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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52陛下和雲娘的甜蜜生活【三】 文 / 茴笙

    麟慶二十四年六月,繁花如錦的時節,顧雲羨回到闊別一年的顧氏本家,以未來太子妃的身份。

    父母對於她此番進宮竟有此等際遇表示十分欣喜,顧氏族人雖然心有不滿,卻礙於皇后和太子的雙重壓力不敢表露半分,顧雲羨在從前的院子裡住下,當起了待嫁新婦。

    某一日,族姐顧雲若忽然登門,笑吟吟地詢問她是否要一起去學舞。

    「族裡新來了個教軟舞的師傅,會許多極難的舞步,諸位姐妹們都去學了,三娘你可要一起?」

    看著顧雲若一臉期待,顧雲羨無奈地笑笑,「多謝姐姐相邀,可妹妹笨手笨腳,最不會跳舞。還是算了吧。」

    顧雲若有些失望,「這樣啊。我還想著,太子殿下極愛歌舞,三娘你若學一學,將來跳給殿下看定能讓他喜歡。」輕歎口氣,「不過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吧。」

    顧雲羨心念一動,忽然叫住了她,「姐姐且住。」

    顧雲若詫異回頭。

    顧雲羨抿了抿唇,有些猶豫。

    姬洵喜歡看女子起舞她是知道的,上一世便有好幾個妃嬪是靠的這招入了他的眼。自己那時候也不是沒想過去學一學,奈何宮中人多眼雜,她也沒那麼多精力,最後只得作罷。還記得離宮前他跟自己說,他馬上就要及冠了,她需得送他一份大禮才行。

    他貴為儲君,什麼樣的珍寶沒見過,她要送他大禮,也只有從心意處著手了。

    「姐姐說得有禮,妹妹改主意了。」顧雲羨微笑道,「請姐姐帶妹妹一起去,妹妹想學跳舞。」.

    顧雲羨怎麼也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她居然還要重複一次幼年的噩夢。每日跟著眾姐妹一起練習舞步,一次又一次地轉圈。她天生不善這個,是以比別人學得更加艱難,有時候一個不慎,姿勢就極為怪異,引來一陣嘲笑。

    顧二娘便是其中最愛笑話她的一個。

    「三娘,這裡不是這樣轉的,手也不該這個樣子。」她一壁說一壁搖頭,十分無奈的樣子,「你看你身子怎麼這麼僵硬呢?這軟舞自然以柔軟為第一要素,你跟個鐵人一樣,跳出來也難顯婀娜。」

    顧雲羨聞言慢慢放下抬起的右手,轉頭著看向顧二娘。卻見顧二娘臉上雖然帶著笑,眼神裡卻滿是嘲諷和挑釁,似乎就等著看她發怒。

    顧雲羨想了想,還是懶得和她計較,「多謝二姐姐指點,妹妹明白了。」她愛笑就笑吧,反正她學這支舞只是為了那個人,只要回頭能讓他看到最好的樣子就行了。

    顧二娘見她還是這副不溫不火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半晌終是沒憋住,從嗓子裡擠出一句,「這裡既沒皇后也沒太子,裝什麼賢淑……」

    聲音太低,顧雲羨權當沒聽到.

    只是這樣的事情多了,她也不想再和她們一起練舞了。反正舞步她都會了,只需要多加練習,所以一個月後她便不再去師傅處,而是獨自在府中的一片林子裡練習。

    選在這裡原是有深意的,因她最終的打算是在林中跳舞給姬洵看,所以提前熟悉場地也很重要。那半個月裡,她每天下午都到林中練舞,阿瓷守在一側發呆打瞌睡,美其名曰「幫小姐盯著,不讓閒人來打擾」。

    阿瓷果然是個不中用的,半個月後,她家小姐還是被人打擾了。

    顧雲羨身著素白的舞衣,轉完一個圈後,忽然看到不遠處立著一個人。

    白色的衣袂從眼前落下,如紛飛的花瓣。而崔朔唇畔含笑,目光溫和地看著自己。

    她身子猛地僵住。

    她從宮裡出來也快兩個月裡,這期間不是沒想過去找他,可她如今到底是天家定下的太子妃,擅自出府著實不妥。再加上他之前又回了清河本家,她只有按捺住心中的焦躁,準備等他回了煜都,再去找顧三郎幫忙,請他過來。

