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文 / 魚下的蛋
許玉珍眼見著壽王已然站至自己跟前，躲之不及，便微微的福了一福。
壽王如今已經十六七歲，穿著銀色長袍，上頭繡著金色的龍紋，腰間垂下五彩宮絛，繫了一塊龍形玉珮，手中還似模似樣地拿了把折扇，端的是風流俊秀。
在宮中時雖然見過，可也隔了好多個月，許玉珍與他也算熟悉，此時見他喝了酒，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樣，心內微微有些不喜。
淑太妃早拉著兒子道「怎麼臉這樣紅，若喝不得，難道不會早點跑出來。」
壽王扯開笑道「母妃還當兒子長不大，兒子現在成年出宮了，不知道有多快活，多吃幾杯酒算什麼。母妃這樣倒讓六妹妹笑話了。」
說著便朝許玉珍擠眼。
許玉珍聽了道「太妃娘娘是關心王爺過了酒氣，雖則沒有醉，但喝了酒的人又吹風，最是容易頭疼腦熱。王爺還是該當心。」
「到底是你這孩子細心。」
壽王微微有些失望「六妹妹怎麼每次見著我都拘禮得很，依我說要常說說笑笑的才好。」
許玉珍哪裡能答話，淑太妃嗔道「她好不容易來陪我一次，我可不許你欺負她。還不快回去換了衣裳，一身的酒氣，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許玉珍等人回到府裡時差不多已是華燈初上。
許玉妍迎在老太太的榮喜堂門前。
李氏不無諷刺地看了她一眼，扶著老太太進了屋。
等到淨面換身完畢，文氏道「今個兒王府想必十分熱鬧，老太太才回來得晚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座下的許玉珍才道「熱鬧是熱鬧，就是我這把老骨頭不行了。宏兒回來了沒有？」
賴嬤嬤忙道「早回來了，被人灌了些酒，丫頭們服侍他睡了。」
老太太抱怨道「仁兒帶了他弟弟去也不照看些。可服了醒酒湯了。」
「服了，今個兒是綠翹守夜，她一向是穩妥的。」
老太太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文氏請道「因預備著老太太等人回來用晚飯，廚下的飯菜早預備著了，老太太看是不是要用些。」
老太太搖搖頭道「鬧騰了一天了，現在哪裡吃得下。上些甜湯就行了，你帶著她們姐妹下去吃吧，不用擠在我這裡了。」
李氏忙起身，要帶著許玉珍等人出去，許玉妍道「我陪著老太太？」
「我今個兒乏了。都不用留著，大奶奶也不用伺候，都下去吧。」
眾人便隨著李氏魚貫而出。
賴嬤嬤上前為老太太摁著額頭。
「老太太今個兒是太累了。怎麼這麼晚回來？」
「還不是為了淑太妃一直留著六丫頭、、、」
只說了一句就住了嘴。
賴嬤嬤歎了口氣。
自王氏的事出了後，當日送藥的婆子早被發配去了莊子，老太爺之後雖沒再說什麼，可是到底是不一樣了。老太爺有事沒事寧可去朝元觀，家裡現在全部是文氏當家。老太太除了好生呆著享受兒孫孝順。其他的再也沒什麼可做。
老太太不知是心灰意冷還是懼於老太爺許明武等的壓力，待許玉珍等人都不再刻薄，可也沒有親近，一心一意只管著許華宏。
許玉珍出了榮喜堂便對李氏道「大伯母也累了一日了，我就不再過去叨擾了。」
李氏今天也累得很了，便要問許玉妍。哪知許玉妍早帶著丫頭走遠了，便道「也好，橫豎你們那邊廚房都是有預備的。」
許玉珍辭了李氏。帶著小菊自回錦華苑。
許玉妍立在路邊的桂花樹下，因著昏暗，人又疲累，許玉珍走近時猛地嚇了一跳，叫了一聲便後退。
小菊忙竄上前來道「姑娘怎麼了？、、、七姑娘怎麼在這裡。倒把我們姑娘嚇了一跳？」
小菊說話本是直的，也有些怨怪許玉妍好好的不出聲非得躲著嚇人。聽在許玉妍耳中卻如刀割一般。
如今就是小菊這樣的丫頭竟也能這樣同她說話了，便冷笑道「六姐姐好好的怕什麼？難不成六姐姐現在連妹妹也見不得了。」
許玉珍定住了腳跟，站穩道「你等我有事？」
等了好一會兒許玉妍也不答話，小菊奇怪地望著許玉妍，也不知道這七姑娘好端端地攔在這做什麼。
看來是沒什麼說的，許玉珍覺得今天自己太累了，淡淡道「要是還沒想到什麼要說的我就回房了。」
說著就要走，許玉妍忽然道「如今你滿意了？」
許玉珍頓時頭疼，怎麼又是這樣。
「你堵著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許玉妍緊咬著下唇，小菊看她好似要撲上來咬人似的，忙側身擋在許玉珍的右邊。
「姑娘，咱們回去吧，一會兒太黑了也不好走。」
許玉珍實在也不欲再多糾纏，輕輕道「你也回去吧。」
