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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亂中取勝 6 文 / 潮吧

    小滿和單飛在碼頭入口處站了片刻,從南邊直接上了海灘。

    河水入海口那邊的檯子上一個人也沒有。

    小滿和單飛沿著斜坡上了海堤,透過雪幕依稀可見一堆蓬布蓋著的貨物後面有一排鐵板房,鐵板房的前面稀稀拉拉地站著幾個手拿鐵掀鏟雪的年輕人,他們好像要在那兒堆一個雪人。小滿和單飛對望一眼,拉開距離往那邊走,小滿在前,單飛在後。

    幾個年輕人停止了動作,齊刷刷地盯著小滿看。

    小滿一眼就認出了前面站著的那個小個子是林林,站住,衝他勾了勾手指。

    林林愣怔一下,撒腿衝進了一間板房。

    小滿站著不動,歪頭對跟過來的單飛說:「一會兒小春出來,你不要動,照顧跟前的這幾個小子。」

    單飛剛點了一下頭,小春就跟在林林的身後過來了:「那個是小滿?」

    小滿瞅著眼前這個渾身殺氣的年輕人,不說話,用舌頭一下一下地舔落在嘴唇上的雪花。

    林林翹著腳將嘴巴湊到小春的耳朵邊,輕聲說:「那個個子矮一點兒的是小滿。」

    小春點點頭,從背後抽出一把兩尺來長的砍刀,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小滿推開單飛,解開馬糞兜,從裡面拽出一把跟對方差不多長短的砍刀,丟下馬糞兜,單手挺著刀,慢慢走向小春。小春面無懼色,快走幾步,猛地一刀揮來,小滿一低頭,迅速轉身,手裡的刀橫著劃向小春的腰部,小春沒有想到對方的手法這麼快,躲閃的同時,皮夾克的前襟被劃開了一條大口子。容不得再躲,小滿的砍刀再次在雪幕中劃出一道弧形,小春的胳膊又開了一條口子,這條口子是一個半月形,半月形的一塊皮子搭拉下來的同時,隨著噴湧的鮮血,一塊肉掉到了雪地上。小春受傷的野獸一樣低吼一聲,跳起來,手裡的砍刀自上而下向小滿的頭頂砍來,小滿迅速後退,終是晚了一步,砍刀落下,麵包服從肩膀到前胸開了一條大口子,鴨絨跟雪花糾纏在了一起。

    就在小春再次舉起砍刀的剎那,小滿的刀又一次劈開雪幕,直奔小春的面門。

    小春躲閃不過,仰面跌倒,小滿一步跨過去,砍刀冷冷地頂在小春的脖子上。

    小春握刀的手撐在地上,另一隻手在前面一下一下地搖:「哥,不要殺我……」小滿搖搖頭,抽回砍刀,猛地舉起。

    小春一下子意識到自己這是遇到了真想要他命的人,就地一滾,手腳並用地竄出去好幾米遠,回頭,呆呆地瞅著小滿。

    小滿冷冷地一笑,彎腰抓起一把雪,將刀在雪上蹭兩下,左手提刀,右臂高舉,吊著手沖小春勾:「過來磕頭。」

    小春提了提刀,似乎是在猶豫是不是應該跳過來繼續砍,眼睛一下子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綠色的單飛怪笑著舞動一根木棍,腳下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人,全都一個動作,蟲子爬,向著鐵皮房的方向。

    林林跪在單飛的腳下,斑斑點點的血跡,迅速連成一片,雪地潤出了一個不規則的圓圈。

    小春摔了砍刀,箭一般往南邊的一個鐵皮房跑:「天林哥--」

    小滿彎腰撿起馬糞兜,將砍刀插進去,走到林林的身邊,猛地一腳,林林直挺挺地摔出去,砸在一個剛剛堆了一半的雪人身上。

    單飛丟下棍子,抓一把雪在手裡團著:「小滿哥,天林要是來了,咱們弄還是不弄?」

    小滿不說話,捏一把單飛的胳膊,轉身往小春竄去的方向走。

    就在小滿剛剛不見了的時候,林林從雪幕裡闖了出來,手裡攥著一把泛著烏光的三稜刮刀。

    單飛咧開大嘴笑了:「要給我開膛是吧?」攤開手,挺起了肚子,「來吧,孫子,看看裡面有多少屎?」

    在林林經過的戰陣中,似乎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景況,剎住腳步,愣怔片刻,手開始發抖。