    可誰知這幾天專注於練舞,竟把這事給忘了。他居然已從清河回來了,還和自己在這府中撞上,一如,彼此的初見……

    她低頭,看到自己白色的裙裾曳地,鋪在青草地上如同積雪覆蓋。

    「妾……見過六郎。」她嗓音裡有輕微的澀意。

    他似乎愣了一下,才笑著一揖,「崔某唐突,竟誤闖了小姐練舞之地,還望饒恕則個。」

    「六郎言重了,這本是府裡的地方,自然是大家都可以來的。是妾的侍女不曾告知六郎有女眷在此,與您無關。」她這麼說著,已在心裡把阿瓷這個笨丫頭罵了千百遍。崔朔本已對她存有心思,這般撞上簡直像是撩撥,若害他越陷越深……

    「小姐方才跳的,似乎是祁川一帶盛行的細腰舞,細看卻又有些不同。」崔朔頭微低,露出線頭優美的額頭,「朔見識鄙陋,不知小姐可否解惑?」

    顧雲羨沒料到他會一本正經和自己論起舞步來,頓了頓才道:「此舞是府中一位西域來的師傅所作,她將西域健舞的精妙之處糅合進軟舞之中,是以別有一番韻味。」

    崔朔思忖片刻,才微微一笑,「原來如此,倒是有趣。」

    崔朔會欣賞這支舞著實讓顧雲羨有些驚訝。只因時下北方貴族女子都喜軟舞,覺得那樣讓自己顯得比較嬌柔比較仙,那教舞的師傅也是因為軟舞跳得好才會受到顧府女子的追捧。而這支舞加了健舞的元素進去,雖然新鮮卻也讓姑娘們失去了扮女神的機會,是以沒幾個人樂意學。顧雲羨考慮到姬洵一貫劍走偏鋒,多半會喜歡,所以不顧這支舞比旁的難上數倍,仍是堅韌不拔地學了。

    可原來,崔朔也覺得這舞不錯嗎?

    顧雲羨想起上一世的總總,恍然發覺他從一開始就同那些頑固迂腐的士大夫不一樣。他推陳革新,對待任何新鮮奇怪的事物都充滿包容,並且能夠迅速接受。因為這個,他才能成為姬洵的摯友,也才能領導著新政黨肅清朝綱、穩定江山。

    她白白被他愛慕了一世,其實根本不瞭解他。

    想到愛慕,顧雲羨眼睫輕顫。不對,崔朔此刻對她的態度委實奇怪。按照他曾經的說法,他在她進宮之前就想求娶她,如今她既然已許配給太子,他應該頹唐失意才對。就算他演技再好,也不可能裝得這麼像。

    他面對她的態度,不應該這般平和。

    就好像……兩個人根本不曾見過……

    「朔最近正在研習祁川的琴曲,此刻倒是來了靈感,想為小姐的舞做一支曲子。」崔朔含笑道,「小姐若不嫌棄,改日朔便將曲譜送到府上。」

    「不……不用了!」顧雲羨連忙拒絕。開玩笑,這是她跳給姬洵的舞,回頭要是被他知道用的是崔朔譜的曲子,不得生吞了她啊!

    崔朔眼眸微微睜大,恍然大悟般,「是了是了,自然是不能的。」

    兩個未婚男女私下傳遞曲譜,官方給了個學名,叫做「私相授受」。他若真這麼做了,只會敗壞人家小姐的名譽。

    崔朔有些抱歉地朝顧雲羨笑笑,「今日真是頻頻失禮,慚愧慚愧。後院之地,朔還是不久留了,這便告退。」

    顧雲羨眼見他就要離開,終是沒忍住喚了一聲,「六郎……」

    崔朔駐足,目光疑惑地看著她。

    顧雲羨慢慢道:「你若真做了曲子,可以和三堂兄探討。他近來也十分喜歡祁川的音律。」

    崔朔挑眉,「三堂兄?」

    「就是族長的三公子。」

    崔朔瞭然,「原來你是三郎的妹妹。」其實顧三郎最近喜歡祁川音律都是被他帶的,但他還是道了聲謝,「多謝小姐指點,朔明白了。」說罷,他再不拖延,轉身離去。

    顧雲羨看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最後的話,證明了顧雲羨的猜測沒有錯。他確實是不知道她是誰。

    難道事情發生了偏差?這一世的他,並不曾遇見過她.

