爾茲優美的舞曲。池未煊虛虛一握,領著她走到屋子中央,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扶住她的腰,帶著她款擺腰肢。

    會所裡的員工都被這邊的舞蹈吸引過來,大家圍著他們,蘇母與楊若蘭相視一笑,看著這對出色的男女。

    池未煊帶著晴柔舞動著,他貼在她耳邊,用著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柔柔,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嗎?」

    他呼吸滾燙,噴在耳廓裡,她全身都熱了起來,她粉頸低垂,「你想做什麼?」

    「吃了你。」池未煊曖昧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晴柔舞步一亂,一腳踩中了池未煊的腳,池未煊痛吟了一聲,晴柔連忙停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有沒有踩痛你?」

    池未煊皺眉,「要踩痛了,你有沒有補償?」

    「什麼補償?」晴柔警覺地盯著他,這傢伙每次要補償時,都是不懷好意的。

    「吻我。」池未煊霸道的要求,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嫣紅的唇瓣,他已經垂涎許久了。

    晴柔俏臉漲得通紅,低聲道:「別鬧,長輩們都在這裡呢。」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吻我。」池未煊像個孩子一樣無理取鬧。

    晴柔看著周圍這麼多人,她猶猶豫豫的,池未煊閉上眼睛,眾人見狀,開始起哄,「吻他,吻他,吻他……」

    晴柔臉皮兒薄,被這些人鬧得想挖個地洞鑽下去,再見池未煊已經閉上眼睛,她羞得踮起腳尖,迅速在他薄唇上印下一吻,然後急慌慌的退了回去。

    眾人正失望,就見池未煊的手像是長了眼睛一樣,迅速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唇壓了回來,然後加深了這個吻,室內響起如雷的掌聲。

    蘇母與楊若蘭看著兩年輕人抱在一起親吻,蘇母尷尬道:「現在的孩子鬧得真不像話。」

    楊若蘭倒是開明,「妹子,他們這不算什麼,在國外,大街上隨處可見摟在一起親嘴的外國人,他們可比這大膽奔放多了。」

    蘇母笑了一下,那邊池未煊偷得香吻,在兩人都極度缺氧了,才放開她。晴柔微微喘著氣,羞得抬不起頭來,握緊粉拳在他胸口捶了一記。

    池未煊伸手包住她的小拳頭,得意極了。大眼美女走過來,笑道:「池先生,池太,提前恭喜你們了。」

    晴柔赧然,「謝謝。」

    池未煊道:「凱瑟琳,婚禮上還需要五套服裝,你來幫柔柔挑選。」

    「池先生的目光最精準,我哪敢代勞啊。」凱瑟琳打趣道。

    池未煊微笑不語,算是默認他來挑選了,凱瑟琳讓人帶晴柔去休息,她領著池未煊向另一邊貴賓禮服區走去,「池先生,池太的服裝你有沒有交給興趣交給專人打理?」

    池未煊看了那邊走向休息室的晴柔一眼,他回過頭來,笑著搖頭,「她平常不喜歡穿得很拘謹。」

    凱瑟琳想到晴柔兩次來設計室的穿著,瞭然地點了點頭,她還真不同於那些名門淑媛貴婦,隨時都穿著漂亮的衣服,注意自己的妝容是否完美。她的穿著,更像是大學生。

    「那麼婚禮上的妝容與服飾搭配,可以交給我們嗎?」

    「可以。」池未煊站在一排禮服前,開始挑選禮服,他這麼專心致志的挑選,滿含著幸福與期待,卻沒有料到,這些衣服根本沒有派上用場。

    凱瑟琳高興極了,「池先生,我可聽說你們的婚禮十分隆重,終於有機會去見識一下了。」

    池未煊斜了她一眼,「你參加過的婚禮還少嗎,至於說得這麼可憐兮兮的。」

    「那不一樣,他們都是商業聯姻,從頭到尾,新郎新娘都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一點都不喜慶。」凱瑟琳皺著眉道。

    池未煊搖頭失笑。

    確定了禮服與禮服的順序,池未煊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項,這才帶晴柔她們離開。回去的途中,蘇母又昏睡過去。池未煊透過後視鏡看著晴柔的表情,心疼極了。

    婚禮還有三天就要舉行了,也就意味著蘇母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大喜之後是大悲,她能否承受得住?

    而他,亦是第一次一邊準備婚禮的同時,也在準備葬禮。

    回到別墅,已快八點,池未煊將蘇母抱回房間,蕭醫生和另兩名醫生已經等在客廳裡,池未煊將蘇母安頓好,他們開始給蘇母做檢查。

    檢查完,另兩名醫生給蘇母輸液,蕭醫生去書房見池未煊,池未煊站在窗前,看著窗外茫茫夜色,聲音裡多了幾分蒼涼:「還有幾天?」

    「撐不了幾天了,多則五天,少則……隨時。」

    池未煊倏地轉過身來,「蕭醫生,無論如何,讓她支撐到婚禮,讓她能夠放心離開。」

    「池先生,如果婚禮能夠提前,我建議提前,她已經撐到極致了,每撐一天,她就多痛苦一天。」蕭醫生道。

    池未煊頹然地揮了揮手,蕭醫生看著他的神情,欲言又止,他轉身退出書房。

    池未煊抬頭望著窗外,或許誰都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要選擇4月18號這一天。其實那天他讓晴柔選擇18號或是24號時,他是故意的。

    去年4月18號,她成為他的女人,所以今年的4月18號,他要她成為他的妻子。而晴柔顯然已經忘記了這個日子,不過無所謂了,只要他記得就行了。

    回想起初見她的情形,她就像個初生嬰兒一樣躺在他的床上,睡得那麼熟,臉上還帶著酣甜的笑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有多麼危險。

    他站在床邊,看著這張帶著幾分熟悉的俏臉,眼熟,他卻沒有錯認。

    其實當時他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他怎麼能那麼理智的分清眼前這個女孩與舒雅的不同。後來,當他衝動地進入她身體時,當他感覺到阻當他的那層薄薄的膜時,他心中湧起的強烈興奮,不是因為她長得像舒雅,只是因為她是她。

    蕭醫生出去時,一眼就看見靠站在走廊上的蘇晴柔,她臉色白得嚇人,他朝她頷了頷首,什麼都沒有說,大步走了出去。

    晴柔失神地看著前方,她覺得有點冷,她雙手緊緊抱住自己,還是阻止不了那股冷意從腳心一直漫延到全身。她看向蘇母的臥室,她緩緩蹲了下去,雙手抱著頭,痛苦,亦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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