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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六章 萬死難辭 文 / 燼之翼

    溫熱的血灑了益鈴滿頭滿臉,她瞪大眼看著面前的人一下子真的傻住了。「清渡……師兄……」

    「小鈴……是師兄來晚了……讓你獨自受了這麼多……」

    益鈴搖頭,本能地搖頭,眼中溢滿了驚恐。

    「鈴丫頭!清渡小子!」

    洛紫一行人剛落地便驚怔當場,屏炎地尊離火昏迷不醒,被離少仙摻扶著落下雲頭。秋雁兒臉色青白地看著提劍在手的落花傾城,呆了一瞬忙不迭地轉頭看離少仙,只見他桃花眼輕顫,妖嬈的臉上閃過一抹驚心的傷痛……

    清渡!長天青素來威嚴鐵肅的臉上出現了一條裂縫,看著雲下的兩個徒弟臉上青筋隱竄,灰白一片。

    一劍穿心仙元震碎……救不了了……

    落花傾城萬萬沒有料到,恨然至極的臉上慢慢浮起一抹戚絕冷笑。

    血流的太多,清渡無力苦撐慢慢跪了下去。恍惚間,眼前只有益鈴驚白一片染血淒艷的小臉。身邊的、耳畔的,所有聲音所有景物剎那間都遠了,只有她從入山到成魔至今的一副副圖景、一張張臉,有笑、有怒、有迷惑、有認真……縈繞在心頭腦海以為只是眨眼間,卻原來已經十數年……

    「小鈴……師兄此生最後悔的事……最過於當年仙尊將你從海底救回時……我沒有聽從少仙的提議……即刻向仙尊提親……」

    他伸手向她,素來嚴肅的臉閃過靦腆窘然,卻也執著著蒼白的溫柔。

    她好怕,怕得喘不過氣,努力將小手從血泊中掙起放進他逐漸冷卻的手心:「師兄……清渡師兄……」

    「若當時我說了……你會點頭嫁給師兄麼?」

    益鈴怔了一下,而後點頭,使勁點頭,點到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小鈴嫁……當然嫁……師兄對小鈴這麼好……為什麼不嫁呢……」

    洛紫眼眶一紅,啞著嗓子看著血泊中的他們。離少仙始終看著冷臉站在一旁的落花傾城,眼中一派悲涼失望。

    清渡不無感動地笑,眼中是深深的憐惜與心疼:「小鈴……你總也太過善良……」

    「不是的……清渡師兄……」益鈴緊緊抓住他的手,抓住他手中的溫度,小臉上的血被眼淚一點點沖淨:「仔細想想嫁給師兄真是小鈴最好的歸宿……小鈴真的願意……不騙師兄……」

    清渡點頭,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今生沒能保護好你……是師兄無能……來世若能重來一次……讓師兄照顧你保護你一生一世……好不好?」

    若能重來一次,她早早嫁了清渡師兄,是不是之後所有都會不一樣?是不是一切都能改變?她不會成天魔小夕也不會死這所有的過錯都不會有?

    益鈴努力想笑,卻湧出了更多的淚:「師兄……不要來世……好不好……益鈴怕等不到……」

    清渡費力牽起她的手,又覆上另一隻,拼盡最後一點仙力在她手腕上刻下屬於來世的承諾。「小鈴不怕……要好好的……等師兄回來……師兄做了記號……一定回來找你……你好好的……等師兄……」這一次,師兄一定保護好你,不讓你再受一點苦……

    「不要……清渡師兄……不要……」

    失盡所有氣力,他的手慢慢從她手中滑出,人也隨之倒下。風中散開染血的腥香,化在重新晶瑩的淚中,是承受不起的悲涼……

    熟悉的白色魂魄再次在眼前隨風合散,慢慢飄遠……又一個愛她的人離開了……

    他曾對她說:「自我入了蓬萊,從來遵師從命,嚴下律己,只有對你,師兄想要一心呵護,年少輕狂……」當時她並沒能體會他這一聲歎息有多深刻,現在能隱約明白,只是晚了太多……

    長天青扣緊手中的鎖心盒,直至盒身輕顫,他狠狠掃了一眼落花傾城,最後卻終是把如刀似刃的的目光射在了益鈴身上。若不因她!

