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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十四章 文 / 金庸新

    第二天,九大古國的人便驚喜著相互傳告:「魔尊又要東征了!」

    而在天山腳下,千年來一直負責監視西方魔教動向的天山派迅速在黑夜中燃起烽火,向各派示警。

    十餘名使者騎著快馬向各個方向疾馳,他們的使命是向各派和朝廷露佈告急,他們手上用兩根竹竿撐著一大張白布,上面用血紅的硃砂寫著:幽靈王進入中土!

    彷彿過了漫長的幾個世紀,其實只是彈指一瞬間,許飛揚從完全失神的狀態中憬醒過來,一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像被兩股外力前拉後推一樣,一步步向那跳躍著冰藍色火焰的東西走去。鞘中的寶劍震動得愈發厲害,如欲脫鞘飛出一般,許飛揚的手也被震得輕微抖動,而一個劍客的手在任何時候都不允許出現這種狀況的,許飛揚並沒注意到這一點,他不單忽略了寶劍的震動,也忘記了自己的手,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軀殼,他的心神己完全被那團火焰吸引去了。

    一直緊隨身後的沈家秀看得既緊張又激動,從光霧漸縮這一點己經證實了少林神僧大智對他說的話,但這僅僅是好的開端,而後面的事依然吉凶難卜。

    「錚」的一聲激鳴,就在許飛揚走到距那東西三步遠的地方,鞘中寶劍自行撞開卡簧,彈射出來,隨即一道耀眼電光閃過,直射那團光霧籠罩著的火焰。

    剎時間光霧迸散,那團冰藍色火焰也熄滅了,「鳴」的一聲,寶劍跌落,電光己斂。

    「神劍!神劍!這劍真成了神了。」沈家秀激動的大叫出來。

    許飛揚倒沒沈家秀這麼激動,他從師門典籍中知道,這柄寶劍——因劍身有真言印文——又稱印劍,乃是上古神器,自身有諸般神通變化,神妙難以盡言,但也需修練者功臻化境,妙參玄悟,才能運使如意,激發出它種種神通來。如若不然,也不過是柄普通的印劍,不要說有任何神通,而且劍身上的真言印文也不起什麼作用。

    若在平時,印劍自行彈出,主動攻擊,不僅會讓他驚異激動得跳起來,還會興奮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可現在他面前有著更讓他驚異的東西。

    一張紫檀木桌面上放著一枚三寸高的物體,上部是一個小人,左右扭擺,面目可愛,就像傳說中的人參娃娃,通體綠瑩瑩的卻不透明,下部是寸許見方的印璽,之所以認定它是印,只是因為沈家秀說過這是魔印,不然的話,許飛揚只會認為它是上面小人的底座而己。

    「這就是魔印嗎?」許飛揚輕聲地、小心翼翼地問,彷彿怕聲音大驚嚇了它。「是的,就是它。」沈家秀歎了口氣,「整個中土的災星。」

    許飛揚眼睛如同被磁石吸住的鐵一樣,始終沒有離開過那枚魔印,看著那藍幽幽像凝凍一樣濕潤可愛的小人,他怎麼也無法把它和「災星」二字聯繫在一起。那柄出鞘的印劍此時就平躺在那小人旁邊,靜靜的,使人很難想像它適才出擊時的赫赫神威。兩樣物體緊挨在一起,一副相親相愛的神態,好像是對孿生兄弟。許飛揚心裡笑了,他也不知怎會有這種荒唐不稽的感想。

    「這枚魔印是用玉雕出來的嗎?」看上非金非石是確定的,任何金石都不會有這樣的光澤,美得如同夢境,不過這樣的玉似乎也沒見過,藍田雖產美玉,但也都是白玉,絕沒有這種散發冰藍光澤的美玉。但除了玉以外,其他的東西更不像了。

    「不是玉,世上絕沒有這樣妖異的玉。」

    「那是什麼呢?」許飛揚上前拿起那枚玉,手指一接觸到印上,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魔印的表面不僅溫潤,而且柔嫩光滑如處子的肌膚,似乎還帶著體溫,從未親近過女色的許飛揚一入手便不禁心神蕩漾,難以自制。

    「小心它的誘惑。」沈家秀急忙提醒道。

    許飛揚忙鎮懾心神,在心中念動真言,須臾間遍體清涼,燥熱感消失。

    「它在誘惑我?」

    「是的,從你一進門,它就想俘獲你,卻被你的武功心法克制住了,現今它又想誘惑你。」

    「為什麼要俘獲我,誘惑我。」

    「它要找它的主人,俘獲了你就可以讓你帶著它去見它的主人了。」

    「它的主人是誰?」

    「西方魔教的創始者,各地魔教的總教主——魔尊!」

    雙方對峙著。

    雖劍未拔,弩未張,卻也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沈良看得出劉鶴眼中漸濃的殺機,不過沈家莊一向是武林人士的大恩主,武林中人也一向都對沈家莊的人持感激涕零的態度,久而久之,沈良對待武林豪客也不禁有居高臨下的態勢,儘管是不自覺的。

