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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 追月來凰 文 / 燼之翼

    是遲將死,她看著他向她奔來也終哭笑難止,淚光爍爍……死又如何?她終是知道自己羸了!羸了他的人,羸了他的心!縱然這一世他讓他們錯過了,有這一聲,來世她落花明凰也會尋到他,糾纏他,絕不放開他!

    太傅……月無繇,你可還認為,我對你的情,僅是兒戲?

    ……

    長歌狂,日月幻,天地凝聲,風中傳出一聲輕盈而細微的「叮——」聲,數萬箭矢忽地頓滯,下一瞬,砸地如雨。

    落花明凰站在原地,微怔,尋著銀鈴聲望去,一個綠影從宮牆外倏忽飛過。

    「是魔!」長天青高喝一聲,提起滅魔劍飛身追去,寧辭劍忙跟上,清渡在原地愣了一瞬,看著那綠影飛離的方向有些驚怔,下瞬也忙追去,落花傾城瞥了眼前方神色有異的清渡,眸中閃過一抹陰冷的銳利,手向身後一招,一物竄入了袖中。也無聲跟了去。

    「宮中原來還有妖魔未被除盡,此下竟突然現身救了這女人一次……」丞相鄙棄地冷哼一聲,暗惱一瞬,看著仙門中人追去也不過多擔心,他由自撥了撥粗肥短手,看向了突然現身出來的月無繇。

    月無繇臉色青白地走向仍被困在細刃索網中的落花明凰,蒼翎鐵騎兩路分開湧將進來,碎石踏鳴,金戈陣陣,劍對四面將兩人護在了陣中。

    「月大人……這女人大勢已去回天乏術,你此番來此是站在了哪邊?我和國師、太子都是相當敬你這當朝太傅的,你可不要在關健時候犯了傻啊。」

    「皇上從來只立過明凰殿下一個皇太女,何時立過太子!」司徒負穩坐馬上,俯視一干人等高聲喝道,渾厚的聲音響徹夜空。

    「司徒負!」丞相滿是油光的臉上青白縱橫,小眼瞪得老大,怪聲怪氣地猙獰道:「在本相面前你馬都不下還敢如此出言不馴!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後本相當權第一個殺了你!」

    「先列諸皇親令,蒼翎鐵騎除皇上面前誰都不必下馬,朱肖,你以為你是誰!打著小皇子的旗幟其實是想謀權篡位吧!」

    「司徒負——」丞相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小眼中滿是噬血紅光,他咬牙切齒道:「月無繇,管好你的狗!否則本相真會以為你是領著他來幫這女人的!」

    青衫儒意,淡然無爭,他面上滿是驚痛與無力悲忍,微微踉蹌地走向落花明凰,隔了兩步月無繇停在了她的面前:「我自以為恨你入骨,可以親口下令蒼翎軍追殺你,卻還是……不能親眼見你死在我的面前……」

    落花明凰看著他,眼中分明有淚,卻是在笑:「有什麼不能親眼見的?我不仍是要死麼,不仍是順了你的意從今以後再不能糾纏你了麼?」

    「明凰殿下……」月無繇幾分驚痛累心地看她。

    落花明凰原地顫了一下:「明凰殿下……明凰殿下?是不是……只有將死時,你才會像小時一樣,喊我曉天?」

    月無繇看她半晌,微微垂首,側開了目。

    心痛如絞,落花明凰手握細網任雙手被細刃沁出血珠,她仰天大笑,聲蕩不歇:「哈……哈哈……事到如今你還要躲,還要避……既然你還是不肯愛我,又為何要現身,為何要出口,為什麼要來我面前!」她強自一步走到他面前,全然不顧動彈之後索網絲刃在她身上勒出一條條血口,兀自伸手輕撫上他的面,她凝淚啞聲道:「你知道麼,如果你剛剛沒有出聲,你就羸了……就解脫了……我就放手了……」

    月無繇抬頭看她,靜寂的眸中沉痛驚心:「……即使我來了,我們也是不可能的。」他抬手,按住了她在他臉上恣肆的手:「明凰殿下,遵著先皇之令,我月無繇可以暫放妻兒之仇,只要你答應臣就此收了此心……臣便助你出宮,今後君臣相待自可尋機歸朝。」

    「哼!」丞相一聽眼中幾分陰狠鄙夷:「無恥的男女,真因一句先皇之令就能把殺妻弒子的仇擱下了?月無繇,今日你可要想清楚!現下我與國師掌朝廷大軍三分之二,即便你臨陣倒戈也別想改變什麼!你以為……本相不知道你和她私底下那些不恥於人的事麼!一個皇太女,一個皇儲太傅,敗倫喪德**苟合!月無繇,本相早就防著你了!」