    群仙眼中有痛挽有歎息,諸魔大多是不解,不明白魔君與這個仙門弟子,到底哪個才是她心中所戀,所重……

    益鈴慢慢抬頭,看著落花傾城:「為什麼……」

    落花傾城也看著她,「我不想殺他,我想殺的人是你,是他自己要衝過來。」

    「傾城!」長天青暴怒:「仙尊在此誰給你的膽子肆意妄為?!誤殺清渡還不認罪!」

    「師父!」落花傾城終於抬頭,臉上一片悲慟狠絕:「我是為了給二師兄報仇!大師兄對這個天魔執迷不悟一點不顧二師兄的仇才是罪無可恕!」

    長天青目光一冷。

    益鈴猛驚,剎時回神:「你說什麼?!寧師兄怎麼了?你好好的那寧師兄呢?」

    「還在這裡裝模作樣!明明是你殺了我二師兄,二師兄為了救我早已經死在了你的手裡。」

    益鈴心下一片冰涼,馬上明白了一切。「你殺了他……就因為他幫了我?」

    「是你殺了他。」

    益鈴笑,聲音淒厲而痛徹。是啊,是因為她……一個個都是因為她……她雖然什麼都沒做,卻把關心她愛她的人一個個都害死了……如果不是她,他們都不會死……小夕好好的做他的魔君,清渡師兄好好的做他的蓬萊首座,寧師兄還是好好的寧師兄……

    她今生雖只犯了一個錯,卻因這個錯一錯再錯直至萬劫不復……她不在乎自己落到何種地步,卻負不起這麼多關心她的人、欠不起這麼多血債……如果真的不老不死又只是凡人……叫她,怎麼還還得清、還得起?

    她荒涼悲啞地慢慢蜷縮起來,兀地就不想爭也不想再執了……滿世界都被自責與無力傷痛充斥成冰冷的絕望……

    為什麼,他們都走了……卻唯獨要留下大錯的她?她才真的該死呀!

    如果……如果真的能魂飛魄散……就好了……把所有……都償盡、解脫……

    太多鮮血浸潤著底下的仙草植被,抑倒一片紅絨長草,櫻羅輕落,緋紅似染血嚶泣。

    身體似是受到感應,竟慢慢虛化,一點一點散成白色塵埃……

    所有人都是一驚,洛紫、千白與紫煙心頭大震:這丫頭悲極傷極竟一心求死!自散魂魄!!

    「鈴兒!」

    ……眼角滑下淚,她咬牙縮成一團。師父……鈴兒知錯了……好疼……好累……好苦……你原諒鈴兒的屢屢不敬吧……

    一人摧心自散魂魄皆由本念誰能阻攔?落花傾城看在一旁嘴角揚笑。騰火定能救活日落師兄,要的就是你永遠不要再出現!

    「破鈴——」

    一聲聲嘶力竭的哭喊,一個淡青色小身影倏地飛來,張開水簾將眼見就要幻實為虛的益鈴緊緊裹住:「不要不要!不要死!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你答應小若會永遠照顧小若的!你說過我們要做一輩子好朋友的!你說過不會離開小若丟下小若讓小若再一個人的!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怎麼可以!!」

    「……小若……」

    益鈴看它哭得滿臉是淚整個心都揪了起來。

    腦中隱隱措措閃過無數與它在一起的畫面,那麼多那麼多,彷彿已積存了數百年之久……深遠到靈魂底層。

    小若抽咽不止,哭得水簾都在一顫一顫:「破鈴——你敢死的話,小若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益鈴的身子逐漸透明,已半是虛塵,她望著它,滿是心疼與不忍。

    「魔尊!不要做傻事!」

    千白一步上前大聲道:「你忘了夕的話了麼,此番行為你怎麼對得起他?!」

    益鈴腦中一疼,一時呆住。

    「蠢丫頭……本君不准你死……我說過只這一條……只這一條……你絕不准再逆我……絕不准……」

    輕眨眼,一大滴淚滾了出來……她又錯了,又做蠢事了,小夕要是知道肯定會狠狠罵她的……她,又怎麼忍心再逆他,再讓他失望再讓他擔心……是呀,可以不死的話,她又怎麼忍心死?

