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頌 第143章 一絲線索，一束微光 文 / 召白

    雖然李清只是緩緩的說出大家聊一聊，但是審問的意味還是很明顯。一般的審訊或者逼問，在刑房這個地方倒是最為合適，各種令郎滿目的刑具，凶神惡煞的審訊人確實能給對方造成很大的壓力。

    眼前的這個人，確切的說還是一個少年，坐在那裡輕聲緩緩的說話，聽起來像是要嘮家常。前傾的身子，俊秀的面容確實能給人一種放鬆、平緩的心情，然而楊二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並不像表面上那樣隨和，甚至於想到之前李清出手時的果斷和狠辣，不免有些後怕。

    「不用緊張，我們只是聊聊天，不會用刑，這個你放心，我也懶得去用刑，這是京兆府該用的手段。」

    語調不高、語氣平緩，李清坐在那裡輕聲說著話，

    「我是誰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當然如果你不知道的話那就太悲哀了，崔光若是連這些都不告訴你，那你真就是一個打手，沒有什麼用處了。我想我們之前應該是不認識，對不對？要不然你們也不會不清楚我的情況。」

    楊二看著李清，「哼」了一聲。

    「你可以不用回答。」李清坐在那裡，看著扭頭看向一旁的楊二，「我們之間不認識，至少在我的印象中我們是素不相識的，我的記憶一向很好，你的記憶應該也不算太差。我想說的是我們既然素不相識，那你們就這樣也不好好調查一下而直接衝了過來，又是為那般？不要跟我說當日我阻攔了你們抓捕逃奴之類的話，這時候那『逃奴』可是還在逃呢。難道就是為了想要送死？

    「你們的事情，我是瞭解過的。崔光和你們兄弟兩人狼狽為奸，應該說的好聽些，嗯，相依為命。一人被別人抓了去，剩下的人就威脅要殺人全家，或者直接把對方家人給綁了，威脅對方放人。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方法，對方總歸要顧忌親朋，有些時候不得不妥協。你們兄弟幾人武藝不錯，人又抱團，在這長安城倒也混的風生水起。

    「前幾年崔光得罪了盧侍郎，還是你們兄弟綁了盧侍郎的孫子才把崔光給救了出來。大概是受了那次的教訓，崔光不再像以前一樣殺人放火什麼事情都做，因此你們兄弟都跟著轉了性。不過終究是是狗改不了吃屎，暗地裡你們兄弟還是會接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做。」

    楊二聽到這句話，怒視著李清。

    「對，就應該是這種表情，被我知道你們所做的事情了？我知道，這次也是如此。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們兄弟過來找我麻煩，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既然你們敢過來，就應該考慮到後果。哦，你也看到了，楊黎早就死了，你現在被抓到京兆府大牢。崔光是跑了，不過會很快被抓住的。

    「對了，我倒是有個疑問，昨天你被抓的時候，崔光是害怕了不敢出來救你，還是他終於慶幸甩掉了你這個累贅？」

    李清這時候輕蔑的說道。

    「呸，崔大哥只不過當時沒有跟我在一起。你不用這樣挑撥，過幾日，崔大哥定然會救我出去，到時候我定會殺你全家。」

    楊二高聲怒道。

    「你這樣就不對了。現在是你被抓進了大牢，不是我。所以這時候最好不要說殺人全家的話。要是我一怒之下沒有控制住，殺了你，你那崔大哥還怎麼救你出去。」

    李清挑了挑眉毛，往後仰了下身子，說道。

    「那你來啊，看我會不會皺一下眉頭。」楊二怒道。

    「不用這麼激動，我是不會對你動手了。不過京兆府中的這些獄吏我就不知道了。你看，這周圍都是刑具，哦，那一副好像是夾手指用的，聽說用了刑會十指俱斷？另外一副好像是拔指甲的，不知道你能否受得了。哦，你坐著的這一副叫什麼來著，老虎凳？不知道是不是這種叫法，到時候你可以試一下。」

    李清對著周圍的刑具，搖了搖頭說道。

    「哦，對了，我期望你能熬過這些大刑，到時候被崔光救出去。你也最好祈禱自己能活著出去，這樣你才能殺我全家。要是熬不過去死在這裡了，也不知道你全家會怎麼樣？」

    李清看了看楊二的表情，楊二有些異樣，坐在那裡不說話，只是怒視著李清。

    「我聽說你前兩年搶了一個胡商的女兒做老婆，不知道你死了知道她會不會改嫁，當然，按照唐律估計會被送去教坊司或者是直接被賣了給人家做奴婢，結果你應該能想像得到。即便是你不在乎這胡人女子，但是我還聽說去年她幫你生了個兒子？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會叫你『阿耶』了？你死之後，這孩子也會被賣了做奴僕，到時候再認別人做父親，那你可就得不償失了。」

