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春風賀 文 / 十三酥
她幾乎是立時就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懸空著,然後知道自己被泊熹抱在了懷裡。
嗯……這感覺是奇異的,和齡抿著唇,眼瞳骨碌碌轉動著,眼睛裡恢復了神采。院子裡風鈴響了一陣便停止了,泊熹下意識地低頭瞧和齡,見她一雙眼眸子亮晶晶的,正巴巴兒把自己瞧著。
「知道我為什麼抱著你麼?」泊熹問。
和齡太知道自己了,她想也不用想就回答他,「定是我睡著了,」他們這樣親密的距離還是叫她有點羞赧的,她別了別臉道:「下回您就把我叫醒吧!我這人旁的長處沒有,隨叫隨起還是很擅長的,小時候我只要聽見外頭一丁點的聲響便要睡不著,有時睡過去了卻總是反覆做同一個夢,提起來真叫一個糟心……」
她居然在睡醒後囉嗦起來,打開了話匣子大有關不上的趨勢,泊熹沒有閒情聽她羅皂,他抬腳踹開了門,微低了身子作勢要把和齡放下。
孰料她大反常態,樹袋熊似的扒拉住他的脖子,竟然是不願意下來的架勢!泊熹意外,擰著眉頭凶她,「你做什麼?快下來。」
「我不要——」
和齡一旦誠實起來委實叫人招架不住,她是想到萬一等會兒泊熹真的證明了他是她的哥哥,那他們豈不是再無可能了?
她之前雖然也並不抱多大希望,因為考慮到雙方地位的懸殊,但是再怎麼也強似他們有了血緣關係,真那樣的話她連幻想的餘地也要沒有了。
泊熹眉心打了個結,懷裡的份量並不重,她若只是個普通的姑娘家,他抱著她一整日也是願意的,目下卻永遠成了負擔。
「聽話,乖乖下去。」他耐著性子重複道。
和齡微微嘟唇,仰臉看著他堅毅的下巴,振振有詞道:「倘或泊熹真是我哥哥,這時候就該疼我。我早就想這樣對哥哥撒嬌耍無賴了,你卻連這個也不能夠滿足我麼……?好麼,那我不要看你所謂的證據了,泊熹定是騙人的,我不上你的當。」
和女人有什麼好多說的,泊熹果真把懷裡小小的份量再次抱了起來,室內麻麻黑,伸手不見五指,他憑感覺徑直步入裡間,須臾揚聲喚丫鬟進來掌燈。
當幽微的燭火亮起來時,幾個伺候的丫頭瞧見錦榻邊立著的大人著實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再一打量他懷裡抱著的…女人?他們大人是開竅了終於打算開葷了麼,別人家錦衣衛早有娶妻生子的,偏他們大人多年一個人,從不近女兒身,除了上個月才從府裡離開的和齡姑娘…等等,這懷裡歪著的人怎麼好像就是那位和姑娘呢!
泊熹吩咐丫鬟退下去,待閒雜人等走盡了,他便在錦榻上落座。
燈影裡,他素來漠然冷沉的面容漸漸與往日不同,微微上挑的眼角昭示了他的好心情,和齡以為自己是眼花了,納罕地望著他的臉。
下一瞬,他的氣息卻陡然間拂到了她耳廓上。
泊熹的嗓音低低啞啞,蘊著顯而易見的魅惑意味,「是如上一回那般兒,由和齡動手幫我脫,抑或我自己來呢?」
她在他腿上坐不下去了,半句話也說不出,泊熹變得不像他,他半點拖拉也無,話音才落便自發寬衣解帶與她瞧,邊還用揶揄的口調道:「躲什麼,妹妹瞧仔細了,別回頭說我誆騙於你,嗯?」
他手下動作太快了,頃刻間便露出了精壯的胸膛,他是習武練劍之人,不若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書生,褪下平日威風凜凜的衣裳,裡頭是勁瘦的腰,渾身透著股韌性。
和齡臉色充了血,不知為何她上一回並沒有這樣的體會,今次卻只覺血氣上湧,滿目皆是他白花花的肉皮,男性獨有的渾厚氣息把她緊緊裹縛住,纏得牢牢的。
她終究只不過是十來歲的黃花大閨女一個,猛然間要她與個赤條條著上身的男人挨得這樣近不是作死麼?
和齡的躲避全落進泊熹眼裡,他嘴角吊起的笑弧十分歡暢,強硬地抓著她的手往自己左邊胸口,臨近心臟的位置拉拽,口中道:「和齡摸摸這顆胭脂痣可是真的?你總疑心我作假,竟不怕我這做哥哥的心裡頭不痛快麼?」
她顫抖的指尖接觸到他心頭的皮膚,其實能摸到什麼呢,和齡自己早已滿腦袋漿糊,頭臉恨不能埋到自己衣領裡去。
她胡亂地摸索,微涼的指腹在他胸前顫巍巍地移動,泊熹起初是置身事外的態度,彷彿這具身體並不是他自己的,然而身體的敏感程度卻在他意料之外。
他心頭爬滿了螞蟻,脖頸處喉結滾了滾,一時竟感到口乾舌燥。
泊熹當真沒有同女人接觸過,他亦沒這個心思,特別是在當下。他怕她察覺到他的異樣,一面繃著身體側開臉去,一面鬆開她的手,嗓音愈加沙啞醇厚了,「是你自己不看,過後萬不許再吵嚷。」
和齡一聽這話腦子裡一激靈,她想這不成,害羞的不是時候,她必須得弄清楚泊熹是不是哥哥,他左邊胸口上是不是當真的有一顆朱紅色的小痣。
她一忽兒間便將適才獨屬於少女的嬌羞拋在了腦後,端正了心態,擺出一副不亞於泊熹的緊繃面色認真地把臉往他胸前湊,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十足嚴肅,「慢來,容我細瞧瞧,說不準兒你是拿硃筆在上頭點了個點兒——」
她也不曉得自己因何說出這樣一句話,用心尋思,她一無所有,難道能有什麼是值得泊熹來算計的麼?答案顯見的是沒有。
嗐,這就是一窮二白的好處——和齡心裡頭默念著這句話,有點自嘲的意思。
少頃,她細細的眉毛耷拉下來一點兒,眼睛盯住泊熹左邊胸前那一顆果然存在的胭脂小痣,狐疑之下拿手指頭戳了戳。
這力道不輕不重,泊熹身體輕顫了一下,薄薄的唇角抿得緊緊的,彷彿在忍耐著什麼。
和齡哪裡曉得他的煎熬,她澄澈的眸子裡盛滿了擔憂,「你很痛麼?是我沒控制好力道,我給你賠不是……」
他轉過臉來,平素端正淡漠的面容上竟然現出幾分變扭,緩緩從喉嚨口擠出兩個字,「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