    虛塵又慢慢恢復實體,小若眼淚鼻涕流了一大把,悶頭哇地一聲往益鈴懷裡沖。寒海海面上緊緊貼耳在聽的顏沁幾人也是大鬆一口氣。

    雲訣緊抿雙唇,無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仍在輕顫的手,心裡忽然窒得生疼,數百年來也未感受過這樣驚心的恐懼。

    生死別離,聚散離分,全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自己百年看淡生死從來無心人事,如今卻如此不能自控無法淡懷……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孽徒已對自己如此重要?

    無聲歎,心頭不得不亂。

    益鈴擦掉眼淚,看小若又哭又笑直衝過來不由會心一笑,卻突地,眼孔瞬間放大:「小若!」一聲驚恐大叫,寒光一閃,落花傾城惡狠狠地朝小若一劍刺去!竟敢跑來壞她的事!!

    益鈴癱在地上來不及爬起,身上的血液全部被嚇滯了。

    雲訣大驚,知道小若一死那她就真的不會活了……右手凜冽彈指,一道光劈毫不留情地從落花傾城握劍之手的肩頭穿過。

    一聲慘叫,落花傾城握劍的手抖了下,下瞬竟仍厭意滿滿地掙著把劍向小若滑去……空中傳出刺耳的皮膚割裂聲響,伴隨著一小蓬血花灑下小若痛嘶一聲從空中掉到地上。

    「小若!」益鈴慌忙爬過去,臉上白的一片死寂,雙手抖個不停地將它捧起:「小若,小若?」

    「破鈴,疼,好疼,破鈴……我的眼睛……」

    益鈴腦中嗡地一下,全身忽地僵硬。眼睛,眼睛……她不敢相信地低頭,看見那雙從來靈動、充滿生機的淡青色美麗大眼,此刻全是,血肉模糊……

    「落花傾城——」

    她從未如此狂憤驚心地恨過誰想要誰死過!!益鈴憤極淒聲,一聲怒吼沖天而起。

    桀龍血的毒再次失控,她一把抓起跟她一同掉落在地的天令劍,用盡所有力氣向落花傾城絕然擲去。

    風撕裂開來,那飛馳的劍快得令人無法想像,每過一寸天地四方眨眼變成冰天雪地!

    眾人大震,猛然驚呆。她明明已廢盡魔力哪來的如此力量?!

    落花傾城趔趄後退,一張絕美的臉猛地煞白,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害怕和驚惶!避無可避,躲無可躲,眼見神劍已至面前……

    卻突地,被一人擋在了身後。

    「離師兄!」

    「仙兒!」本是昏迷的離火似是受到感應,突然一睜眼,電光火石間白影一閃擋在了離少仙之前,同時,伴隨鮮血飛濺神劍天令直直插入離火胸前,白衣剎那瀑紅!白光爆閃,離火來不及感受全身已瞬間變作虛塵,下刻啪地一聲碎裂如冰晶!

    鈧的一聲,神劍落地,白色晶塵四散,瞬間被風吹盡。

    一切眨眼間發生,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離師伯!」

    秋雁兒突然痛叫一聲,昏了過去。離少仙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呆在原地。那是……魂飛魄散麼?