    沈良知道自己這十二人絕不是雁蕩七劍的對手,但莊裡能對付雁蕩七劍的好手足有幾百個,即便不是在自己莊裡,他也毫無畏懼,就像他從小就知道的一樣;天是圓的,地是方的,太陽每天從東方升起,與此相同,武林中人沒人敢得罪沈家莊的人,更別說吃多了熊心豹膽,向沈家莊的人遞爪子了,他心裡倒暗暗希望雁蕩七劍能打破這一定律,讓他也知道知道:天是方的,地是圓的,太陽明天開始就從西邊升起。

    劉鶴手攥得緊緊的,卻又如提著千斤石磨,無力舉起來,拼將一死並沒什麼難下決心的,然而恩將仇報卻不僅是武林中人也是一般的人心理上最大的禁忌。他又緩緩向六位兄弟看,當看到莫雲被羞憤燒紅的眼睛時,他不再猶豫了,他的手慢慢提起,其餘六人見狀也蓄勢待發。

    沈良並沒有在意劉鶴的手勢,倒是饒有趣味地看著七人的表情,全然沒想到大禍己臨頭,在他想來,這七兄弟即便發了瘋,也不過把人搶回,絕不敢加一指於自己兄弟身上。

    劉鶴右手提至腹前,剛要用力揮出,突然一支鳴鏑帶著尖銳刺耳的呼嘯聲破空而至,目標卻是伏在馬背上的黑豹。

    猝然的變化使得雙方都大吃一驚,沈良伸手拔劍,拔開了那枝鳴鏑,他和劉鶴同時向射箭的方向怒喝道:「什麼人敢在沈家莊地面上鬧事?」劉鶴喊出口後,馬上覺得臉像火燒一樣燙。

    沒有回答,回應的只是密林中射出的一輪密集的箭雨。

    「太陽真他娘的從西邊出來了。」沈良一邊拔打亂箭,一邊驚駭絕倫的想,「人就是不能亂想,大黑夜裡可是什麼鬼都有的啊。」

    「哪條道上的朋友?報上字號來。」劉鶴心裡更是驚駭,他原以為是雲霧山的綠林人物來救黑豹,但接過這一輪強弩後,便知道絕非雲霧山的人,莫說雲霧山,即便天下第一大幫長江幫也絕無這麼厚實的家底。

    「他們是魔教?」一直伏在馬背上動也不動的黑豹突然炸屍了似的大聲喊道:「領頭的是七星奪魂鏢,大家快逃回莊裡吧。」

    他一邊喊著,一邊拔轉馬頭,兩腿用力一夾馬腹,那馬如離弓之箭般射了出去。

    「七星奪魂鏢?」劉鶴七人聽到這名字便不禁小腿發軟,沈良等人倒是神態不變,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魔教」、「七星奪魂鏢」都是些什麼鬼。

    「大哥,要是那老魔頭的話,咱們抵擋不住,還是撤回莊裡吧。」孫雷在七人中最為能謀善斷。

    「不是撤,是回莊裡捉那小淫賊。」劉鶴斷然下令。

    沈良在一旁聽了,嗤嗤暗笑:真是煮熟的鴨子,身爛嘴硬,他對這七人臨陣撤兵並無反感,沈家莊的安全防衛本來就不容外人插手的。

    正說著,第二輪硬弩又射了過來,月光下如同一群遮天蔽日的蝗蟲。

    眾人奮力拔打箭弩,感到手臂酸麻,兩名臂力稍弱的警衛被震得坐倒在地上。拔打亂箭的同時,劉鶴等人已經看到,從密林中如潮水般湧出一群黑衣人,望過去如同從地下鑽出的螞蟻。

    劉鶴要撤還不忘好心地提醒沈良,「兄弟,點子扎手,咱們還是一道回莊裡吧。」說完,也不管沈良如何反應,七人各把輕功運至極致,疾逾奔馬般的回莊裡捉黑豹去了。

    「魔尊不是早就死了嗎?在第一次神魔大戰中。」

    「魔尊沒有死,換言之,魔尊是不會死的,永恆不滅。」

    「這世上怎會有永恆不死的人?」許飛揚瞪大了眼睛,「那不成了神了嗎?」「這只是一般人的膚淺之見,」沈家秀笑了笑,「在神魔世界中,神和魔本來就是平等的,還有眾多佛國諸菩薩,這樣說或許有褻瀆神祇之嫌,但神、魔、菩薩也都是同根而生,只不過追求目標有異、修道方法不同,才分向了正反的兩極,如同一棵樹上結的善果和惡果一樣。」

    「神是善果,魔是惡果?」許飛揚覺得這種分類倒是很有意思。

    「這只是一種比喻,這棵樹就是人性,而神、佛、魔都是在人性的基礎上修道,通過不同的修煉方法達到的,其實在佛的眼中,我們中土的神也是一種魔,所謂邪魔外道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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