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天機現 文 / 十三酥
卻說葫瓢兒轉頭就回了坤寧宮,門上守著的小太監喊他聲「葫爺爺」他也不理會,一路走得是水花兒四濺,終於停在西暖閣前頭了,門口只有一個小宮女,葫瓢兒道:「娘娘還在看景兒吶?」
那宮女回道:「可不,只是剛才還尋您來著,說是肩上酸疼。」葫瓢兒也不多說,在門首上整理了自己一番,扶正帽子,這才打了水晶珠簾肅穆走將進去。
蕭皇后今年四十朝上,比皇帝還大上三歲,老話兒說「女大三,抱金磚」,加上英國公府蕭家門第好,又是屹立幾朝不倒的世家大族,先帝爺和老太后對蕭氏女怎麼看怎麼好,最重要的是,他們這江山是搶來的,娶個世家女做皇后也是兒子的一個助力不是,便煊煊赫赫將蕭氏迎進了宮,直接封了皇后。
蕭皇后起初同皇帝還能勉強舉案齊眉,可男女之間相處如若氣場不合,那是怎麼都勉強不了的。
時間上稍微一長,皇帝就發現自己這大三歲的妻子實在不對自己的胃口,且蕭皇后如今雖然膝下有個太子,可她這一子也是好容易才生下的,那時候都是婚後四年了,別的宮妃也不是空著肚子只等著她生,是以皇帝從沒專情於她,自然也就沒有移情一說,直接就越發淡下去了。
到了這歲數上頭,也不求恩寵,但她跟樊貴妃斗了大半兒輩子,不爭饅頭爭口氣,自己怎麼就比不過她?
蕭皇后坐在窗下幽幽歎了口氣,樊氏如今亦是徐娘半老的年紀,即便打扮上頭比自己精心,護養得更好,可老了就是老了,要不是仗著同良妃有幾分相像……
呸,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妹妹,也就樊氏這般陰毒的婦人還能逍遙安生至今,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
蕭皇后聽見腳步聲轉了頭,看見是葫瓢兒進來了,她招了招手,拿起雕飾著精美花紋的菱花銅鏡疲憊地道:「快來瞧瞧,本宮這眼角可是又添了一條細紋?」
葫瓢兒只得按下心思,他慣常是有好話兒沒壞話的,當奴才的還不是怎麼討主子開心怎麼來麼,當即笑著道:「主子看差了,您這樣的年紀將將好,怎麼會有皺紋?再過幾年也不會有的,您還跟朵花兒似的,瞧著不過二十七八!」
「就你會賣乖,說好聽話兒哄本宮開心。」
沒人不愛聽這樣的話,假的也不在乎。
葫瓢兒深諳此道,又是皇后身邊的老人了,便從宮人手裡接過了美人錘,邊捶邊插科打諢講些市井裡的閒散趣事博主子一笑,瞧著氣氛差不多了,便起了話頭。
「娘娘,奴婢才聽底下人說那兩個從景仁宮被帶回的丫頭其中一個病了,」他覷著皇后的神色,見面色尚可,接著道:「真可憐見的,如花似玉的小臉兒都白了,要說貴妃娘娘如今是日益不將咱們坤寧宮放在眼裡了,她便是得了您的許可調查這案子,可打咱們宮裡頭拿人,竟連個招呼也不打,知道的是娘娘您素日寬和,不知道的還以為您——」
皇后忽的沉了臉,「夠了!」
葫瓢兒心坎肉一跳,忙不迭跪下,他閉口不言,心裡其實並沒有面上表現出的那麼畏懼。
「你起來吧,不是在你,」蕭皇后揉了揉額,歎道:「我對樊氏一再忍讓,她倒越發得寸進尺,還有上一遭兒的賬沒算清呢,她以為她害了良妃的事能永遠遮掩過去?人在做天在看,只要本宮在一日,她就休想安穩。」
蕭皇后的火氣被撩撥上來,火星子在那雙還算清和的眼睛裡一竄一竄的,「走,我原想趕明兒再召見那兩個丫頭,現下瞧著是不能夠了,這怎麼的,還病了一個?」
葫瓢兒陪著皇后往外走,招呼著宮人們撐傘的撐傘,隨侍的隨侍,心話兒說娘娘您回回都是氣焰高,可真正落實起來沒個人催著卻每要洩氣兒的。
下了台階,腳下是一處小水坑,葫瓢兒道:「主子您當心著,這雨天路滑不好走。」
一行人便往後邊行去,他繼續道:「奴婢那會兒到得景仁宮的時候貴妃娘娘正叫身邊宮嬤嬤扇人嘴巴子呢,這不是屈打成招麼,足見其用心啊。」
皇后等閒糊塗,心裡卻也有桿秤,暗道葫瓢兒說的是有道理的。
這樊貴妃就是不肯消停,她怎麼不想想等皇帝百年後繼承皇位的是自己的兒子,她如今這般猖狂,竟不為自己日後打算麼,簡直蠢笨。
等到了和齡和宮人們聚居的小跨院兒裡,走在最前頭的太監揚著嗓子唱了句,「皇后娘娘駕到——」
這會兒不當值的跟屋裡歇著的都出來了,烏鴉鴉七七八八跪了一整條廊子,連廊上掛著的鳥兒也好奇地伸了伸脖子。
皇后叫起,側頭問葫瓢兒道:「那兩個丫頭在裡頭麼?」
