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望不到盡頭的前路 七十二章 飛羽訣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2-11-01
如同顯隱兩閣一般，造化參究天人之境的逍遙子將畢生主修的心法分解為顯隱兩部。似乎這名周小瑜從來不曾見過的逍遙祖師對於二元對立之類的東西有著近乎偏執的熱愛，就像他一生專用的兩柄長劍——碧落、黃泉一般。
從周小瑜太爺爺那一脈開始，就很少有人能將這飛羽訣修煉至飛羽之境。便是靈羽九層也很少出現過，到了周莊、周小瑜這一脈，在顯閣的全力打壓之下、門人日漸稀少，只餘三人而已。
哪怕是周莊那老頭、也只將這飛羽訣煉至靈羽一層便再難有寸進。顯隱兩門心法雖同出一源，卻又不盡相同。周小瑜這一脈的飛羽隱訣走的是輕靈詭異刁鑽的路子，比之飛羽顯訣的霸道剛猛激進各有所長。
之所以這麼些年來隱閣日漸沒落是因為便於前期而言，顯閣的剛勁打法比之隱閣的陰柔更富有攻擊性和戰鬥性。若不是周小瑜之上還有一個周莊苦苦支撐，怕是自己和師姐二人早就改換門庭了。
其實在骨子裡周小瑜自認為也是有著瘋狂因子的，看似幽若卻高溫難耐的碧藍色焰火隨著付三水大開大闔的拳頭一波一波向著自己湧來，有那麼一刻周小瑜差些以為自己身邊的每一寸空間都被這種火焰充斥得滿滿的。
付三水將兩隻不似人手的大拳頭劈頭蓋臉朝著周小瑜一下一下的砸上去，他已經被周小瑜青光幻化成的蛹繭完全包裹了起來，兩人便在這不大甚至擁擠的空間中瘋狂的攻擊著對方。
辟辟啪啪的各種撞擊聲透過厚厚的蛹繭外殼傳了出來，在林地間燃燒跳躍的火焰也似有靈性般隨著這極富節奏感的打擊聲不斷朝著旁邊呼呼伸展出去，照得這略顯陰暗的樹林明滅不定，各種物體、各種形狀的影子隨著火光變幻著。
只是這聲音響過一陣後便逐漸安歇沉寂了下去，就像一出鬧劇的落幕、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浮華背後的冷漠蒼涼淒清。就在眾人以為一切都要寂滅的瞬間，無數細微密集的卡卡撕裂聲頃刻間蔓延開來。
這一刻、這片林地、只剩下了這一種聲音。那算不上光滑的粗糙蛹繭外殼上陡然出現了無數道極其細微的裂縫，隨即這些裂縫在瞬間交織匯合凝集、編織成一張寬大嚴密緊湊的蛛網。
那玩意看上去就像一張蛛網，沒有比這更貼切的形容詞彙了。當卡卡的皸裂聲也慢慢消失平靜後，這片樹林只安靜了非常短暫的一刻，然後就爆炸了。準確的說、是場中心的那方高大的人繭剎那間轟然炸開。
颯然爆發的還有一團藍幽幽的火焰和一片清湛湛的華光，周小瑜和付三水在同一時間從蛹繭中衝了出來。他們都大口急促甚至貪婪的呼吸著周邊的空氣，只是這身邊除了熊熊的火勢外只剩下被高溫烘烤的怪異的腐泥怪味。
周小瑜看著被焰火燙出水泡來的掌心手背，忍不住齜著牙齒恨聲罵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的名字為什麼不是三火、而是三水了。」
付三水也不好受的哼哼著瞟了周小瑜一眼：「雖然我知道你這是為了拖延時間而故意為之的胡攪蠻纏，但我還是很有興趣聽聽你獨特的見解是什麼。」
像是炫耀展示又像是怨恨咒罵一般，周小瑜將自己的雙手伸了出來，擺在了付三水的眼前：「看，因為你在我這雙手上面燙出了三個水泡，還是很大的一塊。」
說完，周小瑜自己呵呵笑了起來，好像受傷的不是自己而是付三水一般。
付三水咧著的嘴唇瞬間凝固僵硬，他微微搖了搖頭、半是惱怒半是氣憤的朝著周小瑜吼出聲來：「你覺得這很好笑嗎？能講出這麼鄙薄惡俗低劣的冷笑話，那只能證明你的智商不適合高強度的運轉。」
周小瑜面上笑容隨即一斂，說收就收。他看著付三水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憤怒怨恨，很有興趣的繼續和付三水說道：「看來你還是沒有聽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所以你引以為榮的高智商在我看來比狗屎還狗屎。」
「你叫付三水、那便只能燙三個水泡來，多了你也沒那個本事。」周小瑜冷哼一聲，極盡嘲諷鄙夷之能事、斜眼抬頭不去看付三水、只是盯著他身後的虛無黑暗嘲笑道：「這就是你的命。」
「所以，接下來、便該換做我了。」周小瑜嗤笑一聲，整個身體夾雜著朦朧耀眼的青光精緻朝著付三水撲了過去，周小瑜在林地中劃出一個『之』字形的淡淡的軌跡，一晃神便衝到了付三水的胸前。
「還真是天真啊，難不成之前僥倖佔了上風便以為能問問壓住我不成？」猛然出現在付三水身前的周小瑜輕輕地念出聲來：「我承認你個人的實力在今天我所遇見的敵人中絕對算得上頭一號，但我並不認為頭一號的人物便能壓我一頭。」
付三水看著靜立與身前不遠處的周小瑜怒聲咆哮著、兩者升騰噴薄的火焰鐵拳猛然砸了上去，直到將身前的空氣一掃而淨才恍然驚覺這不過是一具還未散去的殘影罷了，他什麼也沒有觸到。
