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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欠抽的,滿足你! 文 / 一粟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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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小小一行人進了凌府,自然遭到阻擋,只是這次擋她不是什麼小廝,而是凌府的大管家:自然是朱氏提拔上來的管家,曾經處處護著她和凌嘯的老管家早就被朱氏放回家養老了,要不是老管家在凌家根基頗深,哪裡輪到放回老家,早就被謀害掉了。【百度搜索會員登入】

    「喲,今兒個什麼風,將大姑奶奶給吹回來了,大姑奶奶您可是忙人,往日裡不是一般二般忙,就是逢年過節都回不來一趟,今兒個可真是給了奴才意外驚喜。」這管家的話,只要有腦子的人都聽出來了,這是說凌小小不孝啊!

    凌小小聽了管家的話也不惱:「朱管家,你也不要意外驚喜了,我不回來,那是父親和夫人憐惜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那是要受婆家管束的,雖然我不經常回來,但父親和夫人可沒少向我那邊跑,該孝敬的,我也從來沒少過。」凌小小笑了笑:「現在我終於和羅家義絕了,怎麼著要常來常往,我這不是回來看父親了嗎?」

    「朱管家,你還是讓一讓吧!女兒看父親,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你這麼擋著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一個主子,想見見父親,還要受你一個奴才支配不成?我怎麼不知道,凌家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管家做主了?」

    凌小小的話越說是越不客氣,反正遇到惡狗就要一棍子打死,這位朱管家以前可沒少幫著朱氏欺辱他們兄妹二人,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她怎麼會不珍惜,尤其今兒個,她根本就是來勢洶洶,就是找茬的,更沒打算心慈手軟。

    如夢聽到這裡,就對朱管家道:「朱管家,雖說您是個管家,身份與我們這些丫頭婢子不一樣,可到底還是個下人,主子的事情向來也不是我們做下人該管的,您還是讓讓,一把年紀了,真的要磕著哪裡,傷到了哪裡,就不要怪我們家小姐不顧情面了。」

    如夢的話落後,凌小小身邊的下人都嗤笑出聲:朱管家總是以為沾了個朱字,就是這凌府的半個主子了,如夢這是在嘲弄,朱管家總是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分不清自己的本分。

    朱管家的一張臉氣得漲紅了起來:「如夢,你的牙齒怎麼比在凌府的時候還尖了?是不是,羅府的姑爺調教的好?」羅海天連寵二十多個丫頭的事情,早就不是新聞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凌小小就伸手一腳,將他踢出去幾步,然後整個人又跟了上去,左右開弓,甩了他十多個巴掌,只打得那一張臉像極了豬頭,就是如此,凌小小還不放過他,伸手從一旁,抓了一把冰冷的雪塞進他的嘴裡:「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滿嘴嚼蛆的東西,今兒個,我這個主子就教教你,為人的本分,幫你洗洗這滿嘴的髒污。」

    如夢也氣得一張小臉發青,上前就學著凌小小的動作,抓了一把冰冷的雪再次塞進他的嘴裡,然後啪啪,又甩了十幾二十個巴掌,那朱管家的臉不說是豬頭了,比較像垃圾桶,看一眼,就讓人有嘔吐的感覺。

    打過朱管家之後,如夢就脆生生的跪在凌小小的面前:「小姐,如夢對不起你,辜負了小姐的錯愛,只是這畜生辱我清白,如夢清清白白的人,怎麼能擔上這麼個污穢之名,如夢,如夢……」

    說到這裡,如夢就猛的站起來,向一旁的假山撞過去。

    如意,如玉哪裡能讓如夢真的尋死,早就看準了時機,將如夢拉的那叫一個結實,不要說尋死了,就是走一步都不能。

    只是如夢哪裡肯依,繼續蹦躂著要尋死覓活:「如意,如玉,是好姐妹的,就放開我,今兒個,我要用我的血洗清我的污名,否則這日後被人說起來,我也無臉見地下的父母,我清清白白的人,怎麼就到了這個畜生的嘴裡,就成了……」

