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2臨幸 文 / 茴笙
顧雲羨感覺到身上的重量,鼻間是熟悉的松柏氣息。她想起新婚之夜,吟詩卻扇之後,他也是這樣抱著她,而那時候的她心中滿滿噹噹的都只是柔情和戀慕。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這般算計於他。
眼眶微熱,她伸手推上他的胸膛,掙扎道:「陛下,您喝醉了。」
他低頭看著她:「醉了?或許吧。」可那眼中分明還有幾分清明。
她臉色發白,似是被他的行為嚇到了:「陛下,臣妾……臣妾已是廢後。」
「朕知道你是廢後,不用提醒了。」他不耐煩地打斷,「先回答朕,你那時候在想什麼?」
見她不答,他忽然微微一笑:「你不說朕也知道。」溫熱的唇落在她的眉上,「朕還記得那天晚上,正睡得迷迷糊糊地忽然覺得身邊似乎有只小耗子在動。我微微睜開眼睛,就瞅見我那新娶的太子妃半坐起身子,傻乎乎地瞅著我,被發現了都不知道。這還不算,她看夠了居然還上了手,要碰我的眉毛。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顧雲羨窘得都要哭了:「陛下,求您別說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凝視著她:「你根本就還想著朕,為何要做出已經忘情的樣子來?你可知你這是欺君?」
被扣上這麼大一頂帽子,顧雲羨唇瓣微顫。皇帝似乎對她的表情很滿意,笑起來:「別擔心,你乖一點朕就不怪你了。」
他的吻落上她的脖頸,顧雲羨感覺到他越來越灼熱的氣息,忽然輕輕道:「陛下,您為什麼不肯給臣妾一條活路?」
他的動作頓住。
「您這麼對我,那些人肯定不會放過我的。臣妾如今只求留一條性命,在這深宮中默默老死,您為什麼連這個機會都不給臣妾?」
皇帝抬起頭,仔仔細細地打量自己身下的女人。她面色蒼白,神情絕望,似乎自己這個帝王的寵幸不是榮耀,而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洪水猛獸。
心底有一股鬱怒湧上,他剛想開口,一對上她的眼睛卻又是一愣。那帶著淒苦無奈的眼眸中,分明還有掙扎隱忍的情愫。
他尚在發愣,又聽到她繼續道:「妾為棄婦,不敢再求夫君垂憐。」
他只覺得怒火如被大雨淋過一般,熄得迅速,取而代之的是無限憐惜。彷彿這一刻他才發現,其實面前這個女人與旁人都是不一樣的。
她是他用大晉最盛大的儀式迎娶過門的太子妃,是她祭過家廟、同牢共食的髮妻,是曾與他共同站在這個帝國權力之巔的皇后。可是如今,她卻變成了被夫君廢棄的無助女子,連那些無知可笑的媵妾也敢上去踐踏她的尊嚴。
而自己娶了她四年,除了新婚那段日子,根本不曾給過她多少關心。
他忽視了她這麼久。
指尖撫上她的眉毛,十分輕柔,然後是臉頰、嘴唇。他的拇指摩挲著她發白的唇瓣,聲音有些沙啞:「你害怕?」
她不語。
「可朕記得你以前膽子很大。」他的聲音低得近乎耳語,「是朕記錯了?」
「陛下沒有記錯,」她道,「是臣妾做錯了。臣妾本該規規矩矩地活著。」
他聽到「規規矩矩」四個字眉頭一蹙:「規規矩矩地活著?可朕不喜歡太規矩的女人。」
她推他:「那陛下便放開臣妾吧。」
她沒能推開他,反而被制住了雙手。皇帝瞅著她,唇邊溢出一絲笑意:「你想氣朕放你走?」頓了頓,「這倒是很有意思。」
握著她手腕,他語氣淡淡:「每年的新年都是一個樣,實在是乏味得緊。今年難得雲娘你這麼有趣,朕都要驚喜了。」
他再次吻上她,手指也解開了她的腰帶。她剛想拒絕,就聽到他輕描淡寫道:「先別去想那些女人。你若此刻讓朕不痛快了,就不需要她們來對付你了。」
她的動作僵住。
皇帝嘲諷地一笑。
她只覺得那清爽的松柏氣息鋪天蓋地,讓她喘不過氣來。他的手一直攥著她,如鐵箍一般,讓她半分動彈不得。外面天寒地凍,殿內卻暖意熏人,她覺得自己彷彿泡在湯泉裡,身子隨著他的動作越來越熱,心卻越來越涼。
她想起新婚之夜,想起從前的許多個夜晚。那時候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們在一起天經地義,可如今妾身未明,她卻不得不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誘他惑他,欲拒還迎。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恨他。
烏黑的眼眸裡蓄了淚水,死死地瞪著上方的床幃,等待一切結束.
