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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 春宴(九)搜讀閣 文 / 顏新

    鳳血歌看著沈從墨擋在宋珩的面前,微微扯了扯嘴角,這個藏劍山莊的年輕的當家人倒是真心喜歡這個半點虧都不肯吃的小丫頭,他這才將將地說了一句,他便是已經護上了。「你不是他的對手。」宋珩扯了沈從墨的衣袖,示意讓他讓開,認真地告訴他這個事實,「我也不是。」宋珩從來都是有一個良好的習慣,她清楚地認知到自己的實力,所以面對鳳血歌的時候,她不會想要去硬碰硬的,因為實在太不明智。

    沈從墨也是聽說過鳳血歌的大名的,但是在西北戰場上,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他,殺人的時候,那般的果決。他也是知道完全不是鳳血歌的對手,只是想著保護宋珩而已,而不是叫宋珩總是站在自己的前頭護著他,他是一個男子,生來應該是保護女子的,沈從墨的背脊站得直直的,半點也是不肯退開。鳳血歌看著站在宋珩前面的沈從墨,這是一個弱不禁風的男人,他幾乎是只要一根手指就能夠直接讓這個人直接血流如注死在自己的面前,並不需要費他多少的力氣,輕而易舉的很,殺他和碾死一隻螞蟻並沒有什麼不同。鳳血歌掃了一眼,殺一個半點都不會反抗的人這讓他覺得沒有一丁點的興致,就像是在殺老弱婦孺一般,這些他一貫都不會動手。宋珩看鳳血歌的架勢就知道,他並沒有動手的意思,如果他真的要動手,早在剛剛最初的時候他就已經動手了,且他們可能還沒有半點的反抗能力就已經死在他的手上了。「什麼時候發現的?」鳳血歌漫不經心地問著,他問得是宋珩,在北雍之中也只有她會懂得陣法,能夠看穿他的陣法的,也就只有她了。「不知道鳳國師看了多久了?」宋珩看著鳳血歌,其實她發現鳳血歌的時間不長,她同沈從墨是一同邊說邊走,一時之間也倒是沒有注意那麼多,且鳳血歌這個人一貫是捉摸不透的,如果不是她剛剛發現不對勁,只怕自己再往前走上一步,基本上又要踏入結界之中了。「你想讓我看些什麼?」鳳血歌微微一笑,他對於北雍內部的事情半點都不感興趣,就算是北雍鬧了個天翻地覆,這又有什麼同他相干的,作為南嘉的國師,他原本就應該指望著旁的國家因為內鬥而變得國弱,這才是他樂於見到的畫面,而不是國富民強。所以,他就算聽到了一些別的事情,那又怎麼樣,這小丫頭想要做,那麼趁著自個還在北雍的時候就當做是熱鬧瞧瞧吧,等回到南嘉大約也就不會瞧見這種光景了。宋珩懂了。雖然鳳血歌沒有明說,但是從他那神情和語氣來看,宋珩曉得鳳血歌沒有想管閒事的想法,當然,宋珩不能夠保證鳳血歌有沒有聽到別的一些事情,但是這並不妨礙她想要做的,只是一旦鳳血歌插足,事情會麻煩上許多,當然如果他聽到了一些,或者是將一些事情告訴給了阮明道,不過現在看看也沒有這種煩惱。「還是你覺得我應該知道些什麼比較好一點?」鳳血歌又慢慢地道。「自然是沒有什麼。」宋珩搖頭,神色坦然地看著鳳血歌,「我也沒有什麼旁的可以讓國師可看的,不是嗎?」鳳國師淺笑,不打算揭穿這個正在睜眼說瞎話的女子,果然女人是天生擅長說謊的專家,能夠把謊言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的,從來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說謊。宋珩見鳳血歌不回答,也不想和這個一貫是高深莫測的人討論一些他到底是有聽到什麼還是沒聽到些什麼的事情,和一個高深莫測的人說話實在是太累,不適合她這種人。宋珩扯了沈從墨的衣袖,然後拉著他轉頭就走,就怕鳳血歌遲疑之後還是會選擇動手。阮明道從來都不曾這般的生氣過,如果不是因為阮碧蘭傷勢嚴重的問題,阮明道幾乎是要把自己這個家給砸了。阮碧蘭的傷勢說嚴重也不算太過嚴重,杖責是皮肉之苦,不過所幸罰得不算是太嚴厲,所以也就是皮開肉綻疼的疼的痛叫而已,筋骨倒是沒有半點的損傷,而阮碧蘭卻是連痛叫都叫不了,因為比杖責更加嚴重的是掌嘴。