便由著小菊護著回了錦華苑。
蕙兒早就候著，一等到許玉珍便吩咐小丫頭趕緊去廚房傳飯。
「姑娘今天出去做客，膩歪了一整日，吩咐了李嫂子做了些清胃開口的，姑娘好歹吃了吃再歇著。」
許玉珍兜起水狠狠地拍了拍面道「今天真是乏得很了，哪裡有什麼胃口，一會兒送來了你們吃吧。快給我準備水，今個兒要洗洗才成。」
小菊忙出去要小丫頭去傳粗使丫頭抬水來，又在內室支起帷帳。
粗使丫頭抬了水來都注入桶中，許玉珍卸了衣裳裙釵便進去。
許玉珍向來愛泡澡，對小菊道「留著豆兒加水就行了，我要泡一泡，你出去和蕙兒吃飯去吧。」
說完便果真倚著桶邊閉目養神，小菊吩咐了豆兒兩句，便出了內室。
「姑娘今天回來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小菊也覺得許玉珍回來後情致不高。
「大概是累了。對了，剛剛從老太太那裡回來，七姑娘在半道上等著姑娘。又說了奇奇怪怪的話，姑娘也沒理她。」
「今天出門，老太太只帶上了咱們姑娘和那邊的五姑娘，七姑娘什麼時候、、、」
忽聽外頭穗兒道「怎麼勞煩李嫂子親自來了。」
簾子掀起來，李嫂子親自帶著人端著食盒進來。
「怕姑娘覺得不新鮮，都是現做好的，我親自瞧著做的。」
蕙兒忙道辛苦，接了食盒。
「這麼晚了還讓重新起灶，嫂子拿著這些打賞底下的婆子們。」
李嫂子堅不肯收「哪裡能要姑娘的賞，姑娘有什麼要吃的以後甭管什麼時候只管讓人帶話過來就是了。」
又四下望了望才告辭道「姑娘用完了使人來說。我讓人來收東西。」
穗兒見人走遠了，方才輕笑道「這是沒見著姑娘不死心呢。這李嫂子是越來越滑頭了，眼看著咱們姑娘跟著奶奶們管家。沒事的時候總愛來套套近乎。」
蕙兒便推了推她道「你知道什麼？就算咱們姑娘不跟著管家，她就敢怠慢了咱們院子裡不成。還在這多嘴，不來吃飯了？」
三人用過了飯畢，小菊同蕙兒便進裡頭去看許玉珍。
豆兒在一旁已經加了多次的水，小輕聲吩咐她出去。然後拿起手巾為許玉珍抹了抹胸下和背，最後用手探了探水，覺得有些涼了方才推著許玉珍道「姑娘起了吧，小心著涼。」
許玉珍緩緩的睜了眼。
淑太妃的態度這樣明顯，她若是懵懵懂懂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也許看不出來，可她重活了一世。看事情早已沒那麼簡單。
她敢肯定從老太爺許明武甚至是宮裡的許玉芳，都是樂見其成她能夠指婚給壽王。
她現在已經快14了，家世身份又在這兒。以許家如今的聲勢，就算兩年後選秀不成，也勢必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大家公子來配她。
好歹壽王還是見過好多面的，淑太妃又這樣喜歡她，壽王還是皇上最看重的兄弟禮親王的同母兄弟。這對許家及許玉芳來說也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她重生的經歷本來也可算是匪夷所思了，現在難道還要怕嫁做人婦。
蘭心久等許玉妍都不回蘅芷園。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姑娘到底去了哪裡，老太太那邊早就歇下了，也不在六爺那裡，難道去了六姑娘那裡？」
紅香遲疑道「姑娘怎麼會去六姑娘那裡，你又不是不知道姑娘同六姑娘如今連話也說不上了。」
說雖是這樣說，可誰知道許玉妍會不會舊病犯了，又跑許玉珍那裡去鬧。
蘭心剛想讓人打燈出門去尋，門口小丫頭驚喜道「七姑娘回來了！」
「姑娘，你去哪裡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許玉妍神色清冷地進門，掃也掃兩人一眼，自進裡頭去了。
紅香半截話猶在喉嚨口，朝蘭心努了努嘴，示意她進去。
蘭心狠狠地瞪了她兩眼，便去伺候了，心內卻有些洩氣。
許玉妍現在在府裡尷尬，雖然仍是跟在老太太這邊，可是老太太對她又不聞不問。
本來是二房的姑娘，可是這麼些年許玉妍也不怎麼與那頭的五奶奶三奶奶等人來往，甚至還有了嫌隙，如今兩位奶奶不知是顧不上還是懶得過問，大房那邊就更不用說了。
主子得臉，她們這些跟著的人才有好日子過。現在底下的丫頭婆子們都知道六姑娘的事是頂頂重要的事，不管什麼都搶著有人去巴結，相比起來，許玉妍這裡就越發地冷清了。
偏偏她這個主子還是勸不了說不得的，蘭心想著自己不若早點放出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