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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一章 文 / 金庸新

    「他自己去不會有危險吧?」沈丹馨望著黑豹的背影問道。

    「這倒不用擔心。」苗玉笑道,「他在山裡和在水裡一樣。」

    不多時,黑豹便和去時的速度一樣奔跑回來,手裡提著一隻梅花鹿,只是鹿長長的脖子已經折斷。

    「這麼快就捉到了。」許飛揚詫異道。

    「怎麼跟你自己養的似的,說逮就逮到了?」沈丹馨也是不勝驚奇。

    「在山裡他可不跟在家裡一樣,只是一出了山,他就什麼能耐也沒有了。」苗玉鄙夷道。

    黑豹不理會苗玉的譏笑,興沖沖對許飛揚說:「許門主,那面還真有一個洞府,不是野獸洞,我進去看了一眼,石桌石椅石床樣樣都有,也不知是什麼人造的,只是多年沒人住了,裡面積滿灰塵,收拾一下也就可以了。倒是沒被野獸糟蹋過。」

    「不會有這樣的好事吧?咱們想什麼就有什麼?」沈丹馨感到有些好笑。

    「這有什麼?」黑豹笑道,「其實每座深山裡都有修道人住過,只不過若是造的房子,年深日久,風吹雨淋,就會壞得不成樣子,可若是在山裡開出的洞府,一兩百年也沒有事。」

    許飛揚沉吟一下,說道:「咱們過去看看就是,若是能住倒強似在這裡露宿。」

    他們背著包裹,隨黑豹走過去,卻發現一樁怪事:越往裡走,樹上的枝葉越是繁茂,顏色也是愈發青翠,到得後來,他們感覺自己不是在穿樹林,而是從深秋直接返回了初夏。這種時空倒錯感令他們既感驚奇又有些害怕。

    「大家小心些,」許飛揚低聲道,「這裡有種說不出的奇怪味道,」他手按劍柄,太陰神劍既未自鳴,也未躁動,然而許飛揚身上卻有一種癢酥酥的感覺。

    「味道?沒什麼味道啊?」黑豹使勁吸了吸鼻子,也只有他沒感覺出有任何異常。

    「我說的不是氣味,而是感覺上的。」許飛揚說著,把手放在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上,他的手清晰地感覺到樹的生命之流在枝幹葉脈間緩緩流淌,如同河流穿行在地面上,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樹的鮮活的生命。

    「是啊,外面已是秋天了,這裡怎麼跟夏季一樣?清爽宜人卻沒有一絲寒意。」沈丹馨也詫異地說。

    「不會又是什麼人設的禁制吧。」苗玉心裡又有些打鼓,驀然想到自己撞到歐陽震旦禁制時的情景,腳下不由得慢了下來。

    「不會,如果是禁制我們一步也進不來。」許飛揚說,「這裡好像存在一種法力,所以連季節也不會轉換,黑豹,你是在這裡捉到鹿的嗎?」

    「不是,」黑豹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不是我捉到的,我看到它時,它正在外面吃樹葉,看到我便拚命逃這裡逃,我一路追過來,它要逃到前面的洞府裡,跑得太急,一頭撞在門旁的岩石上,自己撞死了,要不然我倒還發現不了這處洞府。」

    「噢,你原來不是費力捉的,而是揀了個現成便宜。」苗玉笑了起來。

    他們又向裡面走了半里路,果然看到一面光滑的巖壁上現出一處洞府,巨大的石門只開了一半,僅容一人走過,洞門頂部的岩石上刻有四個字。

    「這是什麼字啊?」沈丹馨端詳了半天,卻認不出來,「像是古篆,又像是鳥蟲篆,可又都不是。」

    「這不是字,而是一種咒語。」許飛揚仰臉望著,神色愈趨莊重。

    「咒語?是什麼咒語?做什麼用的?」苗玉搶著問道。

    「不知道。」許飛揚說著,嘴唇輕啟,念出了那四個字。

    沈丹馨三人聽他念出「卡、喳、呢、嘛」這四個音,聲音卻分外濃重,有種低沉的嗡嗡聲。

    驀然間「轟」的一聲,石門向右側岩石裡滑了進去,整個洞口豁然顯現。

    「這是開門的咒語嗎?沈丹馨喃喃說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豹和苗玉卻只是目瞪口呆,根本說不出話來。

    「大概是吧。」許飛揚也茫然回答道,他只是念出了咒文,並不知這咒文是幹什麼的,更想不到一句咒語便能移動那看上去有幾百斤重的石門。

    「這是你們劍仙門的咒語嗎?」沈丹馨問道。

    「不是。」

    「那你怎麼會認得?」

    「我們劍仙門也有各種咒語,卻沒有這一句,天師府張世伯曾教過我各門各派的咒語,所以就算不知道它的作用,也不難認出來,只是我以前從不相信咒語也有力量。」

    「我也不相信,看到了也還是不敢相信,」苗玉合上了嘴,又喃喃說著,「許門主,這不會是碰巧吧?」

    「也許是,我再試試。」許飛揚又念了一遍咒語,這次沒有轟然的響動,石門悄然無聲地合攏來,與左面的岩石合為一體,一絲縫隙都沒有,若沒有上面刻的咒語,不會有人發現這是一道門。

    「壞了,它關上了。」黑豹著急起來。

    「沒事的。」許飛揚又念了一遍,門又滑進右面岩石裡。他反覆念了幾遍,屢試不爽,才確定這就是開關石門的咒語,他還發現如果只念前兩個咒語,石門就會只開一半,如果只念後兩個咒語,石門就會只開一半。

