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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文 / 魚下的蛋

    十月金秋,菊園裡都是滿燦燦的菊花。

    許玉珍帶著穗兒等幾個小丫頭到院裡采菊,因著是許玉珍要的,花園的婆子不但不攔著,反而還行了方便。

    等到菊花都採了上來,許玉珍吩咐人一一送到各院去,又親自捧著去了嘉延堂。

    老太爺自從卸了職後,整日無事,便越發的專研道教理條,許玉珍閒時也多去陪陪他。

    到得嘉延堂門口,華輝神秘提醒道「老太爺有客,六姑娘只怕得等一會兒」

    許玉珍便將捧著的花交給了蕙兒,心中疑惑到底是什麼樣的客竟來了嘉延堂,老太爺也不在外廳招呼。

    正想去老太爺偏房等著,就聽見屋裡傳來高朗的笑聲「侯爺太客氣了,我父親不日也要來京了,到時正好請侯爺過府一敘,以感激侯爺的大恩大德。」

    許玉珍沒來由的覺得這聲音熟悉。

    有心要看看是誰,又覺得不好,只能先去了偏房。

    等了好一陣,人才告辭。

    許玉珍端了菊花去找許老太爺。

    「我又不愛這些花啊草啊的,怎麼給我送這個來。還不如多給我抄幾遍道德經呢。」

    許玉珍忍著笑意道「這是最好的菊花,專挑了來孝敬您的。您不喜歡賞玩,就只是擺在屋裡聞聞都好,這秋天一過去,到時萬木枯萎,花草全無想見都見不到。」

    許老太爺仍是搖了搖頭。

    許玉珍見狀自己拿著白面青底的窯瓶一枝枝地插了進去,擺在案桌上。

    老太爺由著她胡來,沒有說什麼。

    「大奶奶給你們姐妹找了女先生,讓你們姐妹跟著讀書的,聽說你讀得很不上心?」

    這也知道,許玉珍暗自腹誹。

    「孫女的才學祖父也是知道的,怎麼樣也是只能識得字。讀的書,看得賬簿,再進一步是不能夠了,我又不愛那些詩啊詞啊的,怎麼懸樑刺股也是沒用的。」

    許玉珍其實還真不感興趣,她自來也不善此道,這種事一般也只求過得去就好。因此現下除了許玉妍,其他人對這讀書都漸漸顯示出了頹廢的狀態。可是原先文氏照著李氏的意思來請人,算的是一年的時間的,如今斷忽然辭了人家的道理。因此也就由得她們姐妹願學的便學。不願學的也不管。兩個女先生更是把全副心神放在了許玉妍身上。

    許老太爺聽得許玉珍用懸樑刺股,哈哈笑道「你倒是生得同承兒那小子差不多。也罷,女孩子家。識得些字也夠了了,最怕修成了個酸腐樣。我也不管你們這些,最要緊的行規矩之,至於賢良淑德,大事上錯不了也就是了。」

    許玉珍想不到老太爺寬厚。小心的翹起了嘴角。

    見桌上的擺著的一團黑紫毛圈形花捲曲著像是裘皮類的東西,卻又不像平日所見的狐、貂皮。

    許老太爺見她望著出神,便指著道「這是岳家大爺剛剛來時送得青海黑紫羔皮,你拿去吧,等過冬時做衣服。這個好東西可能也沒機會見過,最是難得的。」

    難怪覺得耳熟。原來是他。

    老太爺這樣大方,許玉珍忙恭敬地謝了恩。

    蕙兒拎著碩大的包袱跟後面高興地同許玉珍道「這麼好的東西,老太爺說賞了姑娘就賞了姑娘。連自己都沒留。」

    許玉珍也覺得自己如今同老太爺越來越融洽,總是相處得久了就有感情,不然以老太爺的性子,從前是難得同孫女說上一句話的。

    「這東西回去先收好了,我現在還用不上這麼名貴的東西呢。」

    蕙兒知道人多口雜。回去後也沒有驚動別人,自將東西供在了櫃子裡。又同管著衣裳飾物的小菊交代了。

    沒想到許玉珍第二日去老太太處請安的時候就被有心人點了出來。

    老太太聽到率先一愣,抬眼看了一下規規矩矩不動聲色的許玉珍,著了娟紗金絲繡花長裙,上面是流彩暗花雲錦罩衣,粉面桃花,百合髻上簡簡單單地插了支碧玉滕花釵。

    既不太過華貴也不太過素淨,就像她從來在自己跟前的樣子,不卑不亢,不緊不慢,甚至於不憂不寵。

    老太太心中很難說得請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現在她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動輒就對許玉珍罰罵了,原來是許玉芳離得遠就算是時不時想維護也得看方不方便,現在卻是老太爺。