    月無繇苦笑自嘲,沒有說什麼,只抬頭鎮定而凜冽地看著落花明凰。

    夜風陣陣,黑衣染血,她立在原地,眸光黯淡。

    忽地就一笑,風狂月冷:「呵……收了此心?你是在叫我別愛你麼?」她抬頭直直看著月無繇,眸中紅光瀲灩,縱狂霸肆:「月無繇,告訴你,不可能!除非我死!否則本主絕不可能放手!」

    「夠了!」月無繇一聲痛喝,氣怒至極又痛心憤然地甩下她的手:「你究竟想要我怎樣?!殺妻弒子的仇我都棄了你還想怎樣!!落花明凰,你不過是想讓我承認,想讓我說出來!但那又怎樣!不錯,我是愛了你,我皇儲太傅月無繇是離經叛道地愛上了你,但那又如何!不可能,我與你本就是不可能的!青婉和浩兒死後更不可能!我絕不會原諒你、更不可能原諒我自己!」

    驚在原地,她忽地淚如雨下:「你……說了……」

    「說了又如何,愛了又如何!我永遠不會接受你!」

    仿若未聞後面那句一般,笑容禁不住從她嘴角泛開,越泛越大,越泛越狂,越泛越縱囂自負:「……你終於說了!終於說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狂笑三聲,眸中一凜,傲然地看向了一處,冷聲高喝:「余青婉!你聽到了吧?認輸了吧!」

    眾人聽到她的話一陣騷動,驚異地看向了重兵前列那緩步走上前來的一人,俱被驚住。

    「毒剎青衣?!」

    青衣身子微抖,緩緩抬手摘掉了面上的青紗。

    「……青婉……你……」月無繇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是我輸了……」

    月無繇心上一震,面露急痛:「……青婉……我……」

    「你不必說了……」青衣抬眼望他,眼中淚光盈盈,苦澀自嘲:「無繇,我和浩兒原就不是你的責任……他把我們母子托負於你,你便以夫、父之名就此照顧了我們母子十年……夠了,你對他對我們早已仁至義盡……是青婉太不瞭解你,太看你不透……自以為你不可能愛上這樣縱狂不羈的女子,自以為你對我如此悉心關切定也是有意的……自以為你看她時那不同於其它門人的一絲嬌縱慣寵只因了她是當朝皇儲身份尊貴而已……卻不想你竟早已……愛了她……青婉原想用一生來報答你……卻反拖累了你,誤了你和明凰殿下……你放心,我和浩兒都沒事……」

    月無繇眸中一暗,低頭轉首間數不盡的愧殤。

    萬般無奈,情絲早種,冥冥中心早被系,雨打輕弦。

    「哼!好一個真相大白,有情有義!」丞相嗤鄙冷笑:「月無繇,落花明凰,本相可管不著你們這些個情情愛愛,誰擋我的富貴路就該去死!你們今天是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蒼翎聽令!」司徒負神色一凜,肅然看向四面八方執戈相對、搭箭在弦的敵兵:「……誓死保護月大人和殿下!」

    丞相冷笑:「司徒負,你是看不清形勢麼?這裡裡三層外三層都是本相的人馬,就憑你小小蒼翎軍也想做垂死掙扎?青衣,身為七剎之一,不管你明裡和誰有關綵衣令你還是必遵的!」他惡狠狠地瞪向司徒負:「你現在就給我把這條到處亂吠的狗殺了!」

    「哼。」

    四下都因這一聲極為霸氣和自負地冷哼靜了一瞬,月無繇略略遲疑地抬頭去看向那個自小桀驁狂肆的女子:「你……」

    落花明凰極為狠肆張狂地昂首,冷笑著看向朱肖:「丞相,恐怕看不清形勢的人……是你吧。」

    忽地冷聲,她對紅袍男子高喝道:「玄火煜,給本主拿下這個叛逆!」

    眾人皆震,猛然驚詫。

    紅袍男子豁然一笑,誠然向她恭聲垂首:「臣,遵旨。」他手一揚,數以萬計地強弓箭弩唰地一聲馬上掉轉了箭頭,齊唰唰地對準了朱肖。

    「國師……你!你!」丞相看著一直站在身側此刻突然倒戈的人滿臉不敢相信:「怎麼可能……你不是七年前就和本相謀劃好了嗎?!不是一開始就是站在本相這邊的嗎?!」

    這向來極陰極詭的國師玄火煜怎麼會突然成了落花明凰的人?司徒負等人也是一時不明,月無繇眸色忽一凜,直直看向了落花明凰:「你……」

    落花明凰半點不懼地回視他震怒的眼:「不錯……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本主親手設下的局!為的,求的,就是你一句承認一句愛我!」

