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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章 風波起 文 / 十三酥

    漸漸的,耳邊頓時只聞一陣環珮叮噹聲,就連空氣中都飄來馥郁的芬香。

    和齡轉過身,愣了下,一看見儀嘉帝姬那張臉,心裡頓時就咯登了,再瞧她邊兒上,那是個腆著肚子的宮妃,二十開外的年紀,圓滾滾的肚皮像揣著只大西瓜,髮髻上簪著銀琺琅彩蝴蝶紋步搖釵,瓜子臉兒,也許是懷孕的緣故,此時看著臉頰略顯豐腴,不過很有福氣的樣子,滿臉洋溢著笑容。

    儀嘉帝姬自然也看見站在宮牆邊上的和齡了,那張臉真是叫人看不慣,眉是眉眼是眼的,身為一個宮女,長成這樣就是她的罪過,還用這張小臉去勾引泊熹,更是她的錯。

    等走到和齡近前了,她成心停下來,竇貴人雖然不解,但是平日本就刻意投靠樊貴妃,是以連帶著在儀嘉帝姬跟前也是和顏悅色處處遷就的。

    「怎麼了?」

    竇貴人問道,說完這話,她注意到儀嘉的視線是看向牆邊蹲身福著的宮女身上,便自然而然也把視線投遞過去。

    沒瞧出什麼不妥,眉眼看不見,身量倒很勻稱,削肩細腰兒,這樣的宮女在宮裡一抓一大把,並不顯得特別出挑。然而儀嘉帝姬無緣無故不會停下來,她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竇貴人想出門道來,儀嘉帝姬就開口了,「起來吧,我只當是誰呢,這樣大的皇宮,一日竟能瞧見你兩回,不知是你一個小宮女的福氣,還是帝姬我的晦氣。」

    人上人嬌縱些的,說話就是這種想讓人大耳刮子抽她的聲調,和齡心裡不稱意,嘴上還不能回嘴,況且她也不敢惹事,便站直了,半垂著視線看著青石板縫隙裡爬過的一隻螞蟻,螞蟻頭上扛著個白色的小點,應該是它的吃食……

    她思維發散,只求儀嘉帝姬這尊大佛能快些離開。

    不過和齡心裡有數,這個帝姬愛慕泊熹,她還以為她勾搭泊熹呢,所以看自己就跟看仇人沒兩樣,瞧這架勢,她似乎不損她幾句就不能解氣不肯走了。

    那也好,解了氣就忘了那茬兒,別再沒事找事了,拿出一點皇家氣度來給她這平頭小老百姓膜拜膜拜,別賣弄她的小心眼了,皇上要是知道不嫌丟面子麼,跟個宮女過不去?

    竇貴人撫了撫肚子,她有些倦了,一聽儀嘉帝姬的聲口就猜到她是瞧這宮女不對付,存著心的要挑事,嘴巴張了張,正要委婉表達自己要先走一步的意思,哪想儀嘉帝姬彷彿看穿她的心思,冷不防「唉喲」了一聲,纖纖玉指指著那宮女,花枝亂顫的。

    「和齡,你這額頭是怎麼了?走路沒長眼睛磕牆上去了吧?真可憐見的,好好一張小臉多了個裝飾,不錯,襯你!」

    和齡忍氣吞聲,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就也沒什麼大表情,回道:「殿下您說的是。」

    襯就襯唄,反正過幾日就會沒有的,又不會一輩子腫個包。

    「你倒有自知之明——」儀嘉帝姬拖著尾音,眼裡閃過一抹亮光。

    說時遲那時快,在眾人多沒覺察的時候,冷不防打斜裡邊上躥出來一條人影,那人穿著宮裡頭太監的服飾,頭上戴著黑色方帽,頭臉埋得低低的,筆直衝撞過來,眾人都慌了手腳,特別是竇貴人,她是懷有龍子的,可不敢被撞上!