    如夢越想越接受不了,那掙扎的姿態就更猛烈了:女兒家的清明可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她這般做,倒也合乎情理,眾人也不覺得過分,就是凌府的下人,也覺得朱管家太過分了,往日裡就喜歡對府裡的小丫頭動動手腳,現在還這般誣陷如夢的名聲——如夢她們幾個丫頭以前在凌府,人緣可都是不錯,非常,很不錯的。

    凌小小瞧著如夢這般樣子,那是急的整個人都冒起了煙來:「來人,你們將這個嘴上沒把門的,喜歡亂咬人的瘋狗給我送到衙門去,我倒要讓世上的人看看,誣陷人清明的該落得怎麼樣個下場。」

    凌小小說完,還狠狠地對著朱管家的腹部一拳:「我凌小小這輩子最恨別人誣陷女子的清明。」

    原本還有人覺得凌小小這番行事做的過分了點,但是聽到最後一句話也釋懷了:也難怪凌小小反應這麼大的,她可是受夠了著誣陷的苦——羅家母子誣陷她清明的事情,這京城裡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就在凌小小身邊的下人,準備抬著朱管家去衙門之中的時候,朱氏的身影姍姍來了。

    朱氏的臉色不好,很不好,但是見到凌小小卻還擠出了笑臉:「乖女兒,你這是怎麼了?一回來,就大發雷霆,要打要殺的,這性子怎麼到了今天,還是半分都沒有改變?」

    「女子三從四德,我教了你那麼些年,你怎麼一轉身就都給忘了?」

    瞧著自己親信的管家被打成了一條死狗,而一府的下人竟然沒一個人上前去阻擋一下,朱氏整個人的肺都要爆掉了:凌小小欺人太甚,居然敢到凌府來行兇,凌小小怎麼就忘了,凌府不是羅府,也不是她自個兒的宅子,這裡說話當家的是她。

    朱氏定了決心,今天她一定要狠狠的教訓,教訓凌小小一頓,讓她知道,凌府不是她這個外嫁女撒野的地方——她可是凌小小的母親,名義上的母親也是母親,就不信這次,一個孝字還壓不倒凌小小:她顯然得了健忘症了,凌小小早就不認她這個母親了。

    母親?天下有像她這樣當母親的人嗎?

    凌小小見朱氏出來,就知道欠抽的來找抽了,她自然滿足朱氏這點小小的心願1

    「夫人,這話說的好笑了,怎麼我教訓誣陷我身邊丫頭的畜生,就不懂三從四德了?難不成夫人就是這樣當家作主的,小小我自小跟在母親的身邊,瞧母親可不是這樣管家的,難不成現在夫人當家,這凌家的家風就變了,若是如此,也就難怪了……」凌小小狀似惋惜的搖了搖頭,很像是為凌府可惜的模樣,至於可惜什麼,大家心裡都是明白的,朱氏出生低微,少點大家風範,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朱氏聽了這話,跳腳了,整張臉不但紅,而且紅得發紫:「凌小小,我可是老爺的正妻,怎麼說也是你的母親,你就是這樣和我這個母親說話的嗎?」

    凌小小冷笑:「夫人,您別笑掉我的大牙了,你是我的母親?這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我母親早就一堆黃土埋在了地下了。」

    「再說了,您要是真的把我當成自個兒的女兒,你會任由這位朱管家辱我丫頭嗎,這滿京城的人,誰又不知道,我凌小小就是因為不堪忍受羅家的誣陷,往我身上潑髒水才義絕出府的。」

    「這些,你不知道嗎?不明白嗎?可是你過來什麼都不問,就不斷的刺我,說什麼三從四德。是的,我的所為算不上三從四德,我認,可是這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若是我三從四德下去,不要說聲譽了,就是我和兩個孩子的命,還能不能保下來都是問題,夫人,你既然口口聲聲說你是我的母親,那麼你就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好。」