    今日陽光和煦,顧三郎用過午膳之後就坐在院中的花架下彈琴,他新納的姬妾在花架旁翩然起舞,紫衣迴旋,端的是婀娜嬌艷。

    他正看得興起,卻忽然聽到通傳之聲,他那位即將成為太子妃的堂妹過來了。

    揮揮手示意姬妾退下,他轉身托著下巴對跟著侍女進來的顧雲羨道:「小雲娘,怎麼今日得空來看三堂兄了?」

    顧雲羨和他關係不錯,是以也沒太客氣,逕直在他對面坐下,「許久不曾見過堂兄,想來看看您是否安好。」

    「好極好極!」顧三郎笑瞇瞇道,「我還當小雲娘有了夫君,就忘記哥哥了呢!」

    顧雲羨聽他提起姬洵,略微有些不自在,別開視線道:「怎麼如今誰見到我都第一個提他?難不成在三堂兄心裡,妹妹倒便只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了不成?」

    顧三郎哈哈一笑,「你這話說的有趣。怎麼,你竟吃起未來夫君的醋了?」

    顧雲羨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飲了之後才道:「不可以麼?」

    顧三郎「嘖嘖嘖」感歎了半天,方道:「你若要吃醋,以後可不會閒著了。咱們的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不說,還生了那樣一副好皮相,甚為招眼。你且去瓏安街上隨便抓個小娘子問問,哪一個不傾慕儲君風儀?」

    顧雲羨裝作不經意地說道:「生得好皮相的又不止他一個,妹妹聽說,三堂兄你有個友人,也是風姿出塵、恍如謫仙啊!」

    「唔,你也聽說過六郎?」顧三郎摸摸下巴,「他確實是生得好,只可惜你哥哥我不好男風,不然說不得就與他有點什麼了。」

    顧雲羨一口茶嗆在喉嚨裡,扶著石桌咳了好半天.

    當天晚上,顧雲羨坐在院中看月亮。如今已接近十五,是以月亮也越來越圓。顧雲羨歪著脖子看了半天,覺得它和自己那面銅鏡沒多少分別,立刻有些索然無味。

    一個人影出現在她視線上方,顧雲羨看到了姬洵烏黑的眼眸,還有他微微上提的唇角。

    她撐起身子想坐起來,卻被他按住肩頭,又跌回了墊子上。

    「你……你怎麼來了?」她問道,卻見他已握了她一綹長髮,放到鼻尖輕嗅。她剛剛洗了頭,烏髮未干,捏在手中像是捏了一塊玉,潤潤的。

    「自然是翻牆進來的。」姬洵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直接把話題帶到別處,「好香。你用的蘭花?」

    顧雲羨覺得他語氣雖然平淡,眼神卻有些灼熱,謹慎地後退一步,順便抽回了自己的頭髮,「嗯。」

    姬洵知道她在忌諱些什麼,按捺住心頭躁動的情愫,咳嗽了一聲,「剛剛進來時見你在發呆,人來了都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雲羨摸著濕潤的頭髮,「在想,什麼是執念。」

    姬洵挑眉,「大晚上思考這麼深沉的東西?」見顧雲羨不答,又道,「那,想出什麼來了嗎?」

    顧雲羨抬頭看看銅鏡樣的月亮,深沉地歎了口氣,「有那麼一點點想法。」

    「唔,說來聽聽。」姬洵在她對面坐好,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我覺得吧,所謂命運其實並不是我們完全無法掌控的。如果執念太深,老天爺是會被打動的。」顧雲羨托腮,「就好比我們,這一世的緣分是我們上一世拚死拚活求抄經來的。我們的執念太深,所以改變了彼此的命運。但老天能滿足我們,興許也能滿足別人。」

    姬洵沉默片刻,含蓄道:「所以?」

    「今天,我見到崔朔了。」

    此言一出,姬洵神情立變。雖然他極力掩飾,顧雲羨卻能看出他眼中的緊張,「你們……說什麼了?」

    「沒什麼。他跟我討論了一下祁川的音律,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只這個?」姬洵蹙眉,「你沒有試圖……」

