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塵埃落定盼齊眉 第210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文 / 方惜
對於白雪靈的抱歉，李澈半天都沒有回應，只將頭埋在雙臂間，用力的揪著自己的頭髮，喉嚨中，不斷發出一陣陣，類似野獸的低吼……
白雪靈手足無措的看著，更是內疚、懊惱得一塌糊塗，幾度嘴巴張合，都沒能說出話來。
到後來還是李歌如看不下去了，攬過她的肩膀低聲安慰道：「跟你沒有關係！」然後冷冷地撇了李澈一眼，冷哼道：「他咎由自取！」
「別這樣說，李歌如，確實是我做得不夠……」
「不是你的問題！」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的李澈突然抬起頭，自嘲地道：「他說得對，你沒有對不起我，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自己！」
要不是他當初不肯聽她把話說完，要不是他自己太主觀了，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回顧前塵，他有太多次可以知道真相，可每一次，都因為他的剛愎自用而錯過。
環顧這間初遇白雪靈的房間，李澈恨極了自己……不，他不是李澈，他姓雲，叫雲澈，是雲澄的親弟弟。
他多希望時光能回到五年前，他多希望，他能回到過去，改變和父母初見時的姿態……如果，他早知道他不是私生子，第一次見到雲軒，會撲進他懷裡痛哭也不一定……
然，這一切已不容他妄想，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他錯過了，他再也挽不回的五年！
行屍走肉般回到自己車上，在艾雪喬開口說話之前，李澈甚至沒有發現她早已上了他的車。
不過半個小時，於艾雪喬卻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麼長，李澈再度回到她的視線當中，整個人已經變得毫無生氣，不悲不喜。不怒不憂，讓她愈發心慌。
「澈！」
憂心忡忡的一聲呼喚，只換來李澈陌生的眼神，艾雪喬真的害怕了，不住的搖晃著他的胳膊，嘴裡喊著：「澈你怎麼了？你看看我！發生什麼事了？你不要嚇我……」
李澈的眼神慢慢恢復焦點，終於在她落淚之前恢復正常，為她幾近瘋狂的舉動心疼不已，連忙握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拉近自己。以額頭用力的抵著她的，直到艾雪喬終於冷靜下來，他才百感交集地放開了她。聲音沙啞著問：「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我……我從公司一路跟著你過來的？」艾雪喬小聲回答，李澈突然放開了她，讓兩人的距離突然變遠，這讓她感到很不安，忙急急地又拉住了他的袖子。謹慎小心的看著他。
「我沒事！」知道她有千百個問題卻不敢開口問，李澈歎息了下，傾身抱住了她，將口鼻俯在她的肩上——如果不這樣做，他真擔心自己會在她面哭出聲來，或者忍不住告訴她。他自己還沒來得急理清的那些事。
白雪靈說得對，他現在最首要的，就是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結局是什麼？
其實……對於他而言。他現在得到的，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他終於可以坦然的面對所有人，不必再去介懷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他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和父兄坐在一起吃飯，心裡只有歡愉，沒有落寞；他終於可以在面對雲家女主人的時候不再小心翼翼地怕被她識破身份。也不再去，自己糾結於到底是該恨她還是該對她感到抱歉。他終於可以。不再因為身份卑微而遭到艾繼剛的嘲笑；他終於可以不需要自卑，堂堂正正的追求艾雪喬。
但是……他怎麼可以做到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呢？
過去對白雪靈的厭棄，對艾雪喬的隱瞞，對雲軒的仇恨，以及曾經深埋在心底的，對自己親生母親的怨恨，都讓他不能釋懷，他沒有辦法原諒自己，他怎麼能原諒這一切？
一直到快要不能呼吸了，李澈才一改那個讓自己及其難受的姿勢，動了動，把下巴擱在了艾雪喬的肩膀上，低低的道：「雪喬，對不起！」
艾雪喬一直不停地撫摸著他的背，聽到他開口，不由詫異，「為什麼說對不起！」
「為以前和以後，所有的不對！」李澈直起身子於她對視，一臉認真的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艾雪喬愣了愣，很快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沒關係！不管你做錯了什麼，都沒關係！」