    單飛掀開衣服,露出文著一隻彌勒佛的肚皮,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林林瞬間崩潰,摔過刀子,撒腿就跑。

    三稜刮刀旋轉著砸過來,撞上單飛的胸口,噗哧掉在地上。

    單飛念叨一聲「操他媽,飛刀?」,轉頭找自己的棍子,沒找到,從一堆竹竿裡抽出一根,撐桿跳運動員那樣挺著竹竿往前追去。

    小滿繞過一堆貨物,迎面撞上了飛奔過來的天林,兩個人同時站住,隔著一道雪幕,不認識似的相互打量。

    突然,天林的身後轉出了小春,小春的手裡挺著一桿槍桿子比魚竿還長的土槍。

    小滿冷笑一聲,反手從馬糞兜裡拽出一把獵槍,沒等小春將槍口對準他,猛地就是一摟機子,隨著一聲沉悶的槍響,小春撲通一聲跪在天林旁邊的雪地上,鮮血夾在砸起來的雪花裡,遮蓋了他的身影。天林沖小滿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沉聲道:「咱們恩斷義絕了。」

    小滿用尚還冒著青煙的槍筒子指指天林,一笑:「我沒聽見你朗誦了些什麼。」轉身就走。

    後邊不見了單飛,小滿用槍指著一個躺在雪地裡的人問:「人呢?」

    那個人有氣無力地往海堤那邊指了指。

    小滿快步跑過去,看見單飛站在入海口處的檯子上,手裡捏著一根竹竿,邊笑邊往下面捅:「冷不冷呀?大冬天的洗海澡?」

    林林泡在海水裡,一冒頭被竹竿戳一下,犯了神經病的潛水員似的重複一個潛水動作。

    小滿回頭望望架著小春往碼頭外面走得天林,拉一把單飛:「咱們走。」

    單飛戳了最後一下林林,跟著小滿往沙灘那邊走:「去哪兒?」

    小滿用手一指還在突突叫著的機帆船:「去見小軍。」

    此刻,頭戴一頂嶄新的絨線帽的夏侯寶站在衛國工藝總公司「老總辦」的門口,側耳靜聽裡面的動靜。

    對面蹲著一隻懶洋洋的貓,它一邊用不屑的眼神看夏侯寶,一邊貼著牆根慢慢吞吞地走遠了。

    裡面傳出魏大浪的聲音:「你們這幫畜類,夏侯寶單槍匹馬過去找面子,你們為什麼不在後面跟著?那一大把年紀……」

    一個人攔住話頭道:「大哥你不知道,夏侯寶根本就沒把小春放在眼裡,他說他一會兒就回來,呶,酒還熱著呢。」

    夏侯寶放了一下心,感到自己剛才受的那場侮辱沒有人看見,清清嗓子推開了門。

    那幾個小子對望一眼,齊刷刷地站起來,沖夏侯寶抱拳:「恭候夏侯大哥凱旋歸來!」

    夏侯寶矜持地咳嗽一聲,伸出雙手往下壓了壓:「各位請坐,」乜一眼魏大浪,「魏兄是過來看我笑話的吧?」

    魏大浪上下打量著夏侯寶,微微一笑:「夏侯兄哪裡話這是?看來你果然雄風不老,那小子服軟了吧?」

    夏侯寶大馬金刀地坐下,抓起栽在茶缸的熱水裡的一瓶酒,反手一試,點頭:「嗯,嗯嗯,還熱乎著。各位,我說什麼來著?當我再次回來的時候,酒一定還熱乎著……」「大哥,酒熱乎著,可是人呢?」一個兄弟笑道,「你不是說,要押著小春過來陪大家喝酒的嗎?」