    「是小心謹慎的遵從你嘴裡的三從四德,還是保住自個兒和孩子的性命,你告訴我?只要你說的有理,我今兒個,什麼都認了,什麼都聽你的。」

    朱氏沒想到凌小小如此咄咄逼人,一張臉,青紫般的腫了起來,嘴巴掀了掀,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怎麼答都不對,若是說凌小小應該遵從三從四德,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害死自己,那是自然不對,眾人都會說她到底是繼母,蛇蠍心腸,巴不得繼女死去才好。

    可是若是讓凌小小保住性命為好,那不就是前後自相矛盾,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嗎?

    因為她實在不知道怎麼答,所以只好閉著嘴巴,惡狠狠的瞪著凌小小:反正太后那邊的事情已經泡湯了,她還懼怕一個下堂婦不成。

    凌小小對上朱氏惡狠狠的目光,不躲不避:「夫人,你怎麼不回答呀!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個兒是我母親嗎,怎麼現在小小誠心誠意的向夫人請教,夫人反而端起身價,不理我了,難不成夫人將我當成女兒的話,也只是隨口那麼一說?」

    凌小小的語氣越來越犀利:她能不犀利嗎?她這是要逼出凌老將軍——打朱管家是為了逼出朱氏,而給朱氏甩臉子,是為了逼出凌老將軍:王雨燕現在危在旦夕,她是真的急了,所以行事才如此強勢,半點餘地也不給朱氏留。

    「既然夫人不說,那麼凌小小也只有請夫人到我母親的牌位前好好的說道,說道,這些年,夫人是怎麼對我,對兄長的。」凌小小怒道:「我不過就是義絕的女兒,就不讓我進家門了,先是門房那裡,呵斥我是不長眼的婦人,進了院子,朱管家擋著不說,還辱我身邊丫頭的名聲,故意給我難堪,想讓我不堪受辱回轉頭去,夫人,你存的什麼心思?為何今兒個就不讓我進凌家的門?」

    凌小小的眉頭抖了抖:「難不成夫人認為我一個義絕的女兒,就不配進凌家的門嗎?難道夫人這是在說,凌家沒有我這個女兒了不成?」

    「若是如此,今天我定要為自己討個公道,定要讓父親出來定奪。」

    凌小小頓了一頓:「不過,在找父親之前,我還是要去母親的牌位前哭上一哭,讓母親知道,她撇下一對兒女,自個兒去了,卻讓我們受盡了委屈,讓母親夜半的時候,進父親的夢裡,為我們兄妹討個公道,也讓母親找那個不斷害我們兄妹之人報仇,為我們出口惡氣。」凌小小口口聲聲要去凌夫人的牌位去討個公道,那是因為去凌夫人的牌位,需要路過凌嘯和王雨燕的院子。

    凌小小說完,就急急的往供奉朱氏的祠堂跑去,朱氏自然是不敢讓凌小小去朱氏的牌位前了,不但是怕凌小小真的驚動了朱氏的魂魄,三更半夜找她算賬,這些年,她可沒少禍害凌嘯和凌小小,另外,凌小小能想到去凌夫人的牌位前需要路過凌嘯和王雨燕的院子,她自然也能想到。

    可是凌小小鐵了心去做的事情,哪裡是朱氏能夠阻擋的,且,凌小小可是有些武藝防身的,朱氏一個弱質女子哪裡是她的對手,那麼輕輕一推,就將朱氏推開去了,朱氏順勢到地上一倒,大哭起來:「天啦,這世上的孝道何存,哪有女兒打母親的道理?」

    她哭的那叫一個淒慘,眼淚稀里嘩啦的落下來,看在眾人的心裡,那叫一個不屑:這戲唱的太假了,凌小小的動作誰都看得清清楚楚,不過是輕輕的一推,需要哭得這般像斷子絕孫般的淒涼嗎?

