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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再興波瀾 文 / 燼之翼

    眾仙都驚呆在了原地。

    長天青只皺了皺眉,他終於放棄這孽障了麼?

    蒼冥無意識地握了握汗濕的手,看向雲訣,至冷的眼中片刻鈍緩,下瞬卻陡然噴出了火:「雲訣——」

    眾仙大震,還未回神,便見一道紫藍光捲著鋪天蓋地的殺氣電掣一般朝雲訣暴風之勢擊去。

    四周空氣陡然一冷,烈日下猶如冰寒地窖。瞬間凝成的雪花結成巨大冰簾擋在雲訣身前,赫然就是玄清訣中他曾親身授益鈴的那一式:霜中約。

    只是在一代鬼王、修為高深的蒼冥飽含殺意與怒意的一擊中悉數碎成了冰晶。但蒼冥憤極而施的天鬼殺也與萬千冰晶同時散去無蹤。

    眾人未見其無形的餘威不遺餘力地打在了雲訣身上,不免身子輕晃一下,他再未現出任何異樣。

    眾仙卻已大驚失色,紛紛對蒼冥張開了攻勢。

    長天青臉色鐵青:他長天青本敬他是鬼界之王更念他將雲師弟安全送了回來,對他萬般禮待未思設防,沒想到他竟為這丫頭膽敢在仙宗蓬萊襲擊仙門之尊!當下十成功力盡出,一招絕魔殺毫不留情地向蒼冥面門襲上。

    蒼冥幽冷的面上毫無懼意,正待出手……

    錚地一聲,無情劍陡然飛來。仙力張開一陣無形氣浪翻湧推開,他與長天青俱不得不向後退了三步,那長劍無聲化去了長天青的殺招,也暗阻了蒼冥出手還擊。

    雲訣寒了臉:「本尊尚未開口,誰也不許動手。」他抬眸,無情劍又瞬間飛回:「閻君,我仙門與你鬼界數百年相安無事,此下本尊念你是她義兄今日一時痛心衝動便也不予追究。」

    蒼冥直直看著雲訣,青白的臉上殺意騰騰,幽深綠瞳掃了一周在場數十位上仙和幾千仙門子弟,狠狠一甩袖立在了原地:「是蒼冥一時衝動冒犯了!」

    洛紫只愣愣地看著雲訣:他竟然狠得下心親手殺她……

    紅塵囂,浮華一世轉瞬空。

    十次刑盡,兩條烏黑的鐵鏈早已變成赤紅,倏地一聲快速從益鈴兩肩抽了回去,桎梏氣流一散,她整個人如破碎的布偶一樣從玄鐵牆上向仙靈台的玉石地上撲倒下來。

    忽地青影一閃,清渡馳風般飛掠上去,顫手一把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剎時整個後背映在陽光下,怵目驚心地一大片血肉模糊!

    全身一個戰慄,清渡小心翼翼地摟她入懷,臉上再也遏制不住地淚痕恣肆。小鈴……是師兄不好,都是師兄不好……沒能好好保護你……

    漢霄蒼茫,無盡悲涼。

    不知是因為方才蒼冥的一擊,還是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濃重血腥味,還是那一大片讓人窒息的碎骨血肉……雲訣閉目強忍氣血翻騰卻還是有血無聲溢出了嘴角。又被他瞬間隱去。

    冰寒的話語,聽得他自己都覺冷硬:「將罪徒益鈴打入海底仙牢。生,永不放出;死,魂魄自出打入輪迴。」

    「雲師兄!鈴丫頭即便死了你也要將她棄入仙牢麼!」一聞言,連洛紫都看著雲訣一臉不敢相信。他究竟,還是不是人?!

    踉蹌著後退,她如母雞護小雞一般擋在了仙靈台上的兩人身前:不……她錯了,她早該明白的……他是仙……是九天之下最無情的仙!

    滅魔鎖上十次未當場魂飛魄散,究竟是幸還是不幸?海底仙牢暗無天日冰冷刺骨,若永世禁錮於其中遠不如直接死了去入輪迴!就是魂飛魄散也比在那裡要強上百倍千倍……可他……竟然……

    「仙尊!小師妹已經死了就請仙尊網開一面不要將她棄入海底仙牢吧!」離少仙與寧辭劍一起跪下了。若是素來只進不出的海底仙牢,那還能有何念想!想趁此魂未離體將她救活竟都不忍下手了!

    清渡只無聲抱著益鈴漸冷的屍身,空自愧慚,心已痛麻。

    風吹葉動一地黃沙。時年蒼老間風華流砂,是是非非世人莫辨……今日他苦心孤邑所做,究竟是對是錯?

    雲訣淡漠輕寒的眸子裡望不出任何動容,他有些麻木地開口:「……由木秀尊者……和首座大弟子清渡領離少仙、寧辭劍執行,即刻將她帶入仙牢。」

    他們該謝他嗎?給他們機會送她最後一程?

