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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初識勞改隊 3 文 / 潮吧

    一行人在看守所大鐵門的外面貼著牆根蹲下了。

    外面陽光燦爛。從陰暗的走廊裡出來,大家都不太適應,白化病人似的瞇著眼睛。

    回頭望望漆黑的走廊,元慶想要回味一下在裡面時的感覺,可是那些感覺就像隔著一塊落滿灰塵的玻璃,看得見,卻摸不著。

    大鐵門前面的空地上停著一輛帶警燈的麵包車,車的兩旁各站著兩個持槍的武警。

    一個胡茬鐵青的大個子警察站到了這幫人的對面:「你們誰負責點名?」

    藏文生抬起頭來,鄭重其事地指了指錢廣:「他。」

    錢廣機械地站了起來:「藏老師,你啥意思?我……」「蹲下!」大個子警察挨個打量了一眼這群人,指著錢廣說,「開始點名。」錢廣有一種趕鴨子上架的無奈,畏畏縮縮地站到前面,一咬牙:「藏文生!」藏文生的一聲「到」還沒喊出來,大家「轟」的一聲笑了。

    大個子警察似乎看出了什麼,走到藏文生的跟前,猛喝一聲:「你,站起來!」

    藏文生站起來,一臉無辜:「怎麼了政府?」

    大個子警察盯著他看了半晌,點著他的鼻子說:「告訴你,監獄跟看守所是兩碼事兒,耍滑頭是要栽跟頭的。」

    藏文生好像也覺察到了自己剛才的這個玩笑開得有些糟糕,連連點頭:「明白,明白。」

    大個子警察說聲「你來點名」,背著手站到了麵包車的前面。

    點完名,大個子警察說聲「大家稍等」,拿著一張紙進了所長值班室。

    大家長吁了一口氣,各自抓起自己的鋪蓋,單等上車。

    不大一會兒工夫,大個子警察出來了,沖大家招招手,大家將鋪蓋扛在肩膀上,跟著他往麵包車那邊走。

    走在最後的元慶感覺這些扛著行李的傢伙就像扛著自己的命運,趔趔趄趄不知所向。

    小滿一個人留在看守所了,他的命運將會如何?元慶的心忽然就有些發灰,沒有人時刻提醒著,小滿會摔很多跤的。

    上車的時候,藏文生拉了元慶一把:「放心,小滿不是個沒長腦子的。」他似乎看穿了元慶的大腦。

    胡金的身子趴在車道上,兩條腿卻搭拉在下面,錢廣抱著他的一條腿往上搬,搬上去了,錢廣剛要再去搬另一條腿,前面那條腿又半死不活地搭拉下來,將這條腿搬上去,錢廣再去搬那條腿,那條腿又掉了下來。如此反覆幾次,錢廣累了:「金爺,你累傻孩子呀……」

    大個子警察踱過來,一皺眉頭:「他怎麼了?」

    錢廣說:「他的小**腫得比西瓜還大,好像得了疝氣吧?咱不懂。」

    大個子警察瞅了瞅胡金死人一樣的臉,抓起胡金的兩條腿,猛地丟上了車道:「勞改隊不慣毛病!」

    胡金偷眼一看大個子警察,知道自己這是遇上了剋星,動作麻利地盤起了腿。

    車裡坐著一個胖乎乎的小警察。

    小警察將手裡提著的一串手銬沖大家一晃,抓過最前面的藏文生,一下子拷在了他的右手腕上,手銬的另一個圈拷在車門旁的扶手上:「左手伸過去。」藏文生不明白,伸出左手,茫然地看著小警察。小警察笑笑,另一隻手銬卡在了藏文生的左手腕上:「自己動手,一個一個連起來。」藏文生豁然明白,抓過元慶的手,直接將手銬的另一個圈扣在了元慶的右手腕上。元慶接過小警察遞過來的又一隻手銬,拷住自己的左手腕,抓過一個懵懂著望自己的夥計,把另一個圈遞給了他……麵包車開動起來,一出大院兒,接著鳴響了警笛。

    臨近中午的時候,麵包車停下了。

    在大個子警察的招呼下,一行人魚貫下了車,眼前又是一黑--陽光太強烈了。

    幾個武警將這幫人在車前扒拉成一排,悶聲不響地給大家卸手銬。

    大個子警察拍了拍巴掌:「各位聽好了,我是省勞改支隊第二監獄入監大隊的管教幹部薛永平,大家以後可以叫我薛隊。首先我要說的是,大家不要以為自己現在是個犯人了,就自暴自棄,那是不對的,大家首先是個人,然後才是犯人。人都是有尊嚴的,只要你們知道自己是一個犯了罪的人,就要暫時放下自己的尊嚴,低頭認罪,好好在這裡洗刷自己的罪惡。無相信,只要還有未泯的良知,還有美好的追求,就一定能夠洗刷掉自己的罪惡,成為一個全新的人……別的我就不跟大家說了,現在我給大家宣講一下入監隊的規矩……」