    「離師兄……」洛紫微蹌,向來颯爽的臉上變作一片驚白。

    天地間冰天凍地的寒氣隨著天令劍的停下止住了延伸,所過之處櫻羅仙植全部化成了冰雕。

    諸魔皆忤,眾仙大震。

    屏炎地尊離火……

    天已暮,月初升,風靜靜吹來突然間就冷得寒心徹骨。

    「……你這孽障東西!果然還是灰飛煙滅了好!!」長天青愣了一瞬,隨之驚天大怒,一聲暴喝伸手決絕地將手中的神器鎖心盒向益鈴擲去,神力迎風暴漲轉眼成光球,蘊含雷霆之勢,千鈞之力!

    益鈴也被離火之死嚇住,臉色蒼白地怔了一瞬,心上突如其來的徹寒,僵著身子不敢抬頭去看雲訣……她一咬牙將小若護到身後低著頭不閃不避地低頭受死。

    白衣凌空不揚,一派冰冷威嚴。

    破空風嘯,一個神物倏地飛來,與神器重重撞上硬是撞開了長天青擲去的鎖心盒:「在本王面前,誰也不許再傷她!!」

    墨綠長髮在空中馳開流星軌跡,蒼冥飛身縱來氣勢狠厲地擋在了益鈴身前。

    陰魂玉重新飛回他手中,鎖心盒在益鈴身側滾落砸地。

    「鬼王蒼冥?!」眾仙大震:「你來幹什麼!」

    冥哥哥……益鈴愣在地上一時懵然。

    「帶她走。」蒼冥仰面看雲訣,似是之前諸事都已看在了眼底。靜美幽然的臉上卻仍一派凜冽,長髮迎風翻飛深綠的袍袖盪開一陣靜蕭之氣:「雲訣……你答是不答應。」

    微微顰起的眉,冰冷而淡漠,他當空長立,眼落冰霜:「如果我說不答應呢?」

    右臂劍紋竄熱,真氣如游龍飛騰四起,凝成巨浪直推百丈之威,四周仙魔皆被他發出的強大氣壓逼出數丈。蒼冥週身被鬼火烈焰環繞,亦藍亦紫,詭煞欺天。「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今天我蒼冥一定要帶走她。」

    萬物無聲一派寂靜,先前被冰凍的半壁天地徹寒凍骨,冷光反爍。風嗚咽著,輕響不絕。雲訣臉上神色不變,半晌,垂目:「閻君,我說不答應!」

    空中一道閃電驟然劈過,剎那間照亮了在場所有人。一道流光一道暗影縱馳而迎、轟然撞上,猶如驚雷乍開,仙力詭力激盪,風與氣掀如**駭浪,一時間天地凝滯、風雲俱裂!

    冥哥哥!師父!益鈴心頭震顫,悲懼至極,窒茫緊張地抬頭去看,卻只看得到劍芒橫飛,光波四射,天空都在強大真氣翻湧間一陣動盪。

    無情劍流轉如光,迅馳而冷冽,銀光從劍中迸發,耀亮九天,剎那間將天令劍餘下天地寸寸凍結,也化成冰天雪地、徹寒冷域!

    仙尊已經恢復了?!風獨滅暗喜,神情不由一振。心中雖悲離火之死,但也知無可挽回。

    銀波盪開,雲訣一掌擊出,蒼冥鏗然不避,借陰魂玉神力回擊,白光在空中激開一層七彩華暈,卻未能阻滯雲訣幾分,他心下大震不及一掌已落在身上,直感徹骨寒氣由掌心化開,經筋都被它凍到爆裂。

    飛退十數步,蒼冥大袖一甩擦去嘴角湧出的血,神色驚震。他,比那日海底實在強了太多!這便是此人的實力?

    索眉不語,兩相冷恃,他絕然而狠厲地昂首:「雲訣,我蒼冥坐任鬼王近千年,自詡與仙門無爭、與人界無怨,今番你絕意不肯放過她,便休怪我大生殺孽!!」

    雲訣目光冷徹。

    「冥哥哥不能……是小益該死……」

    蒼冥看她一眼,臉上固意狂執,身上幽光一閃,竟從丹田中取出了一物。

    千白與紫煙剎時大震:「赤月令?!」見赤月令如見魔君,這是赤月魔宮得以繼存虛空的鑰匙,夕難道知道此來必險,故將赤月令從內元中分離而出交給了鬼王蒼冥?!

