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上虎踞嶺 第二七三章 解困之人 文 / 成佛1

    在王立春看來，地下黨就應當極力掩飾身份，越少人知道其真實身份越好，哪怕是對自己人，也不能過多暴露。

    可龍振華簡直是個另類，來到龍盤山以後，似乎生怕知道的人少，到處「搔首弄姿」。如今虎踞嶺上，知道其身份的就不下十人，而且王立春、韓怡還有柳蟬兒更是去過龍振華的落腳點。

    現在這貨又公然出現在新二團團部，毫不掩飾……嘶，這貨是嫌死得太慢麼？

    龍振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干革命工作，哪有不犧牲的？你怎麼跑到這兒了？咦，這個小不點從哪兒來的？」

    「撿來的。」王立春將自己遇到孩童的經過告訴二人，掩藏了孩童喊自己「爹」那一段，聽得二人唏噓不已。

    尤其是王猛，他深知屏山坳的這場浩劫是因為新二團而起，心中有幾分愧疚。伸出手想要摸摸孩童腦袋，哪知道孩童嚇得立刻縮道王立春身後。一手抓著王立春手指，一手抱著王立春大腿，腦袋抵在王立春後腰，驚恐的冒出一聲模糊的「爹」。

    王立春聽的就是一個冷顫，索性孩童聲音含糊不清，王猛沒有聽明白，不過龍振華卻好像聽到了什麼：「大春兒，他剛才喊什麼？」

    說著話，他走向孩童，彎著腰問道：「小弟弟，你剛剛說什麼？」

    「離遠點！」王立春一把推開龍振華，「她是女的。應該是驚嚇過度，說不出話了，你們別嚇著她。」

    「狗日的小鬼子！」王猛罵了一句，轉身衝著門外喊道，「來人，帶她下去吃點東西。還有給她洗一洗，換身乾淨衣裳，記住要女同志！」

    守在門口的警衛員立刻走了進來，想要帶走孩童，可是孩童卻死死抱住王立春大腿，極力掙扎，不停哭喊道：「不要，不要！爹，丫丫乖。娘不見了，丫丫只有爹了，爹不要丟下丫丫，丫丫很乖！」

    「住手！」王立春實在是不忍心聽下去了，阻止想要拉開丫丫的警衛員，將丫丫抱到懷裡，「丫丫不哭，爹不會丟下你，以後你就跟著我，我會好好照顧你。丫丫不哭了，好不好？」

    「爹不要騙丫丫，丫丫真的很乖！娘不見了，他們都不動了，都不理丫丫……」丫丫緊摟王立春的脖子，這才漸漸止住了哭泣，趴在王立春肩頭，瘦弱的小身子不住抽動。

    幾個大老爺們站在屋裡默不作聲，看著王立春輕拍丫丫後背，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哄丫丫睡覺，心中酸澀。

    好一會，丫丫的氣息變得平穩，進入了夢鄉。王立春這才將她交給警衛員，令其將她待下去，王猛又命人去找衛生員給丫丫檢查身體，三人一聲不吭坐在桌旁，屋裡寂靜一片。

    「呵，嘿嘿，哈哈，哈哈哈哈！」龍振華忽然笑了起來，從偷笑到竊笑，再到大笑，後來發展到仰天狂笑，笑得王立春眼裡冒火：「你再敢笑，信不信我揍你！」

    「哈哈！我這是想調節一下氣氛麼？」龍振華又笑了兩聲，就在王立春忍不住要動手之前，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你以為天底下就只有一個丫丫麼？一天不把小鬼子趕出中國，就不知有多少像丫丫那樣可憐的孩童。我們的革命工作，任重而道遠。」

    三人都已經聽出來，丫丫恐怕是那個村子唯一的倖存者。鬼子屠村，丫丫娘將她藏了起來，等到她出來後，村子裡的人已經被鬼子全部殺光。丫丫找不到娘，看到滿村的屍體，受到極大驚嚇。無處可去的她，只能待在村子裡，等待自己母親回來。

    「不會很遠了。八年抗戰，再有幾年，45年鬼子就該投降了！」王立春心中感慨，順嘴說道。

    王猛聽得一愣，疑惑的看著王立春：「八年抗戰？45年鬼子會投降？你怎麼知道？」

    「呃……」

    說漏嘴了！

    「我就那麼順嘴一說，不要太放在心上。」王立春連忙轉移話題，「老龍又跑你這兒禍害了？」

    「什麼叫禍害！」龍振華一臉不滿，「大春兒，丫丫為什麼會喊你爹呢？莫非真是你的……」

    這個問題王猛也很好奇：「看著不像啊。丫丫的個頭，怎麼也有**歲吧，你今年才二十出頭，那可能會有這麼大的閨女？」

    我這不也一直琢磨呢麼！王立春沒好氣的瞪了二人一眼：「別說這個了。你們這兒啥時候開飯，我都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很快晚飯就端上來了，一盤鹹菜擺在中央，三人一人一碗稀面片。面是雜面，一片片的，發黑，入口粗糙，而且不多；湯管飽，喝多少有多少；上面飄著兩根叫不出名字的野菜。

