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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初識勞改隊 6 文 / 潮吧

    還差三天,元慶他們這個組裡的人就要下隊了。

    在入監隊將近一個月,基本算是平穩,這跟元慶的預測有很大的差距。

    本來元慶想,萬傑至少應該過來跟他接觸一下,無論是否想要報復。可是讓元慶沒有想到的是,萬傑連跟他對一下眼光都沒有,有限的兩次照面都是在廁所。一次是萬傑在撒尿,看見元慶進來,憋回去,低著頭出去了;再一次是元慶在廁所沖拖把,萬傑站在他的身後粗重地喘息,元慶回頭,萬傑迅速出門,元慶跟出去,看見萬傑站在值班室門口,比比劃劃地跟莊世強說著什麼,兩個人都挺激動。元慶料定他們是在商量著什麼時候「加工」自己,估計他們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元慶一直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包括莊世強的主動挑釁。

    有一天,莊世強把元慶喊到走廊上,質問錢廣在學習的時候大聲喧嘩,元慶為什麼不管?

    元慶立馬將錢廣揪出來,當著莊世強的面踹了他一腳,莊世強怏怏地走了。

    還有一次,莊世強在元慶經過他的身邊時,故意將飯碗掉在地上,說元慶找茬兒。

    元慶撿起飯碗,去廁所刷了,遞給他,連聲說抱歉。

    過後,元慶想,我這樣做,傳出去是很掉價的,可是誰能不這樣做?跟人家玩硬的,更掉價的事情在等著……元慶掂量過自己跟莊世強的實力,莊世強的身體條件比自己好,在這裡已經呆了兩個月,除了老五,他還培植了不少「小弟」,最鐵的是萬傑,萬傑的個子比元慶高出了足有半個頭;自己這邊幾乎沒有人,穆坤在他剛來三天的時候下隊了,跟自己一起來的那幾位可以忽略不計,元慶是個光桿司令。

    老疤倒是經常過來看看,但是只要看見莊世強進來,老疤總是打上兩句哈哈,然後走人,顯得有些無奈。

    有時候,元慶想,如果有一天,莊世強冷不丁跟自己過不去,那就學小滿吧,跟他死磕。

    每當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元慶的腦子裡就會泛出小滿,甚至還有大龍的影子。

    小滿,大龍,你們在看守所還好嗎?

    元慶不知道,小滿和大龍的日子過得也不怎麼樣。

    小滿因為給大龍送了一次煙,被人給舉報了,關了三天禁閉,是用手銬銬在廁所裡的。

    大龍因為在號兒裡逼迫別人裝娘們兒唱淫穢小調,被反手掛在鐵門上,腳尖戳地三個小時,差點兒成了偏癱。

    入監隊說是平穩,其實也有不平穩的事兒,比如藏文生的死,以及因為他的死而帶來的風波。

    那些天,不斷有人被提出去問話,儘管問的是藏文生的事情,但是弄得人人自危。

    莊世強也被提出去過好幾次,但是最終還是安然無恙,這個人太可怕了,沒有人敢說他什麼。

    藏文生是用一截湯匙戳斷動脈血管死的,他坐在廁所的一個角落,很安詳,鮮血直接流進了下水道。

    藏文生自殺的第二天,薛隊就宣佈了他的死因--畏罪自殺。

    元慶不相信,元慶覺得藏文生的死,是太愛面子的原因。藏文生從來沒有被人打過,冷不丁當眾挨了一頓臭揍,將就他的性格,怎麼會扛得住?至少也有別的原因,他絕不會是畏罪自殺……不知老藏上路之前是否在腦子裡幻化出一匹在空中展翅飛翔的白馬?

    這幾天,老是下雨,那些看似純潔的雨點,一路從天上栽下來,很快就沒了,變成一撮爛泥。

    今天又下雨,從半夜就淅淅瀝瀝的下,一直下到臨近中午。

    等候開飯的時候,隊上又發來了一批犯人,是從「二看」來的。這十幾個人被分到了走廊最北頭的一個教室。元慶過去看了看,全都不認識。問一個看上去有點兒面熟的夥計,小滿在那邊怎麼樣?那夥計說,關了三天禁閉,然後不讓他分飯了,管拉水。問大龍的情況,那夥計說,大龍老實多了,不打人了,歌也不唱了,那個號兒靜悄悄的,就像沒住人一樣,梁所長說,大龍快要判了,估計至少十年。

    吃完中午飯,周隊上來,站在走廊頭上喊:「大家下午不用學習了,全體去樓下菜地勞動!」

    下樓一看,雨已經停了,地上全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水灣。

    莊世強招呼元慶他們這個組的人和新來的那十幾個人一起到地瓜地裡拔地瓜。

    那些地瓜很小,最大的也就拇指粗細。

    錢廣問莊世強:「好好的地瓜,拔它幹什麼?」

    莊世強說:「這塊地方要蓋一個車間……」突然一瞪眼,「叫你干你就干,哪那麼多廢話?」

    錢廣不敢反腔,緊著**蹲下,呼哧呼哧地拔地瓜。

    那幾個新來的似乎不知道莊世強的厲害,邊拔地瓜邊嘻嘻哈哈地說話,有個人說,還是勞改隊好,飯吃得飽,紀律也不是那麼嚴,要是還在看守所,早晚得餓死。另一個人邊嘿嘿邊拿著一個地瓜在腿上蹭,沒等蹭乾淨就咬。元慶偷眼看看莊世強,小聲說:「放下,放下。」那個夥計以為元慶在多管閒事,不理他,故意大聲咬地瓜,嚼得滿嘴白沫。莊世強聽見聲音,往這邊一看,叫一聲「好大的膽子」,衝過來,一腳踹倒了那個人:「你***餓死鬼托生的?」那個人不知道厲害,從泥地裡翻滾起來,一頭撞向了莊世強。莊世強側一下身子,那夥計剎不住腳步,一頭紮到了一堆地瓜裡。莊世強回頭看看,陰惻惻地一笑,轉身往不遠處的一堆破木頭走去。