    月無繇踉蹌後退兩步,滿臉痛驚與不可置信:「你……你怎麼可以如此縱肆、如此邪狂?!剛剛那箭……」

    落花明凰眼中狠狠一痛:「難道?你以為國師的對我放出的箭雨是假的?……哈哈哈……哈哈……太傅……月無繇,你未免太不瞭解我落花明凰了!」

    「我拿我的江山我的性命來賭你一句承認,你卻一而再地不信我!不信我的情不信我的愛不信我對你的心……方纔,若不是那個傻天魔出手救了我,你以為?我還能站在你的面前麼?」

    「是的,得你答應相助又有國師在後我落花明凰順利登基為帝本不會有失,但是……之後呢?你必將奉節守禮與我君臣相待避而遠之!一輩子逃避一輩子都不會接受我和我在一起……可能麼?我可能讓你逃得了麼?方纔你若始終不出聲,我也便死心了,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一死!玄火煜更不會以一對二來暴露自己……可是你來了……你一出聲……也便說明了你終也放不下我,最後仍是站到了本主身邊,此番國師才會揚開立場臨陣倒戈……」

    「只你一句話,無,我自受死讓爾等三臣扶我皇弟即位,他日之事我再不去管,也再管不了!有……你服了輸認了情必會順我,玄火煜倒戈助我自然不會有風險……」

    「這一場局,我把自己的江山和性命都拿來做了賭注……事到如今……你還不信我麼?不信我是真的愛你?不信我為你什麼都可以棄了麼?」

    月無繇臉上一片驚白冷寂,他步步後退一度顛狂憤然、死死看著面前從來傲狂的女子:「……落花明凰……你把江山百姓和自己的性命都當做了什麼!能如此讓你拿來做了賭注?!從來肆意妄為,容不得半點桎心忤意……你哪裡是愛我?分明是玉石俱焚也不肯認輸!桀驁不羈到此地步!你不是把世間所有都當了兒戲又是什麼!」

    ……當了……兒?戲?

    落花明凰臉上猛地一白,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一步後退,張嘴噴出一大口血來。

    在場之人無一不震,俱被她身上濃濃的狠戾淒絕懾住了。

    「明凰……」玄火煜看著她,索眉陰面。

    「哈哈哈……哈哈……哈……」她狂然抬手,連著皮肉鮮血將細刃索網震斷一地,內力暴湧,她笑了幾聲又吐了血:「……哈哈哈……兒戲……兒戲?兒戲啊……我將你……將自己……逼到這一步……你竟還以為……我這是當了兒戲!」

    「為什麼不承認?為什麼不接受?為什麼不相信我?!不要我的情,不要我的愛,不要我的人……哈哈……哈……」染血黑衣浸夜淒涼,她痛極低頭、心力交瘁地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就連孩子……你也是不想要的吧……」

    月無繇全身一震,滿臉震愕驚亂,看了眼她的小腹,再看她嘴邊吐出的那些艷艷紅血,對上她萬念俱灰般死寂的笑容……突的面若死灰,驚狂道:「曉天——」

    她卻已淒絕一笑,揚起一掌朝自己胸口狠狠擊下。

    剎時,飛血如花。

    「不要——」月無繇瘋了般衝過去,一把將她抱進懷中,撕心裂肺地淒聲如泣:「不要!不要!我錯了,我信,我信,我都信了……你不要死,不要死,我承認,我接受,我要你,別死……只要你別死我什麼都答應你,什麼都不論了……曉天……別死,求求你別死……我什麼都答應你……你想做什麼我都應你陪你再不懷疑你!曉天!」

    「月無繇,這可是你說的……」

    月無繇猛然一怔,傻了一瞬,低頭死死看向懷中正抬頭看著自己一臉自負狂囂的女人:

    「你!你又騙我!」

    她邪肆地從胸口掏出一張紅符:「沒想到那老傢伙的抵死符最後還真用上了……月無繇,你身為我朝太傅,十數年訓斥本主一諾千金一言九鼎,自己不會做不到吧?」

    月無繇愣愣地抱著她,一臉憤然鬱結。

    玄火煜挑了挑眉,一臉陰氣忽地散盡,滿面儘是玩世不恭與輕佻:「這下總該成了吧?」

    朱肖張目一看頓覺不對便要悄聲遁逃,卻便玄火煜揚手一揮,押跪在了原地。

    「國師!我們七年共謀大計,她怎麼可能真信你!你真要不知死活地來幫她嗎!」

    玄火煜隨手整了整身上紅袍:「我也沒有辦法,誰讓我有個沒人性的爹,十年前就為了一面破鏡子把我賣給她了……本國師父命難違,丞相你就認栽吧。」

    「……你!」朱由這下真的慌了手腳,忙用下頷指著月無繇和落花明凰大喊道:「七衣剎!聽我綵衣令,挾住他們!快挾住他們!」

    七衣剎微一怔神,便欲聽令行事挾住兩人,卻不想下瞬,玄火煜便從袖中蕩出了一物:「你們要聽他的嗎?可這綵衣令現在是在本國師手中……嘖嘖,真不錯,竟是用七色水晶石打造的,這東西也能算個寶物了吧?」

    綠衣當即便把殘網一收,與其它五剎一齊站到了青衣一側,七人閃身退後,一瞬便隱入了暗中。

    本就懾於她的威名氣勢對落花明凰經年臣服的重軍士衛不等朱肖開口說話便全部棄戈跪降,高呼吾皇聖明。

    玄火煜隨手一揮,幾名重兵士衛立即上前將朱肖拖了下去。

    「你這個卑鄙陰險的女人!即便當上了皇帝我朱肖也看不起你不會放過你!」

    「哼!你以為本主還會給你機會麼?」落花明凰甩了甩手再不屑看他,微微冷昂起頭,王者霸氣渾然自成,她反手緊扣住月無繇正欲抽出的手,朗聲狂笑道:「我落花明凰今日在此即位,稱帝為皇,改年號為,追月。太傅……從今日起,你便是朕的皇夫!」

    「臣玄火煜首先恭喜皇上,恭喜太傅。」

    司徒負一怔,立領眾蒼翎鐵騎下馬跪拜:「臣等鐵蹄蒼翎恭賀吾皇!恭賀皇夫!」

    月無繇看她一臉桀驁不羈,輕率篤定,臉上混然一黯,立馬便否絕道:「不可能!我月無繇絕不會做你的皇夫,更不會允自己進你的**。」

    落花明凰看著他臉上的鬱結戾色愣了一瞬,而後溫柔一笑,執起他的手便放到了自己小腹之上:「無繇……就算是為了孩子,好麼?我落花明凰指天為誓,今生今世除了你,絕不會再要第二人。」

    一陣溫意傳來,手心一熱,月無繇愕了片刻,終難免抬頭看她,眼中歎然不止,又難掩複雜動容,感受著手下的溫度,望著她狂而執的眼,思及這長達十數年的糾纏……心下一陣歎息,終是認了輸:「曉天……」

    而她眸中戀深情重,忍不住傾身踮腳,當眾便吻上了他的唇,一度摯語深喃:「太傅,你要知道,曉天愛你,從來不是兒戲。」

    ……

    「妖魔!站住!」長天青追影而出,終在一處深暗林中失了她的蹤跡,他暗自鎖眉對身後三人道:「此魔修為極高,一身煞氣隱得半點不露,我們分開尋它,你們且自己小心注意。」

    「是!」三人齊聲應下,便一點頭分散尋開。

    「哼,仙門裡沒一個好人,破鈴我們回去吧。」

    「怎麼能這麼說呢……清渡師兄他們一直對我很好呀……」益鈴在一棵大樹頂上輕聲道,她笑嘻嘻地收回了一直探在皇宮裡的那抹神識:「真好……姐姐當上皇帝了……那個叔叔也答應和姐姐在一起了……」

