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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文 / 夜初

    「此事說來話長,我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簡而言之,就是當年我和謹夜風相戀,容景遇想橫刀奪愛,然後設計讓謹夜風殺了一個人,謹夜風怕殺人之事惹來牢獄之災從而徹底斷了仁途,然後便處處聽從容景遇的安排,先將我拋下,然後便來了京城。」明雲裳輕聲道。

    天順帝冷笑道:「如此說來,你倒是一個禍水了!」

    明雲裳的眼裡有淚水溢出,她輕聲道:「我哪裡是什麼禍水,對容景遇而言,只不過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而得到之後不過就扔到一旁罷了,我和容景遇訂親之後,他處處羞辱於我……」她的話說到這裡,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湧了出來,她並未拭去,整個人看起來楚楚可憐。

    她的頭微微低著,讓人看起來更加心生憐意。

    天順帝的眸光深了些,明雲裳又輕聲道:「若非世子可憐我,搭救了我,我此時只怕早已暴屍荒野。我算是早死之人,能偷得這段時光已屬不易,皇上若要殺我,便殺了我吧!唯一令我遺憾的是不能手刃容景遇為謹夜風報仇,也不能替自己雪恥!」

    天順帝看到她的樣子,心裡有些憐惜,他貴為天子並不知曉民間的疾苦,但是卻也知道女子的名聲一壞,退婚訂婚的事情弄上幾次,那女子的名節便算全毀,實是生不如死。

    更兼她此時哭得如此委屈,那聲音又嬌又柔又滿是無可奈何,他心裡憐惜一起,不自覺的伸手為她拭去眼裡的淚水,她愣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

    他以前最討厭女子哭泣,如今見她這般一哭竟是我見猶憐。而他的手在碰到她的臉時,雖然沒有摸到她真正的皮膚,卻依舊覺得她的肌膚細緻,柔韌無比,生生將皇宮內院裡的那些女子全比了下去。

    他心裡更加的癢了,恨不得此時就將她壓在身下,只是他的心裡對這件事還有很多疑慮,而那些事情也唯有她能解釋清楚,於是他強壓下心裡的火,然後輕哼一聲道:「你的話裡破綻百出,朕自不信,容景遇是何等人物,又豈屑於跟尋常的男子去爭一個女子?而且就算是謹夜風不再聽容景遇的話,容景遇也不必殺他!」

    明雲裳輕聲道:「容景遇之前向我訂親,並不是因為他真的看上了我,而是誤聽消息說我是魔教公主的女兒,他想要魔教的勢力。他之所以要殺謹夜風,也不過是因為謹夜風看透了他的陰謀,他怕謹夜風洩露,而謹夜風又好巧不巧的知道他是先帝在生所生之子。」

    她的這一番話有真有假,卻又字字句句都透著玄機,那些玄機的背後,卻又直指天順帝的內心。

    有些事情她知道她是需要說一些,才能挑起天順帝的興趣,而那些興趣的背後,又暗藏著殺機,先將天順帝吸引住,她才有逃走的機會。

    天順帝對她的那分心思,她心裡更加清楚,如今也唯有如此,才能將他的心弦拔動,讓他不能輕易動她,只有先將他穩住,她才能保全自己。

    如果說天順帝之前聽到明雲裳的話覺得她不過是在為自己開脫,而如今說的話便如利刃一般刺進了天順帝的心裡,他冷著聲道:「你是魔教中人?」

    這件事情天順帝並沒有聽任何人說起過,甚至也沒有懷疑過,所以他才會如此地震驚。

    明雲裳扁著嘴道:「微臣也想自己是魔教中人,那們便能利用魔教的能力將容景遇一併殺了,也省得那些煩惱!若微臣真的是魔教中人的話,那一次去燕州的時候,就不會再回來了,又何必再回到朝堂之上來冒這麼大的風險。」

    天順帝一想也有理,明雲裳又咬著唇道:「羅浮山的事情,根本就是容景遇賊喊捉賊,想設計殺了我,好在我早有防備,要不然只怕都著了他的毒手。前幾日皇陵裡的事情,皇上就不覺得奇怪嗎?還有祭天的事情,這中間有太多的怪異。那些紅衣大炮,放眼整個蒼瀾王朝怕也只有容景遇才知道是從哪裡買來的。他在羅浮山的那一日將大炮獻給皇上之後,而後卻再也沒有看到他買炮,可是我從戶部看到了一些銀錢的支出,中間有很大一筆不知去向,我知道皇上與他有密詣,所以也不敢過問。可是接二連三出了這麼多的事情,皇上難道就真的如以前那樣信任他嗎?若還信的話,那麼微臣說句不太好聽的話,只怕他的心思比皇上還要說。再往細處說,細究他真心的心思,其實說到底,他的目標根本就是皇上。微臣言盡如此,皇上英明神武,對於這些事情想來也有判斷,不需微臣細細說道。」

    天順帝這幾日也一直在想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縱然他早就對容景遇起了疑心,也早就想過要除去他,只是他放眼整個蒼瀾王朝的大局,又覺得他的危害比起蘭陵王和明雲濃比起來似乎要小一點發,所以就暫且將他的事情放下。

