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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十二凶星鬧人間 第九十八章 在絕望中奔跑(上)(二更) 文 / 迷路的啞巴

    我的名字叫方之卿,這個名字是我十歲之後才知道的,十歲以前,我是沒有名字的。

    關於十歲以前的記憶,我大致已經忘的差不多了。因為那段記憶雖然寂寞雖然冰冷,但勝在安寧,與之後的漫長的幾年相比,它就好比是一副色彩濃艷的油畫上的晦暗一角,與後來幾年相比清淡的毫不起眼,而且我也不太願意記起。

    隱約記得,十歲以前自打我記事開始,之後一直生活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裡。窗戶很高,我只能仰著脖子才能勉強看到窗外的陽光。

    房間的門從來都是不鎖,我相信我只要推開門就能夠看到外面的世界,但是我不敢,因為外面守著兩個吃人的妖怪。

    房間裡很破舊,一張窄木床,一台放在破桌子上落滿黑白電視機,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夏天悶熱,冬天森森的冷風從縫隙裡面朝房間裡面鑽,陰冷陰冷的,我只能緊緊的將自己裹在過於單薄的被子裡面,被子也是冰涼冰涼的。

    生活條件雖然不好,但是勝在衣食無憂。雖然吃的並不好,但是總能果腹,不然自己也活不到這麼大。

    漸漸的,我個子越來越高,我能夠趴著窗戶望到外面的世界了。只是外面似乎沒有我想的那麼美好,荒涼、破敗的可怕。

    我所處的小房間是一座木樓上的一個拐角閣樓,目光視線有限,我努力的在心中勾畫出這所不大的木樓大致的樣子。

    因為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世界,也沒有人教過自己說話,七歲以前我都是不會說話的,整日整日的趴著窗戶望著那蒼藍色的天,至於在想什麼,現在回想起來也已經記不清了。

    後來我發現房間裡的那個黑白電視還是勉強可以打開的,不過一打開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花點,茲茲的響,嚇了我一跳。

    後來不知怎麼的,居然被自己勉強折騰出一個台來,畫面並不清楚,條紋雪花佔據了大片的畫面,只能勉強的看的到人影,聲音也很嘈雜。

    一台黑白電視機,給自己推開了一扇大門,電視裡的一切都那麼的新奇。

    以至於之後的幾年,這台電視成為了自己童年的全部,自己也是貼著嘩嘩響的劣質喇叭上,才勉強的學會了說話。

    我終於知道了我是一個人,只是我被困在了牢籠裡,有兩個吃人的怪獸看守在外面。

    這兩個「怪獸」其實是兩個年紀很大的老女人,她們長的很難看,光看她們的臉都很嚇人,以至於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當他們是吃人的怪獸。後來等我漸漸的開始學會說話,明白了一些東西的時候,我才明白她們不是怪獸,她們也是人,只是她們是壞人。

    自己就是這兩個老女人養大的,但是她們對自己並不好,動輒打罵自己都已經麻木了,偶爾也會忘了給我送飯,讓我餓了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但是我總歸還是活了下來,她們縱然對我再不好也不敢危及到我的性命,所以吃的一直都有,只不過斷斷續續的。穿的也有,每隔上很長一段時間,她們都會拿來兩件破舊的衣服來,衣服跟床單她們心情好的時候會拿去清洗。

    只是少不了的惡言惡語,無非是什麼孽種,雜種,小畜生之類的,雖然我後來知道她們是在罵我,但是我最終活到了十歲了,這就是最值得慶幸的,沒什麼更糟糕的了,不是嗎?

