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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四章 烈焰殘殺 文 / 燼之翼

    鳳羽一凜,額間無形的靈獸印疼了起來,眼看林中那人離益鈴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是背不了主人的命令……

    它急亂地高聲冷嘯一聲,思及雪鳳,旋風般朝蓬萊馳了去。

    體內禁錮於噬仙蠱中的仙力與那日將受天魔極刑時一樣,發出了陣陣冷寒之氣。信著直覺她未及思前因後果便急急將墨綢驅了去,神鳥之威,六界之內沒有幾人能夠相抗,但她竟仍是幾分憂懼。

    師父正值病纏前後兩次中噬仙蠱仙力早已大不如前……

    益鈴一時憂亂分神,天魔之力險些自噬,腦中心中一度顛狂竟想於運功途中神識探查蓬萊現況……

    身上正被她引而去毒的真氣驟然一亂,清渡一時未防張嘴吐出一口血來。益鈴大駭,又殤又愧,手下所觸,清渡身上忽寒忽熾皆因她心亂用力不當。

    額際垂下滴滴汗水,益鈴咬牙逼得自己斂心收神、全力對此:沒事的,不會有事的,有白綾和墨綢師父一定不會有事的……

    但終也不能分毫不懼,她屏氣凝心用盡全力加速為他清毒……

    「破鈴!」

    聽到小若驚急慌叫,益鈴下瞬猛地意識到什麼,心下大震還未反應後頸就是一疼,一陣森寒麻痺的刺痛感隨之竄進了體內。

    「傾城……傾城師姐……」

    「益鈴……天魔?」冷香凝空,粉衣微揚,風鬟霧鬢、飛閣流丹,落花傾城緩緩踱步到了她與清渡的面前。

    血色一點一點從唇上爬下,隨著她大施天魔之力入體之毒迅速化成一股陰氣滲入血中……豆大的冷汗頃刻間濕了益鈴額前白髮。「傾城師姐……你……」

    「方纔大師兄的話真是相當感人……一語一言……我都能切身明瞭……」落花傾城清清冷冷地睇著兩人,向來冰寒的面上忽是一笑花開:「只是不知大師兄是否也知道,除了心裡有的那個人,有一樣人也是能讓人一眼認出的……」

    清渡微感益鈴心亂幾分不明正凝神於內,兀然聽見她的聲音心中甚驚,覺她語氣有些怪異更有些凜然,不由皺起了眉:「師妹……」

    「大師兄,傾城的意思是……不光是心裡有的,一直想著、念著、掛著的那個人……自己能一眼認出來…………那個奪了自己心中所念之人的人,自己更是能一眼認將出來的……」

    「丫丫的落花傾城!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小若在鈴中破口大罵:「當年要不是破鈴救了她……」