    只是他的疑心病素來極重,對於這一系列的事情也有諸多的考量,他一直覺得迷霧重重,有些看不清究竟,而此時聽明雲裳這麼一說,原本想不清楚的事情也能想清楚了。

    他心裡暗罵容景遇實在是太過無恥了,竟是連這樣的事情也做得出來,而他以前終究是小看他了,他的心思當真是無比的惡毒,比他想像中的要惡劣得多。

    他當即大怒道:「容景遇真當朕是笨蛋嗎?」

    明雲裳輕聲道:「他並沒有把皇上當成是笨蛋,而是覺得皇上太聰明,所以才有更加謹慎的安排,其目的是什麼,皇上是聰明人,應該能猜得到。」

    她的話說得很是溫柔,卻透著煽風點火的味道。她知道天順帝雖然很好色,很不是東西,但是他做為一個皇帝,手中握有巨大的權利,所以對他而言,權利從來都是第一。而權利的背後又是整片江山,他的江山,他容不得任何人有任何想法。

    「謹夜風如何知道容景遇是皇子的事情?」天順帝冷著聲問道。

    明雲裳輕聲道:「當年有太監曾到宜城找他,剛好被謹夜風撞見了。」她對天順帝也有些無語,沒料到天順帝竟會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只是她轉念一想,這個問題可以說是容景遇所有動機的開端,他自然會弄清楚,而這個**天順帝的心裡是極清楚的,卻只差她說透這一層了。

    天順帝聞言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一把將她鬆開,她便跪在地上道:「皇上,如今我已將所有的一切稟明皇上了,如今任憑皇上責罰!」

    天順帝並不理她,他原本就對容景遇起了猜忌之心,只是總想著容景遇是他的弟弟,平日裡在朝中的也極為平淡,從不招惹任何是非,更對朝堂的事情沒有太多的興趣。只是這一年來,他卻覺得容景遇隱有野心,只是卻又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只是留了心,沒料到**竟是如此!

    容景遇那個混蛋,竟敢對他的江山起了非分之想!

    天順帝原本對明雲裳還有的幾分綺念,也因為這一分憤怒也淡了不少,他頓時明白明雲裳為何一直和容景遇過不去,為何容景遇一直想方設法想要明雲裳的性命,原來只是明雲裳知道他的秘密!

    明雲裳一看到天順帝那副樣子,就知道她的小命今日算是保住了,當下微微低著頭道:「懇請皇上責罰微臣!」

    天順帝冷著聲道:「你之前就知道這些為何不告訴朕?」

    「微臣本是女兒身。」明雲裳輕聲道:「原本就有欺君之罪,若無實證,又哪裡說。再說了,容景遇一心想要置我於死地,我的這些話若以謹夜風的身份說出來,皇上又如何會信?」

    「那你今日為何又敢說呢?」天順帝冷冷地道。

    明雲裳輕咬著唇道:「那是因為今日裡微臣的身份已被皇上揭穿,反正都要一死,在死之前一定要把**告訴皇上,不能讓皇上再被奸人所騙!所以微臣就算是冒著被砍頭的危險也要把話全部說出來。」

    天順帝水池旁來回走了兩圈後才走到她的身邊道:「你的膽子還真夠大!怎麼?如今不想活呢?」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微臣。」明雲裳輕聲道:「只是微臣自己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不敢求皇了饒恕。而今日裡微臣也算是死得其所,就算上了黃泉路也安心了。」

    天順帝的眸子裡光華灼灼,冷哼一聲道:「你少在這時誆朕,之前向朕求了一塊免死金牌,只怕就是在為今日的事情做準備。」

    明雲裳伏在地上道:「微臣當日求那塊免死金牌,不過是為了變法之事,想告訴全天下微臣變法的決心,和此事沒有一點關係。今日裡微臣不敢用那免死金牌,請皇上賜死!」

    她的頭微微低著,伏在地上的樣子有幾分柔弱,瘦削的肩輕輕抖著,顯得楚楚可憐。

    天順帝看到她的樣子,不知怎的怒氣又散了些,他冷冷地道:「少在朕的面前玩這種戲碼,起來吧!」

    明雲裳伏在地上不動道:「請皇上殺了微臣!」這個時候求死其實就是求生,像天順帝那樣的人,她越是說要死,他就越不會讓她死。

    天順帝的眸光深了些,他一把將明雲裳從地上拉起來道:「朕還真不信,這世上有一心求死之人,你想讓朕赦免你的罪就直說!」

    明雲裳微微扁著嘴道:「微臣不敢!」她知道這樣的事情瞞不過天順帝的眼睛,只是對她而言,事是一件要做的,在這種生死較量的關頭,誰佔了主動的地位,誰就是贏家。這一次,顯然她贏了。

    天順帝看到她的樣子哈哈大笑道:「這世上沒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只是縱然你說了這些,朕依舊不會信你的一面之詞,這幾日你就好生給朕呆在朕的寢宮裡,等朕把事情查清楚之後再來治你的罪!若你說的全部屬實,朕自會赦免你,若是你說的有一句謊話,朕自當把你凌遲處死!」