    李清可惜的搖了搖頭，坐在對面的楊二已經陡然掙扎著要站起來：

    「老子跟你拼了……」

    他身體一動，站在旁邊的張忍已經動了，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本來掙扎著已經站立起來的楊二感覺肩膀上一股巨力傳了下來，「咚」的又坐在了那裡。楊二張嘴吐向李清的時候，邊上的崔素一拳狠狠的打在了他臉上，楊二嘴角溢出鮮血來，本來身體很健壯的楊二，因為之前失了許多血，這一拳上去，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

    「你看，你現在連吐個口水都難，所以最好坐在那裡不要動，聽我把話說完。嗯，我們接著說你兒子的事情，你說要是他長大了還會不會知道有你這個父親？」李清平淡地說著這些話，被按在座位上的楊二還在掙扎，顯得更加憤怒起來。

    「我兒子長大會替老子報仇……」

    「沒有這種可能的，你死了，你兒子被賣作奴僕，整天做牛做馬，能不能長大還兩說，哪裡會知道有你這樣一個父親。就算他過來報仇，也要我給他機會，我要告訴你，即便他有一絲這樣的想法，我會剝了他的皮。你不用惱怒，說什麼你死了，做鬼會怎樣怎樣……」

    「老子死了，做鬼也不會……」

    「不會什麼？不會放過我？呵呵，楊黎已經死了，也沒有見他過來找過我。看吧，你們就是這種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做事情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後果，甚至連想說什麼別人都能猜得出來，還總想著殺人全家，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是有家有兒子的人，會不會有人想著殺你全家？被人用錢收買，被人充當打手，自以為忠義，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對方不親自出馬？崔光這時候又去了哪裡？」

    楊二坐在那裡，動了動嘴沒有說話。

    「還是剛才那句話，你最好祈禱自己能活著，或者說能活著有用些，這樣也許還可以救一下你的妻子兒子。」李清坐在那裡，看著不說話的楊二，時間有些長。

    房間之中安靜了片刻。房間之中的四個人沒有人說話。跟著進來的張忍本來想著看李清怎樣跟楊二交談，然而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看起來和順的少年這時候坐在那裡，跟楊二就這樣說著話，話語之中沒有一點火氣，但是坐在對面的楊二卻有些懼怕了，完全沒有了之前凶狠的模樣。

    而崔素看在眼裡，又是另外的一種感想。崔素在這一行做了很長時間，什麼樣的審訊幾乎都經歷過，威逼利誘，重刑伺候，然而擺出來的都是比對方強勢很多的架勢。而李清坐在那裡，對面是鐵塔般身形的楊二，看過去誰也不會想到李清看似瘦小的身軀之中似乎有著一種氣勢，把對面的楊二完全壓制了下去。

    一開始的時候，崔素也想過李清怎樣審問楊二，動刑肯定是不行的，楊二現在也經不起大刑拷問，在新任的京兆府尹過來之前，必須要保證楊二活著。一開始楊素也在想若是自己應該怎麼樣去審問楊二，雖然也都不少的方法，但最後發現對付楊二這種人都不怎麼好，至於李清和楊二的對話崔素完全沒有想過會是現在這一種。

    片刻的安靜之後，李清平淡冷靜的說道：

    「接下來我問你一些話，希望不要隱瞞，這樣對你對我都好，這樣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你呢，在京兆府審訊的時候也能保住一條性命。」

    李清看著楊二，沒有再說下去。楊二半天才道：

    「你讓我出賣崔光？」

    「你應該知道，既然你已經被抓住，崔光很快也會被抓，不用你出賣。到時候崔光若是說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你——楊二，就沒有什麼用處了。

    「好了，楊二兄，為了照顧你可憐的義氣。那麼我這樣問好了，是誰讓你們過來找我麻煩的？」

    「我，我也不太清楚。」楊二小聲說道。

    李清瞧著楊二，時間有些久，不過從神情上看楊二怕是還真不知道背後指使之人。

    「楊二兄，這可不是合作的態度。你看，我剛才說的是對的，崔光也只是把你當成打手用了，兄弟之間怎麼能這種事情都瞞著呢。」

    李清搖了搖頭，往前傾了傾身子，又道：

    「這樣好了，崔光跟你分開應該是找出城的辦法去了，他說去了哪裡？」

    「我也不知道……」

    「嗯？」

    「不過好像聽他提起過什麼安業坊。」

    崔素這時候上前輕聲說道：

    「安業坊是武國候府所在的裡坊。」

    李清點點頭，沒有再理會楊二。從楊二的神情上看，應該是不像說謊，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楊二根本就不知道了。

    幾人出了大牢，李清看著崔素。對於剛才崔素對案件的熟識程度，顯然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的，也能看出來是一個有能力的人。李清突然說道：「我想請崔兄幫個忙。」陽光照下來，這時候的光線束束搖曳，散發著暖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