    清渡心下思忖片刻,下瞬大驚道:「我昔聞你對魔夕前作蓬萊日落有意……但他如今身份暴露是一介魔君你怎麼還能……」

    「為何不能?大師兄不也愛了這天魔麼?」落花傾城聲音陡然尖銳:「若是大師兄真認為仙魔有別怎麼不對師父紙鶴傳信?反在這邊與她情意綿綿?還放心她給你去毒?」

    「小鈴不是魔!」清渡兀然大聲道:「她僅有魔身根本沒生出一絲魔性來,怎麼可以與欺世毒君魔夕一同論處?」

    「大師兄又何必自欺欺人?」落花傾城看著清渡兀地一聲冷笑:「既有魔身必生魔性世人皆知,只不過許是那魔性對的不是你,因而你看不出來罷了。」

    清渡本蒼白的臉上狠然一戾,他冷聲斥道:「落花傾城,你既發現了她也不通知師父獨自現身出來是想幹什麼!」

    「師妹想來幫幫師兄而已。」落花傾城冷然立在那邊,手指一處,一個小黑影嗖地一聲竄上了她的手臂。

    「是魔蛇!」小若咬牙切齒:「真是這女人下的手!破鈴!你快收了手把毒化去!她不但害你連自己師兄都害,肯定別有用心不懷好意!」

    「大師兄,我之前只說收了靈獸卻一直不讓大家看……現在讓你們看看,這小玩意兒就是我的靈獸……」

    「魔蛇?!」清渡大震,猛驚:「你竟然馭了魔物來作靈獸!此物極詭極邪豈是仙門正派所應有的?!」

    落花傾城冷道:「有什麼不能!神鳥既能認天魔為主,我收一小小魔蛇又有何不可!」她忽地俯下身來,將小黑蛇湊近了清渡,風情一笑道:「而且……師兄可能不知……這小東西除了極詭極邪之外……還有更大的妙用……」

    林中傳來一陣和風,恣意而微癢入心。

    血液發生了細微的變化,莫名有些興奮,身體由內至外一點點炙熱起來,益鈴暗驚,一時大惑不解,只是抵在清渡背上的手變得有些僵硬……

    毒已大輕,但清渡也仍微微覺察了,不由大怒:「落花傾城!你到底想幹什麼!」

    「都說了是幫師兄了……」她微微振臂,黑蛇猛地又竄進清渡頸間,長牙陰彝張嘴就咬下去。

    「破鈴!」

    不顧體內蛇毒,默然盡了大力為他將毒除了個大概,益鈴收回真氣一手收力一手撥去,隨著黑蛇被她擊落,左臂上剎時又多了兩個牙印,清渡大驚:「小鈴!」

    「清渡師兄放心,我是不死身不會有事的……」

    「哼。不會有事?」落花傾城拾起小蛇,輕輕撫了撫它尖尖的頭:「六界還有誰不知道你是不死天魔麼?恐怕越是不死之身這樣不致命只惑心添邪的毒更有作用吧?魔蛇之毒若滲血入心天下無解你死個千百次也擺脫不了!」

    「傾城師姐……為什麼……要害我?」

    「害你?我何時害你了,你如此關心我大師兄,大師兄既也喜歡你,我這不是助你們麼?小傢伙的毒詭邪難解但也是有偏方的……是仙須魔解是魔須仙解,我成了你們的好事,你們難道不該謝我麼?」

    「是仙須魔解是魔須仙解?」益鈴幾分茫然地重複了遍她的話,竟仍是幾分不明。

    清渡卻已臉色大變:「你!你分明是自私自利一意對著魔夕欲除她而後快!她現今只能棲身魔宮若真與我……以魔夕狂傲之性怎麼還可能容她!落花傾城,你如此陰狠卑鄙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哪裡像我仙門中人!」

    「大師兄,此毒極淫極媚,你若大動肝火、冒然運起仙力即使再淺也是能滲血入心的。」

    「清渡師兄別……那毒已基本被我除了,確實運力行氣它便馬上滲入血中……你靜休數日應就能徹底除了……」

    「破鈴……你!你……不會已經……」

    初中蛇毒褪下的血色悉數回攏,她一張小嘴一瞬間竟紅得殷艷,紫的詭異,體內異樣越來越甚,隨著一個白影不受控制地從腦中滑過,益鈴全身血液更是猛地沸騰起來,體內莫名躁起的飢渴化為一聲又一聲顛狂放肆的叫囂。

    猛地回神,益鈴腦中一痛,全身一顫:不致命只惑心添邪的毒……難道是這個意思?!