    「那成何體統?」夏侯寶把手優雅地一搖,「我是他老舅,一起喝酒,豈不亂了輩份?」

    「也是,也是,」幾位兄弟心知肚明,忍住笑恭維他,「夏侯大哥不愧一代宗師,關鍵時刻講究著呢。」

    「夏侯兄的身手魏某是記憶猶新的,」魏大浪笑道,「可惜練得路子不對,忒野。」

    「咱打小就是實戰派的打法,實用,」夏侯寶不滿地哼了一聲,「不像某些人,一身好武藝,一交手就全忘了。」

    「那是那是,」看樣子魏大浪的心情不錯,「所以我說,下次逮到機會,我要好好按照國際規則進行戰鬥。」

    「這很好呀,」夏侯寶似乎故意要刺激魏大浪,「我聽說肖總交給你一項任務,要去會一會鄭福壽那個老『污爛』?」

    「對,有這事兒,」魏大浪輕蔑地一笑,「我已經派人給他下了戰書,很快會有結果的。要不夏侯兄跟我一起過去走一趟?」一聽這話,夏侯寶冷不丁打了一個哆嗦,剛才的一幕在眼前重現……鄭福壽可不是小春和林林,那是一個著名的「橫立」加「污爛」,一旦被他沾上,沒有孫悟空的本事,你休想脫身,慌忙搖手:「免了免了,我們倆的年紀差不多,一旦鬧起來,確實不好看,還是你自己去吧。」

    魏大浪仰起臉笑了幾聲,話鋒突然一轉:「夏侯兄,我過來找你是給你傳達一句話的。」

    夏侯寶的臉色突然變黃了:「什麼話?」

    魏大浪輕描淡寫地說:「菲菲讓我轉告你,以後你不要去找她了,現在她在跟我談戀愛。」

    「不可能!」夏侯寶的臉突然由黃變紫,中了吸星###似的渾身哆嗦,「菲菲什麼檔次的人?你有錢,有青春嗎?」

    「那麼我問你,你有錢,你有青春嗎?」

    「我……我***那不過是玩玩她!她……她也是玩玩我……那句話叫什麼來著?逢場啥的……」

    「逢場作戲。」

    「對,逢場作戲!被你氣糊塗了我……」夏侯寶面目扭曲,似哭似笑,就像一隻被貓糟蹋過的老鼠。

    「所以我說,將就你這種對待女人的態度,最終必將以失敗而告終,」魏大浪點了兩根煙,一根留在自己的嘴上,一根遞給氣咻咻瞪著眼對那瓶白酒發功的夏侯寶,「我呢?我就不同了。我是真心喜歡她,再說,我們倆的年紀也差不了多少……差多少呢?十八歲吧,還行。」

    「你,你他娘的氣死我了!」夏侯寶猛地揪下絨線帽,一把摔在地上,「你是不是睡了她?」

    「嗯……然也,」魏大浪一瞅夏侯寶的腦袋,笑了,「夏侯兄的頭怎麼這麼多眼兒?」

    「被你給氣的!」夏侯寶抓起帽子,戴上,瞅一眼屋頂,奪門而去,門口傳來一聲悲愴的歎息。

    魏大浪搖搖頭,念叨一聲「愛情是不能分享的」,問一個兄弟:「聽說小滿帶著大飛去了碼頭?」

    那個兄弟躲閃著魏大浪的目光,囁嚅道:「好像是,也好像不是,咱不知道。」

    此刻,小滿用槍頂著機帆船上的船老大,低吼:「快,去紅島!」

    單飛站在船頭,迎著風大聲唱歌:「做個好漢子,熱血熱腸熱,比太陽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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