    朱氏哭啊,狠狠地哭,她一邊哭,一邊偷偷的張望,終於瞧見遠處一個身影健步如飛的向這邊奔來的時候,心裡定了下來,暗暗浮上了得意之色:老爺來了。

    朱氏瞧著那個身影心裡定了定,而凌小小在瞧見那個身影的時候,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凌老將軍終於給她逼出來了。

    凌小小像一隻乳燕一般飛向凌老將軍,狠狠地抱住凌老將軍,哇哇大哭出來,倒是讓凌老將軍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管家身邊的小廝回稟說凌小小帶著一群人衝進來了,打傷了管家不說,還刁難夫人,他這才火急火燎的趕過來。

    只是為何到了現場,這情況有些不對勁呀——眾人看這倒地不起的朱氏的目光都有些不屑,而看凌小小的目光卻是同情的,即使是凌家的下人都是這般神色。

    凌老將軍壓下渾身的不自在,他已經很久沒有被凌小小抱過了:「小小,怎麼了?」他其實更想問:朱氏,怎麼了?

    「父親,父親……你是不是嫌棄女兒了?」凌小小哽咽著說道:「父親,是不是因為女兒與羅家義絕,就要和女兒一刀兩斷,再不認女兒了?」

    凌老將軍頓時怒了:「胡說八道,哪個這般胡說了?」他怎麼會不認這個女兒,這個女兒他不但要認,還要好好的哄著,朱氏眼皮子淺,以為陽王殿下那邊的事情泡湯了,但他卻不是這樣想,很多事情,是需要動腦子的。

    再說了,就是陽王這邊沒戲,不是還有鳳陽侯和九賢王嗎?隨便搭上誰,對凌家都是大好事,所以他對倒在地上朱氏也不那麼心疼了。

    「父親,小小昨夜做了一個夢,逝去的母親,在夢中對女兒淚流滿面,幾次張口說話,卻是無法出聲,最後只是張開嘴巴,露出一嘴的草木灰。」凌小小哭的更凶,說到草木灰三字的時候,讓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包括凌老將軍,而朱氏的臉色不但變了,還多了幾分惶恐,身子也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草木灰塞嘴,那是死者蒙受了巨大的冤屈,行兇之人擔心事情敗露,才會在死者的口中塞下草木灰,讓死者口不能言,有冤無處申,同時,還要在死者的牌位後偷偷放上草木灰,鎮住死者的魂魄,讓她不能托夢於人。

    眾人終於明白凌小小為何要去供奉凌夫人牌位的祠堂了,原來母子連心,人家凌夫人怕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才衝破障礙,托夢給凌小小:也是,凌小小處事沉穩,或許真的能洗清凌夫人的冤屈,只是眾人看凌老將軍的目光就多了份深意: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這凌夫人和凌老將軍都生下了兩個孩子,到最後衝破障礙,找到人卻是嫁出去的女兒,這事情怎麼說都味道不對,再想想當年的私下裡的流言,都說凌夫人是被謀害的,現在想想,還真的說不定。

    凌老將軍瞧著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他這心裡頭都不舒服了,他是有底氣的,凌夫人的事情,他什麼都沒做,是她自己想不開,尋死覓活,最後才真的將自己給折騰死的,他有什麼好擔心的。

    凌老將軍因為有這個底氣,所以他想也沒想就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走,父親我陪你走一趟。」凌老將軍實在是被眾人的目光看得有些怒了,而忘了看一看朱氏的臉色,若是看了,他或許就不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凌老將軍沒看到,但不表示凌小小也沒有看到。凌小小瞧著朱氏那白的如同身邊的雪色的臉:「夫人,你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打算暈過去。」

    凌小小冷冷的道:「就是你暈過去,母親的祠堂,我也是要去的,父親都發話了,誰還能攔著不成?」凌小小的話落,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朱氏的臉上,還掛著假哭的淚水,只是現在看不出假惺惺的姿態了,惶恐不安的燕子,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來了:她心裡有鬼。

