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零八章嫡庶之分 文 / 雨婀娜
隨著杭州老宅來的信說是江老爺已經帶著老夫和四姨娘母子幾人上船了，內院的氣氛便一日松和一日，老太爺明顯也是挺高興的，近幾天不再出府訪友，卻是在院裡安置起來，早兩日還喚了三娘子去敬怡居，叫三娘子好生佈置一下，叫祖母來玉京的時候能住得更安心些。
可惜三娘子心裡裝著大姨娘的病情，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她拿著大姨娘給的那盒毓葉香很是糾結，再回頭想去寧心齋問個明白的時候，兩個婆子卻是不再開門，只說大姨娘吩咐了不再見任何人除了江老爺，如果她們再私自開門放人，大姨娘就要自盡，這等威脅對兩個婆子倒是有些作用的。
所以三娘子卻不得不求助於遠在邊城的林之夏，包了小塊的毓葉香寫了信遞了出去，卻發現三姨娘的病情一天天的加深，瘦得不成人形的三姨娘再也看不出曾經的杏眼桃腮，只有渾濁的眼睛和高高的顴骨，這叫三娘子壓根沉不下心來，只能試著點那毓葉香觀察姨娘的反應，直到姨娘真的精神好了起來，眼神再度冒出光彩的時候，才讓三娘子又喜又悲起來。
姨娘能有這些好的反應，三娘子看著當然高興，可是有反應卻也說明大姨娘說的沒有錯，姨娘之前確實是中了纏枝香的毒了？姨娘的身體一向不好，冬天更是虛弱，玉京城這樣冷的地方，姨娘一直是躲在院裡不敢出門，大姨娘就更看中了這一點，才將那纏枝香放到姨娘的熏爐裡的吧？這個無孔不入的女人，到底是想要怎樣？如果早知道姨娘中了這毒，三娘子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下決心讓大姨娘暴露了！
大姨娘如今所求什麼？自然是想叫自己做出選擇，才會把這緩解纏枝香的毓葉拿出來，可是要完全解三姨娘的毒。這一小盒香又不可能足夠，難道自己真的要受她的脅迫嗎？
三娘子輕輕幫三娘子捏腿，掌下瘦弱的觸覺讓三娘子覺得格外的難受，卻只能裝作不經意的道：「姨娘，這樣按捏力道還可以嗎？會不會太重了，姨娘覺得不舒服就得說出來才行！」
三姨娘難得的瞇了眼睛在笑，「這樣很好，不過我近來瘦了這麼多，蕙雅你給我按捏小腿，怕是手要吃虧了！」
「沒關係。蕙雅的手不疼！姨娘今天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好，心情也很好啊！是不是因為昨天雲家小姐上江府來了一趟，所以姨娘現在覺得特別高興？」三娘子輕笑著問道。
說起昨天的事。三姨娘便忍不住彎了唇角，雲家的二老爺和夫人帶了大房的孫女過來拜訪，說是路過進來坐坐，實際上是帶著孫女先過來探探路的，正好江府除了太太遠遠瞧過雲家姑娘幾眼。都還沒有這樣近的接觸過，因此不得不說這法子兩家人的想法都照顧到了。
不過三姨娘就算如今身子好了，但總歸沒多少精神，知道這事的時候縱使心裡激動想要去看一眼未來的兒媳婦，但終歸沒能成行；只是後來聽著下人們回報說未來的少奶奶如何閨秀氣質、大家風範，又如何貌美如花、心地善良。說到底，總歸是在三姨娘面前吹捧著，算是盡了她們的心意。
「蕙雅。你昨天是見著了那女子吧？你覺得她怎麼樣？我聽丫頭們回報說那些好話，聽得我都膩了，雖然我是盼著這女子是個好姑娘，但是總不至於人家能好到萬里挑一的份上啊！」三姨娘歎了氣，有些矛盾道。
「呵呵。姨娘竟然還有這樣的想法，蕙雅可真沒想到！」三娘子停了手。嚴肅的坐到三姨娘面前道：「姨娘，大哥是庶長子，雲府又是後族，原本說親的時候地位相差那樣大，自然雲家姑娘不是各樣都好的！我昨天被祖父叫去敬怡居幫忙，倒也沒機會去見上人家一面，不過我卻知道這雲妙蓮是父母雙亡，無兄無弟無姐無妹的一個孤單人，這世上除了雲家二老爺夫妻關心她的親事，別人都也顧不上了！」
「竟，竟是個這麼孤絕的身世？」三姨娘雙眉蹙起，父母雙亡又無兄弟姐妹，若不是有這爺爺奶奶照應，倒真是有點難說了，難怪雲家說親時她有些不置信，一個嫡女怎麼會捨得嫁到江家來，原來是因為這麼個原因。如今江家已經是侯府了，淺明考取了進士，現在看來倒是這個雲妙蓮高攀淺明！
「不然昨日雲家怎麼會讓雲妙蓮上門呢？雲家的女兒向來都是搶手貨，也就是因為如此咱們府裡漸漸走高了，人家才願意上門來表示一下誠意！不過姨娘你也不用擔心，大哥做了雲家的女婿，雲家總要幫大哥許多的，那雲家姑娘聽說也是看透人情世故的人，算是能知冷暖的性子。」就算有些小性子，但江淺明也是有不足之處，在婚姻裡誰還能找到完美的人？三娘子倒對這樁婚姻多了些肯定。