付三水陡然一驚，整個人都因為驚異而渾身戰粟起來。這是一種很奇怪的預知，就像是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朝自己湧了上來。事實證明他這種預知是正確的，因為陡然出現在他頭頂的周小瑜猛然揮拳擂了下來。
等到付三水發現的時候他已經退不了，瞬間便是一幕生死交鋒的死戰。付三水不退反進，雙拳高舉猶若扛鼎、一把架在了自己的頭上，就像一方厚實粗壯的盾牌。這是一招『雙封頂』，取的是雙掌封擋之意。
付三水的下盤很牢固，從他兩隻粗壯的小腿肚就可以瞧出來。付三水兩隻寬大的腳掌硬生生的在泥地中踩踏出兩處三寸深的腳印來，如同老樹盤根雙腿一分陡然定住、蠻橫狂野的站住了樁。
週身亂流湍急湧動的周小瑜挾不是之威猶如天外飛仙般筆直的朝著身下的付三水壓了下來，從那一踮腳的高速起跳到此刻迅猛下砸這一系列的動作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也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佔據了主動。
這一次、這得之不易的進攻機會決不能輕易浪費了。周小瑜強提一口精氣直接一個肘擊、生生將付三水一雙封頂的火焰鐵拳給砸開半分、不等付三水調整身體、周小瑜第二隻肘子再次劈了上去。
「卡擦」一聲，不知是他的骨頭斷了還是自己的骨頭斷了，總之周小瑜再次從付三水鋼鐵一樣堅硬到固執的雙掌間擠出一道縫隙來，就像那厚實的蛹繭外殼上的無數道裂縫一樣，周小瑜終於敲開了一絲。
付三水悶哼一聲，駐與泥土中的兩隻大腳微微顫抖一絲，整個人的膝部也微不可察的朝下墜了半毫、然後自膝蓋以下的褲腳瞬間撕裂開來、就像是被什麼看不見怪力給生生扯開的一般。
周小瑜收肘劈掌、一式大劈棺。足以開石裂碑的掌勁砸在付三水的雙拳上竟是泥牛入海、半絲消息也無。只不過平靜的終究是表面、付三水壓抑在喉間的痛呼聲終究還是從嘴腔中迸發出來、還伴隨著幾絲絮狀的血線。
付三水的雙腿終於不可抑止的抖動起來，而且這抖動的頻率速度十分之高，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是一根根的猶如蚯蚓一般的青筋、看到形勢竟似要炸裂開來。付三水的膝蓋終於彎了下來。
周小瑜沒有給他任何反擊喘息的機會，第一掌還不曾抬起來第二掌已經貼在了付三水的手腕上，這一次他不再是耗費全身氣力般砸了上去、而是且飄飄的沒有任何力感的微微壓在了付三水的臂膀上。
『卡』的一聲脆響，在付三水看來有若晴天霹靂般炸響在自己的腦海中，因為周小瑜最後貼上來的那一掌、那看似毫無力度勁氣的一掌、那病懨懨死沉沉的一掌，卻是將自己的腕骨給拍碎了。
付三水再也沒能忍住，一聲慘呼竟是給吼了出來，一種無法想像的劇痛從他的雙手之間傳遞下來，他知道以眼前這人的行事手段不會給自己任何反擊的餘地，所有他要自己爭取和創造機會。
付三水生生將吼出一半的慘呼聲生生吞進喉嚨中，也就在將這劇痛藏起來的瞬間他猛然從泥坑中提起一隻大腳來，那腳掌從泥坑中抽出來的，鞋面上還有難看噁心的半腐爛的枯葉泥塊的混合物。
猶自從半空落下的周小瑜滿面冷酷的笑了一聲，直接雙腳交叉下立、於瞬間捲住了付三水高高抬起的腿部，隨即雙腳一轉、瞬間攪動起來。卡卡的骨頭斷裂聲中，付三水抱著自己的右腿摔倒在地上。
直到此刻、周小瑜才輕輕落在地上。這一系列的追擊反撲搏殺的動作竟是於半空中完成的，而且是幹得如此漂亮。周小瑜無悲無喜、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古井不波，看著在地面上痛苦掙扎絲毫的付三水。
周小瑜抬腳踢了他一下，讓他明白自己此刻的處境然後收斂一些。好在付三水這廝的覺悟雖然低得很，但終究還是挺了下來。他嘶嘶的吸著氣、露出一口已經半黃的牙齒：「這才是你真正的實力麼？」
周小瑜微微彎著腰子，一臉冷漠平靜猶如雪松的望著他：「你是一個聰明人，所以不需要我再說些什麼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付三水艱難的搖著腦袋，一臉不解。
「裝得還真是像啊。」周小瑜隨著付三水搖頭的動作而輕輕地搖晃著腦袋：「你想活下去，我也想活下去，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想著活下去。所以，除非你是不想活了，你可以接著給我裝下去，我不介意幹掉你之後在殺出一條血路。」
「這於我而言，無非是多流幾滴血、多出幾滴汗、多廢幾絲氣力罷了。」周小瑜很認真的看著付三水的還有眼屎的眸子，一字一頓的說了起來：「相信我，這對我來說、並不算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