李澈心裡一暖，伸手，將她抱了個滿懷。
艾雪喬咯咯直笑，笑過之後，揚起美麗而凝重的臉，看向李澈，「我也要，為以前和以後所有的不對，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傻丫頭！」李澈被她逗笑，抬手輕輕敲了下她的腦門。
然而這一次，艾雪喬沒有像以往那樣大聲呼痛，只是一臉偏執的看著他，「你還沒有跟我說沒關係呢！」
李澈怔了怔，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艾雪喬的固執，讓他誤以為她真的做錯了什麼，正急於得到他的原諒。
艾雪喬能做出什麼、比他瞞著自己的身世、更讓人不能原諒的事呢？難道是……不，不會的！或許，她只不過，是在向他，要一個今後可以肆意妄為的保障而已！
李澈收起思緒，卻隱隱感到不舒服，遂沒有給出她想要的答案，只是若有所思的問她，「說不說沒關係，很重要嗎？」
艾雪喬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非常重要！」
她需要得到他的原諒，才能安心的度過以後的每一天……
「你不會不明白，說了沒關係不代表真的沒關係！」李澈避開她受傷的目光，彎下身子去幫她系安全帶。
他不是什麼沒有關係的，如果她要離開，他做不到沒有關係……
一旦面對他的溫柔和體貼，天大的麻煩都會被她拋到九霄雲外，艾雪喬雖然很不齒自己的這一點，但是大多數時間，她都會很享受，就像現在，她立馬就忘了要得到他的保障，傻兮兮的問道：「那是不是就代表，你以後會經常生我的氣了？」
「怎麼會呢？」李澈將車發動，又好氣又好笑的反問她：「如果你不經常惹我，我怎麼會經常生氣呢？」
「我可做不到！」艾雪喬癟嘴，悶悶的說，「你那麼愛生氣，我一個不小心就會惹你不高興了！」
「那好吧！」李澈一邊將車開出車位，一邊無奈的許諾道：「只要你答應我，照顧好自己，保護好自己……我就保證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
其實，他很想在中間加上一句『永遠都不要離開我』的，但是覺得太矯情，又怕兩個人會尷尬，只好放棄了這一表白的絕好機會。
「我不幹！」艾雪喬用力的偏過頭去，氣鼓鼓地嚷嚷著，「讓我照顧好自己，保護好自己，那你做什麼？保護我，照顧我那都是你的工作，你別想偷懶！」
聽到那樣無理取鬧的話，李澈頓時哭笑不得，一直空落落的心，卻在這一瞬間被填的滿滿的，幸福得只想繳械投降，「糟糕，被你識破了，唉……沒辦法了，我向你保證，以後絕不偷懶！想都不敢想！」
艾雪喬被他認真的模樣弄得哈哈大笑，笑過之後，摟著他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閉目樣起了養神！
李澈滿足的看了眼她微微上翹的嘴角，喚她，「雪喬！」
她蹭了蹭他的，胳膊輕聲應道：「嗯？」
沉默了片刻，李澈鼓起勇氣，別有深意地問道：「對於你而言，我是誰，叫什麼名字，有著什麼樣的過往，重要嗎？」
艾雪喬身體一僵，摟著他的雙臂忽然用力，嚇了他一跳，險些打歪了方向盤，定了定心神忙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問題了！」艾雪喬雖然閉著眼睛，此刻卻極其清醒，而且，精神高度集中，人也冷靜得可怕。
他是不是，已經發現自己真實的身份了？那是不是就說明，他已經知道她騙了他這麼多年呢？
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但是李澈感受到艾雪喬的不安，只覺得自己比她更不安，「我就是……隨口問一下！」
「那我，是不是可以隨口答一下？」
「最好……認真一點回答我！」
「那你先回答我，如果我不是我，不叫艾雪喬，我的過往也並不被你所瞭解，你還會……這麼在乎我嗎？」
紅燈。停車。
李澈用手指敲擊著方向盤，有些為難的看著艾雪喬安靜的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繞口的問題。
早知道，就不問了！
向來，他賴皮的工夫就是不如她的！
艾雪喬等了又等，還是沒有得到李澈的回答，終於有些不安的問道：「你生氣了？」
「沒有！」
「重要的！」
「什麼？」
「我說，那些對於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艾雪喬歎息著，喃喃自語，「我沒有辦法接受，你變成一個遙不可及的人，我沒有辦法接受，你不再是我的澈，我更沒有辦法接受，你的過往和未來，和我毫不沾邊……」
「……」
李澈聞言，一臉震驚的看向艾雪喬，只覺得現在的她很陌生，非常陌生……
一時間，兩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