    錢廣過去將那個夥計拉起來,壓著嗓子說:「千萬別跟他毛愣!他狠,他打死你都不為過。」

    那夥計看來是個愣頭青,摔開錢廣,硬硬地站在那兒:「老子今天就想讓他打死我!」

    旁邊站起一個身板硬得像棍子的漢子:「咱們剛來,不摸潮水,你別跟他計較,等他回來我跟他說。」

    那夥計哼了一聲:「天林,你別管我,我不想一到勞改隊就讓人給順了毛兒。」

    天林想要過去拉他,那夥計已經閃到一邊,握緊雙拳,做好了戰鬥準備。

    天林的腿邊蹲著一個看上去很瘦弱,腮邊有一條大疤的人,抬頭沖天林微微一笑,用一根地瓜悠閒地在地上畫圈兒。

    莊世強手裡拎著一根棍子沖了回來,不說話,直撲嘴角還沾著白沫的那個人。

    那個人躲過當頭過來的一棍子,雙手撐出,一下子將莊世強推出去老遠:「你以為勞改隊是你家開的?」

    莊世強疑惑地瞅了他一眼,似乎不相信還有敢跟他叫板的,甩掉鞋子,掂一掂手裡的棍子,大叫一聲:「就是我家開的!」雙手猛地舉起棍子,開山一樣往那夥計的頭上砸來。那夥計躲閃不及,當頭挨了一棍,立馬傻了。敢情此人也是個「二唬頭」,一看對方玩真的,竟然沒了鬥志,眼神慌亂地望著天林這邊。天林看他一眼,低下頭去,繼續拔自己的地瓜。那夥計見莊世強的棍子又掄了過來,撒腿就跑。沒想,跑得急促了點兒,被一根地瓜蔓兒一絆,「呱唧」一聲趴在了地上。莊世強趕上去,一腳踩住他的脊樑,一棍比一棍用力地往下砸:「操你個親娘的,跟老子『乍翅兒』?睜開你的狗眼!叫你裝,叫你裝!」那夥計的嘴紮在泥裡,嗚啦嗚啦地怪叫,沒有人能夠聽懂他在說些什麼。

    莊世強好像累了,丟掉棍子,開始用腳踹:「褲襠里長幾根毛就想裝老鷹?你還得像!操你娘,操你娘!」

    天林過來了,拎著莊世強的褲腰帶往後拉:「老哥,歇歇,聽我說兩句。」

    莊世強回頭一看:「撒手!你***也想跟老子充大個兒的是吧?」

    天林不撒手:「我沒那意思,我就是覺得你有點兒過分。打勞改都不容易,何必呢?」話音剛落,天林就橫著身子跌了出去。

    莊世強勒一把褲腰,撿起棍子,對準正在起身的天林,猛地一揚手--是時候了!元慶的腦子一凜,他知道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稍縱即逝,箭一般射出去,一腳踹在莊世強的**上,莊世強斜飛出去,直挺挺地趴在一汪水灣裡。與此同時,天林翻身起來,右手抄進莊世強的右臂,猛地一別。沒想胳膊上面有泥,太滑,莊世強偌大的身子泥鰍一樣滑到了一邊。元慶跟上一步,掄起一腳,啪!莊世強的臉當場開花,悶哼一聲再次跌倒。天林像一隻巨大的青蛙,往前一撲,又落空了--莊世強就地一滾,忽地站起來,挺起棍子戳中了天林的胸口,就在天林一哈腰的剎那,元慶的一隻腳又掄了起來,莊世強迅速用棍子一擋,箭步往前衝--突然中了定身法似的不動了。

    元慶側臉一看,那個臉上有一條大疤的漢子靜靜地站在莊世強的身後,一手摸在他的肩上,一手做手槍狀頂在他的腰眼上。

    莊世強的後背上插著一根筷子樣的樹枝,鮮血順著樹枝慢慢地往下淌。

    莊世強愣了大約一秒鐘的時間,一下子反應過來,猛回身,掄起棍子--又一次不動了,刀疤漢子的拳頭刺刀一樣插在莊世強的小腹上,輕輕一扭,莊世強的表情就像電影裡的定格,疑惑和恐懼同時僵在臉上。

    刀疤漢子慢慢抽回拳頭,將莊世強的身子扳過去,對準已經沒了樹枝的那處傷口,猛地就是一拳,鮮血四濺。

    莊世強一聲沒吭,中槍的狗熊一樣撲到了地上,砸起來的泥漿濺了衝過來的天林一褲腿。

    人群裡發出一陣暢快的呼氣聲。元慶聽見有人在旁邊小聲說:「小軍就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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