    顧雲羨微微一笑,平靜地看著姬洵,「他不記得我了。」

    姬洵愕然。

    「我試探過他,之後又去試探了三堂兄。這一世,崔朔確實不認識我,更不曾對我心存愛慕。」

    顧雲羨一直記得,上一世姬洵死後,她曾去看過沈竹央。那時候沈竹央已被淒寒的永巷折磨得不成人形,只剩最後一口氣。在顧雲羨的逼問下她告訴了她,他們之所以知道崔朔對她的心意是因為顧三郎走漏了口風。

    所以如果這一世崔朔的命數還是和上一世一樣,顧三郎此時也該知道他對顧雲羨的心意。但今日崔朔也好,顧三郎也好,都不曾在她面前表露過一絲異樣。顧三郎甚至含笑打趣她,說她這般誇讚別的男子,當心太子殿下吃醋。

    她算起來都是活了三輩子的人了,不可能被他們倆同時騙住。

    也就是說,這一次,崔朔真的不記得她了。

    她想起那個在瓏江池邊遞給她花燈的男子,想起那個在洛成閣下對她行禮的男子,想起那個在溶溶月色裡對她表露真心的男子,有些恍惚。他是這世間最乾淨的一段修竹,磊落而有擔當。上一世他托付了真心,為自己折進了一生,她知道最後一刻他是不悔的,因為這是他的選擇。但他也明白,如果有來世顧雲羨一定只想和姬洵再續前緣,所以,他不願再遇見她,不願再打擾她。

    他選擇了放棄。

    此生天高水長,他們再無任何瓜葛。她是姬洵的妻子、未來的皇后,而他是行走在高士之間的第一才子,從容睿智,自能尋到任他施展的天地。

    他們將永遠是對方世界裡的陌生人。

    顧雲羨走到姬洵面前,半跪下|身子,認真地看著他,「我們有我們的執念,六郎有六郎的執念。他不再記得我,不再為我動情。這一生,他不會再為我所累。」

    這本是極好的事情,顧雲羨卻忽然落了淚。姬洵伸出一根手指,接住她晶瑩的淚珠,輕輕道:「你這眼淚,是在不捨嗎?」

    顧雲羨還沒有回答,他已輕歎一聲,「不捨便不捨吧。哭過這一次,便不許再為他哭了。」

    她想說她不是不捨,她只是太過感激。本以為能與姬洵再見已是最大的圓滿,卻不曾想這圓滿還能更圓滿。她唯一辜負的人、唯一虧欠的人,也擁有了重新開始人生的機會,上蒼果真慈悲。

    他任由她在自己懷裡哭了半天,終於安撫地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她抽噎著從他懷裡出來,他從袖中取出一方羅帕。顧雲羨看到帕子的一角繡了一朵碧桃花,認出這正是她做給他的,忍不住道:「你隨身帶著這個?」

    他動作輕柔地為她擦拭眼淚,「你好不容易送我件東西,自然得隨身帶著。」眼眸一轉,「說到這個,你為我準備的生辰禮物在哪裡?」

    顧雲羨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最近都躲在林子裡練舞,含含糊糊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姬洵笑道:「好,那我就等著了。」頓了頓,不懷好意地看著她,「醜話說在前頭,禮物若是不好,我可是要罰你的。」

    「罰?」顧雲羨睨他一眼,「怎麼罰?」

    姬洵湊近,對著她瑩白肌膚上又長又捲的睫毛,哈了一口熱氣,「你說……怎麼罰?」聲音低啞,帶著一股魅惑。

    顧雲羨覺得自己心跳加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眼看他越靠越近,她猛地伸手按住他的胸膛,直接把他按到草地上。然後也不顧他有沒有摔到,就從墊子上跳起來,扔下一句「時辰已晚,太子殿下還是早些回東宮吧」便落荒而逃。

    姬洵躺在地上,看著她慌亂的背影,唇邊笑意懶散。然而視線觸及到天上的明月時,他的笑意褪去,眼神變得幽深。

    就是這個月亮,千萬年來都照耀著同一個塵世。人間興衰更替,它卻永遠在那裡,似乎什麼也不知道。可是……

    「你都看到了,對吧?」姬洵低聲道。

    看到了執迷的世人,看到了癡妄的眾生,看到了,他們的**愛恨。

    月色照在院中,灑上一層清輝。院中的景物似乎都浮在這層微光裡,美得彷彿一個夢。

    明月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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