    和齡是唯一一個背對著那人影的,且那人影別人不撞,單只撞她一個,衝力大得很,撞得她趔趄著撲倒了旁邊六神無主的竇貴人——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等事兒完了,大家都傻眼了,而那個肇事者來得快去得更快,一頭跑進甬道裡,不見了蹤影。

    儀嘉帝姬裝腔作勢地抬手指著自己的人,呼呼喝喝道:「都還愣著作死麼,快瞧瞧貴人怎樣了!」

    其實哪裡消她說,竇貴人身畔的宮人老早就蹲過去查看了,不幸之中的萬幸,地上並沒有血漬,可見這一下不見得就摔出好歹來了,不過眾人的心仍是懸著,畢竟這麼給撲倒了,屁股著地,有肉墊著是不錯,總歸還是得立即回宮傳御醫診脈才能安心。

    儀嘉帝姬在一邊看著有點兒失望,都這麼結結實實撞上了,竇貴人的肚子竟然無事?

    她知道樊貴妃近幾個月來為竇貴人懷孕的事不高興,就連往日御書房裡伺候筆墨只有她母妃一個人的不成文規矩都被打破了,這竇貴人總巴巴兒地上趕著過去,好像要每一時每一刻都杵在皇帝眼窩子裡,小門小戶出來的,半點檯面上不得。

    竇貴人嚇得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手軟腳軟被宮人抬起來,她連發落和齡的力氣都沒有了,滿心只有自己的孩子,一行人急三火四地離開了。

    和齡大約是吃驚程度僅次於竇貴人的,沒人來扶她,她也手腳虛軟,根本沒力氣站起來。

    眼睛直瞪瞪盯著地面,剛兒她的肚皮就貼到了竇貴人圓滾滾的肚子,好像感受到了裡面的小生命似的,要因她這一撞將人家孩子撞沒了,這得多大的罪業,太嚇唬人了,八輩兒沒碰見過這種事。

    事到如今,怎麼都瞧的出這是誰的手筆了。

    和齡就是不明白,儀嘉帝姬看自己不順眼的話,那單折騰自己便夠了,做什麼拿別人大肚子做文章,這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她不知道?瞧著長得像個人物,心腸卻怎的這般歹毒,她也不怕遭報應!

    不為自己擔心是假的,和齡試著站起來,心裡卻擔心那位宮妃,也不知怎麼樣了,她要是回去再出個好歹,最後肯定要算在自己頭上,誰讓是她撞到了她。

    和齡在心裡念佛,猛一抬眼,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呢,卻被儀嘉帝姬身邊的宮人按住跪著了。

    頭頂上緊跟著傳來儀嘉帝姬不乏得意的聲音,「你還想起來?犯了這麼大的事兒,你們皇后娘娘都要跟著受連累,不知底細的,還道是你們主子指派的你呢——」

    和齡氣性上來了,縱然跪著,氣勢卻不亞於她,不禁道:「真相究竟是怎麼樣,想必帝姬自己心裡清楚。」

    害怕是留給自己的,明面上須得保持鎮定。任何時候,不管多驚慌也不能表現給想瞧你笑話的人看到,若如此,只會叫她露出更為得意的嘴臉。

    和齡目視前方,繼續道:「您別瞪眼,奴婢話還沒說完。」

    她挺直背脊,跪著也像棵寧折不彎的松柏,「帝姬張口閉口皇后娘娘,言之鑿鑿倒好像確認是皇后娘娘支使我撞的人,這麼一大盆污水潑下去,髒的可不僅是坤寧宮,往大了說,這是整個皇家顏面,您貴為一國之帝姬,說話可得留神,仔細風大閃了舌頭。」

    「你——!」

    儀嘉氣不打一處來,「本想你求求我,這事兒就此揭過去,現下不能夠了。看你是個愛耍嘴皮子的,本殿下便滿足你,來人,掌她的嘴,打到她今後話也說不出來,看還拿什麼嘴硬!」

    大珠這時候換下了太監服飾從暗處混進隊伍裡,上前一步捲了袖子,狗仗人勢,三步並作兩步跨到和齡跟前,眉飛色舞地道:「你早該料到這一日,敢同我們帝姬作對,也不瞧瞧自己什麼身份。」