    沈丹馨好奇心起,也學著他的發音念了一遍,石門卻毫無反應,她反覆念了多遍,還是一樣,黑豹、苗玉兩人也試了無數遍,石門寂寂無聞。

    「你還說這不是你們劍仙門的?」沈丹馨氣得臉都漲紅了,「它分明是認人嘛。」

    「不是的。」許飛揚笑了起來,「唸咒語並不是只發音就可以了,咒語也和武功一樣,是門繁富艱深的學問,甚至更玄奧,天師府最高深的武學就是各種密咒。苗姑娘所說的禁制有一些也只是一些咒語。不過唸咒語是要凝聚心神,用內力發出才可以,這道開關門的咒語似乎是通用的,而大部分咒語必須修煉本門的內功才能發出,有時功力不夠也不靈驗。」

    「我的天哪,不就是說話嗎?怎麼還有這麼多的學問?」苗玉搖搖頭,直感匪夷所思。

    「那我是功力不夠嗎?」沈丹馨問道。

    「不是,還是你發的音不對,這東西很微妙,你若有興趣,反覆多試試,找到那種感覺就對了。」許飛揚說。

    四人走進洞府中,迎面是一道影壁,轉過影壁心胸豁然一敞。這座洞府軒敞寬闊,正中間是一個巨大的長條石桌,簡直可以當床,石桌兩旁是兩排石椅,石椅都是由巨大的岩石雕刻而成。這石桌石椅似乎是山林巨人們用來聚會用的。

    地面是用長條石板鋪成,光滑平整。四壁卻嶙峋不平,有許多塊巨石橫空突出,不過這些巨石位置很高,倒沒有磕磕碰碰的危險。

    「這洞府是作什麼用的?是道家修真養性的地方嗎?」沈丹馨環顧左右,頓感自身的渺小。

    「應該是。」許飛揚說,「只是看不出是哪個流派的。」

    進入洞府後,許飛揚意外地感到那股法力消失了,不知是洞府裡沒有,還是自己待得久了感覺不出來了。

    四個人如尋寶一樣四處尋覓著,不時發出歡喜的驚呼聲,黑豹找到了石鍋石碗,裝水用的青銅鼎,沈丹馨和苗玉兩人又找到了兩間小石室,裡面居然有兩張暖玉床,若非親眼看見,很難相信世上居然會有這麼大的玉,手摸上去,溫暖光滑之中又有一種溫熱感。

    許飛揚仔細查看每一個地方,那股法力雖然消失了,他心裡卻又浮上另一種感覺;這洞府中缺了許多東西,如果是佛家高僧在這裡修行,應該有佛食、佛像,或者密宗各派的道場;如果是道家修真,至少也該有三清塑像,或者像天師府裡那樣的道場,可這大廳裡空空蕩蕩,只有這一張石桌和兩排石椅,這洞府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還有那兩間石室,兩張暖玉床,說明這裡並非一人所住,廳中兩排石椅又說明這裡一定有多人經常坐在一起,那石椅雕鑿起來極為費力,絕沒有人僅為擺設耗費有限的人力。

    黑豹又在廚房裡找到一個小門,幾人從小門走過去,卻見眼前是百花齊放,百鳥爭鳴的小天地。四面都是懸崖絕壁,連猿猴也無法爬上,花木芬芳,有許多是外面根本沒有的品種,他們自然也叫不出名字。

    「這地方真奇怪,」沈丹馨嘖嘖道,「那片樹林裡是夏天,這裡卻是春天。」

    這種說法雖然奇怪,卻是幾人共同的感受:在這裡,春天和夏天沒有按季節轉換,而是並立在一起,你可以從春天直接走入夏季,也可以由夏季返回春天,就像從一個地方直接走入相鄰的另一個地方一樣。

    「這是什麼地方?」苗玉雙目微合,已被花香陶醉了,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花香浸染,舒服得直想躺下來,躺上一輩子,永遠不起來。

    「這不會就是神仙洞府吧?」沈丹馨既感驚喜,亦復驚奇,努力睜大眼睛,想認清周圍的一切是否真實,她覺得自己是直接走進了夢幻之中。

    「怕是比神仙洞府還要神奇。」許飛揚說,他心中的驚奇感和陶醉感並不比沈丹馨和苗玉差,心頭卻保持著警醒,這地方太反常了,反常之中通常也蘊含著危險。

    「比神仙洞府還要神奇?」沈丹馨喃喃道,自己也不知是反問還是認同。

    「是啊,神仙講究順天而行,不會干擾天時季節的運行,這裡的夏天和春天卻是被法力固定住的。」

    許飛揚又感受到了那股法力,卻和樹林裡的有著微妙的差別,就像仲春和初夏的區別一樣。

    只有黑豹感覺不出任何異常,倒覺得這三人有些瘋瘋癲癲的,他橫穿過谷地,又在對面山崖下發現一處泉眼,四周還有石頭壘砌成的蓄水池,水從石縫中汩汩流出,滋潤著滿谷的花木。

    黑豹沒有欣賞花木和感慨神跡的雅致,他提來那只青銅鼎,刷洗乾淨後,裝滿水,提回去把各處擦洗得乾乾淨淨,把石鍋、石碗也洗刷一新,然後便把那頭鹿卸開,準備作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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