    額頭冷汗淌下濕了眼又濕了發,滑進脖子裡一片濕淋,她惶亂驚懼地抬頭看了落花傾城一眼,又望了眼清渡,不做二想撐地後退數十步迅然轉身便要飛身而去。

    「小鈴!」清渡幾步上前追她,力不從心一陣踉蹌。

    落花傾城遠見一冷肅青影馳來,心下一凜,暗一揚手,在後對清渡狠狠擊下一掌。

    只覺後背一陣火燎,脊椎骨劇烈震顫,全身筋脈瞬間被她震裂數根,清渡寒心大駭,面上驚肅卻已不及,眼前一黑,吐血栽倒在地。

    「師父!天魔在此!」落花傾城揚聲厲呼,自擊兩掌倒退數十步撐地吐血。

    「哪裡逃!」隨著一聲冷沉的高聲大喝,青光一閃一物乍然向益鈴襲去,飛至半空的惶亂綠影猛地被桎,身上天魔之力剎時一頓她整個人從空中摔落下來。

    空氣一陣肅殺凜冽,小若看著那個身穿森青弧緞長袍的身影天神一般從林子上空降下、一臉冷肅森然地俯視過來,猛地小臉一白:「破……破鈴……」

    「孽障,想不到竟是你!」寒目森森,他看一眼昏倒在地的清渡和吐血不止的落花傾城眼中更添肅殺狠戾:「竟敢出手傷我仙門弟子,天魔益鈴,你今天休想從本尊手下逃脫!」

    益鈴爬起身來拚力掙扎,魔力一出俱被身上捆仙繩悉數彈回,她額頭汗水直冒唇咬出血,臉色青白地抖聲道:「大……大師伯……不是的……」

    長天青冷哼一聲:「本尊可受不起這一聲大師伯……你這女天魔與我仙宗蓬萊早無一絲瓜葛!」他眼中凌利迫人,分毫不顧益鈴面上企求之色,抬步走近,益鈴身上的捆仙繩青光獵獵無形中更加抑重起來。

    益鈴有些害怕地向後退開,抬頭微恐地看他,幾度張口卻說不出什麼話。

    鐵劍出鞘,他迫人的氣勢居高臨下地壓來,滅魔劍上仙力縱橫,真氣暴漲間已是殺意翻騰。

    「天魔益鈴……本尊今日為六界除害定要你魂飛魄散、灰飛湮滅……」他一字一頓開口,言罷於她面前一步停下,戾舉長劍、肅然殺氣狂暴張開,伴隨著凜冽風聲霍霍森寒地直劈下來……

    小若驚呼,益鈴大凜就地一個翻滾堪堪躲開了劍鋒,但仍被無形的劍氣與劍上真氣瞬間震傷了筋脈心肺,臉上劃開幾道血口鮮血沁出馬上流進了頸內。

    「孽障!能讓你逃得了麼?!」長天青一聲大喝,青光暴漲。

    益鈴身上的捆仙繩驟然縮緊,金箍鐵桎般壓錮,卡嚓一聲,益鈴聽見自己肩上兩胛同時碎裂的聲音,泛著青寒冷光的仙繩一度勒緊,幾乎要將她雙臂嵌進臟腑,心肺便擠壓充血爆然開裂,全身筋脈幾乎盡折……青光一陣強過一陣間四肢與意識越加麻痺,她有一瞬腦中窒息昏冷全身一下都動彈不得。

    冷風欺面滅魔劍卷蓋驚天狠意與殺氣迎面又至。

    「破鈴!」

    「鏗——」的一聲,波光大震,一條九節鐵鞭瞬間飛來硬是拚力揮開了長天青的滅魔劍。

    紫縵輕紗飛身而落,紫煙俏臉如寒冰,凜然持鞭擋在了益鈴面前:「長天青,既為蓬萊天尊竟也如此卑鄙無恥,有本事放開魔尊直接與她較量……」她鐵鞭一甩霍霍風起:「怕你多少命都不夠死!」

    她本應邀來除篡位逆子,卻被千白一拖遲了一步人間大局已定,正欲返回魔宮便見這邊青光爍爍殺氣沖天,神識一探面容失色立飛身來救。她雖一意求強長年癡迷斗修,但功力比之仙門砥柱之一的蓬萊天尊仍是有著差距,方才硬接下長天青那一劍重擊已是內傷不輕。

    「哼,散魔紫煙,你也有臉面在本尊面前現身!」

    落花紫煙隱下唇邊血絲,極是優雅地轉指揚發:「……天大地大,我落花紫煙又有何懼?長天青,收回你的捆仙繩,否則……」

    長天青冷冷哼了一聲:「否則你又能怎麼樣?你還想威脅本尊不成?」

    身後兀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一道清亮又慵懶地聲音傳了來:「這都被你知道了,你是能未卜先知麼?」

