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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章 裁月琴 文 / 秋風竹

    經過幾十回合的激烈交戰,虛天昊漸漸探明了月傾天的實力。

    二十多年前,月傾天還在重華派時,修為就已達到了元嬰初期,而此刻交戰中表現出的卻還在融合末期。他的六重封印還沒有完全解除,他是在打那些仙器的主意!

    若不是顧忌續靈谷水鏡門封印的牢固性,以虛天昊分神期的修為,月傾天根本沒機會與他周旋這麼久。過了這麼久,也不知道蓮若和谷中眾人的音信,虛天昊不想再與他鏖戰下去,便暗自提升了靈力等級。

    虛月谷三面環水,雲霧繚繞,水靈充沛,本就是對虛天昊有利的戰鬥場所。隨著靈力等級提升,無數的水靈便洶湧捲來,在清修堂周圍形成強大的氣息對流,院內頓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隨著水靈的不斷匯聚,一柄藍光閃耀的水晶之劍在虛空中漸漸凝聚成形。無數幽藍色的水靈環繞劍身游弋,宛如燃燒躍動的地獄冥火。這是茅山上清派的「幽影玄冰劍」!

    月傾天心下大駭:若雪藏青再不將蓮若帶來,只怕自己今天就要命喪於此了。他一面後悔自己應該等碧落宮那三個弟子先動手,一面強力召喚火靈形成烈焰屏障護在身體周圍。

    長劍既成,虛天昊抬手握過劍柄,一指緩緩劃過劍身,對著月傾天冷笑道:「好多年沒使過此劍,今日正好讓你的血給它暖暖身子!」

    話語落地,幽影玄冰劍藍光大盛,劍芒爆漲,直直刺向月傾天的的前胸。月傾天本能地用手裡的烈焰焚寂去抵擋,兩劍交接的瞬間,一絲幽藍的水靈如活物一般纏繞上烈焰焚寂劍,並不斷在劍身上蔓伸纏繞,一陣「嘶嘶」聲後,原本火焰環身的烈焰焚寂劍瞬間便被凍結成堅硬的冰塊。

    那抹幽靈般的水靈繼續蔓伸,轉眼就到了劍柄,月傾天忙鬆手丟開。「啪」的一聲,烈焰焚寂劍便在青石地上跌得粉碎,冰渣四濺。

    虛天昊手中的靈力卻不曾收斂分毫,那幽影玄冰劍已逼至月傾天身前的火焰屏障。月傾天短時內無力再召喚出新的烈焰焚寂,只能不斷吸納匯聚火靈強化身前的屏障,做著垂死前的最後一搏……

    「咚咚,叮叮……」一陣清迥幽奇的琴聲忽然傳入靈識。

    此刻清修堂四周風聲呼嘯,亂石飛捲,一片混亂,卻惟獨這琴音不染雜塵般清晰明淨。先是泠泠清幽之聲,再是急急旋回之調,三五轉折後,琴音陡然密集,如疾風過江,巨浪拍岸,洶湧激越。

    「哪來的琴聲?」聽見這琴聲,虛天昊不覺心神渙散,手中刺向月傾天的幽影玄冰劍不覺間停頓下來。

    月傾天見虛天昊突然停止了進攻,心下暗喜,想乘機反擊。在提聚內力召喚烈焰焚寂劍時,卻驚駭發現自己竟難以匯聚靈力!越是凝神,便越覺體內的靈力如決堤的風浪般,跟隨那琴音節律猛烈撞擊各處經脈!若強行匯聚,勢必靈力崩體!

    「這琴聲好怪異!」月傾天環顧四周,尋找琴聲來源。

    仰首間,便見清修堂東廂房頂,一白衣男子正盤膝而坐,悠然撫琴,白衣在夜風中飄飛翻捲,仙澗絕世。男子身前的古琴造型奇異,呈修長的月牙型,琴身泛著淡淡的瑩光,盈潤似玉,皎皎如月,光華流轉間,仙氣飄繞。

    「裁月琴!」虛天昊頓時氣結於心:「墨硯,你,你竟將續靈谷的五行封印破解了?!」

    一旁的月傾天恍然大悟。他也早知「裁月琴」之名,這是上古仙人梵音煉製的木系仙器,在仙界也屬奇珍,沒想到居然會藏在虛月谷中。真不知道虛天昊究竟還藏了多少仙器在此……

    墨硯手指按在弦上,抬眉笑道:「岳父大人,這一曲《迷仙引》可還入耳?」

    「我真瞎了眼,會把蓮若嫁給你這無恥之徒!」墨硯的一聲「岳父」,讓虛天昊憤恨交加,恨不能一劍將他劈作兩半。都怪自己疏忽,只顧著與月傾天對戰,竟未感應到續靈谷中的變化。

    「無恥?」墨硯唇角勾笑,撥動琴弦,清脆的琴音便又錚錚響起。以靈力傳遞的《迷仙引》如浪潮般衝擊耳膜,直抵神識,擾得虛天昊心意煩亂,體內的靈力無法匯聚,手中的幽影玄冰劍也隨之渙散於無形。

    為何墨硯竟能催動裁月琴?自己分神期的修為尚且不能奏出「惑音迷仙」,以他融合期的修為是如何做到的?五行仙器不能被碧落宮帶走!