    凌老將軍瞧著朱氏的模樣,心裡倒是有些後悔了,怎麼剛剛那話就出去了,再想一想,朱氏可是個賢良的,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現在這般失態,一定是他到現在都沒安慰她,所以才這般模樣的,於是走過去,輕聲細語的安慰了一通。

    凌小小這時候也不急了,因為如玉已經不著痕跡的向隊伍的後面退去,她耐著性子,等著凌老將軍表現他好丈夫的素質,一旁涼涼的看著。

    終於在凌老將軍覺得差不多的時候,一行人去了供奉凌夫人的祠堂,就是搖搖欲墜的朱氏也跟來了。

    祠堂倒是收拾很乾淨,年邁的婆子,見到今兒個一向冷清的祠堂,竟然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那臉色都有些變了,微顫顫的上前,請安。

    凌小小也不說話,更不理會,一把就推開了她,走到凌夫人牌位前,扣了三個響頭,然後將凌夫人的牌位拿起來抱在懷裡。

    眾人一陣抽氣聲響起,因為擺放凌夫人牌位的地方,赫然出現一小撮草木灰。

    一時間,祠堂裡死靜死靜地嚇人,只聽到外面的風聲呼呼吹過,聽在人的耳朵裡,滲得慌:瞧著凌小小手裡的牌位,都懷疑,這就是凌夫人的怒吼——死後還要被人算計著,這怎麼能不怒?

    凌小小跪在凌老將軍的面前:「父親,小小請父親為母親申冤,徹底清查此事?」

    凌老將軍一時間,心神也備受震驚,怎麼可能?牌位的後面怎麼可能真的出現草木灰,這……這……

    凌老將軍想了許久,才囁嚅道:「或許,那不是什麼草木灰,只是尋常的灰塵……」

    「父親!」凌小小也不等她說完,就打斷他的話,猛的站起身子,走上前去。

    凌小小咬著唇,任由點點的血跡滴落到她的衣服上,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伸手將那草木灰,抓了一些,送到凌老將軍的眼前:「父親,父親,你看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這是尋常的灰塵嗎?」到了這時候,凌老將軍還想包庇朱氏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凌小小對他已經是半分情面都不想留了。

    草木灰的事情,凌小小早就知道,她一直隱忍不發,一是,她不信這草木灰就真的能鎮住什麼冤魂,二是,她在等,等最恰當的時機,關於忍耐,她一向做得很好:草木灰之事,她連凌嘯都沒說。

    今天為救王雨燕,她也顧不得什麼了,能不能治朱氏的罪,現在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事情是救出王雨燕:在凌小小的心目之中,活人總是比死人來的重要。

    凌老將軍看著凌小小手裡緊緊抓著的草木灰,也無話可說了,而朱氏此刻的臉色已經不是白,而是白的無一絲一毫的血色,她睜大眼睛,瞧著凌老將軍,無言的乞求著。

    凌老將軍瞧了瞧朱氏白的嚇人的臉色,再想想朱氏的三個孩子,他躲開凌小小具有透視能力般的眼睛,輕輕的咳嗽一聲:「這一定是這個婆子搞的鬼!」

    凌老將軍以為他的話說的是多麼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但是聽在別人的耳朵裡,軟軟的,毫無任何的說服力,假的讓人一眼就可以聽出來,就是最後落盡他自己的耳朵裡,也讓他自己知道了什麼叫假,可笑之極。