這掌嘴一般都是用一塊小木板,雖然是小了一些,但是抽上臉的時候是格外的疼痛,殺傷力也會更加強大上一些,這四十掌打下來之後,阮碧蘭那一張臉完全已經是不能看了,青紫青紫的,嘴巴腫得和臘月裡面的臘腸一樣,怎麼都合不上,血絲不停地從嘴巴裡面滴出來,就像是一個無知的小孩一樣流著口水。因為腫得實在太過厲害,只要面部稍稍動了一動就會疼的要命。阮碧蘭這身上疼,嘴巴也疼的,也不能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而是只能趴著,阮碧蘭的神智微微清醒了之後便是在那邊不停地哭著,越哭是越發的傷心。阮明道午宴之後就匆匆忙忙地趕回了府上來看阮碧蘭的傷勢,在碧蘭被送回府上的時候,阮皇后就已經派了太醫來整治了,等到阮明道回到府上來的時候,太醫已經是處理好了傷勢。「碧蘭,我的乖女兒,你別哭!」阮明道一進阮碧蘭的閨房就看到自己心疼萬分的女兒眼下正趴在床上痛哭流涕,因為臉上的傷處疼的厲害,阮碧蘭嗷都不能嗷上一聲,只是在那邊無聲地哽咽著,這遠比嗷叫還要讓人覺得心疼,阮明道哪裡見過自己這個女兒這樣一身是傷委委屈屈的模樣,心疼的就像是自己胸口上被人狠狠紮了一刀一樣,根本就是不能自己,他坐在了床畔一雙手伸出卻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不能抱也不能碰。「爹……」阮碧蘭幾乎是從牙齒縫裡面擠出了這一個字,說出這一個字的時候,阮碧蘭幾乎身上疼的膩出了一身的冷汗,臉上的傷處太疼了,只要稍稍牽動上一些都足夠疼的人出一身的冷汗。阮碧蘭很疼,身上無一不疼,最疼的還是她那一張臉,她想她那一張漂亮的臉應該已經毀掉了吧,她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這一張臉還有學識,她的學識,他不需要,可眼下她除了這一張臉也已經是沒有什麼了,她要怎麼辦?「別說話,小心牽動了傷口!」阮明道急急忙忙地勸道,「沒事的,碧蘭,太醫已經瞧過了,她說你只要好好養傷,很快就能夠痊癒的,什麼貴重的藥物咱們家沒有,到時候你還是會和往常一樣的。」阮明道哪裡是不知道阮碧蘭的心思,女孩子都愛俏,她自然也是的,對自己那一張臉萬分的珍惜,他也知道,反正府上藥物自然多的去了,實在不行缺什麼稀罕的也可以從皇宮內院裡頭拿,務必會讓碧蘭完好如初的。他最寶貝的就是這麼一個女兒,哪裡捨得讓她有半點的委屈。不僅僅是這樣,阮碧蘭在心中怒吼著,她很想告訴自己的父親,眼下她的心中到底是有多恨,多恨那個宋珩,這往後走出門的時候,誰不知道她阮碧蘭曾經被人嘲笑,誰不知道她阮碧蘭這麼一處丟臉的事情,她想,經過這一次,睿王也肯定是不會再喜歡她了,甚至就連她那一向是無所不能的爹爹居然連降三級,天吶,連降三級,這根本是她所不能預料到的,當初她是對睿王怎麼說的來著,她爹權傾朝野,當朝一品,能夠給予睿王資助。可那個時候的睿王都沒有半點的同意想要娶了她,現在她爹已經不是當朝一品了,不過是個三品的小官,往日裡頭她還嘲笑過別的官家女子,指不定她們現在在心底裡面是怎麼地嘲笑她的呢,光是想到這些,阮碧蘭就覺得自己這臉實在是丟的大發了,往後別說出去見人了,她不如直接一根繩子上吊算了。她爹不是一品大官,那些個見風使舵的人還會在他們的身邊圍繞的麼,不會的,阮碧蘭再清楚不過了,那些個人只會像是躲著瘟疫一樣躲著他們的。她爹不是一品大官,睿王是越發不會娶她了,就連阮碧蘭都覺得自己這一次是真的半點的希望都沒有了,眼前剩下的只有無窮盡的絕望了,她像是走在一條黑暗的道路上,半點的光明也看不見了。「我恨她!爹,我恨她!她得死,一定得死,絕對不能活著!」阮碧蘭幾乎是拼著全身的力氣吼出了這麼一句,宋珩,她好恨,真的好恨,恨不能拿一把刀子捅死了她才好。「爹知道!爹知道!」阮明道連連應著,他哪裡是不知道,別說是碧蘭了,就連自己都恨那個人恨得牙癢癢的,但是光是恨著有什麼用呢,那女人居然是武功高得出奇,暗殺都殺不了她。