    虛天昊嘗試閉鎖神識,凝聚靈力,那琴音卻糾纏於神識間,無法屏除。越是抗拒琴聲的迷惑,那琴音便越發澎湃激越。虛天昊強制凝聚靈力,體內的靈力便掙脫經脈束縛,奔湧翻騰,直撞心脈,胸悶氣急間,一口鮮血便噴湧而出……

    墨硯停止撫琴,看著院中靈力失控的虛天昊,冷冷笑道:「要說無恥,岳父大人你也不遑多讓啊。為了取得我體內的麒麟血,居然利用自己的女兒來作誘餌……」

    「蓮若對你是一片真情,我才會如此待你。」虛天昊抬手撫胸,強壓下體內翻捲的靈力,沉聲道:「我再能算計,也絕不會舀自己女兒一生的幸福來作籌碼。我到是奇怪,你為了奪取仙器,竟不惜自殘自傷來博取蓮若的同情,騙取我們的信任,是什麼樣的人才能使出如此狠毒的招數?」

    「我不過是自殘自傷,也配叫狠毒麼?」墨硯起身,躍下房頂,一步步走近虛天昊:「那離州石家一百五十口人一夜間被無辜屠殺,是什麼樣的人才能狠毒至此?!」

    虛天昊怔住:「離州石家?你如何知道?」

    墨硯冷笑道:「岳父大人還不知道吧,小婿姓石,名見墨,正是離州石家第四代的嫡長子。那日若不是躲在我娘滿身血污的遺體下,恐怕也早做了你的劍下冤魂……」

    石見墨?墨硯,原來是他的化名?難怪蓮若叫他見墨。為何自己沒有注意到?讓白朮調查他的身世,卻只留意了他碧落宮弟子的身份,竟疏忽了他入宮前的出生?

    「虛天昊,單單你欠我石家的一百多條人命,就夠你整個虛月谷為之陪葬!」墨硯抬手一揮,擱在房頂的玄霜劍和離塵劍便飛落入手,他將玄霜劍扔給虛天昊道:「今日,我要蘀我家人討個公道。你如今有內傷,我不使用靈力,我們就憑劍術來一決高下。」

    滅門之仇!難怪他這般精心算計,這般謹小慎微,這般行事狠毒!該來的,總是會來。冥冥中自有天意,百密一疏,竟讓石家的孩子懷揣仇恨活到了今日!

    「血洗離州石家,確是我一生裡做得最錯的一件事。」虛天昊臉上浮起沉痛之色,將二十年來一直縈繞於心的愧疚和懺悔細細道出。

    當年,月清霜在碧落宮被冰魄珠所傷,虛天昊曾多次到碧落宮尋求幫助,卻被掌門紫霄數次拒於門外。無奈中,他以屠殺碧落宮弟子要挾紫霄面談。紫霄出面後卻提出兩個條件給虛天昊選擇,要麼交出他和月清霜收集到的那批仙器作為治療的診金,要麼為碧落宮籌集巨資修建弟子房。

    為了封印九幽之門,仙器是不能交出的,虛天昊選擇了為碧落宮籌集修建款。除了修煉,別無所長的虛天昊嘗試了無數賺錢籌資的方法,依然遠遠達不到紫霄提出的數目。絕望中,虛天昊無意接觸到一個賞金殺手,找到了短時內聚財的手段。他幾經周折找到了這個有朝廷背景的暗殺組織,接下了其中賞金最高的一單任務。

    那一單任務,便是滅門離州石家。虛天昊本是有些猶豫,那頭領卻告訴他石家本就是朝廷貶謫的官宦,是禍國殃民的亂臣賊子,協助朝廷剷除石家是利國利民的義舉。虛天昊到達離州後,也曾暗中觀察過石家,發現石家竟是離州的首富,府邸連城,富貴盈門。在戰亂連年的情況下,石家居然過著如此奢華的生活,讓虛天昊難以接受。

    任務進行得很順利。舀到任務的賞金,虛天昊趕到碧落宮時,紫霄才以實相告,他根本就沒有取出冰魄珠的法子。提出兩個以為虛天昊無法達到的條件,無非是不想他再到碧落宮滋事的權宜之計。

    事隔多年,虛天昊才知道他從朝廷領取的賞金,不過是九牛之一毛。朝廷從滅門後的石家帶走了巨額財富。這筆由石家數代人蓄積的財資被全部用於了擴充軍隊,購買軍需。而他那夜的屠殺,不過是為朝廷奪取石家財富找了個江湖仇殺的堂皇借口。

    那筆賞金,虛天昊最後用來修建了虛月谷中的諸多房舍。為贖還心底的罪孽感,虛天昊夫婦二十年來救助收留了百餘名因戰亂無家可歸的人。

    「當日你送到碧落宮的那筆錢,原來是這麼來的?」紫霄高魁的身影在院中出現,他一臉後悔:「倘若我不提出那個籌資的條件,你也不至於犯下這麼重的殺孽……」

    虛天昊搖頭道:「一切都是天意。我若不執迷仙途,尋求修仙捷徑,又怎會誘惑清霜利用行醫的機會收集仙器?怎會引來金丹派解散數位長老被殺的惡果?怎會打開九幽之門放出那些魔獸?怎會導致清霜被冰魄珠所傷?……」

    「那筆血債,不是你幾句開脫之詞幾句懺悔之話便能彌補的!」墨硯聽到此處,雖是震驚不已,心中的仇恨卻依然難平。二十年來,正是這滅門的血海深仇支撐著他頑強活著,這世間除了仇恨,他早已一無所有。叫他如何能輕易放下?

    長劍脫鞘而出,一個轉手,墨硯手中的離塵劍便直直撲向虛天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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