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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4章 點滴滴 文 / 十三酥

    肅肅花絮晚,菲菲紅素輕。

    冬日過後便迎來了生機盎然的春日,整個大地彷彿是一夕之間由皚皚白雪變作了落紅繽紛的美妙春景,池塘中錦鯉嬉戲玩耍,一團團紅色游繞在彎曲動盪的水草之間,間隙裡躍出水面吐露幾個泡泡,咕嚕咕嚕,咬上一口青石池邊宮裝麗人拋下的白面饅頭塊兒,別樣悠遊自在。

    「魚兒啊魚兒,你們就好了,餓了有人喂,吃穿不愁,還有這許多的小夥伴終日一道兒戲耍,你們瞧瞧這池塘裡頭,連個你們的敵人也不見呢,案上之人如我,我們又不吃你們的咯,嗐……」和齡兩手托腮歎息一口,嘴唇嘟起的弧度似乎可以掛上個水壺,「我聽宮人們私底下說京裡邊來了幾位藩王,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現就下榻在驛站裡呢。」

    她坐在青石地上,兩眼呆緻緻望著水面細密的水紋,自言自語的本領想必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自己跟自己個兒說話,也不理睬旁人。

    水面與青石地面相去不遠,青石地微微有些潮濕的水汽,安儂怕滑倒,走得很是小心,傾身將帝姬的裙裾一角從水裡撈出來,擠了擠水道:「過了一整個冬日了,殿下可都看開了吧,橫豎…橫豎權大人都不會再出現了,寧王殿下說的對呀,這回入京的都是一百個裡頭挑不出一個來的好人才,皇上為儀嘉帝姬張羅駙馬,更是為您,多好的機會不是!」

    照著安儂的想頭,反正帝姬沒瞧上蕭公子,而權大人也已經成為過去,倒真不如現如今打藩王裡頭挑選個可心的,日後好好過日子,這才是正經,人始終要向前看。

    安儂的話明顯不稱和齡的意,她捲起袖襴,手一彎從邊上食盒裡拿出一隻還熱乎著的白面饅頭,手下撕一塊自己咬一口,剩下的一小點兒就拋擲進水裡喂錦鯉,一面吃著一面不耐煩地道:「你們瞧瞧,她又在這裡做哥哥的說客來了!」

    一池的魚,尋著了自己心儀的就能夠在一起了,她是人,卻連小魚兒都不如呢,喜歡的人在天涯海角,自己始終逃不脫被指婚的命運。

    和齡自打知道儀嘉的婚事要從今春入京的藩王裡入手,心下便有了預感,果然這幾日哥哥便隱晦地將父皇的話意傳達過來———其實不消他說她也猜得到的,這也正好解釋了為何皇上一直壓著英國公府不給答覆,原是在這兒等著。

    將女兒們往手握兵權的外姓藩王手上送,她的好父親還真是會打算盤……

    和齡撇撇嘴,把手探進脖子裡拉出一條細紅繩兒。

    繩子上掛著一枚溫潤的羊脂玉戒指,水光天色,越發襯得它白璧無瑕,她把它放到唇邊啄了一口,很快便寶貝似的塞了回去,安儂都來不及細看。

    **

    藩王進京這事兒滿京裡都顯得挺熱鬧的,就連皇宮裡的宮人們也好奇那幾位藩王的長相,傳聞個個俊美無儔,竟是真的麼?真真還是要會投胎,來世也像帝姬們似的投身在皇家裡,這一輩子就都不用發愁了。

    大抵,闔宮也只有和齡的心態最為端正吧。

    經過一段時日的努力,她終於擺脫了大字不識的文盲稱號,千字文百家姓都能默寫出來了,更多的時候和齡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學習上,以此來減少自己對泊熹無望的想念。

    她心底深處知道今生同泊熹沒有緣分,也並不強求了,也許時間真能治癒他帶給她的所有悸動和美好。她也會平靜接受自己的人生。

    又是幾日,幾位藩王奉旨入宮面聖。

    藩王們在養心殿覲見皇上,前後不過兩個時辰的工夫,哪想他們一走整個宮裡宮女們私下便都理論起來,皆道四位藩王如何如何的傾國傾城,如何如何的風姿綽約,簡直天花亂墜不可收拾。

    和齡聽見的時候是在屋裡臨字帖,她有個習慣,練字的時候要安靜安靜再安靜,然而窗外卻老有悉悉索索的小聲理論打擾她,聽見最多的便是那位勞什子的平廣王。

    她覺得特神奇,過往她對美男子也是甚為追捧的,目下倒一點勁頭都提不起來了,只覺得她們說的那平廣王定是個妖妖嬈嬈娘們兒一般的人物,生的那樣好看,怎麼不做小倌去,藩王不都該是五大三粗臉上絡腮鬍麼?

