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二十二章婉姨娘心思 文 / 雨婀娜
婉瑤居裡靜悄悄的一片，平時熱鬧的小廚房裡也空無一人，院子中央站著錢媽媽和兩個大丫頭守著，粗使婆子和丫頭被集中叫到廊下一塊做活，不准隨意走動；誰都知道今天的婉瑤居不尋常，老爺和三小姐一塊來和姨娘談話，看老爺之前沉著的臉，幾個丫頭甚至在猜或許老爺在跟姨娘發脾氣？所以錢媽媽才會將她們拘在這一塊，免得不當心聽了老爺和姨娘的爭吵去？只是老爺還會連著三姨娘一塊責罵不成？
錢媽媽在外頭卻沒幾分擔心，她是三姨娘身邊的老人了，關於三娘子被姑太太瞧中要過繼的事情，就算太太有心瞞了不讓下頭人知道，但三姨娘這裡卻是早早送了消息過來，三姨娘自然也不會跟她這個身邊人隱瞞。姑太太都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說過了這事，錢媽媽自認為這件事原本就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這次江老爺帶著三娘子一塊來了，自然是跟自家主子正式通知一聲，大約也會說些事情來安慰自家主子？
房間裡毓葉香的味道淡淡的，夾著竹葉香的味道，讓八月裡的悶熱驅散了不少；三姨娘拿著小小的繡筐坐在窗前，若是沒有江老爺和三娘子突然前來，大約她今天的安排就是安寧的做繡活；大紅色的半成品上繡著個胖乎乎的小娃兒，看得出來三姨娘這是給某個小孩子繡的東西。
江老爺帶著三娘子坐定後，一時間有些沉默；三娘子望著婉姨娘日漸恢復的臉，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能夠充分相信的是，大姨娘給的那些毓葉香似乎真的是解藥，姨娘近來恢復的速度遠比之前快上不知多少；昨天從宮裡出來後，她要過繼的事情早就被母親通知了三姨娘。
因為姑姑怕夜長夢多，原本打算昨天就讓三娘子直接去王府住下。還是太太不同意加上三娘子自己的要求，才總算先回了江府，不過事情到底是著急了，所以爹爹早早便找了她過來和姨娘來談談。只是姨娘如今這表情，似乎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難過？
是了，姨娘大概也並沒有多看重自己，又或者知道這件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所以索性不去多想？
「婉瑤，最近你氣色好多了，看來身體應該是大有好轉才對吧！」頓了會。江老爺終於率先開口道。
三姨娘抬了眼皮看了眼江老爺，又看看一旁坐著不說話的三娘子，臉上溢出些輕笑來；「老爺。你今天帶著蕙雅匆匆而來，難道就是為了妾的這老毛病來的？妾這身子時好時壞，也不當老爺這麼掛心啊！」
「婉瑤何必這麼說？你的身子自然是重要的！」江老爺眼中劃過一絲尷尬，想想又覺得自己確實虛偽了些，於是咳了一聲正式道：「我知道之前夫人已經把事情都過來告訴你了。關於蕙雅過繼到王府的事情，這件事原本也是小妹堅持要自己來同你解釋的，不過我想做為蕙雅的父親，這件事應該由我來親自跟你解釋才行！」
「老爺，你不必說了！妾知道自己對蕙雅一向疏於照顧，如今有姑太太這樣歡喜蕙雅。要把她認作女兒，妾心裡歡喜還來不及，哪裡會有老爺想的那般有意見？」三姨娘打斷了江老爺的話。臉上儘是很誠懇的表情。「蕙雅從小患了眼疾，妾身一直都沒有悉心照顧過她，現在想想，妾心裡都覺得很是不安呢！」
「唉！婉瑤，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又何曾怪過你對蕙雅照顧不周？這些年你已經盡了力了，我都知道的！只是蕙雅太出色了。這次竟是陰差陽錯入了星野國君的眼，想要將她指給星野的長樂王，這種事情別人或許求之不得，可是我卻怎麼也捨不得讓她這麼個小姑娘嫁到那星野國去啊！」江老爺看看身邊的蕙雅，神色裡儘是慈愛；說來這麼多年當女兒疼的孩子啊，一想想要分開，他就有些揪心。
三姨娘神色一正，倒是沒想過這裡面會有這樣的內情，昨天太太身邊的林媽媽過來，只是和她說了姑太太已經認了蕙雅女兒，來日就要開宗祠過繼，還傳了太太的話說是讓她不要想太多；卻原來這趟蕙雅進了宮裡，反是惹了禍端？遠嫁這種事情有多痛苦她清楚得很，這時候心裡的一些複雜的情緒也放鬆了許多。
「所以姑太太認了蕙雅做女兒，蕙雅便不需要遠嫁了吧？」三姨娘看看三娘子嬌嫩的臉龐、不安的神色，糾結的雙手，便知道這個小姑娘此刻內心同樣的複雜。