    十歲那年我的命運終於出現了轉機,福伯來了。

    福伯來的那天是在深夜裡,我睡不著,就打開電視聽著嘩嘩聲,心裡才感覺安穩。

    後來外面又是火光又是震動,人的嘶吼聲,痛的尖叫聲,哀嚎聲交織在一起,我縮在硬板床上瑟瑟的發抖,心裡前所未有的恐懼,比被那兩個老女人打罵還要來的恐懼。

    後來沒過一會兒,外面的聲音停住了,福伯也打開門走到了我的身邊,將我抱在懷裡,輕聲的說:「孩子別怕。」

    那年我十歲,第一次知道溫暖的感覺。

    福伯是個個子不高的老頭,雪白的鬍子,頭上有些謝頂了,臉上就跟老樹皮一樣的皺在一起,他對別人都是板著臉,唯獨對著我總是笑瞇瞇的。

    跟著福伯一起來的還有大腦袋,大腦袋是福伯的兒子,腦子不好傻乎乎的。

    大腦袋的個子很高,我十歲的還沒有達到他的腰。大腦袋很壯碩,一身的鐵板肌肉,彪悍的好像鐵塔一般的巨漢。

    我第一次見到大腦袋的時候他是跟在福伯的身後,進房間的時候還要彎著腰才能進來,衣服破破爛爛的一身是血。他看到我在看他,就一邊摸著自己的大腦袋,一邊傻乎乎的笑著,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比我還像個孩子。

    十歲以前,我對這個世界的所有的一切都保持著高度的恐懼畏懼跟排斥,笑瞇瞇的福伯,跟傻乎乎的大腦袋是唯一的例外。

    福伯抱著我離開了房間,離開了小樓。一路上他蒙著我的眼睛,我卻能聞到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味道。我伏在福伯的胸口,我一點都不怕,我很想這麼跟他說。

    離開的時候,大腦袋一把火燒了小樓,我回過頭去看到小樓在沖天的火焰裡轟然倒塌,然後我再也沒有回頭過。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將這十年遺忘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堆沖天的火焰跟轟然倒塌的小樓,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

    我問福伯,他是誰。他說他是我母親的僕人。

    我問福伯,我是誰。他說我是方之卿。

    方之卿,這就是我的名字麼?原來我也有名字哩。

    我又問福伯,我的母親呢?我的父親呢?福伯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我,滾燙的眼淚打濕了我的肩膀。

    之後我跟著福伯和大腦袋一起走南闖北,東躲西藏的生活著。福伯跟大腦袋對我極好,雖然顛沛流離,我活的卻前所謂的開心。

    我可以要我想要的,我可以吃我喜歡吃的,天冷的有暖和的衣服,我也能騎著大腦袋的脖子去看熱鬧,我可以說我想說的,害怕的時候有人陪著哄著

    我真的很滿足,真的。

    有時候我都懷疑這只是一場夢,一覺醒來我還會回到那個狹窄的房間裡去,所以我時常的偷偷用力的掐自己,掐痛自己,證明這不是夢,很沒出息是不是?

    福伯帶著我在一個偏僻的小鎮裡落了腳,我也在鎮上的一家學校裡入了學,安靜了生活了兩年。

    我第一次感覺自己跟別人沒有區別,穿著乾淨的校服,準時上學上課,放學了大腦袋都會來接我,福伯也會在家裡準備我喜歡吃的。

    嗯,是家,我這個時候才知道世界上有家這個東西,真好。

    人總是不知足的,活的安定了,我卻總在偷偷的去想我母親是誰,我父親是誰?

    別人放學的時候都是父母來接,而我只有大腦袋來接。

    我不敢去問福伯,我怕他傷心。我只能問大腦袋,但是大腦袋只知道傻乎乎的笑,什麼都不說。

    興許是樂極生悲吧!在我漸漸的開始適應現在的生活的時候,命運又再一次的將我拉回到了原本就屬於我的軌道中,呵呵,安穩幸福啊,一直都與我無緣。

    那一天放學後,下著傾盆大雨,同學們都一個個的被接回家了,而大腦袋一直都沒有來。

    我也沒有放在心上,回家的路我走了兩年了,熟的不能再熟,興許是大腦袋有事沒能來接我吧。

    所以我敞著頭,頂著雨往家裡跑。

    因為十歲以前我吃的並不好,所以一直營養不良,這兩年都沒有將自己補回來,我的身體素質極差,沒跑幾步就氣喘吁吁的了。

    家住的地方比較偏僻,一路都沒有躲雨的地方,大雨如注,我早就濕透了,我只想盡快回家。

    當我回到家的時候驚呆了,哪裡還有家啊,那片不大的房子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了。

    於是我知道了我的人生又將進入另一個轉折了,跟兩年前一樣,望著這片廢墟,我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那間在烈火中傾倒的小樓。

    我心中充滿了不好的預感,我發了瘋一樣的到處去找尋福伯跟大腦袋,我不知道我在擔心什麼,但是我就是很擔心。

    是福伯先看到我的,看到福伯,我的心一下就鬆了下來。

    福伯拉著我的手說:「別怕。」

    於是,我就真的一點也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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