    懶散輕漫的聲音說不出的隨意又真摯,長天青心下一震猛地回頭。便見寧辭劍被一白衣少年挾著步步走來:

    「師父,他出手太快弟子一時不察……」

    長天青寒著臉,只冷面肅然看著。

    千白挾著寧辭劍走到紫煙身側,含笑挑眉望她一眼,再對長天青道:「怎麼?你還不收回你的捆仙繩麼?難不成是想收回徒弟的屍身?若不嫌多地上兩個我也是可以幫你的……」

    一身冷怒,長天手持滅魔劍全身獵獵肅殺,線條剛硬的臉上有一瞬間殺氣縱橫更甚之前。

    千白呼了一口氣:「好吧,三個徙弟你都不管,那若我告訴你幾妖宗正領大軍在寒海之上與蓬萊宗撕殺呢?」

    「你說什麼?!」長天青臉色大變,思及什麼週身一冷飛快放出神識。

    兀然便見幾百里之外已是半年未見的雲訣長身立在雪鳳背上,手持無情一臉冰冷寒蕭,白衣上幾度染血,無情劍上亦是血冷凝冰,飛霜飛雪間紅白相映,艷紅刺目。而他所戰之人,並非五妖之一。

    其,一身透黑全身罩笠黑袍陰翳腳下踩一巨形魔獸,吞火揚天間氣振山河,烈焰囂燃直竄出數十里開外,稍稍靠近的不論是妖是仙都被烈焰纏上瞬間燃成了飛灰。

    天地驚雷,殺聲震天,血染寒海。

    那魔火化成巨大妖異火蛇迅竄而上,圍著雲訣一圈圈閃電疾馳,狂烈如漪圈圈蕩漾層層收攏,直向正中心的雲訣傾殺而至。

    瞬間霾暗陰暮狂邪縱天,妖詭騰殺間燒滅九重。

    破天絕焰殺!

    他是……昔日魔王騰火?!

    長天青面青唇白目眥欲裂,手凌然一揮捆仙繩飛回手中,青光一閃間順勢帶回了寧辭劍:「回蓬萊!」他窒聲冷喝寒風竄起帶起清渡已御劍馳出百里。

    寧辭劍立凜神扶著落花傾城飛身追馳過去。

    身上一鬆,全身的骨頭一散又有幾根被反推折斷,血液卻是狂然竄流忽寒忽熾一瞬間全部衝上腦間,心肺撕裂刺痛幾口鹹腥湧將上來嚅出嘴角一瞬間晃花了益鈴的眼,她腦中仍是昏昏沉沉被蛇毒亂了心智,抖手撐在地上不等紫煙和千白來扶便想爬起,卻突地又噴出了一大口血。

    「魔尊!」

    益鈴全身一顫驚懼窒心疼竄入骨,她的眼驟然睜大:「墨綢……墨綢受傷了……」

    滿臉不可置信,她顫唇急狂目無焦聚,心中怕得、疼得像要被生生剜去一塊肉一般,一瞬間哀毀立骨、肝膽欲裂!跌跌撞撞地爬起竟就想這樣飛身而去。

    為的,求的,是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

    「魔尊——」

    身未離體腦中竄來驚痛又連吐了幾口血,渾身一陣抽搐力量似被瞬間抽空,她雙臂一折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腦中意識混成一片不受控制地隨同血液一起流出……一片腥紅茫白中心被割成了一片又一片,碎成了一列又一列……

    師父……你不要有事……

    她死死咬住唇瓣拚命保留意識,窒息麻痺傾天襲來心如重錘,面向蓬萊幾度掙扎著要爬起……終也抵制不住全身碎骨殘肺,筋脈盡斷,毒血狂湧陰寒撕心,久久再難堅持她一頭栽進野草碎根間昏然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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