    王立春沒有多說，大口吃完，又喝了兩碗麵湯，這才算是把肚子灌飽。感歎道：「老王，你們這兒的伙食也實在是太差了吧！」

    正好警衛員在收拾碗筷，聽到他的話，兌了一句：「王副團長，我們團長專門下令，給你那晚的面片裡添了兩勺白面！」

    「誰讓你說這些的！出去！」王猛臉色變得難看，訓斥了警衛員一句。

    看到警衛員離開，龍振華開口道：「大春兒，老王這兒比不上你虎踞嶺，很困難。」

    屏山坳剛經過鬼子禍害，殺人屠村，搶糧放火，新二團的糧食本就不多，還要拿出來部分接濟屏山坳的百姓，自己吃的都是野菜。兩勺白面比金子都金貴。

    「王立春同志，咱們八路從來都是能吃苦的，難道你去了虎踞嶺之後，就變得奢侈起來麼？」這時候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新二團政委姜波走了進來，「老王，聽說獨立團的王副團長來了，我不請自來，你不會介意吧？」

    「行了老薑，進來坐吧。我正說派人通知你呢！」

    姜波就是第二個派往虎踞嶺的指導員，剛上山就被鄧飛趕出來了，接替王立春成為了新二團的政委。看模樣三十多歲，滿臉滄桑，身形高大，帶著些文質彬彬的氣質。

    進來後又跟龍振華打了個招呼，然後看著王立春問道：「虎踞嶺獨立團如今的改造工作完成了麼？王副團長怎麼會有空閒來我們新二團駐地呢？」

    姜波對虎踞嶺的怨念很深，對王立春的怨念也不輕，因為他已經聽說，後者把他罵做「孫子」。

    王立春看都沒看他，直接轉向龍振華：「他也知道你的身份？你這是作死呢？」

    「王立春同志，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懷疑我的信仰和忠誠麼！」

    「老薑！」王猛自然知道姜波為什麼看王立春不順眼。在他看來，姜波這個政委是合格的，跟他的配合也不錯，特別是隨著王立春的錯誤越犯越多，他甚至有些慶幸姜波成為新二團的政委。

    「老王，不是我不給你面子，關鍵是王立春同志身上的問題太多！」姜波嚴肅的說道，「既然參加革命，就要做好吃苦的準備，甚至連性命隨時都可以犧牲。我們新二團的戰士伙食一向不好，但作風優良敢打敢拚，從來沒有戰士會嫌棄伙食不好！」

    王立春還是不理姜波，逮著龍振華問道：「你小子跑這兒來幹嘛的？不會是來上政治課的吧？我要是你，立馬拍屁股走人。」

    「王立春同志，你不要在挑撥革命友情。龍振華同志此來，是來商量如何解決我們新二團糧食短缺這個問題的！」

    王立春轉向王猛：「解決了麼？」

    王猛搖了搖頭。

    「切！」王立春瞥了姜波一眼，「我有辦法暫時解決部隊糧食短缺問題，有沒有興趣聽聽？」

    龍振華嘻嘻笑道：「你不會想從你們虎踞嶺運糧吧？」

    「拉倒吧，前段時間被豐島那孫子折騰一番，我們虎踞嶺的餘糧也不多！」

    孫子？姜波的臉皮開始抽抽。

    王立春不會在意姜波如何反應，繼續說道：「崔家鎮你們知道吧？派個人去找哪兒的崔老太爺，讓他們運幾車糧食從屏山坳經過，然後你們順勢伏擊不就得了？」

    「崔志德？」新二團來到屏山坳後，對周圍的情況也進行了詳盡瞭解。王猛有些猶豫：「他會同意麼？」

    「就說是我說的，他肯定得答應，不然我帶人滅了他崔家集！」

    「王立春同志，你說話能不能不帶有那麼重的土匪氣息？」姜波批評道，「還有總部首長說過，崔志德不是漢奸，這個人可以爭取，而且支持革命，不能對他下手！」

    我比你們還要瞭解崔志德，不然幹嘛繞這麼大一圈？王立春撇了撇嘴：「就按我說的做吧。戰士們雖不介意忍饑挨餓，可是吃不飽肚子，會影響戰鬥力的！崔家家大業大，幾車糧食還是損失得起的！」

    「崔志德的兒子是陽泉縣的保安大隊長吧？」龍振華忽然開口，眨著眼睛玩味的看著王立春，「聽說你上次帶人奇襲陽泉的時候，他手下的偽軍不戰自潰？」

    「就你聰明！不怕被人毒啞麼！」王立春瞪了龍振華一眼，又轉向王猛，「幹得漂亮一點，不要給崔家惹來麻煩。」

    王猛和姜波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前者笑道：「大春兒，多謝你了，一來就替我們解決了兩個難題。不過你今天來，到底有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