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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章 平地瀾 文 / 十三酥

    和齡不是沒見過死人,更不是沒見過別人殺人,只是從沒有像今兒這樣,死了的人倒在自己跟前,還把眼睛睜著那樣大那樣驚悚地看著她!

    泊熹把和齡身體向後轉,這樣他鬆開手後她也不會再被嚇著了。和齡很是配合,換了個方向重新站好後,她把手探進自己袖子裡擼了擼起了一層栗的手臂,努力把心緒平靜下來。

    接著,她扒拉住泊熹堅實的手腕,握了握,旋即又鬆開,仰眸看到他弧線冷冽的下巴,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把那個人掐…掐死啦?」

    泊熹用很奇怪的眼神回看她,彷彿她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應該是在思考著什麼,所以沒有回答她。

    和齡極富探險精神,她壯著膽兒把臉向後扭了扭,瞇著眼睛睃了那屍體一眼,這麼一眼,她發現那是個太監,從沒見過,不由道:「怎的不盤問一下,他究竟是誰派來的?他是跟著我還是跟著你?」

    問題真多。

    泊熹低下臉看著和齡,女孩黑亮亮的眸子裡閃動著迷惑和滿滿的求知慾,很是較真地看著自己。顧忌著和齡現如今的身份,泊熹沒有作出不規矩的舉動。

    他稍滯了滯,只是在她背上很輕很輕地撫了撫,語聲輕緩,「不怕了麼?」

    和齡一聽眉間就皺起來,也不知是真的假的她就一通說,昂著臉道:「笑話…我像是會怕的人?我見過的大場面你都沒法兒想像,不…不過一個死人罷了,他這死鬼不去投胎還敢瞪著我,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呢,我才不怕他———」

    「喔…」泊熹緩緩地笑開來,過度仿似一朵牡丹從骨朵兒綻放成沉甸甸的花苞,「微臣想殿下也是不怕的。」

    他很讓著她,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話裡話外不動聲色地揶揄她了,和齡顯然是發現了這一點,她有點兒得意。這就是當皇帝女兒的好處了,從地位上就高出他一大截兒。

    看他笑得很好看,和齡不由自主也咧了嘴,唇角上噙著笑,眉眼彎彎,像天上的月牙兒。

    直到一陣微涼的風吹得她鬢間的碎發飛起來搔得臉上癢,和齡才驀地想起來他們兩個正站在屍體前呢…!她跟這兒傻笑什麼,這是越活越回去了。

    咳了咳,和齡頤指氣使的向泊熹道:「這麼的,你去把那屍體的眼睛合起來,這麼睜著萬一嚇著別人就不妥了。」其實是合起來她就不害怕了。

    泊熹左右看了看,哪兒有別人?心下卻瞭然,果然過去將屍體兩眼合上了。

    這下子和齡膽子跟著就肥了,她捲了捲袖子湊過去在那太監服飾的屍體上方似模似樣地觀察,責備他道:「不是我說你,你這下手也未免太快了,好歹也該先問出他是誰派來的,你瞧,我又沒見過他,這可怎麼辦呢。」