    小若不甚在意地撇嘴:「那個女人一看就知道是不會輸的人,破鈴還是擔心自己吧……」

    「嗯……本來還想和姐姐道個別,可小若會擔心我們就回去吧。」

    「嗯,這就對啦!」

    益鈴一笑,開心地看了眼皇宮方向,便悄無聲息地飛身而起。

    「彭——」,一聲重物倒地聲伴隨著悶哼就在益鈴剛剛停歇的樹下響起,益鈴一驚,忍不住回頭望去:「清渡師兄!」她忙飛身而下。

    「破鈴,不要管啦!」

    「清渡師兄受傷了,我去看看。」

    看見清渡青白著臉色,按著小腿躺在樹下竟像是奄奄一息一般,益鈴憂心難耐,遲疑了一瞬,終是飛身緩緩落在了他身前。

    銀鈴之聲風中輕曳,和著純白流蘇在她左腕上微蕩,綠衣迎風輕舞,暈開一層清新稚意,銀邊覆面,白髮如雪。

    清渡看著她,右手不自覺地把正欲放出傳信的紙鶴收回了,他怔神張了張嘴:「……小鈴。」

    「算這小子還不壞……」小若在鈴裡自顧嘟噥。

    「清渡師兄!」益鈴望了眼四周,便小心跑到他身側:「你受傷了麼?讓我給你看看……」

    清渡微微一笑,轉頭看著她,面上幾多溫柔。

    益鈴輕輕拉上他的褲腿,看著他小腿上的兩個牙印面色突是一凜:「這……不是凡間野物所咬……」

    清渡點頭:「是師兄太不小心了,隱約知道是你便什麼都不去注意……才會一時不慎著了這魔蛇的道。」

    益鈴一怔,幾分不明地偏頭看他:「師兄知道是我?可我從來氣息難尋,就連師父也是要通過這銀鈴才能尋到我的。」

    清渡伸手極其輕柔地撫了撫她的頭:「小鈴,即使我不能像仙尊一樣通曉你腕上銀鈴靈氣,但師兄也能一眼認出是你。」

    「可師父說……」

    「仙尊不會懂得……若是心裡有了一個人,一直想著一個人,念著掛著一個人……即便她全然變了模樣,自己也是能一眼認出她來的。」

    益鈴全身一震,有點呆呆地看著他肅然又柔情的臉:「清渡……師兄?」

    清渡平靜地回望她面具後的臉,忍不住伸手一把將她摟入了懷中,幾分低歎愧心道:「小鈴,是師兄不好,沒能好好保護你……」他緊緊抱著她,聲音忽地一絲哽咽:「……讓你受了這麼多苦,走到如今這步……」

    「師兄……」益鈴猛地意識到什麼,無端慌措起來:「你……我……」

    清渡緩緩放開了她,憐愛地抬起了她的頭:「小鈴……半年來你還好麼?他……對你可好?」

    益鈴微微偏頭,度著他的語氣腦中有些混亂,但也意識到他說的是小夕,便誠然地點了頭:「……小夕對我很好……」

    他看著她眸中一黯,輕聲道:「若是可以,師兄亦想對你好……小鈴……自我入了蓬萊,從來遵師從命,嚴下律己,只有對你,師兄想要一心呵護,年少輕狂……」

    益鈴一震。

    他定定看著她,忽地就傾身壓上了她的唇。

    「清渡師兄!」益鈴大驚,忙手忙腳亂地推開他,小臉低下,面具下一片慌心大亂:「……師兄……我……你……小鈴……小鈴先幫你把毒除了……魔蛇本罕見,其毒極甚,遲了就不好了……」

    清渡眸中更黯,看著她手足無措抗拒的樣子心中一聲悲憐,緩了一瞬他溫聲開口道:「好。」

    益鈴忙將他扶起,盤腿坐在他身後便欲全心全意來為他除去魔毒。

    「……嗯……破鈴,這樣太危險了,萬一等下被那個壞天尊長天青發現了你就不好了。」

    益鈴正運氣行身集力於手,聽到小若的話暗自點頭,想了想,不若就將墨綢召喚來吧,這樣即使大師伯發現了她她也能馬上逃得掉。於是冥心高喝了一聲墨綢。靈獸與主人心靈相通,她立時便感覺它張翅向她飛來。

    神鳥馳狂,一瞬便將至。

    益鈴安了心:墨綢一來有它護法還有什麼好怕的?便凝神運起了天魔之力……

    不過片刻,墨綢已斂了神息在不遠處停旋著了,它遠遠探查著益鈴四周忽地從心裡對益鈴發出了一聲警鳴。

    益鈴一怔,感到身後不遠一個熟悉的氣息緩緩靠近過來,魂魄裡忽地竄起了森森寒氣。她心下一凜,有些不解和害怕起來。

    傾城師姐……你……

    益鈴深知自己警覺從未有錯,心中大寒再不敢遲疑,冥心一喝便召墨綢來保護自己。

    墨綢轉瞬將至,透白眸中一陣凜冽錚然正要去護。

    體內一物亦竄起浸骨寒氣,益鈴張大了嘴,猛然高喝道:……走!快去!墨綢!

    墨綢一震,一時不明地怔在了原地,遠遠看見益鈴臉色蒼白,全身都顫了一顫,憂急欲狂,心中對它高喝一聲比一聲憂一聲比一聲急……去!快去!墨綢聽話……去助我師父……快去助我師父!

    鳳羽一凜,額間無形的靈獸印疼了起來,眼看林中那人離益鈴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是不忍背她的執意……

    揚風亂流,它憂急地高聲冷嘯數十聲,思及雪鳳,終是旋風般地朝蓬萊馳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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