    蒼冥手握赤月令,一派冷意殺伐:「我與魔夕有言在先,若魔夕死於仙門,此令便會自分而出入我丹田……雲訣,我不欲為他尋仇,卻怎麼也容不得你再傷益鈴半點!!」

    千白紫煙對視一眼,凜然跪下。數十萬魔兵陡然醒震,唰的一聲對蒼冥齊齊跪倒。

    若魔夕死於仙門……離少仙雙手再次顫抖,難以置信地盯著空中的蒼冥,再看益鈴悲啞神情,胸中未及平復的氣血再次翻湧,他呆呆地蹌退一步。他……死了?他竟……也死了?

    洛紫扶著秋雁兒,看他似是又受了極大打擊不覺痛心大憂。離師兄已死,斷不能再讓少仙出半點岔子,她忙將秋雁兒交給靈獸青鳥伸手扶住了離少仙。

    「鬼王蒼冥!你膽敢集魔妄為,我仙門與你鬼界定不罷休!」長天青厲聲大喝,諸仙心中都是暗暗驚惶。只因魔眾實在太多。

    蒼冥幽靜的眸中詭絕驚狠,他冷肆地直視雲訣,右手高揚:「你若不放過她,本王今日便血洗蓬萊……」

    「冥哥哥!!」益鈴嚇得臉色煞白、心頭驚懼大惶!「小益殺人是錯,小益這次真的該死,你答應過小薄姐姐不會參與仙魔大戰與仙門為敵的呀!求求你不要管小益!」

    他幽然的面美如清蓮,又絕如瀚水:「我不管你有何錯,只知我更曾發誓,絕不能再親眼看著心中想守想護之人在面前受一點傷害!」令一揚,看雲訣冷面依舊,心中一恨,手絕然揮下。

    「諸魔聽令……血洗蓬萊!」

    「冥哥哥不要!」

    數十萬魔兵狂然叫起,應聲濤天,護山結界已失去屏護作用,群仙只覺魔音穿耳振聾發聵、聲浪傾推一**響徹蓬萊。

    眾魔得令沒了桎制邪性大生,噬血煞狂、剎那間已是魔火飛竄,轟然劇震,鮮血激射,慘叫連連,殺聲震天間矛戈如雨,刀光霍閃,那些修為低的蓬萊弟子一個個來不及還手便倒在血泊之中。

    眾仙無不驚怒,仙力四射大開殺戒,魔屍橫遍,淒烈翻騰。

    生殺疾快,真氣愈猛,這一場仙魔混戰比起人間征伐不知要激烈慘烈多少倍!

    絕美的櫻羅仙境轉眼成人間煉獄,入眼仙植染血,一片驚紅。益鈴呆了,傻傻地癱在原地,小若緊緊依著她抖瑟不停。一個仙人見了眼中大恨,舉劍便朝她刺去,千白紫煙立即飛身去救,她被兩人護在身後,呆呆地像個木娃娃一樣一動不動。

    雲訣大怒,長劍不斷與蒼冥的青魂相擊,鬼火肆竄、千里冰封。靠近者不論仙魔無不被兩人的真氣生生震碎心脈而死。

    鮮血四濺到處都是刀劍斷骨入肉的割裂聲,櫻羅仍在漫舞惹血淒艷,魔力、仙力激盪,真氣四射斷股血肉橫飛肆落……

    腦中血色迷漫,耳中一片嗡鳴,至疼至痛,時光仿似回到七歲那年的那個小小村落,同樣的慘烈,同樣的魔魘,這一次卻是因她而起?!