    泊熹從袖兜裡摸出一塊兒腰牌遞給和齡,「這是才從他身上掉出來的。」

    和齡一看之下咂了咂唇,不得了,她縱然不識得幾個字,卻認得「坤寧宮」三個字的樣式,手中這塊腰牌有些舊了,邊緣磨得掉了漆,上面赫然寫著坤寧宮仨字兒。

    矛頭直指蕭皇后,和齡覺著可疑,想了想說出自己的意見,「皇后娘娘待我還是可以的,想來…並不會特為派個人這麼鬼鬼祟祟地偷聽我們說話。」

    還有句話和齡沒說,其實皇后派在她身邊的耳報神已經有小福子一個了,沒道理再弄一個的,這不符合常理。

    泊熹沒開口,他把腰牌從她手上拿走放回袖裡,對著天空吹了個口哨,不過須臾,竟不知打哪兒出現幾個錦衣衛服飾的人,顯然訓練有素,抬著那屍首就掠走了。

    「你說的不錯,」泊熹意味深長地看向景仁宮的方向,沉吟道:「這更像是樊氏的手筆。」

    和齡卻覺著自己真是鄉巴佬沒見識,新奇地看著那片前一息還躺著屍體的地方,等她踅轉身再看泊熹的時候他卻出現在幾棵樹外的一口井邊,將壓在井口的大石頭推開了,探著身子朝井裡探看。

    「你在做什麼?」

    和齡也把腦袋擠過去,她記得這兒是安倩的屍體撈出來的那口井,如今上頭已經叫封了,等閒閒雜人等是不准靠近的。

    他沒料到她突然湊過來,深邃平整的井面猶如一面鏡子,照見他不經意地側首,鼻尖從她側頰上緩緩滑過去的畫面。

    泊熹眸光幽幽沉沉,濕熱的呼吸毫無阻礙地輕拂到她面門。

    和齡唬了唬,忙讓開了,她抬袖在臉頰上擦了擦,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岔著話題道:「還不曾問你,我走之後父皇都交待你什麼了?」

    她好像一點兒也不好奇,兩手背在身後慢慢圍著井口踱步子,「總不會叫咱們堂堂的錦衣親軍指揮使大人調查一個小小的宮女案子吧,真是屈才了……」又道:「將來的駙馬爺可不能做這些。」

    泊熹「呵」了聲,他為了她連皇帝的旨意都違背了,她卻轉頭在這裡說些歪曲事實的話。

    一時沉下臉道:「我不曾應下,也不會娶儀嘉,」轉頭繼續在井邊張望,半晌聽不見她的回音,才又啟了唇,「皇上到底疼惜殿下,適才是命臣調查安倩一案好還殿下清白,再沒旁的事了。」隱下了皇帝叫他好生考慮的話。

    和齡撅著唇站在一棵光禿禿的樹下,消化著泊熹的意思,前一句她聽了好像有幾分歡喜,也不露出來,只道:「那大人有頭緒沒有?」

    泊熹沒耐性把細節一一剖析給她,這麼一來,和齡的問話又像沉入了茫茫大海。

    她其實也習慣了。

    「和齡———」

    泊熹倏地抬頭,那道帶有磁性的男性聲線彷彿穿破層層霧霾。

    「嗯?」她不解地望著他,「需要幫忙麼?」

    「……沒事。」泊熹把到了嘴邊的話嚥回去,他驚異於自己險些想把所隱瞞的都告訴她,幸而理智尚存及時拽住了話頭,否則怕真不知如何收場。

    看著和齡疑惑又好奇的眸光,他一哂,「查案無聊,叫叫你,也是個樂子。」

    果然和齡馬上就虎了臉,她半天憋出一句話來,「那大人就慢慢無聊著吧!恕不奉陪。」

    說著就氣勢威武地走出老遠都沒有回頭看他,但是很奇怪,彷彿總能感受到身後他毫不避諱的視線。

    和齡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關係好像變了質,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總決定不理他了,冥冥中卻又會冒出新的事端將他們連在一處。就好比目下,皇上要泊熹調查有關她的案子,她自然不能不去關注他的動向,畢竟關乎自己。

    ———酸甜的憂愁。

    *****

    話分兩頭,卻說顧盼朝很快就得知了和齡被皇上認回的消息,他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和齡被認出了,他自然也躲不過。

    畢竟權泊熹洞悉一切,他不見得會放棄在皇上跟前邀功領賞的機會。

    盼朝決意將自己的計劃提前,他如今在萬鶴樓跟前早已是排得上號的人物,正如和齡所想像,這是做盡不少讓人戳脊樑骨的事才使得他在東廠站穩了腳跟,才能換得萬鶴樓的信任。

    而他的目的向來只有一個———樊貴妃的命。

    遇見妹妹之前他對自己這條命是不在乎的,只想等獲取了萬鶴樓的信任,叫他帶著他多在景仁宮走動了,他便手刃了樊貴妃!那之後,是生是死卻不重要了。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從和齡出現後,他發現自己堅信了多年的想法有所動搖。

    妹妹是真正意義上唯一的親人,他們已經相認,一朝自己若是去了,她該依靠誰?