    入監隊的規矩跟看守所的差不多,不同的只是稱呼變了,由嫌疑人變成了犯人。

    最後,薛隊說:「犯人在入監隊大約要度過一個月的時間,前半部分主要是學習法律知識,通過學習,你們可以深挖犯罪根源,有餘罪沒有交代清楚的在這期間可以繼續交代,按照自首處理,後半部分主要是學習工作技能……在這個時間裡你們可以給家人寫信,但是不允許接見……」頓了頓,感慨地說,「你們這些人都是因為自身存在著無法克服的弱點,在**面前沒有把握好自己,才觸犯了法律。不用過於自卑,雖然你們曾經誤入歧途,但迷途知返為時未晚,只要相信政府,就一定會有機會擁抱明天,為社會和國家做出貢獻的。」

    胡金小聲嘟囔:「我沒有機會擁抱明天了,明天對我來說是個騾子。」

    薛隊指著胡金說:「你是個什麼情況我們已經做過瞭解,會給你安排力所能及的工作的。」

    胡金說:「勞改隊裡有醫院嗎?我估計我這病恐怕只能躺在醫院裡了。」

    薛隊說:「需要住院的話我們會安排的,但是我提醒你,這裡是執法機關,耍滑頭是要吃大虧的。」

    錢廣乜著胡金,嘟囔了一句:「還住醫院呢,你住得起嗎?」

    胡金跟著嘟囔:「我窮,家裡頂多一床褥子,兩床被,幾個臭蟲。」

    薛隊橫了錢廣一眼,對走過來的一個警察說:「周隊,你帶他們走,這幾個人分在二中隊。」

    一行人跟在周隊的後面,拖拖拉拉地往一座黃色的大樓方向走。走到樓底,周隊喊了一嗓子:「二中隊值班的,下來帶人!」不大一會兒,樓道裡下來一個臉色黝黑,光著膀子,胸前文著一隻老虎頭的壯年漢子。周隊遞給他一張紙:「莊世強,這幾個人是你的了,帶走。」

    上到二樓,莊世強站住了,照著那張紙點名,點到胡金的時候皺了一下眉頭,抬眼一看:「你就是胡金?」

    胡金點頭。莊世強指了指他:「到牆根蹲著,我有話問你。」說完,沖大家一揮手,轉身進了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像個教室,前面擺著幾張桌子,後面是一個大通鋪,桌子後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瘦骨嶙嶙的人。

    莊世強對藏文生說:「你給大家安排座位。」咳嗽一聲,抱著膀子站在門口看著亂做一團的大夥兒。

    元慶動作快,搶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美美地剛要躺下,莊世強的一隻鞋子就飛過來了:「滾下來!」

    元慶歪頭躲過鞋子,心裡一陣不爽,這位大哥好大的脾氣,吃牛蛋子了吧……怏怏地跳了下來。

    莊世強冷冷地掃了元慶一眼:「你跟胡金是同案?」

    元慶不敢斷定這個人跟胡金是什麼關係,裝作去撿那只鞋子,不想回答。

    莊世強跟過來,一腳踩住了元慶抓到鞋子的手:「你***耳朵瘸?」

    元慶不抽手,也不看他,把心一橫,瞅著那只青筋暴突的腳說:「是,我跟胡金是同案。」

    莊世強踢開元慶的手,把那隻腳伸進鞋子,蹬上,轉身出門。

    胡金佝僂著身子蹲在西邊的一個牆角,見莊世強出來,一臉媚笑:「老大,咱們好像認識吧?」

    莊世強搖頭:「我認識你個###。」一步一步踱了過來,「仰起你的頭。」

    胡金情知不好,坐下,一點一點地往後偎:「大哥,給個明白話兒,我死了也放心……」話音未落,脖子猛地偏了,莊世強收回腳,另一隻腳直接踩住了胡金的肩膀:「你不是很有本事嗎?繼續跟老子使呀?」胡金劇烈地咳嗽:「大,大哥,給個明白吧……」莊世強轉頭對一個剛從教室裡走出來的矮墩墩的漢子歪歪腦袋,那漢子過來,莊世強的手裡多了一根棍子。胡金剛要往後躲,肩膀上猛地挨了一棍子,沒等胡金的一聲「哎喲」喊出來,棍子又落在了他的脊樑上,力氣很大,棍子折了,胡金的那聲「哎喲」咯的一聲憋回了嗓子。

    莊世強彎下腰,抻拉麵一樣將胡金的身體抻開,對準褲襠就是一腳,胡金過電的蛇一樣迅速蜷成一團。

    莊世強用腳踩住胡金的臉,用力碾了兩下:「三天我弄死你。」

    走廊上響起一聲公雞叫:「老少爺們兒,水來啦--」

    隨著一聲保溫桶頓在地上的撞擊,張三兒擦著滿頭大汗過來了:「強哥,又玩『迷漢』哪?」

    莊世強不回答,背著手進了教室。

    張三兒沖彎著腰撿斷成兩截的棍子的矮墩墩漢子哈哈腰:「老五,今天又來了幾個?」

    老五不理他,過去摸摸胡金的腦袋,輕聲說:「別裝死,那不是男人幹的事兒。回去老實坐著,不然還得挨打。」

    胡金想要爬起來,一用力,渾身哆嗦,軟軟地又躺下了。

    莊世強從教室裡伸出了腦袋:「老五你告訴他,三秒鐘以後他還不起來,我過去滅了他!」

    胡金齜牙咧嘴地坐了起來,滿腦子都是問號,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麼要往死裡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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