葫瓢兒盯著尋睃一圈,攙著主子往廊子盡頭走,搖搖頭道:「一個病了,還有一個估摸著是在裡頭照顧著,這些人裡頭都沒有。您隨奴婢往這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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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泊熹什麼時候走的和齡也不曉得,她期間只自己爬起來吃了杯茶,似乎連泊熹來過這事都拋到了腦後,一門心思只在昏睡上頭,旁的都與她沒干係了。
悠悠又轉醒,腦仁兒還是痛,像要炸開來,一睜眼卻瞧見安儂立在床前,對著光線不知在瞧什麼,手上依稀是一張宣紙。
和齡撐著身子坐起來,看見自己枕頭旁放著小錢袋子,心中驀地一驚,揚聲道:「安儂,你在瞧什麼?」
她料想的不錯,安儂現下看的正是寫著和齡和泊熹名兒的那張紙。
安儂那時洗完衣物便偷偷回了原先兩人住的屋子裡拾掇,等翻找到和齡枕頭下壓著的錢袋子和紙張時,沒忍住好奇心,這會兒順道拿過來了就忍不住窺望起來。
不過…她不認得幾個字。
「醒了呀,覺著怎麼樣了?」安儂把紙往身後藏,笑道:「我又給你煮了紅糖姜茶,你等著,我端給你。」
和齡隔著帳子,視線卻鎖在她身後。
「不必了,」她畢竟如今比小時候身體好些,睡了這麼久頭即便疼也不影響思維的,一把就掀開床帳從床上跳將下來,手一伸道:「你還我,別藏了,我都看見了。」
「還…還你什麼?」
安儂還要裝傻,和齡卻不願意跟她磨纏,她不管安儂是出於純粹的好奇心還是什麼,怎樣都好,總之紙上寫的東西容易讓人有誤會,不知道的還當是她和泊熹有什麼關係,或者牽扯到她最初是怎麼進宮的。
這些都會關聯到他,於泊熹或於己,都是麻煩。
和齡劈手就要奪過來,安儂卻反應快,她見和齡反正發現了,倒是不掩飾了,跳到一邊張開紙,點著「泊熹」兩個字問道:「這兩個卻念作什麼?筆畫如此繁複,我不認得,」又笑了,「這下邊兒寫的是『和齡』吧?」
和齡本來很光火的,乍聽她這麼說突然有股想笑的衝動,撇著嘴斜睨安儂一眼,「字都不認得還學人偷看呢,我偏不告訴你,你趕緊還我是正經,不然我可要惱你了…!」
「白眼兒狼,你連肚兜兒都是我才幫你洗的,還有你身上的衣服,你道是這皇宮大內有田螺姑娘麼。」
安儂揚起手,和齡追過來,她偏生就是不肯給她。和齡要氣死了,她是個病人,怎麼病了還受到這麼「殘暴」的對待,還被安儂給看光了,真是沒病的也得給氣出病來。
兩人正打鬧著呢,打門外邊兒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連雨聲都壓不住,同時一驚,下一瞬隔扇門就被推開了,一股驚人的氣勢隨之襲來。
蕭皇后眾星拱月地進了屋,跟隨著的一班宮人全進來站不下,所以就侯在外面廊子上了,只有葫瓢兒前腳後腳跟進來。
屋裡兩個都定住了,心話兒說皇后娘娘怎麼突然來了,急三火四的,這莫不是來審問的?
一時都繃緊了弦兒,就地垂首跪下,口呼「娘娘千歲千千歲」,適才的玩笑氣氛全遁下去,空氣中因皇后的到來彷彿漂浮起了塊狀的沉滯顆粒。
皇后也不言聲,只拿眼打量跪著的二人,「不是病了?本宮瞧著你們倒是活泛的很,平白的,薛貴妃不抓別人偏偏尋上你們,可見是你們往日舉止不端才落了把柄讓人抓住!」
和齡沒有說話,安儂卻「碰碰」對地磕了兩個響頭,哭訴道:「娘娘明鑒,奴婢實在不知情,貴妃娘娘將奴婢帶過去便要奴婢招認,奴婢…奴婢冤枉啊娘娘……」
「放肆!」葫瓢兒見皇后心情不佳,呵斥道:「你是什麼東西,主子要你開口了麼,吵吵嚷嚷叫人心煩。」又變了臉向皇后諂媚笑道:「主子您別惱,這些丫頭往日沒規矩慣了,為她們生氣不值當。」
蕭皇后擺擺手,視線卻逐漸落到了那張飄落至自己腳邊的宣紙上。
「這是何物?」她朝葫瓢兒使眼色,「你撿起來本宮瞧瞧。」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文裡老寫下雨,現在窗外還真的下雨了,奴家也是雨神了~!╭(′▽`)╯
昨天鏈接果斷裂了,這是好的,求個收,麼麼噠~《夫妻日常》
今天打算三更,,打算!反正下雨也沒出去玩,有種挑戰自我的趕腳,我真勤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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