阮明道再清楚不過了,宋珩這個女人是絕對不能留下的,只要有這她的存在一直在背後扯著他們阮家後腿,阮家一定會倒霉。眼下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例子了,但是要怎麼殺了這個女人,這件事情不能操之過急,現在他官位連降三級,首先還得想著怎麼將自己的官位給彌補回來。想到這個,阮明道就恨上了沈從墨,這個小子一貫是呆在藏劍山莊像是個貴方小姐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就突然之間就出來了,還幫著宋珩同自己作對,偏偏沈家同蕭太后家有些淵源,而沈從墨的手上還有聖祖皇帝欽賜的丹書鐵券,如果今天不是這個小子突然之間出現,陛下賣給了藏劍山莊一個面子,自己這事根本就不會這般的嚴重,連降三級啊,陛下什麼時候對自己有過這般的懲處。然而,沈從墨這個人是絕對不能動的,就算是要動也不能在現在這個時候動手,就像是宋珩一樣,現在朝堂之上誰不知道他們之間交惡,要是現在宋珩或者是沈從墨發生了一些事情,肯定第一個就會想到他的身上來,眼下正是關鍵時刻,再被有心之人稍加利用,只怕自己是又要遭殃了。「爹!殺了她!殺了她!」阮碧蘭像是看出了阮明道的遲疑,她也曉得眼下這個時候是頗為嚴重的時候,可她就是嚥不下這一口氣,不殺了宋珩,她就是寢食難安,只有殺了她,她才能夠日安食,夜安眠。阮碧蘭緊緊地攥住阮明道的手,她那尖銳而又細長的指甲幾乎是要扣進了阮明道的肉裡頭,那刺痛從阮明道的手上傳開,阮明道看著自己這個固執無比的女兒,他很想告訴她,眼下真的不是動手的好時機,一旦動了手他肯定是要逃脫不開關係的,要是被人查出一點蛛絲馬跡,他頭頂那烏紗帽都是要不保的,可看著她那一雙已經被仇恨徹底蒙蔽了的眼睛,阮明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爹,如果不殺了她,那麼就我去死!」阮碧蘭認真地看著阮明道,她是說真的,宋珩不死,那麼她就去死!宋珩和她之間注定就只能留一個!阮明道看著這一張臉,他想了十五年前,她也曾經用這樣的眼神望著他,一聲一聲地道:「你就——你就真的想要我進宮伺候他不可麼?」那個時候她的聲音是那麼的絕望,甚至於有著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當初,他是怎麼回答的?「去吧,這為了阮家的榮耀,就當是為了我,去伺候他,為了阮家為了我,你得當上皇后。」阮明道想起來了,當時的他是這麼對她說的,然後看著那一雙眸子漸漸地從絕望帶上了憎恨。然後,他看著她坐上了宮中派來的轎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再見面的時候,她已經是成了妃子,湘妃。在禮數上,他還要朝著她行一個禮,然後尊稱一聲「湘妃娘娘」,她的聲音空洞無比,眼神裡頭卻是充滿著仇恨。「我會好好地伺候他的,我會坐上皇后的位子的,可你——會後悔麼?」……「爹!」阮碧蘭見阮明道遲遲都不肯答應自己,以為他心底裡頭還是有著旁的顧及,心中有些惱怒了一些。她是他親生的女兒啊,他不是一向說自己是他手掌心上的寶麼,為什麼這樣一件小事情都不肯答應她呢!阮明道被這一聲叫喚拉回了心神,他有些困惑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走神,且想起了那麼多年前的一些事情,他不該去回想那些個往事的,而且這些往事也早就已經埋藏在地底之中才對。他看著一臉期許地看著自己的阮碧蘭,原本還有些遲疑的話是半句也說不出來了,他點了點頭。「爹答應你一定會除掉宋珩的。」阮明道應著,他是一定會除掉了宋珩的,不管是為了碧蘭還是為了自己!阮碧蘭聽到阮明道這麼說,她這才露出了笑臉,這一牽扯了之後,她恍然覺得自己身上實在是疼的厲害,就連這臉也格外地疼,一抽一抽的,她怕自己再說話會影響到身上還有臉上的傷勢,乖乖地趴在那邊半句話也是不敢再說了。