「就算是看在小妹是逍遙王妃的份上，皇上也不好再提將蕙雅和親的事情！而且王府還有朝陽長公主在，皇上也是要給她老人家一個面子的，就算是去做長樂王妃又如何？到底是遠嫁了，蕙雅還這麼小，誰能放得下心呢？小妹膝下無女又喜歡蕙雅，這回既是解了蕙雅困厄也能讓自己如了心願，真是有因有果，善心必有回報啊！」這時候，江老爺也不得不感歎命運的神奇，蕙雅最終以這樣一種情形重新回到了小妹身邊，這算不算是一種緣法？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更沒有什麼怨言了，蕙雅能做逍遙王府的小姐，沒有比這更好的了！老爺儘管放心，妾身雖是一介婦人，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對小姑也只有心懷感激的份，絕不會有什麼不高興。只是這些年妾的身子拖累了府裡，也拖累了蕙雅這孩子，如今想著她就要離了江府，心裡倒真有些難受不捨的。」三姨娘想想每年冬天她身子沉的時候，到院裡最多的也是三娘子，縱使娘倆總是難得說幾句心裡話，但是人都是感性的，相處這麼多年了，哪會沒有感情呢？只是平時在身邊時不覺得，一旦知道要失去了就忍不住難受。
江老爺看看現在的三姨娘神色自然了許多，不像方才刻意的淡漠，便知道三姨娘是想通了，便拍拍三姨娘的手安慰道：「婉瑤，你也不用想太多了。蕙雅總還是在玉京城裡，你要是想她了便讓人去接了回來，可比從前在杭州書院裡的時候還要方便呢！你說對不對？」
「老爺，妾知道了，那什麼時候正式開家祠呢？那姑老爺可是沈家人，竟然也願意從妻族裡過繼女兒，想來姑老爺也是極喜歡蕙雅的，往後蕙雅在王府的日子應該好過吧！」三姨娘念了一句，才發現這過繼的事情一點也不小，蕙雅雖是小姑的侄女。可這過繼是要過到沈家，那沈王爺和長公主不曾反對，可就只能說大家對蕙雅的厚愛了。
「這點你盡可以放心。蕙雅這麼乖，沈家都很喜歡她的！不過因為已經奏請皇上，小妹也希望事情辦得妥當一點，所以蕙雅的姓氏也會改成沈氏，這樣正式成了沈家人。星野國君和有些人也不會再打主意在她身上了！唉，都是我沒用，保護不了蕙雅，不然那些人怎麼可能輕易拿蕙雅當槍使？」得知那天的事情之後，江遠道背地裡可是非常氣惱的，又是慶幸小妹保住了蕙雅。又是痛恨自己的影響力太弱，才叫有些人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裡。
「老爺，這不怪你！你不要太自責了。我相信老爺以後一定能讓江家更上一層樓，叫那些人不敢再輕視我們的。老爺如果有事，可以先去辦，不用管妾和蕙雅了！妾也正有一些體己話想和蕙雅說一說，好叫她到沈府能安安心心的。我也就放心了。」三姨娘帶些感傷對江老爺說道。
江老爺自然是有事的，過繼的事情來得突然。他少不得臨時準備，江家的祖祠還在寧波府，他得早早寫了信交待人去寧波府辦這件事情，玉京這邊主要也看沈家的動作快不快了；不過有長公主在，沈家的老族長又能反對什麼？這件事只是各自爭時間而已。
等江老爺離開後，屋裡只剩三姨娘和三娘子了，說來這樣二人獨處的時間算算並沒有多少，平時三娘子來院裡再多，身邊總是跟著丫頭，三姨娘身邊也總有錢媽媽或是貼身丫頭的存在；三姨娘這時候手扶著額，慢慢的打量著眼前的三娘子，好像第一次見三娘子似的。
三娘子察覺到姨娘的眼光在自己臉上盤桓，雖然姨娘並沒有說為什麼，但是她猜想姨娘也許有些不捨，所以想多看看自己嗎？「姨娘，往後蕙雅不能常來陪姨娘了！幸好現在有嫂嫂常來陪姨娘，不然蕙雅真的會不放心。」自從雲妙蓮進門後，倒是對三姨娘很是關照，比起江淺明的冷淡，雲妙蓮還能時不時過來陪三姨娘說說話。
「好孩子，你照顧了姨娘這麼久，現在也該有人來照顧心疼你了！」三姨娘忍不住摸了摸三娘子光滑白淨的小臉，神色裡有絲悵然，「姨娘很笨，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是錯的，卻是忍不住去做；你陰差陽錯做了我的女兒，我知道你是最無辜的人，但是我卻怎麼也說服不了自己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是我錯了，是我太狠心了，蕙雅你就不要跟我這無知的婦人計較，以後不要怨恨我，好嗎？」
三娘子很是驚訝，「姨娘……」沒想到姨娘會在這種時候跟自己挑明這一切，雖然她早就知道這些真相，但是從三姨娘嘴裡說出來，似乎總有些格外的讓人覺得感懷。
「蕙雅這麼聰明這麼可愛，明明是所有人都想要心疼的孩子，都是我太執著，放不下心裡的魔念，才會害你一直在吃苦受罪；我本就不配當你的母親，現在有沈王妃這樣有眼光的人來疼你，我想這是菩薩的安排！所以，蕙雅你不用覺得為難，在王府過得好就行；假如有不開心的事情，姨娘這裡也永遠為你敞開門，好不好？」
「姨娘！你不要這樣說了……，蕙雅知道姨娘也是有苦衷的！姨娘，就算我以後是沈蕙雅，也永遠是姨娘的女兒，姨娘如果想女兒了，只管把女兒叫回來，好嗎？」三娘子一下聽明白了三姨娘所有的話，頓時淚如雨下，從前一直埋在心裡的情緒，此刻也都忍不住傾洩出來。
「好！姨娘也永遠是蕙雅的姨娘！」三姨娘微微濕了眼眶，感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