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頌 第131章 曲江池上，畫舫船頭 文 / 召白

    曲江池上，幾艘小船在燈火掩映中輕輕離岸，船槳輕蕩，劃向前面已經先行離岸的兩艘畫舫。小船很快追上了其中一艘，一個丫鬟裝扮的人從小船上到畫舫，有人迎出來，兩人一起進了船艙。

    宴會上的女賓客就在這艘畫舫之上，王芷薇、李玲瓏以及王玉蓉等人都跟著過來了，畢竟這是一次難得的聚會，雖然李俶的到來讓眾人一開始有些意外，然而在曲江池上，與那些男人分開到兩個畫舫，對於在座的這些相熟的姐妹們並沒有什麼不適應。

    從這裡看過去，另外一艘畫舫之中，歡宴正在繼續。李俶在中間，十五六歲的那位少年和李嶼在兩旁坐著，過去那裡的李十二娘和崔朵朵在一旁陪坐，其餘眾人依次坐了，身邊是陪侍的歌舞姬們。席間歡聲笑語，觥籌交錯，看上去一副賓主皆歡的情景。

    看到進來的丫鬟，李玲瓏把注意力從另外一艘畫舫上轉回來，問道：

    「知道不知道那人是誰？」

    「婢子剛才去打聽了，那人叫做李清，是最近才來長安的，聽說被長公主玉真公主收為了義子。」

    丫鬟說道。

    「難怪那廣平王與他相識。還有其他的消息嗎？」

    李玲瓏恍然大悟一般，接著問道。

    「沒有其他的消息了。這李清剛來長安，認識他的人不多，知道的消息也有限。」

    丫鬟停頓了一下，低頭說道。

    李玲瓏點點頭，笑著跟周圍的人說道：

    「剛才我們倒是多慮了，沒想到李清竟然是長公主的義子，估計一開始就連楊曉也不知道的，呵呵，不知道這時候那楊曉是不是氣得發狂而又無可奈何。」

    李玲瓏說起剛才的事情，想起來李清應該是跟著王芷薇的兄長王四郎一起過來的，扭頭問道：

    「這長公主的義子跟芷薇的兄長一起過來，看來兩人是認識的，芷薇妹妹何不跟我們說一下那李清的情況。也讓我們瞭解瞭解長安城中新出現的這位郎君。」

    王芷薇笑了說道：

    「妹子也是第一次見到那人，聽兄長說李家跟我們算是故友，以前在洛陽的時候是鄰居，不過自從搬來長安以後，我們兩家就不怎麼來往了。當時我還小，記不得了。今天也不過是在大慈恩寺巧合，被兄長請了過來。」

    王芷薇對於自己小時候的事情自然是不記得，後來王家搬至長安，與李家慢慢失去了消息，王芷薇從記事開始就沒有見過李清，知道有這樣一個人也不過是在最近一兩年。家裡人偶爾說起王芷薇婚姻的時候會提到小時候的娃娃親，說跟這樣一個人是從小就定了娃娃親的。

    對於一出生就被決定了自己的婚姻，慢慢長大的王芷薇是有些不滿的。不過也無奈何，有時候還祈禱著這人最好永遠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而有時候家裡人會那這件事情跟王芷薇開玩笑，這倒讓王芷薇對從未謀面的李清也有著一種自己的幻想的。

    「我也是剛聽說這人是長公主義子的事情。」

    王芷薇這次倒是沒有說謊，雖然後來知道有李清這樣一個人，但是對於李清具體的信息並不怎麼瞭解。兩家失去聯繫好些年，之間沒有任何來往，雙方之間都不知道對方的情況。即便今天偶遇，這些年的事情又如何能一下子說完，更何況過來的時候王芷薇之坐在馬車上，也只不過是好奇，斷斷續續的聽到王四郎和李瑞、李清的對話而已。

    其實兩家當年之所以定了娃娃親，還是因為門當戶對。同樣是經商，又是鄰居、多年好友，兼之年齡差別不大，對於當時的結親兩家都是歡喜的。雖然後來王家也是知道玉真公主收李清為義子的事情，但是家中人並沒有過多提過此事，即便這兩年提到李清的時候，也很少提及李清作為長公主義子的身份的。

    李玲瓏聽到王芷薇的回答，歎了一聲，說道：

    「這倒是可惜了。沒能知道更多消息，不知道這人才華怎麼樣，能被長公主看重的人應該不錯的。」

    「另外一艘船上不正在吟詩麼，聞名長安的崔景秀也在那裡，要不要我們出題考考他們，順便也看看那李清有什麼才華？」

    有人提議道。

    「好啊好啊！」

    對於這種事情還是有很多人樂意去做的。其實不光是男人願意在女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華，女子同樣也希望看到那些男子指點江山、叱吒風雲的模樣的。

    這時候的女子誰不希望碰到一個才華橫溢、風流倜儻的才子呢。

    故事裡都是這樣說的。

    眾人起哄，於是有人想著出什麼題目合適了。

    李玲瓏起身出了船艙，來到畫舫的甲板上，這時候的夜晚在四周岸上的燈火照映下變得愈發迷離，清風徐來，有些微涼。李玲瓏回頭看了一下另外的那艘畫舫，對跟在身邊的丫鬟說道：