    顧盼朝總會在想到和齡後緊跟著聯想到權泊熹。

    據目前的情形來看是皇上的旨意才叫他將和齡送進宮的,這麼說似乎也通順。

    可他的直覺卻告訴他權泊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這樣一個男人好比一隻垂涎的大灰狼,又見天兒繞著他妹妹,真是想想就渾身不舒坦。

    今兒個又是個機會,盼朝與祁欽一同隨著萬鶴樓進宮。

    來在景仁宮外,萬鶴樓進去回話了,他兩個便立在外頭候著。祁欽往宮牆上一靠,拿和齡的事兒當作奇聞一樣說道開了,「…真是想不到,當初那個關外來的野丫頭,搖身一變咱們見了也得磕頭。」

    他撮了撮牙花子,想到自己昔日待她不算好不免歎息一口,「盼著這位帝姬不是個記仇的主兒便好,皇上這樣寵她,百年難遇的大赦天下旨意都傳達下去了,嘖!這還只是個帝姬,盼朝,你卻說說,另一位皇子會否沒幾日也要浮出水面?」

    盼朝把手搭在腰間繡春刀上,素來人前笑容和熙的他今日不大對頭,嗤了聲道:「誰曉得,興許早死過去了。」

    祁欽微感詫異,正待問上幾句,卻聽他道:「我在御膳房與個熟人,督主怕還有些時候才出來,你且容我一容,我去去就來。」

    祁欽對盼朝那是沒話說,他應承下來,忍不住瞇了眼道:「家中不是有個念繡了?怎麼,這御膳房的熟人將你的魂兒都勾去了?改日也叫兄弟我開開眼麼,究竟是怎樣的天姿國色我也見見。」

    「你卻見不得。」

    盼朝時間緊張,留下這話就飛快地沿著甬道前行,這皇宮於他而言熟門熟路,自然曉得怎麼走能最快又避人耳目地到達坤寧宮。

    具體內情他還不清楚,只知道和齡仍舊住在坤寧宮裡頭,詳細的所在卻不明瞭。正隱匿身形在轉角處,沒想就那麼巧,和齡打另一頭正徐徐行過來。

    來不及欣喜,坤寧宮門裡卻走來個面熟的宮女,盼朝攢眉想起來,這是跟和齡同屋住過的丫頭。

    她們要碰上他便不能與妹妹說話了。

    心念及此,盼朝也顧不得了,腳尖在地上輕點數步就到了和齡跟前,她都沒瞧清來人是誰,就被一把摟住了腰打橫抱起來,往隱蔽的角門裡閃去。

    和齡在經歷了御花園那個被泊熹扼死的太監後被迫害幻想十分嚴重,她嚇壞了,但又很分裂地強迫自己要臨危不亂!

    於是磨了磨後槽牙,腳甫一沾地就捉住了那人的手臂,一擼他袖管,對著那塊白皙皙的手腕「啊嗚」張口就咬———

    作者有話要說:盼朝吸了口涼氣,「謀殺親哥啊」——

    謝謝萄籐徙影扔了一顆手榴彈

    (有種被土豪包養的感覺~——羞射~)——

    哥哥的戲份都比蕭澤多,蕭澤真的是男配嗎,男配應該有多少戲份???我其實很少寫男配,不過剛剛一邊摳腳一邊想了下,

    覺得男配應該在氣死泊熹的地方粗現……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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