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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望不到盡頭的前路 十五章 車伕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2-09-18

    「那和尚死了?」某一處高高向上挑起的屋簷之下,周小瑜正和衣仰臥在那細密完整且有些年頭的瓦片之上。月光照不到的陰影中還頑強的生長著幾根還未枯死的野草,在夜風中瑟瑟發抖、好不孤單。

    他二人覓到這塊屋宇之際已是華燈初上時分,街對面的各色燈光混合著夜空中的蒼白月光形成一種顏色難辨的迷離光線,靜靜地宣洩在周小瑜露出來的半個面部,黑暗中的那一半已然看不清楚,他的眸子清亮而明淨,這是這時卻多了幾分迷惘和困惑。

    「嗯。」另一邊的胖子翻了身子,然後坐了起來出神的望著斜對面的那座燈紅酒綠的華貴樓院,即便遠在此處耳邊也似乎隱約回想著那其中的嬉笑打鬧的歡聲笑語,抑或鶯鶯燕燕媚笑如絲,還有些女子欲拒還迎的故作的姿態。

    周小瑜抬頭看著天上的半輪殘月,不知在想些什麼:「你動手的速度可真快?」

    胖子往雙手上哈了一口氣,然後用力的揉了揉:「我沒有動手。」

    「哦?」周小瑜轉過頭來詫異的看著胖子,似乎不確定的再次問道:「你不曾出手?」

    「嗯。」胖子點了點頭,可雙眼依然炯炯有神的看著那燈火輝煌的木樓華閣:「那老東西是自殺的。」

    胖子想了一會兒,便慢慢說了起來:「我本想著孤燈古佛、經書古卷相伴十餘年的人物早已能將生死置之度外,直到最後一刻看著他驚恐莫名的面孔之時、我才陡然發現諸如看破紅塵參破生死之類的都是些糊弄人的屁話。每個人都不外如是,哪怕是你、亦或者是我,不會都是一群貪生怕死之徒罷了。至於那些表面上看上去瀟灑不羈玩世不恭的人,其實心底裡最是怕死不過。」

    胖子雙手抱在胸前,故作沉思狀孤坐半晌,最後才開口總結道:「這種人,胖爺我見得多了。」

    似乎覺得有些冷了,周小瑜把手藏進寬厚的袖管中,他有些漠然甚至是堅決的搖了搖頭,說:「這個世上的確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無所畏懼之人,更多的是一時血氣之勇後的恐懼和毫無方向。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群為了心中所想而開始瘋狂的暴徒,這種人才是最為可怕的存在。」

    胖子嗤笑一聲,卻渾然沒有注意微微張開的嘴角處有一線透明的哈喇子垂到了胸前:「那又如何,胖爺我手中這口刀可不是吃素的。」

    周小瑜順著胖子直勾勾的眼神看了過去,然後搖頭失笑:「都已經到了這地界兒了,幹嘛光坐在這兒看著。」

    「啊啊?」胖子滿臉疑惑的轉過身子來。

    周小瑜用手指了指胖子的下巴,很是不屑的嘲笑了幾聲。

    胖子用手一摸只覺得入手有些黏黏的,卻是理直氣壯的說道:「這是正常需要你懂不懂?像你這種對女人身體還停留在擁抱牽手階段的雛鳥是不會懂的?」

    周小瑜笑臉一窒,卻很是鄙夷的指著街對面的那座的『熏香樓』陰聲笑道:「既然是正常需要,那為何臨門不入?」

    「嘖嘖嘖」胖子一臉愕然的看了周小瑜一眼:「我倒是小看了你,沒想到這種鄙俗的笑話你也知道。」

    說罷,胖子笑臉一收,滿面肅然:「出銀子找女人這跟花錢買豬肉有什麼區別?騷年,你還是嫩了點。」

    連忙一個側身,周小瑜躲開胖子那只拍過來的滿是口水的大手,卻還不忘回敬胖子一句:「去你的豬肉說教,我看你是捨不得花錢才是正解,像你這種吝嗇鬼周某還是頭一回見識。」

    胖子訕訕一笑,笑聲時斷時續像極了晚間樹林裡夜鴉將盡還連的淒號:「你小子」

    說到一半,胖子忍不住搖了搖頭,卻是不知從何處掏出兩壇看上去還有些年頭的酒,隨手扔過一個給周小瑜,然後拍開封泥對著周小瑜說道:「來,走一個。」

    周小瑜用衣服一兜,從大衣裡抽出手來拎著栓酒的麻繩:「我一般不喝酒的,而且還得分時間、分人。」

    胖子舉起的手微微一頓,嘴角輕輕抽動一絲卻沒有開口說話。

    「雖然這地方不怎麼地,而且這天氣也實在是冷得很」周小瑜慢慢舉起酒罈,輕輕說著:「但我不能壞了你的興致。」

    胖子哈哈大笑,猛地和周小瑜碰過一下,發生一聲叮鈴脆響,還有罈子裡酒水劇烈晃動嘩嘩聲,灑了一地地酒漬的瓦片上胖子仰頭灌了一口,而後用手抹嘴發出一聲極為滿足的歎息。

    周小瑜只是輕輕地抿了一小口,然後微皺著眉頭緩緩嚥了下去,等到覺得身體暖和一些的時候才放開手中的酒罈輕輕地躺了下去。

    不遠的迷離的燈光照在了他們的身上,不過是一街之隔,有人聲色犬馬,也有人瓦宇上苦中作樂,更有人在清冷的街道上苦苦挨著夜的逝去,雖然他們不知道陽光何時能到來,但終究只有活著才能感受到下一個的溫暖。