她知道的,只要爹答應了她之後就一定是會為自己做到的,就像是從小到大那樣自己喜歡的東西爹都一定會幫她達成,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阮明道這中午的時候早早地走了,這晚上的時候還是去參加宮宴的,這下午的時候,東極的兩位皇子同百里流觴還有西芳的晚晚公主一同打了獵,晚宴之上倒是有著不少的野味,通過御廚的妙手,倒是色香味俱全,光是聞著味兒就足夠叫人胃口大開了。人人都以為阮明道遭遇了這官降三級的懲處之後,他應該是心情極其的抑鬱,可到了晚宴的時候,大傢伙瞧著那阮明道的臉色還是神色如常,甚至在瞧見宋珩的時候,那神色也沒有多少的異色,坦然的就像是沒有午間那一件事情一般,他還是那高高在上的阮丞相,而不是眼下這三品太常寺卿。「你且瞧瞧那阮丞相……不,阮太常寺卿,」永寧原本還想接著稱呼阮明道為阮丞相的,因為習慣了,習慣了這般叫著阮明道,這丞相一職他已經是快擔任了十年了,永寧一直以為這樣的稱呼多半是會叫到他年邁之後辭官退隱,卻不想還會在一夕之間生變,他阮明道不再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了,但是一想到午間的時候,阮碧蘭那受的痛楚,永寧倒也是有幾分開心的,「你瞧瞧他,居然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宋珩涼涼地看了一眼阮明道,阮明道也很快地發現了她的視線,那一雙眼眸之中帶著恨意,只是這面上卻是半點都沒有顯露出來,完全就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阮明道看了一眼金座,伸手招了一個正在布菜的小太監過來,似乎在詢問著什麼。「這才是人家厲害的地方,如果他瞧見了我就臉色驟變,恨不得直接撲了上來殺了我不可,那他就枉然在丞相的位子上坐了那麼多年了!」宋珩輕聲地同永寧說著,「喜怒不形於色,你看他瞧見了我也是半點都沒有什麼的,可他那眼神,可是實實在在地想要殺了我的!」看著那阮明道的眼神,宋珩知道,那人不單單是想要殺了他來著,更加是想要將她挫骨揚灰了不可。那老狐狸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自己,宋珩猜想,只怕這老狐狸心理面已經是想好了對付自己的手段了吧。「可不,你可是叫他丟了丞相之位呢,如果他不恨你,只怕是他自個有毛病了吧!」永寧點頭表示認同。宋珩往著金座上看了一眼,在慶歷帝的身邊並不見阮皇后的身影,只有那穿著一身華衣穆貴妃陪著慶歷帝坐著,看著宋珩的視線穆貴妃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很快地低下了頭去逗弄著自己懷裡面的九皇子殿下。「今夜,皇后娘娘不來?」宋珩有些疑惑地問著。「皇后娘娘說是身子不大舒服,所以在營帳裡頭歇息,讓穆貴妃娘娘陪著陛下呢。我看她下午主持詩會的時候還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八成是覺著瞧見你心情不大爽快,所以借病使性子呢!」永寧低聲道,那阮皇后同阮碧蘭壓根就是一個性子的,最怕就是不能惹人注意,凡事都要壓人一頭,一旦被人專美於前的話,哎呦喂,那就堵得和什麼似的,就怕人家瞧不起他們。這樣?!宋珩看了一眼那似乎已經同小太監說完了話的阮明道,他依舊是一副面色如常的模樣,半點也是不見異色。「宋珩,你這鐲子可真好看?還是黑玉呢,咦,早上還不曾見你手上戴著這飾物,怎麼眼下就多了這麼一個好東西?」永寧一雙眼睛東張西望的,不經意地就瞧見了宋珩右手腕子上戴著的那一隻黑亮的鐲子,有些驚奇地道,這黑玉在北雍之內極少,一般多做貢品,流落到民間的大多都是進了富豪之家,這麼一個鐲子,只怕得花上不少的銀子。