第二日的元日大朝會結束之後,皇帝回到了大正宮。
他身上還穿著冕服,冠前的十二旒擋住了神情。呂川知他一貫不喜穿著隆重的冕服,一進殿便帶著八名宮人伺候他換上常服,然後道:「陛下接下來該去長樂宮給太后問安,這便讓人備輦嗎?」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微微頷首。
今年的元日大朝會因有西域各國的使節前來朝拜,時間拖得比較久,等到他趕到長樂宮時已經快到午時。柳尚宮迎了他進去,笑道:「太后估摸著陛下今日會來得較遲,便先用膳了,陛下這會兒可要添雙筷子陪太后一起?」
皇帝笑笑,入了東殿果然見太后跪坐案前,正慢條斯理地用著膳,他喚了聲「母后」,眼光飛快地在殿內一掃。
沒有看見那個人。
「你來了。」太后的聲音有些冷淡,「哀家今日沒等你,皇帝可不要見怪。」
「母后說的哪裡話。」皇帝笑道,「您身子要緊,膳食絕不能耽擱。是兒子來晚了才是,該責該責。」
太后淡淡地瞥他一眼,沒有答話。
氣氛有點冷。
皇帝眸光微動,似乎明白了什麼,神情立刻有幾分不自然。柳色見狀連忙喚人給他添置碗筷,又說了好些逗趣話,這才哄得太后稍露笑意。
用完膳,皇帝陪著太后品茶,眼看茶也要喝完了,差不多就得走了,他終是沒忍住,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怎不見雲娘?」
太后聞言神情一冷,卻沒發怒:「哦,她啊。她身子有些不適,哀家便讓她留在自個兒殿中休養,不要出來了。」
「身子不適?」皇帝蹙眉,「她怎麼了?」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怎麼,皇帝如今竟這般關心雲娘?」
他微愣,忙笑道:「兒子只是看母后喜歡她,擔心她若有事母后會難過。」
「哀家會不會難過不勞皇帝操心。」她擱下茶盞,「我乏了,你也有事要忙,這便跪安吧。」
皇帝見她神色堅決,遂順從地起身告退。待出了長信殿,呂川這才問道:「臣見今日太后神色不對,不知發生了何事?」
皇帝淡淡道:「還能有什麼事。無非是知道了朕昨夜與雲娘……」
呂川一愣:「太后不是一貫喜歡顧娘子麼?她重得陛下寵愛,太后該高興才對啊!」
皇帝沒有答話,只是看著前方,默然不語。
母后的心思他大概猜到幾分。當初雲娘傷透了她的心,若非自己告訴她說雲娘如今已經改過自新,一心一意想侍奉她終身,恐怕她也不會再對雲娘釋懷。而自己當時之所以做那個決定,除了對雲娘有些好奇,想給她製造複雜的局面看她如何應對之外,也是為了讓母后能夠開心。
如今目的達到了,她們二人相處愉快,他卻不太愉快,甚至毫無徵兆地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幸了雲娘。母后知道後,難保不會想岔。
看她今日這個表現,看來自己的猜測應驗了.
「太后,您覺得陛下會去看顧娘子?」柳尚宮扶著她回到榻上。
「嗯。大約今日晚點就會去。」太后淡淡道,「讓他覺得,雲娘因為他的舉動而被牽累,以他的性子和如今對雲娘的興趣,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元日當晚戌時,顧雲羨正坐在案前抄寫佛經,忽然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頭,卻見皇帝隔著半開的軒窗,靜靜地看著她。
她與他對視半晌,這才擱下筆起身行禮:「臣妾參見陛下。」聲音卻帶著一股子冷意。
他沒出聲,順著走進了殿內,然後淡淡說了聲「可」。抽過她抄寫的佛經,他隨口道:「母后說你病了。」
「是嗎?」她的聲音平靜無波,「既然太后這麼說,那麼臣妾確實是病了。」
她的回答讓他有些詫異,不由抬起頭仔細打量她,半晌忽然挑眉一笑,如春風融化積雪:「你在生氣?」
「臣妾不敢。」她硬生生地頂回去。
「你明明就是在生氣。」他的聲音更加愉快,「你看你眉頭都蹙起來了。」
她深吸口氣,反問道:「臣妾不該生氣?」
「仔細想想,其實也應該。」他若有所思,「雖然咱們是夫妻,但昨夜我那般勉強於你,好像是不太君子。」
一句話說得她臉漲紅。憤恨地背過身,她似怨似怒:「陛下想看臣妾笑話,您的目的達到了。不過太后現在也惱了臣妾,覺得我就是個靠著她邀寵的狐媚子,想來以後臣妾也不會有多少機會出現在陛下面前了。」
「你這話說得,」皇帝靠近她,「好像很失落以後不能出現在朕面前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欲拒還迎真是一門技術活,顧娘子您辛苦了!【拍肩
看到有個妹紙說希望先不要船,但是這裡不船的話,就沒啥理由改變一下女主的現狀了。按照這個皇帝的性格設定,你可以欲拒還迎吊吊他胃口,但做得過分了他立刻就會翻臉,顧雲羨之前就已經吊得夠多了……
一切都是為了上位!上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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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這樣或那樣的目的,
這裡的每個人都在爭、都在鬥,
每個人,都想博盡帝王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