    「說吧，有什麼事情剛才不方便說。」

    「剛才婢子還打聽到了，那李清就是之前在長安大街上攔截十三郎君打馬球的那人，聽說最近幾天長安城中出現的那起刺殺案件也是因為此人。」

    婢子小聲的說道。

    打馬球的事情李玲瓏只是聽說，並沒有仔細打聽過。可是刺殺的事情確實瞭解的，前兩日京兆尹去了李家瞭解情況，李林甫也是出面接待了的。雖然李清遇刺的事情並沒有大肆宣揚，然而作為長安城中上層階層的人，並且牽扯到李可，李府上下也多少瞭解一些，沒想到竟然是剛才那位十六歲的少年。

    還是因為李可的原因，那丫鬟才沒有在眾人面前說這些事。

    李玲瓏點點頭，又搖了下頭，彷彿要把這些瑣事從腦海中趕出去，隨即吩咐丫鬟道：

    「不要亂說，這些事情自有家父和兄長們處理，我們不要理會這些事情。好了，陪我進去吧，在外面站的久了，還有些冷呢。」

    兩人說著話進了船艙之中。

    在另外的一艘畫舫甲板上，李嶼和李可兩人也在談論著李清——這位才剛剛出現在長安不久就發生不少事情的人。

    「這次的刺殺真的不是你指使的？」

    李嶼看著李可問道，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之前我都說過了，堂兄，的確不是我。這兩天我也去了王府和武府。見到王七郎的時候，他還在養傷，對外面發生的事情根本就不知情，那王管家一直在，我也不好細問，武十一郎也說不是他做的。」

    李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李嶼看著李可，停了一會兒，見李可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隨後又道：

    「不是你就好，現在看來這李清也不是普通之輩，今晚上的事情這楊曉算是倒霉了。」

    「難道李清還會去報復楊曉不成？他也不過是仗著廣平王才讓楊曉閉了嘴，不然還不知道結果怎麼樣呢？」

    李可疑惑的說道。

    「十三郎怎麼看剛才的事情？」

    「我倒是沒有看出來李清有什麼異於常人之處。」

    「其實之前的刺殺事件還是因為有人僥倖，沒有意識到長公主府的決心。也不知道這李清是什麼樣的人。今晚上，不過是李清身邊的一個護衛就惹得楊曉這樣胡鬧，你以為就這麼簡單。如果是你，不知道對方是長公主的義子，一個商人身邊的隨從對你橫加指責，你會不會向楊曉那樣？」

    「這……多半會生氣的。」李可吞吐著說道。

    「如果知道對方是長公主義子呢？」

    「多半不會吧。」

    「是根本就不會。知道對方是長公主義子，並且還會跟李清起衝突的，長安城裡面也沒有多少人。其實你能在長安城中攔街胡鬧，還不是因為相府在背後擔著，除非你背後有比長公主勢力還要大的人，否則誰會為了一個護衛一兩句話跟對方起衝突。」

    「但是李清可是知道楊曉身份的。」

    「這就是為什麼今晚上無論如何那楊曉都輸了的緣故，對方知道他是誰，他卻不知道對方是誰。你以為一個普通人會神經似的招惹楊曉？不過是李清等人的算計罷了。」

    「這……」

    「應該是想告誡一下在場的其他人。之前的刺殺還是因為指使之人沒有認清楚李清的身份和背景。這次跟楊曉的衝突就是想表明，自己不是任人欺負的人。」

    「呵，這能有什麼作用？」

    「有用，以前大部分都不認識李清，這次事情之後，恐怕凡是能在長安城中廝混的這些公侯子弟都知道有李清這號人物了。以後做事涉及到他時總要先掂量一下輕重。也告誡一下那些蠢材最好不要動什麼蠢主意。

    「其實效果還要在事後才能知道。今晚過去，你們可以看一下楊曉會怎麼樣，待這次的刺殺事件告破的時候，才能看清長公主府對李清到底是怎樣一個態度，也就知道以後李清在長安城中有著怎麼的地位了。」

    「刺殺的事情就算抓住那逃跑的兩人，最後若是查不出指使之人，還不是要拿那兩個人頂罪。」

    「這要看京兆府的本事了。這次事件有些壓力是從宮裡傳過來的，京兆府也不敢胡亂辦案。你沒有牽扯其中算是萬幸。」

    李嶼對李可說道。

    兩人在這裡說著話，其實誰都沒有想到這次的刺殺事件最終會有怎樣的影響，在事後很長時間，李嶼回頭梳理的時候才感歎了這件事情的影響之大。

    畫舫之中歌舞散去，隨後響起熱列的鼓掌聲，李十二娘退會李俶身旁，笑著接受大家的恭維。這時候崔朵朵站出來，跟大家彎腰行禮後，穩坐那裡，玉指輕捻，琵琶聲聲脆，從船艙裡面透出來。

    李嶼回頭看了一眼，搖頭說道：「回去吧，今天裡面可是坐了兩位我們不能招惹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