    老太太靜靜的垂下了眼,如今她還能掌握什麼,從王氏的事到現在,老太爺的態度說明了一切,自己難道還要徒惹人厭。

    老太太沒說什麼,眾人都有些失望。

    文氏雖然禁得住,可是心裡的念頭卻是轉了又轉。

    許華承御前行走,如今已經破格升了四品帶刀侍衛,許華承才多大年紀,也不過20出頭,

    老太爺待其他孫女都是淡淡的,唯獨許玉珍自小就能入她的眼。

    要說她不酸,也實在不可能。

    可是現今事實就是如此。他們是長房長子嫡孫,老太爺百年之後爵位是他們這一房的,可是除了這些,大房再挑不出其他的好來了。

    哪裡比得許明武位極人臣,許華承年紀輕輕就得重用,宮裡頭的娘娘就更不用說了。那是正經的二房嫡女,就是許玉珍這樣一個小小的閨閣弱女,比之許玉芬等人來說也是出類拔萃得多。

    文氏既然得老太爺看重,看事就自有她的一套準則,所以雖然有些羨妒,卻也還是能親親熱熱的做她的好嫂子,稱職的當家主母。

    許玉芬沒什麼那麼深的功夫,早已酸得牙齒都要倒了。

    「祖父他老人家真是心疼孫女,六姐姐竟也不言語一聲,這麼藏著掖著,竟怕我們眼紅不成。」

    這不同於宮裡賞賜的孔雀氅,娘娘本就是許玉珍的嫡親姐姐,就算額外賞賜了多貴重的東西也沒什麼,就好比許玉元平時來面上都是妹妹一樣親熱地叫著,難道真是一樣。

    可老太爺都是她們的祖父,卻只對許玉珍另眼相看,先不說時時維護,就是這給東西也能如此明目張膽地偏心。許玉芬不看這東西的貴重,但看這舉動也能說得這臉面的問題。

    許玉珍心內微微地歎了口氣,她自己不欲張揚,就是料想到這些麻煩,如今看來這家裡有什麼是能瞞得住,只要有人瞧見有人知道的就沒有不傳開的。看許玉芬這樣子就算不是眼紅心裡也不好受就是了。

    大家子裡面,一家之主的態度往往會影響底下一堆人的,何況許老太爺可不只一家之主這麼簡單。

    她這麼多年努力同許老太爺親近,為的也是能得到許老太爺對許玉芳的支持,對許華承的支持,對自己的支持,卻無意傷害無辜的人。

    可這種事真是難辦,就像老太太偏心喜歡許華宏,眼紅的也大有人在,可是難道能說這是許華宏的錯。

    她自己從來不討老太太喜歡,可也從不會去嫉恨許華宏。

    「是我好運氣,去祖父那裡正好碰上了人給他送禮,想是祖父覺得見者有份,就賞了我。」

    這解釋雖然牽強,許玉芬卻稍微有些好受,知道許玉珍並不是那等囂張狂放的,不然也不肯如此低調。

    許玉妍冷笑道「偏我們就沒有六姐姐那樣好的運氣。六姐姐平日裡說著姐妹多麼相好,怎麼得了好東西也不給五姐姐賞點,這可真是小氣過了頭了,五姐姐也白跟你好了一場。」

    不說她和其他人,偏是許玉芬,又說賞字,這是存心要給許玉芬添堵,也要許玉芬怨上自己。

    這許玉妍是當真恨上了自己。

    同這樣的人說什麼都是白搭,許玉珍乾脆不予理會。

    老太太目不轉睛地伺候著許華德新近孝敬她的倒掛雀,女孩們間的暗潮洶湧全沒聽見。

    李氏則是眼紅得要冒金星了,只勉強端著不失長輩的分寸,哪裡還會去彈壓。

    文氏向來謹慎,知道這會兒許玉珍不受點話上頭的兩位怎麼過得去,自己貿然出頭相幫可是遭人嫌的事,因此也先按捺動。

    許玉妍見許玉珍壓根一副不把她當一回事的樣子,便要再說上兩句刺刺許玉芬。

    許玉芬卻涼涼道「誰要七妹妹好心多事的。你要是自己眼紅就該只管向六妹妹要去,我是沒你臉皮那麼厚,連這鍾話也說得出來。」

    許玉芬最恨的人除了許玉妍不做第二人選,饒是她向來莽撞,也能在任何時刻牢牢記得同許玉妍的仇恨。

    許玉芬雖是故意擠兌許玉妍的話,卻瞬間讓李氏回轉過來。

    便覺得這許玉妍何其惡毒,她明著將許玉芬的不快說出來,又說許玉珍該當分許玉芬之類的話,許玉珍若真給了,這成了什麼了。許玉芬就是個眼皮子淺還沒教養的蠢貨。

    這二房的丫頭就沒有好的。

    許玉妍就不說了,從小仗著老太太欺負自家女兒,又有王氏那樣的母親,什麼惡毒的心腸沒有。

    就是這許玉珍,明著同自己女兒親親熱熱,又端著一副知禮懂事得的樣,可暗地裡城府多深,拉著自己女兒給她做陪襯。

    「妍丫頭現在大了,說話卻還是沒輕沒重的,該當好好學學規矩。」

    反正她們兩姐妹關係也不好,她不敢說許玉珍,難道還不能說許玉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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