    「蒼冥!你犯此殺伐大孽我今日斷不能容得了你!」雲訣厲聲冷斥,全身真氣往劍上凝結。無情劍瞬間被寒冰密覆、千折千面琉璃凍魄。

    蒼冥一意絕然,青魂劍上鬼火躍烈,迎風嗚咽顫響,半點不肯罷手。

    漫天冰塵四散,底下諸魔一被觸及即刻化成冰晶碎散,雲訣瞬間逼盡,對著蒼冥冷冽揚劍毫不留情地一擊。寒氣化作流光一瞬間全部打入蒼冥體內,如線如絲般從他天突、俞府兩處大穴直貫而入封鎖丹田冰凍內元。

    赫然是玄清訣裡攻劍懸冰最冷最徹的九層一式,連體封功的殺隱大招:冰卦封天。

    「你退是不退!再不欲離我必取你性命!」

    蒼冥大創,一時吐血不止,抵劍硬撐一口氣,即使功力被雲訣封住了九成不止也冷面不為所動,不肯罷手撤退。「本王不退!」

    滿地血流,罪深孽重。

    錯了……她真的錯了!!益鈴大痛,呆滯的目光因濺血而猛地驚痛凍醒,狂然大淒,她伸手抓起神器鎖心盒,剛一觸及,神器便似感應到她心中疼狂一般,陡然迸開,白光嘩然暴起摧盡冰天暮色,一瞬間激推而綻的神力竟似比長天青用它時強了數十倍不止!

    仙魔俱怔,無不被強烈神光所攝,震天殺氣陡滅,瞬間停止動作呆呆驚立在原地。

    「冥哥哥!」益鈴決絕地握緊鎖心盒,小臉上一片淚肆驚心,慘白悲惶:「停下,即刻下令退去,冥哥哥馬上帶他們離開蓬萊!否則……小益立即自散魂魄,在此一死、永生寂滅……」

    「除非帶你一起走!」

    「妄想!」雲訣聲冷。

    「那便別想本王停手!」

    「冥哥哥!」淚落如珠,益鈴咬牙,硬將不肯離開她的小若拋到紫煙懷中,她聽見小若大哭大鬧,眼上的傷口似又裂開流血不止。

    終究決然揚手舉起了鎖心盒,作勢就要再運神力以此碎裂自己三魂六魄,永世滅散不得超生。

    蒼冥驚心大震,看著雲下的益鈴,幽美的臉上難免哀然巨痛:「小益你……」

    「冥哥哥……下令撤離……」益鈴淚流滿面地看著他,悲然戚絕的面上沉然傷措,生冷毅然。

    青魂劍一抖,再難強抵,下刻便隨著紫藍色鬼火一同傾散,自行幻化成蒼冥右手臂紋。他看著一臉絕然的益鈴,頓生無力挫心的窒心大痛,低頭不及又噴了血。

    「諸魔聽令……退……」

    益鈴咽淚於心,眼看著他一步一退,趔趄著險從雲頭墜下。「冥哥哥……」原諒小益,今日罪孽,小益就是死上一萬次也難辭其疚,又如何承受得住就此逃避……

    蒼冥領著魔兵慢慢退出蓬萊……「小益,好好的……答應冥哥哥……」

    益鈴哭了出來,聲音哽咽。紫煙不得不聽令而退,她想把小若留下卻被益鈴揚手制止,恰時遠處幾聲痛憐輕吟,仍在哭鬧不止的小若身不由己地化作一道青光向寒海海面上滑了過去。

    益鈴聽見它別時仍不住哭叫:「破鈴不許死破鈴不許死!死再多人都不關破鈴的事不是破鈴的錯,破鈴不要死……不要死……」

    她也好想不死……可是這一身的罪孽,重得她再也負不起了呀,她怎麼活得了,怎麼有臉活,該怎麼去活?!

    諸魔退至山外,雲訣一聲令下護山結界立即結成,把一干魔眾全部擋在屏護之外,蒼冥被千白摻扶著冷眼看著雲訣,幽白的臉上烈烈不甘:「雲訣,絕不准你傷她!!」

    雲訣恍若未聞,俯視雲下赤霞煙血,碧山殘樹,漫眼酷腥。

    望及滿地仙魔亂屍、血流成河……眸中實難抵驚心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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