「是啊，好歹也是姓雲！」三姨娘歎了口氣，突然口風一轉道：「大姨娘閉院子這麼久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你若得空的時候就送些糕點過去給大姨娘，好歹從前她也為淺明的婚事勸過我許多，如今我算是要熬過來了，沒想到她卻遇到了坎，真是世事難料！」
三姨娘這般模樣，真有些像是為知己報不平的感覺，三娘子忍了許多也沒將真相說了出來，姨娘心裡大約只覺得大姨娘算計二娘子這回事難以理解，她也不必再多說些糟心的事來給姨娘聽吧？
「好，等我得閒時就去送，正好最近學了幾樣素點心，想來大姨娘會愛吃的。」三娘子笑道。
「姨娘，太太和大少爺過來了！」錢媽媽陡然撥高的聲線從小暖閣的外頭傳來，不待兩母女反應，那棉布簾子已經掀起，竟是太太和大少爺大闊步的走了進來，行走間頗有些風雷之勢。
三娘子立時站了起來行禮，抬頭卻見太太的眼底竟是蘊滿了怒氣，再看看江淺明故作平靜的臉下還有著些許心虛的模樣。頓時知道今天太太的來意是跟江淺明有關了。
果然，太太坐下後便道：「三姨娘，這兩天聽說你的身子好了許多，原本我還想來看看你的，哪知道今天正好有這樣的機會，看起來你氣色確實好了許多！」
「太太有心了，妾這身子一直拖累大家記掛，真是讓妾心裡時時的愧疚！淺明也是多虧太太一直教養才有如今這樣的出息，妾真是修了三世的福氣才能遇到太太你啊！」三姨娘也看出了太太的不對勁，這個主母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光是自己這點病怎麼能勞動得了太太的親臨？
「唉，淺明如今有出息了，昨天雲二老爺也帶著那雲家姑娘上門來看過了。我看雲二老爺如今對淺明那是相當的滿意，雲家的姑娘我也看過覺得很是妥當，眼看著這婚事就要成了，可今天雲家卻送來雲二老爺一句話，說是咱們江府不把雲家放在眼裡。這婚事怕是得延後再議了！」太太臉上有絲怒氣閃過，顯然雲家的表現也讓她有些沒面子。
三姨娘驚得臉色大變，勉強想要立起來，卻忍不住捂著帕子又悶咳起來，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太太，雲府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們敢這樣耍咱們江家嗎？還是那雲家姑娘反悔了。所以想悔婚？」待看到太太后頭立著不作聲的江淺明，她不置信的再問：「難道是因為淺明做了錯事，所以……」
太太瞟了後頭江淺明一眼。臉上儘是失望無奈；「說來也不全是淺明的錯，他還只是個孩子，哪裡知道這些世家裡面的規矩？也怪我平時太偏他去唸書，倒忘了說這些世家的規矩讓他們兄弟倆學了！
那雲家送來消息後我也是納悶，特地派了林媽媽過府找了二老爺商量問詢。費了一番口舌才得知確實是雲家那姑娘回去之後發了火，說是不願再繼續這門婚事；終其原因是雲家小姐昨天見著了府裡的碧柳。得知碧柳是淺明的通房丫頭又好似懷了身孕，所以心裡不喜才會這樣折騰的！」
「碧柳丫頭當真是懷上了？」三姨娘面上有些驚喜，卻忽略了太太一直忍著想發火的模樣，「今天她還沒來我這侍候，也不知道事情是不是真的呢！」
「三姨娘你是糊塗了嗎？」太太徹底黑了臉，冷冷道：「她不過是個通房丫頭，在正室還沒進門卻懷孕的話，她肚子的孩子可不能要！我已經叫了大夫去給她請脈了，如果真是懷上了的話，那勢必得叫她服上一碗落子湯！」
「那怎麼可以？」三姨娘臉色一白再白，徹底失了血色，「她肚子裡的可是淺明的骨血，為何要打下來？那也是江家的血脈，老爺的長孫啊！」
太太冰冷的視線投到了三姨娘的臉上，「怪只怪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如果晚幾個月的話或許就能保住了！我們江府如今可是侯府，當然不能跟從前一樣了！在正妻未生下嫡子之前，妾室和通房有什麼資格誕下庶子呢？三姨娘，現在的江府跟從前不一樣了！」那眼神竟犀利到如同警告一般，叫三姨娘一下如梗在喉，說不出話來。
「都是兒子的錯，母親不要生氣！在蓮兒未進門之前，兒子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江淺明此時也上前跪在太太面前發誓道。
「明兒，你也不要怪母親太冷酷，母親實在是為了你的前途著想，你以後必然要踏進官場的，那你的家事就不單單是你的事了，踏錯一步將來可是要影響一生的，嫡庶不分、寵妾滅嫡這種大錯事如果被言官參上一本，你的仕途哪還會有半分希望？這些你可都要時刻警醒才行！」太太也不理三姨娘一旁的發呆，便對江淺明一番指點道。
「兒子明白了！」江淺明低垂著的眼順從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