    群仙在風中怔立著,一片肅蕭寂靜鴉雀無聲……

    洛紫心下一片淒然。當年的預仙石……她以為……她真的以為……原來真的,只是以為而已……

    長天青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什麼,只得揮了揮手,催促寧辭劍四人將益鈴抬了下去。

    他們近乎麻木地帶著她從眾仙面前離去,原本清新怡人的綠衣已看不出本色,鮮紅的血灑落一地,她垂下的小手,腕上淡淡流光籠罩的銀鈴在晨風中輕靈地晃曳,發出一聲清脆而細微的「叮——」。

    突然就抑制不住,雲訣猛咳一聲,吐了一口血。明明是為她,可他究竟,忽略了什麼?

    「仙尊!」「雲師弟!」

    長天青和離火想上前扶他,卻被他抬手制止。他一臉清淡地回望眾仙震驚的眼:「本尊浮生訣修入病纏,今後仙門之事再也無力多管,今番天魔之事雖已畢,但她出自本尊門下,當年一意孤行收她為徒,是我做師父的管教不嚴,才令她今日不分輕重一念成魔險些危殆六界,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我雲訣有愧蓬萊萬年清譽、有愧天下蒼生、更有愧仙尊之名……」

    眾仙立刻意識到了他要說什麼,心下都已惶恐,密密麻麻跪倒一片:「仙尊三思!」

    「雲師弟!」長天青氣得臉都青了。那個孽障!那個孽障!

    雲訣一臉寧淡無波,毫不鈍停地吐出餘下之言:「雲訣心意已決,從今日起辭去盟首仙尊一職,避居止水峰上再不插手仙門大事……」

    突然一陣波光散射,風吼雷鳴,護山結界於空中動盪起來。

    「仙尊——」一弟子不知前因不明後事突然御劍疾飛而來跪在雲訣面前張口就道:「魔界大軍突然襲至,在山門之外猛攻我蓬萊結界!」

    魔界大軍!眾仙當即嘩然。在此處置天魔益鈴期間來攻蓬萊,領頭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平靜了三百多年的仙魔之戰又要興起了麼……雲訣悲喜無意的眸中現了一絲悲憫與疲憊。

    「仙尊大義,切不可在此時退位卸任置仙門於不顧呀!」

    一言出,萬浪起,群仙都忙不迭地出言勸阻。

    四下呼籲之聲此起彼伏。那起先不知緣故的報訊弟子更是嚇得慌了神:「仙尊……您不能棄蓬萊、棄仙門、棄天下蒼生於不顧呀!」

    雲訣無力地歎了口氣,此情此景一如當年……原來那話真是半點不假:人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擔多大的責任。難道不等到自己仙力盡失,再無寸能,這個仙門就一定得懸在他雲訣的名下嗎?

    閉了閉眼,半晌終是一聲長歎:「……眾仙聽令……」

    群仙大喜,仰首高聲而應:「謹遵仙尊之令!」

    「十一仙宗互為盟友,一者有難,俱連仙門,今日來我蓬萊者皆得我令,牢牢守住屏護,不可放入一個妖魔,亦不許一人一仙出界迎戰。」鈴兒……成魔已錯,為師絕不允許你的身上再背上任何一條血債……雲訣淡淡說完便不顧眾人驚異,足尖輕點踏上雪鳳之背往山門那邊去了。

    眾人不知他所想,只得隨後跟上。

    夕手握徵墨,腳踏魔獸徵夜,紫紅色的長髮隨風飛舞張狂如瀑,猶如羅剎。邪肆的目光冷冷盯著蓬萊這邊,看見雲訣過來,狂傲冷艷的臉上閃現顯而易見的怒意殺意與敵意:「雲訣!」他揚劍一指,邪煞之氣沖天而起:「把她還給我!否則踏平你蓬萊仙宗,屠盡你仙門子弟!本君說到做到!」

    「魔夕。」雲訣平靜地看著他,冰冷的視線容不進半點風沙:「十數年來魔界以你為首與仙門兩不相犯,今天你是執意要進犯仙門與仙界為敵麼?」

    「魔君……」夕右側,一身藍衣的冷面女子似欲勸阻,但一言喚出便強自皺眉又不敢多言。

    離火原本蒼白的面色變得有點難看,他看著魔夕,緊鎖眉頭半晌,冷聲道:「她已經死了。」

    「死了我也要!」夕狂囂怒吼道:「仙門的人果然個個忘恩負義、厚顏無恥!當初她救青城宗,今天包括青城宗在內的所謂仙人毫不留情地殺她……」

    「功是功,過是過!她敢為你這魔頭淪入魔道理應想到會是如此下場!」長天青厲聲冷斥。

    「為我成魔?」夕輕嗤一聲冷笑出聲:「雲訣,你也這麼想麼?」

    雲訣漠然抬眸,迎上他冷冷逼視的妖冶異瞳:「不管她是為了誰為了什麼,這後果……她都是要承擔的。」

    「哈……哈哈……」夕雙手握拳仰天而笑,笑得風淒日暗,百花零顫:「那個蠢丫頭……蠢到了極點……我早就跟她說過……她卻執迷不悟……」他陡一收笑,怒極而靜的邪美容顏上滿是狠絕:「雲訣,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不要她我要!仙門既然收下了本君作娉的勸魔簪,即是答應了我和她的婚事!她既然是我的人即便是屍體也沒有理由留在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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