    凌小小冷冷的看這凌老將軍,直到凌老將軍受不了低下頭去,她不屑的一聲冷笑:男人的心真的要偏了,只怕那比冬天的冰還要硬。

    凌小小也不再想去看凌老將軍那種虛偽的臉,她什麼話都不問那婆子,只是對著如夢吩咐道:「給我狠狠地打!」問什麼,事情都擺在眼面前了,這婆子天天整理祠堂,難不成眼睛是瞎掉了,這麼撮草木灰都看不到:她是受了朱氏的好處,以為這祠堂又偏,這牌位後面根本就沒人會去注意的,所以才大著膽子做這樣的惡事,卻不知道凌小小早已獲悉她們的陰謀,就等著找一個好機會收拾她們了。

    凌小小本來是打算利用這件事情,將朱氏的力量一起拔除,給凌嘯一個乾淨清靜的凌家,只是今天事出突然,她一時間也沒有好主意,只好先藉著凌夫人的托夢行事了。

    如夢得了凌小小的指示,自然是使出渾身力氣,她對凌夫人可是很喜愛的,那麼個烈性子的夫人,竟然在死後,還要遭受這樣的事情,是個人誰能做的出來,這婆子根本就泯滅了人性,誰還有心思同情她,就是混進來看熱鬧的人,都恨不得上前抽這婆子幾耳光才好:太缺德了,人都說入土為安,怎麼人都沒了,還這般的糟蹋別人,實在是太缺德了。

    看熱鬧的人,罵過那婆子之後,對凌老將軍同樣是心裡臭罵一頓:什麼東西,這樣的人還談什麼忠君愛國,連個是非都分不清,明眼人一看,都看出來,這事情怕是和朱氏有關,只有他,眼睛花了,看不到,或者是看出來了,卻假裝看不到,真是個無情無義,無德無品的男人。

    如夢親自將那婆子打的鬼哭狼嚎之後,眼見那婆子神色懊惱,不住的求饒,才將那婆子鬆開。

    凌小小淡淡的只說了一句:「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她不問,先打,就是保證下面聽到的話都是真話,若是先給她胡說一通,到時候,就又給了朱氏借口胡說八道,她一開始就要聽真話,讓所有的人都聽真話。

    那婆子到了這時候,是什麼都不想隱瞞了,雖說銀錢很好,可是這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她是從如夢的力道中看出來了,人家大姑奶奶根本就不在乎她說是不說,反正這事情已經擺在了眾人面前,她不說,她不坦白,大姑奶奶也會查出來的,她說只是讓事情變得簡單一點,僅此而已!

    這婆子也想明白了,她若是說了,不過是個幫兇,還能從輕處置,若是不說,那就是主謀,不但她,就是她的家人怕也要受到懲罰,她可不能禍害了自己的家人:壞人,有時候也會有自己珍惜的人,自己在乎的人,她們的壞從來都是應用在別人的身上。

    那婆子一開口,就將朱氏給咬出來了,說是朱氏讓她如此做的。

    凌小小等的就是這句話,當這婆子將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她就什麼都不想聽了,她只是將目光轉向凌老將軍,她要看看這個男人,到這時侯,還有什麼話對她說,他還要怎樣來維護朱氏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凌老將軍根本就傻住了,他只是一個勁的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夫人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一定是這個婆子在胡說八道。」

    他自然不能承認朱氏是這樣的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若是承認了,那他要將自己置於何地,這朱氏可是他鬧著,硬要娶回來的,為此還將賢良,烈性子的髮妻給逼死了,不對,現在連是不是逼死都說不准了。

    若是他承認了這件事情,這以後眾人誰還看得上他,一個錯將蛇蠍美人當成賢良女子的渾人,這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朱氏是指使者,朱氏的錯,就是他的錯,他不能讓自己背上這個錯誤。

    想到這裡,他忽然生出滿身的力氣,一步走上前去,惡狠狠地瞪著地上躺著的婆子說道:「你血口噴人!來人,給老爺我打死這個胡言亂語的狗奴才!」

    滅口,是他現在唯一能夠想到的,他一定不能讓世人知道,凌家曾經發生過什麼,不能讓世人知道,他曾經做錯過什麼。

    朱氏見凌老將軍如此行事,提著的心微微的放了點下來:「血——口——噴——人!」她的聲音顫抖的如同被冰鎮過的蠶絲,沒有絲毫的力量。

    凌小小聽了這二人無恥之言,冷笑:「夫人,這婆子有沒有血口噴人,你最清楚不過,人在做,天在看,做了壞事的人,總是會受到報應的,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罷了。」