宋珩聽到永寧的問話,她也低頭看了自己腕上的那一個黑鐲子,原本她也是不想收的,可沈從墨說什麼都不肯再拿回去,鬧到最後,這個一貫是溫潤的男人帶了一些薄怒對她道:「若是你真不想要,且不當我是你的朋友的話,那便隨便你處置吧,丟了也好砸了也罷,我是怎麼都不會收回去的!宋珩,我真真只是一番好意罷了。」沈從墨的話都已經是說到這個地步了,宋珩自然也就不好再退卻了,再退卻就顯得她有些矯情了。於是她就收了這個鐲子,權當做是一個朋友送來的禮物,不帶任何歧義的禮物。「是沈公子送的吧?」永寧猜測道,見宋珩點了點頭,她又驚歎了一聲,「他待你倒是真的極好的!」百里流觴就坐在對面那一桌,他的功力不錯,自然也就將永寧同宋珩說的話聽了個仔仔細細,最後他的目光是落到了那一隻手上,宋珩的皮膚極白,在那一隻黑玉鐲子的襯托下,越發顯得白嫩了起來。沈從墨倒是真的是一個有心之人,這一個黑玉鐲子只怕也是真的花了不少的心血。百里流觴這樣想著,他側過了頭去看了沈從墨一眼,他的目光正柔柔地看著宋珩,那眼中,好像整個宴會上就只有她一個人一樣,然後,他也看到了自己剛剛所看到的,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郁了一些,似是歡喜。百里紹宇一手搭上了百里流觴的肩膀,將一隻斟滿了酒的酒杯遞到了百里流觴的面前,「今日三哥同你喝上一回?」這酒過三巡,這酒宴上的氛圍已經很濃郁,這今晚的野味也算是一大新鮮,就連慶歷帝也誇讚上了幾句,這酒酣耳熱之際,東極國的二皇子孤成鳴突然之間站起了身來,他嚴肅而又恭敬地道:「陛下,小王這一次來到北雍,還有一事所求。」酒席上的人聽到孤成鳴突然之間開了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永寧突然之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原本還有些笑意的臉一下子跨了下來,她整個人微微有些哆嗦,像是要哭出來一樣。慶歷帝大約也已經是想到了孤成鳴大約是要講寫什麼的,他舉著酒杯笑聲道:「今晚這般美酒佳餚,有什麼要事二皇子還是改日再提吧,今夜不提政事,不提政事!」慶歷帝這樣講,孤成鳴卻是一個不賣面子的人,他也早就已經遞上了帖子,慶歷帝卻是半點回應也沒有,而永寧郡主則是見了他就躲,半點顏面也不給他,今日慶歷帝還安排了那麼多的名媛,那司馬昭之心也算是路人皆知了,如果自己現在不提,只怕夜長夢多等到自己要回國的時候都沒有半點的應允呢,孤成鳴怎麼能夠不心焦,怎麼能夠不著急!他才不管這些個事情,他是東極來的使臣,即便是慶歷帝也是要給他幾分面子的,仗著這個膽量,孤成鳴幾乎是脫口而出:「小王久聞永寧郡主貌美,這一次前來參加婚宴,也是因為思慕永寧郡主許久,在此小王懇請陛下將永寧郡主許配給小王,永結秦晉之好!」酒席上在孤成鳴這一句話說出了口之後,幾乎是寂靜無聲,就連呼吸聲也一下子像是沒了一般,安靜的可怕。永寧郡主咬著自己的唇,那一雙眼睛微微泛了紅,淚珠在裡頭打了滾,她就縮在自己的位子上不敢抬頭,她不敢去看此時此刻皇伯父,就怕皇伯父會應允了。永寧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力,如果皇伯父一旦答應了下來,自己是不嫁也得嫁了,半點也由不得她做出選擇。「小王願意以滬城,雍州,永州三座城池為聘禮來迎娶永寧郡主。」孤成鳴又道。三座城池!慶歷帝微微蹙起了眉頭,不知道該如何說。「二皇子好大的手筆,這般的聘禮著實叫人瞠目,若是二皇子以三座城池為聘,郡主這要是嫁過去,也不知道以什麼為禮了!」在殿上所有的人都不敢開口的時候,一道輕柔的聲音緩緩地響了起來,宋珩緩緩地站了起來,她的臉上帶著笑,朝著慶歷帝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陛下恕罪,臣一時斗膽,還望陛下寬恕才是。臣也身為女子,這女子嫁娶之事多少也有些耳聞,這二皇子的聘禮這般的榮重,臣實在吃驚。這嫁娶一向是講求門當戶對,二皇子同郡主倒也是應了這個禮,只是二皇子以城池為聘,莫不成郡主也需要以城池為禮麼?」