    「你很急麼?」周小瑜瞇著眼睛看著殘月以外的東西,那片黑乎乎的夜幕中也偶爾亮著幾顆毫無規律分佈的星星,只是等到你極目尋找的時候又消失不見。

    周小瑜問的很是突然,哪怕是胖子也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味兒來,然後他很是用力的點著腦袋:「嗯,很急。」

    「急到連一個夜晚都等不了?」周小瑜緊接著問道,彷彿根本不給胖子喘息思考的機會。

    胖子喝了一口酒,好似帶了些醉意,他的臉有些紅了,張嘴間滿是酒氣:「為這一刻我已經等了十四年了,哪怕是一個夜晚、即便是一個時辰我也無法忍受,近在遲尺的仇家就像是一隻惹人生厭茅坑裡的蒼蠅,那玩意多存在一息,我便要多難受一刻。你知道我從來就是一個只為自己著想的傢伙,所以為了不讓自己難受,那只好讓它在眼前盡快徹底消失才是上上之選。」

    「要殺便殺,哪來這麼多狗屁不通地廢話?」周小瑜厭煩的擺著手臂,睜開眼看著胖子:「你喝醉了?」

    胖子嗚嗚的搖著頭:「隱忍了整整十四年,換做是你也難冷靜下來,這一刻我只覺得身體中的血液都快要燃燒起來了。」

    「這種感覺,等你搜查到嚴飛行蹤之際便能體會到了。」胖子說著向四周的漸滅的萬家燈火處看去,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嚴飛」周小瑜握著酒罈的手猛地一顫,有不少酒水在燈光下泛著淋漓的光芒濺了出來,潑灑在他的衣襟之上。周小瑜看著自己的手不由苦笑一聲:「換做是我,別說是十四年,哪怕是一盞茶的功夫我也難以忍耐。」

    胖子搖了搖酒罈,發現裡面的酒水已經所剩無幾,隨即又從身後摸出一個來:「所以,他每呼吸的一口空氣都讓我覺得此刻的世界是不完美的。那老和尚曾經與我說過一句話——推動一個人前進的只有他心中的**。」

    「雖然我不太喜歡那和尚,但我不得不承認這句話說的真他娘的在理。」胖子中手指勾住栓瓶的麻繩,然後呼呼的轉了起來:「我不希望一個多活了十四年的人卻活得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正因為如此我便來了。」

    「有人來、便該有人要走了。」胖子繼續玩著手中的無聊遊戲:「這是至理,不應該被打破。」

    周小瑜有些疲倦地打了一個呵欠,然後翻了個身子將自己徹底藏進陰影中,只是這地方實在不適合睡覺,所以他只能半瞇著眼睛看著那幾根雜草發呆。

    胖子還要再說,卻是霍的一聲直接半蹲在屋頂上,然後只聽他壓低聲音說道:「來了。」

    周小瑜猛地睜開眼睛,卻是直接靠著一處聳起的屋簷半立著,抬眼向著街角那處樓閣看去。此時清冷的大街上,多了一輛黑色的馬車。

    車架上是一身黑衣的車把式,正揮舞著手上的馬鞭輕輕趕著。車窗上的簾布已經放下,根本就看不清裡面坐著的是什麼人。

    一時間,咕嚕咕嚕車輪轉動的聲音、蹄鐵敲石的細碎步子、還有車伕嘴裡含糊不清的吆喝聲同時響了起來,在這條死寂的街道上顯得更加清晰,遠遠的傳盪開來。

    周小瑜轉頭看了胖子一眼,去發現他已經死死地盯了起來。胖子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那條彎曲的右腿上,只待時機一到便能飛身而起直撲馬車。他的左手輕輕觸碰著瓦片拱起上簷,這樣能平衡他的肢體。另一手也輕輕地搭上了刀柄,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馬車裡的是高手麼?我怎麼感覺不到?」周小瑜朝著胖子輕聲說道。

    胖子訝然,卻是頭也不回,身子也壓得更低了,避免被人發覺:「誰和你說是馬車裡的那人?」

    「那是誰?」周小瑜也是莫名其妙。

    胖子微微抬起手來,指著車架上的那人:「是那車伕!」

    「啊?」周小瑜應聲再次望去,只覺得除了那一身黑衣外,那人的面孔一片模糊,就像大海上藏在濃霧之中的礁石一般,怎麼也看不清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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