    赦名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可以順便將她收入後宮,到時候她就是他的女人了,明雲裳的確智慧比起萬皇后來不知道聰明多少倍。有她在後宮裡幫他出謀劃策,就可以一起對付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他的心裡也更加的安心。

    明雲裳伏地一拜道:「皇上聖明無比,只是容景遇也不是吃素的,他只怕瞧著有一點對勁,便會離開京城起兵造反,皇上一定要小心應對。」

    她的眸子一片幽深,卻又一語道破了玄機,語鋒直指事情的關鍵處。

    天順帝冷冷地道:「起兵造反,他有那樣的本事嗎?」倒不是他小看容景遇,容景遇是個極有本事的人,但是說到底也只有那些本事。

    明雲裳輕聲道:「據微臣所知,他手裡除了有魔教的勢力之外,在外面還有軍隊,上次皇陵裡的事情想來皇上還記得,那些人馬全部都是蘭陵王的,當日雖然只有數千人馬,卻個個都是以一抵十的高手,當日北王的那些人馬,險些全部死在他的手裡,若非安靜波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天順帝冷笑道:「果然是蘭陵王的人馬,朕這個王叔倒真是個有心之人,訓練出來人士兵竟都如此的厲害,倒也讓朕開了眼界。」如果他之前聽明雲裳的話只是將信將疑的話,那麼如今倒是信了個七八成。

    明雲裳一聽天順帝要將她留在他的寢宮裡,當下便問道:「皇上要微臣手裡的那些兵權,這件事情並不是難事,可是戰天南的性子皇上也是知曉的,他若是知道皇上是這樣把我留在宮裡,心裡只怕有些不服,微臣想出宮一趟細細安撫他,也好讓他放心,然後全心全意為皇上效忠!」

    「你這是在威脅朕?」天順帝寒著聲道。

    明雲裳心裡微緊,卻依舊淡定從容地道:「微臣不敢,微臣所想所做所思之事,件件都是為皇上著想,不想有一分私心,又哪裡敢威脅皇上!只是戰天南的性子皇上也是知曉的,有時候是倔了一些。」

    天順帝冷笑道:「難得你考慮的如此周到,朕心裡開心的緊,這樣好了,你修書一封給戰天南,告訴他你在宮裡養病,朕派最好的御醫為你看病,讓他將手中的兵馬全部留下,然後去秦州平亂。」

    「秦州平亂?」明雲裳的眼裡有一抹淡淡的吃驚。

    天順帝的眼裡有了一抹冷冽,卻含笑道:「正是,秦州那邊一直不是很太平,以前朕派了很多的將士也沒有處理好那邊的事情,戰天南英勇無敵,實在是不二人選。」

    明雲裳在心裡暗罵天順帝無恥,他是想將她後在深宮之中,然後再調用她的人脈去做他的事情,因為有她為質,郁夢離和戰天南做起事情來也會有頗多的顧忌。

    她輕聲道:「微臣願意將功抵過,替萬戶侯去秦州平亂。」

    天順帝扭頭看了她一眼道:「難道你覺得整個蒼瀾王朝裡朕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辦事的人嗎?」

    「是有可以辦事的人,但是能讓皇上信任還能對付得了容景遇的人卻不多。」明雲裳輕聲道:「微臣得到線報,朝中有不少的大臣都是容景遇的人。」

    她的話點到即止,沒有再細說後面的事情,但是卻已將重點點出來了。

    天順帝的眸光變得更加凌厲,明雲裳的頭微微低著道:「微臣自知有罪,不敢想將功折罪之事,只求皇上讓微臣再為皇上盡一次忠,平了秦州的亂,為皇上穩固江山之後再死!」

    天順帝原對容景遇就起了疑心,此時明雲裳再將陳聰的事情點出,所有的事情便顯得昭然若揭,他冷著聲道:「你有這個心朕很開心,但是你的罪不能不治,不管你方才說的事情是真是假,你都犯了欺君之罪,今日就好生呆在這裡!」

    明雲裳的還想再說話,天順帝卻已走了出去。她的眸光深了些,嘴角邊有了一抹冷然的微笑。

    她知道天順帝將她留在這裡,不過是因為對她起了意,只是對於一國之君而言,最重要的還是國事,他容不得任何人威脅到他的權威。

    她想到這裡眸子裡有了一分殺氣,容景遇機關算計想要她的命,那麼在他要她的命之前,她就先要了他的命。

    她今日知道瞞不住的時候,就先放低了身段,用了只有女子才有的手段,天順帝縱然要殺她,也會先有幾分捨不得。又或者說天順帝今日的安排並不是為了殺她,而是為了得到她,她的話既讓天順帝生出了綺念,又讓天順帝有了更多的顧忌。

    對她而言,只要爭取到時間,她就有活下來的機會。

    這一場算計,她縱是贏家也贏得極險。

    天順帝此時的離開,對她而言卻是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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