    說完又對凌老將軍道:「父親,你就是打死了著婆子,可今天這事也翻不過去,難不成父親還能將這裡的人都打殺了不成,就是父親你願意,我也不願意。」這麼說著,自然救下了這婆子。

    「母親的死因,我一定要查清楚,若是父親不怕這凌家數百年的名聲毀於一旦,女兒也只好將這事情上報的衙門。」凌小小頓了頓:「這事情也不是女兒不顧孝道,非要置繼母的名聲不過,要陷夫人不義。」

    「而是今兒個,小小若是顧全了夫人的名聲,成全了對夫人的孝道,那麼就是對自己生母的不孝。生養之恩,小小豈可不報,那還是個人嗎?母親十月懷胎,歷經苦難,才分娩出小小,若是小小明知道母親的冤屈,而置之不理,那還能說自己是母親的孩子嗎?」

    「父親,小小知道父親想擋住小小,不是為夫人開脫,而是顧念小小的名聲。」凌小小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只是小小經過義絕的事情,小小想的明白了,這名聲兩個字也不當飯吃,也不當衣穿,小小也不在乎了,明白小小的人,不管別人怎麼說,都會知道,小小是怎樣的人,而不明白小小是怎樣的人,小小又何必為了不瞭解自己的人,而做這些功夫。」

    凌小小幽幽一歎:「女兒的名聲比起母親的冤屈,實在是不值得一提,所以今日之事,若是父親一定要為了小小的名聲給壓下去,小小也只好到衙門裡走一趟了。」

    說到這裡,凌小小好像才想起來一般:「府尹張大人,與兄長是舊識,到時候一定會盡心盡力的徹查此事,也算是為好友盡份心意,更是為了對天朝將軍的尊重,兄長每日帶兵守護我天朝的邊關,自然不能讓這樣英雄的母親含冤九泉。」

    凌老將軍聽了這樣的話,整個人都急得跳了起來,凌小小這是在威脅他啊,威脅他這個父親,他怎麼能不跳腳。

    「你這個孽女,眼裡可還有我這個父親,這麼大的事情,就想私自做主,也不想想我凌家百年的清譽,你是不是非要毀了我凌家百年的清譽是不是?你是不是非要讓天下人看我凌家的笑話?你是不是非要毀了這個家?你是不是非要將凌家攪得如同羅家一般,才甘心?」

    凌老將軍終於明白過來了,今兒個,凌小小就是存心來和凌家過不去的,凌夫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了,幹什麼還要徹查當年的事情,死都死了,為何還要費這個事去。

    托夢又怎麼了?就是被草木灰塞著又怎麼了?難不成,真的處置了朱氏,她就能活過來,既然都活不過來了,為何就不放過朱氏,雖說朱氏這事做的不地道,可是那也是因為她想嫁進凌家,她是擔心外人知道她珠胎暗結的事情,他是個男人,這事情是他惹出來的,總不能就棄了朱氏不成。

    凌老將軍對凌小小心裡是有怨的,對九泉之下的凌夫人也是有怨氣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怎麼還不給他消停消停,朱氏雖說當年有虧與她,可是這些年,替她教養兩個孩子長大,這筆債也該還了吧!