    和齡不出聲,檻窗外的宮女們便都無知無覺,最後竟是連素來不摻和進小宮女們談笑裡的安儂都加入了。

    「你們這起小蹄子,敢是都見過平廣王殿下了?」

    她朝帝姬所在的方向指了指,壓低聲音道:「為了咱們殿下考慮,你們也該告訴我知道那位平廣王是怎樣的俊俏,最好的自然要給咱們帝姬,可不能給儀嘉帝姬那頭搶了先去。」

    底下小宮女們都附和起來,一時又是新一輪的討論。

    和齡都已經在書房裡煩躁地咬筆桿了,果然是男色誤人麼不是,一群女人嘰嘰喳喳,實在不成體統,她把手邊寫廢了的紙張揉成一團,一把就推開了窗戶將紙團準確地砸在了安儂腦門兒上。

    一時間眾人都嚇得跪在了地上,頭也不敢抬起來,還算知道羞恥。

    和齡皺著鼻子哼了哼,揚眉道:「一個個的思.春是怎麼的,要不趕明兒我把你們都送與那平廣王得了,人家肯定不會嫌丫頭多的……!」

    大傢伙兒都曉得淳則帝姬的脾氣,她惱起來一般性時間不長,來得快去得快,是以大家也不是那麼懼怕。跪了一會子,安儂抬首見窗邊的人不見了,便扭頭揮揮手把眾人趕出廊子,自己卻拎著裙角走進書房裡。

    她居然是一副很興奮的模樣,福了福身就湊到和齡邊上,開口道:「您聽見不曾?大夥兒都說平廣王生的好看呢,晚上的晚宴皇上叫您同儀嘉帝姬隱在屏風後悄悄看上幾眼,到時候您別含糊,瞅見最俊的一準兒就是平廣王了,可不能落在儀嘉帝姬後頭啊———」

    和齡都不知道安儂是從什麼時候起又變得同她才進宮時認識的那個安儂一樣了,雖說是為她著想,但是沒想在點子上。

    「讓儀嘉搶先便搶先去,她本就是姐姐,那四位王爺她要是都喜歡就都收著吧,多好!」和齡道。

    這話也就她張口就來,安儂抿抿嘴,也不再多言,出去準備和齡晚上穿的裙衫去了。

    帝姬生得一副好顏色,沒了權大人還能一輩子找不著好男人麼?

    她就覺得大家嘴頭議論的那位平廣王殿下是個人物,定然能將權大人在帝姬心中無可撼動的地位給比下去。

    這樣皆大歡喜,帝姬也不用再為情所苦了。她不愛跟人說心事,她卻是常在身邊伺候的人,哪兒能瞧不出她的落寞呢……

    *****

    落了晚,宮人們都忙活起來,宮裡幾乎每五步就掛上了綵燈,遙遙望去一派燈火朦朧火樹銀花之色,仿似條條發光的迂迴長龍。

    大殿裡,宴席上亦是觥籌交錯笑語連連,空氣中瀰漫著醉人的醇和酒味,隱約,還有清淡的若有似無的春日甜香。

    純乾帝坐在龍座上,下首按著位次分為兩排文武大臣,四位藩王倒都特特賜座在兩排座位之前,席間談的多是些風雅之事,眾大臣說笑間,有意無意視線一直不住地往藩王們的坐席看過去。

    主要看的還是平廣王。

    這位平廣王江離幼年時曾隨他父王來過一回京都,只是那時卻不及現如今驚艷。

    聽聞江離承襲王位之時上一任平廣王早已去世,而身為世子的江離卻在各州府間遊歷,家人派人千方百計尋得他回去,至此才算是接掌了王位。

    蕭澤今日也在,他就坐在太子身畔,兩眼不時往屏風後打量———他是提前便得知今兒晚上儀嘉和淳則二位帝姬將在屏風後窺望的,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兒,待見到那四位藩王相貌皆是不俗,更覺鬱悶。

    尤其那位平廣王,不知為何,他打見著他第一眼起便討厭得很,分明是陌生的樣貌,卻詭異地能帶給他某人曾帶給他的壓迫感。

    太不舒服了!

    蕭澤一杯接一杯往肚子裡灌黃湯,太子在旁邊見了輕輕搖頭,猶豫了下,最終也未曾說什麼。

    酒過三巡,席上氣氛更好了。

    儀嘉早便隔著屏風偷偷打量起那些文武百官,她瞧著平廣王的時候縱然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卻也沒有露出非君不可的模樣,一來二去,反倒是捂著嘴嗤笑起蕭澤的醉態來。

    「真是個傻子!」

    和齡一到就聽見儀嘉說了這句話,她還納悶呢,不過也沒主動相問。背過身看安儂,安儂卻在暗處比了比手,示意她和儀嘉帝姬站在一塊兒看,別含糊。

    和齡本來就不是很情願,她是被安儂硬生生打扮得花仙子似的一路哄過來的。其實要不是皇上有意叫她來,一百個安儂也不能驅使她過來。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那就看看吧。

    屏風安置在不起眼的方位,等閒是無人來注意到的,和齡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在儀嘉背上戳了戳,好奇問道:「你適才在說哪個是傻子?」

    儀嘉指向蕭澤道:「還能是誰?你瞧他都快醉了,也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吃酒吃得面上通紅,真可樂。」

    和齡猜測儀嘉說的是蕭澤,便將腦袋偷偷摸摸地伸出一點去往席上張望,正在尋找蕭澤呢,忽覺一道視線停在自己臉上。

    她低低咦了聲,憑著感覺下意識地回望過去。

    待看清那張俊美卻陌生的人面,眼中竟莫名酸澀起來。

    和齡抿起唇,尷尬回以一笑便迅速地撤回身,她在屏風後摸摸心口,不曉得心跳何以驟然加快。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泊熹,妹子心跳就撲通撲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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