    宋珩的話倒是說中了慶歷帝的心坎裡面去了,在聽到孤成鳴以城池為聘的話的時候,慶歷帝也是有這麼一個疑惑在的,但是作為一個帝王,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來,這商討聘禮嫁妝的事情,實在不是他一個帝王應該做的事情。

    「宋卿怎麼這般不懂事?!」慶歷帝故作責備地道了一句,「不過你同永寧年紀相若,這般好奇倒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朕就寬恕你這一次吧!」

    宋珩朝著慶歷帝又行了一個禮,這才笑意盈盈地看向孤成鳴,模樣可掬,「殿下還沒回答宋珩的問題呢!」

    孤成鳴笑了一聲,「本王以城池為聘,郡主乃千金之軀,自然也當如此才能夠應了一句名當戶對的話,陛下若以商州,慶安,淮水三座城池為禮,必定是會成就一段佳話!」

    商州,慶安,淮水三座城池?!

    宴上的人誰不曉得,這三座城池是在靠近東極國三座富饒城池,自古以來也是作為門戶所在的地方,這孤成鳴幾乎是獅子大開口了。這三座城池同孤引月說的那三座城池相比完全就是小巫和大巫的差別!

    「哦?」宋珩微微蹙了眉頭,她又開了口,「眼下聽完二皇子說的話,恕臣斗膽一句,殿下同郡主倒是真的有些們不當戶不對了!」

    孤成鳴這臉色一變,剛要發作,卻見宋珩那秀氣的如同遠山一般的眉毛一擰,臉色之中帶了一些冷凝。

    「殿下這嘴皮子上下一碰便是許了三座城池,再容臣斗膽一句,殿下眼下可是否真的做得起這個主?是否要先回國請示一下太子殿下,據臣所知,貴國眼下是太子殿下監國掌管一切事物,不知道殿下以城池為聘是否已經讓太子殿下知曉,或者是有永成帝陛下的親筆手諭?若是殿下有這些話的,倒也是無妨的,若是沒有殿下這不是一處空許諾嗎?聖上可是不同,一旦應允便是金口玉言半點做不得假的!」