    凌老將軍氣急的時候,就不再覺得朱氏行事惡毒了,反而覺得凌小小咄咄逼人,他的意思,死掉的人冤屈不冤屈都已經死掉了,最好還是顧念著活著的人,當然前提是:這值不值得計較,應該由他凌老將軍定奪。

    凌小小聽到凌老將軍的話,是不怒而笑:照凌老將軍的意思,原來到了這時候,還是她做錯了,她根本就不該追究凌夫人的死因,就該讓害死凌夫人的兇手逍遙法外不說,還要讓她佔著凌夫人的位置,耀武揚威,連死掉的凌夫人都要被她死死的壓著,這樣她才是正確的,才是對的,才是他凌老將軍的好女兒,才是凌家的好姑奶奶。

    若是事情真的如此,這世間還有道理嗎?誰還要做好人,你做好人被害了是你倒霉,是你笨,是你沒長腦袋,是你沒有先害人。

    凌小小還就不信這個邪了,今兒個,她就非要朱氏給凌夫人償命,這府尹的衙門,她又不是不知道路,她非要走這一趟不可,只是在離開凌府之前,她要等如玉回來。

    凌小小走到凌老將軍的面前,強忍著心頭的怒火:「父親,你若是覺得小小做的不對,那麼還請父親示下,這事兒小小應該怎麼做?」

    「還是小小什麼都不做?就當昨夜母親未曾托夢過來,就當小小剛剛沒有看到這撮草木灰,就當小小沒有知道母親的冤屈。父親,你給小小指條明路,小小已經沒有了母親,自然要聽從父親的吩咐,否則不就是父親嘴裡的孽女了,小小不要做孽女,所以,還請父親指條明路給小小。」

    凌小小說這番話的時候,是半根刺都沒帶,她是誠誠懇懇的想要凌老將軍給她指條路的啊,她的態度是誠懇的,她的語氣是真誠的,她的目光是真摯的,不要說眾人感受到了,就凌老將軍自己也能感受到:凌小小是真的指望著他給指條路。

    可是,他能指什麼路呢?難不成讓他說出他心底最深的話——這事情就算了,人都死了,計較這些有什麼意思。

    可是這話,天下人都能說,就是不能從他這個做丈夫的嘴裡吐出去,那他成了什麼人了,這以後誰還敢信他,連自己的髮妻的冤屈都可以置之不理,別人的自然就更不在話下了。

    想說的話,不能說,也不敢說,而能說的話,他是不想說,所以凌老將軍也只能乾巴巴的舔了舔唇,什麼都不說的站在那裡,像極了一根**的枯樹,少了人性的美麗。

    而朱氏這時候,忽然來了精神,她跳起來,指著凌小小:「你這個惡女,居然想出這麼惡毒的招數害我,老爺,妾是冤枉的,是這個婆子和這個惡女誣陷妾身的。」

    「妾身自問進凌家這麼多年來,上對得起天地良心,下對得起凌家的列祖列宗,對姐姐留下的兩個孩子也是悉心照料,什麼好的都是先給這兩個孩子,可是今天,小小你這個惡女居然定下這樣的毒計害我。」

    「好,很好,這就是我這些年辛苦教養大的孩子。」朱氏說著,就對凌老將軍流露出一種依依不捨的目光:「老爺,妾這些年,承蒙老爺錯愛,這一生已經足矣,能夠認識老爺,妾此生不悔。」也不管凌老將軍感動的跟個什麼似的,她就將目光轉向凌小小:「你今天這般行事,不就是想逼死我嗎?好,我成全你,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因為姐姐的事情,心裡怨恨我,今兒個,居然不顧凌家百年的名聲,也要毀我名聲。」

    「也罷,也罷!誰讓我是母,你是女呢?我就用我這條命,消去你心裡的怨恨吧!」朱氏這番話說得那個大義凜然,就是凌小小都差點被感動起來了:賢良啊,真是賢良的婦人。

    朱氏今兒個這番眼睛,擺到現在得個什麼百花獎的最佳女藝人獎,絕對是沒有問題的,實在是太精彩了。

    凌小小忍不住要為朱氏精湛的演技鼓掌,誰知道,她還沒來得及鼓掌,倒是門外有人搶先一步鼓起掌來:「精彩,太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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