    和齡並不後悔剛才那些話,相反,她心裡異常痛快,因為再不說的話她覺得自己是要憋死的。

    只是眼下情況卻棘手,似乎反抗也反抗不了。

    和齡憂鬱地看看天空,歎一口氣,可能自己的命是真的不大好吧,父母早早不在了,德叔過世後她就一個人生活了很久。

    後來到了中原,哥哥又是相隔數年才再碰上,還不能天天見到,她只能被困在這內廷之中,看人眼色,即便沒有飽嘗冷暖,但日日的奴顏婢膝也夠受的了。

    和齡是個硬骨頭,要她求饒她做不出來,就仰著臉,這是破罐破摔等著挨打了。

    大珠高高舉起手,儀嘉帝姬身後的宮人都睜大了眼睛看熱鬧。就連正巧路過的宮人也站干岸,誰也不會管閒事給自己惹麻煩。

    宮裡時時都發生主子懲戒奴婢的事,看的多了,最初的憐憫心都泯滅了,徒餘下一道道千篇一律的漠視眼光。

    然而事情總有轉機,今兒蕭皇后召見了自己母親蕭老夫人進宮,老夫人也是順便,就把寶貝孫子蕭澤捎帶上了。

    蕭澤進宮後就和太子姬昀在一處,兩人遠遠瞧見前邊喧喧嘩嘩地圍了一圈人,這實在是不成規矩,太子眼尖,一眼就看見了立在最頂頭的儀嘉帝姬。

    他厭惡地皺了皺眉,這不是他一母所生的親妹妹,自小就只是逢年過節見上一見,從來就瞧不慣她,再加之她是樊貴妃所出,他更是不拿正眼看她。

    現下瞧見這位妹妹又聚眾不知在做什麼,趾高氣昂的,氣勢還真不小。

    他冷笑一聲,向蕭澤道:「淨瀾可瞧見麼,我這皇妹當真不叫人省心。卻偏生父皇在一眾帝姬裡頭偏寵她一個,縱得儀嘉益發目中無人。」

    蕭澤也被那邊圍著的人吸引了注意力,他們腳下不停往那裡去,太子看著儀嘉那副驕矜的神色,腦中不期然生出些浮想。

    他微一歎,不覺出口道:「說來也怪…你約莫不曉得,父皇原先寵的卻是另一位帝姬,那是個真真正正的禍頭子。因著年紀小,甭管她做什麼闔宮人都遷就她。那位妹妹淋雨病上一場,父皇跟著就拉下臉,那幾日整個皇宮都陷進陰霾裡,就沒人敢露出笑模樣來的,高興也得忍著……」

    蕭澤卻沒有注意聽太子說話,他腳下猛地一頓,覺得那跪著的宮女甚是眼熟,再一琢磨,瞳孔馬上就亮了,不及細想便將手上把玩的灑金川扇兒插|進腰帶間,邁步撥開稀拉圍著的宮人,大步走將進去。

    和齡眼睜睜看著大珠的巴掌要落下來,她咬了咬牙,條件反射閉上眼睛。

    面前卻忽然罩下一片陰影,擋住了原本刺目的光亮,該落下的巴掌也不曾落下。

    和齡驚疑不定地張開眼睛,看清是一人抓住了大珠的手腕,目光向上推移,蕭澤燦爛的眸子便對上了她的。

    「您,這是——?」鮮亮的眼睫顫了顫,這路癡的出現太意外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蕭澤一把將和齡拉起來,旁若無人地朝她擠眉弄眼,「誒?還不夠明顯麼,我這是英雄救美。正所謂路見美人拔刀相助,和齡不必太過驚訝。」

    「……哪兒有這麼句話啊。」

    和齡無奈,突的感覺到一道不容忽視的目光落在身上,她朝人群裡看過去,入目卻是身著四爪金龍雲袍的太子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住高考的妹紙考出好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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