    宋珩冷冷地看著孤成鳴,那話就像是一把利刃一字一刀地刺向了孤成鳴,「殿下若是真想同郡主喜結連理,還望多些誠意!」

    宋珩朝著孤成鳴行了禮,又朝著慶歷帝陛下行了禮之後,這才又落了座。慶歷帝見自己原本想說的,想到的和未曾想到的都被宋珩一下子說了個透徹,他心中暗自歡喜,這宋珩果然是有些本事的,這孤成鳴也委實太過奸詐了一些,就一個口頭說辭就想白白要了北雍的三座城池,要是他剛剛真的開了口,待百年之後如何去面對列祖列宗,但是剛剛宋珩這麼一說就完全不同了,他一個皇帝的顏面可算是保住了,他說多了便是斤斤計較有違一國之主的賢德,眼下即是駁了這一樁婚事,又不失臉面,這事宋珩幹得的確是不錯。

    慶歷帝微微咳嗽了一身:「宋卿,你放肆了。還不同二皇子殿下請罪!」

    慶歷帝這麼說也不過是個意思罷了,大庭廣眾之下總是不好讓東極國的使臣太過丟了面子,多少還是要給予一些,即便他心中對於宋珩的舉止是歡喜到了不行。

    宋珩自然也是知道慶歷帝的想法,剛剛那一句話裡面半點也是沒有責備的意思,宋珩乖巧地應了一聲是,然後將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滿,她對著孤引月道:「殿下,宋珩得罪了,還望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宋珩自罰三杯!」

    孤成鳴捏緊了拳頭,對宋珩的恨意滿滿,剛剛要不是這個小丫頭在那邊胡說些什麼,眼下自己早就已經是得到了三座富庶的城池還有一個美嬌娘,眼下看慶歷帝的意思,大約是不想促成這段婚事的,要想同永寧郡主結親,他想必還得找一個旁的法子才行!

    宋珩,你這敗事有餘的傢伙!

    孤成鳴捏著酒杯,恨恨地將酒杯裡面的酒一飲而盡。「宋珩!」永寧也知道這事態暫時應該不會讓自己去嫁給那東極國的皇子了,她感激地看著宋珩,見飲了三杯酒的宋珩臉色發紅,越發有些心疼了起來。

    「這事不會這般簡單的,郡主,那二皇子對你是勢在必得。」宋珩對著永寧說著,從孤成鳴的姿態,還有剛剛的話來看,他是一定要娶了永寧的,眼下雖然擋了回去,但是難保不會生出旁的變故來,也許,孤成鳴還有有別的手段。

    當一個男人勢必要得到一個女人的時候,還是有很多的手段去得到的,文的不行,還有武的。

    「我知道,我會小心。」永寧點了點頭。

    宋珩飲了三杯酒,她不是一個經常酗酒的人,酒力也不算是特別的好,這三杯酒一下子,整個人便像是燒騰了起來一樣,沒有進食的胃難受的厲害,她單手撐著額頭,眼角卻是瞧見阮明道藉著要去更衣而出了宴會。

    他這般出去,大約也不是去更衣,大約,會是去見阮皇后吧!

    孤引月也站起了身來,在太監的帶領下離席而去,離開的時候朝著宋珩微微一笑,那微彎的嘴角似乎是在告訴著她,跟上!

    他一直寂寂無聞許久,終於是要出手了麼?!宋珩有些疑惑,卻還是不敢遲疑。

    宋珩扶著額頭,壓低了聲同永寧郡主道:「這宮廷佳釀太過霸道,我難受得厲害,我先出去醒醒酒氣免得一會在宴上丟了臉面!」

    永寧點了點頭,「可需要我陪著你?」

    宋珩擺了擺手,「你且坐著,我一會就回來。」

    永寧當然是聽著宋珩的話,宋珩一貫幫她,對於宋珩的話,永寧也不會有一點點的遲疑,宋珩慢慢地退下,她倒像是真的酒喝多了一些,腳步也有些虛軟,晃晃悠悠地隱如桃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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