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望不到盡頭的前路 一百零四章 平靜的表面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2-11-26
丁級亥字哨卡前,一片閒適幽靜景色,除了兩人一組的哨兵在據點空地前來回梭巡之外還有一些兵卒坐在地上懶散的曬著太陽。胖子滿頭大汗的從一處樹林中衝了出來,狂暴的勁風在他身前直到他站定的那一刻才徐徐散去。
一種兵卒被嚇了一跳,待到看清來人只是輕聲罵了幾句復又半瞇著雙眼享受陽光。看著安然無恙的一切胖子喘著粗氣嚥下一口唾液,抬袖將額上的細密汗珠盡數揩盡整個人慢慢放鬆下來。
那兩名來回巡邏的哨兵正想卻被另一位從碉樓中走出來的壯年漢子伸手攔下示意無事。男人第一眼便看見了站在哨卡外圍喘氣的胖子不由嘿嘿一笑,大步朝胖子走了過去:「楚胖子,今天怎麼有空到哥哥這兒來?」
「嗨,是黃哥你在這啊。」胖子說到了一半不得不俯下身子歇會兒氣,剛才一路狂奔已經耗費了他大半體力:「這一路跑的…可差點把我給累壞了,誒、對了,黃哥你這一塊沒出什麼事吧?」
黃哥叫黃直,挺率直寬厚的一人,也是黑雲台下屬十一人之中一員,一天到晚都笑呵呵的、胖子就從來沒遇上那麼多可樂的事情。黃直是軍人出身,後因同僚搶功一拳將其鼻子砸塌而遭削職入獄。
老黃瞧見胖子這樣想請他進去吃一盞茶好好歇一陣、見胖子搖頭他也只好作罷:「瞧你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讓山下那群牲口一路追殺而來,再說這一塊有黃哥我看著能出什麼事?」
「嗯,到底是什麼事情啊,看把你給急的。」老黃解下腰間的酒囊示意胖子來一口。
胖子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自己喉乾舌燥的怎麼吃得下酒?胸腔中的心臟有力地上下搏動著,連帶著胖子胸膛也是急遽起伏著:「沒…沒事就好,你駐紮於此便多上點心,最近恐怖不太平了。」
「怎麼、是山下那群猴子要殺上來了麼?」老黃猛地灌了一口,擦著嘴角的酒漬問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胖子重複幾句之後卻是面色凝重的看著黃直,刻意壓低聲線沉聲說道:「便在不久之前丙級午字哨卡已全軍覆沒,我和周小瑜剛從那邊趕過來,而初步估計那幫人的行進方位正是丁級亥字哨卡所在。」
「什麼…」黃直驚呼一聲惹得那些兵卒紛紛抬眼瞧了過來,老黃回身看了他們一眼復又低聲問著胖子:「難道方才山下的那一聲爆炸便是你和周小瑜弄出來的動靜麼、竟是連那幫人的蹤影都沒有看到?」
「總之,黃哥你這段時間多用點心,最好是派個人回本部營哨交待幾聲,周小瑜那小子已經抄近路從另一邊追了上去,他若是真撞上了那幫人必然是一場惡戰。」胖子說到這裡便伸手將老黃手中的酒囊奪了過來。
「黃哥,這袋子酒先借我用一會兒,改天請你喝酒。」胖子說著幾個錯步身形陡然暴起、猛然朝著斜對面的樹林衝了過去,一頭扎進了莽莽蒼蒼的蔥鬱密林,幾聲鳥獸驚叫中一切又回復平靜。
「這胖子…」老黃望著空空如也的雙手不禁撇嘴苦笑一聲,隨即伸手喊來營地中專門負責送信的兵卒,慎而重之的交代幾句後拍了拍這名年輕哨兵的肩膀讓他盡快上路。
老黃砸吧了幾下像是還在回味那一抹餘韻無窮的老酒,抑或突然來了興致輕聲哼了一段不知名的小曲兒:「談英雄…枉掛那三尺利劍。」
周小瑜一腳踏在某處微微凹陷的土坑中抬眼看著四處有些枯燥無味的綠色世界,散亂的光澤透過幽暗的密林投射在他額上細密的汗珠中轉而綻放出精英的光彩來馬不停蹄一路吉星於此,便是以周小瑜的強悍身體也吃不消。
此刻的周小瑜翻身藏在某棵叫不出名字來的大樹上,樹下是一片雜亂的灌木叢草,除了在最開始嚇跑一隻灰毛兔子之後這裡只剩下周小瑜一個活物,便是那些令人心煩的小鳥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前方看不清的綠色帷幕之後傳來幾聲輕微卻在周小瑜看來無法忽視的顫動,他只是眼皮輕輕往上微抬起來愛理不理的打量了一眼又低頭想著自己的事情,猛然一卷烏黑的刀光將身前阻路的荊棘攪碎,胖子持刀在樹下站住。
「真是個怪習慣,就這麼喜歡掛在樹上啊?」胖子仰著脖子半瞇著雙眼看著周小瑜。
「自然是站得高看得遠,像你這號只讀《九尾龜》的人便是想破腦袋也沒個頭緒的。」周小瑜冷哼一聲毫不留情面:「看你跑的這麼辛苦看來丁級亥字據點那裡沒什麼問題了吧。」
「果然是站得高才能看得遠啊,你既然知道那裡沒事了怎麼還有閒工夫吊在樹上睡覺。」胖子故作姿態的怪叫幾聲,算是將周小瑜說的某一段話自動過濾:「難不成是胖爺我沒就位你小子害怕啦?」
一番笑罵大鬧兩人才稍顯安定,一路而來那些有若實質般的壓抑和鬱悶也逐漸散了大半。從胖子嘴裡周小瑜知道那一處有老黃坐鎮至少比已經毀滅的丙級午字哨卡要牢靠得多,只是還是一種不安的感覺揮之不去。
「他們的氣息,就是在這裡消失的。」周小瑜雙手抱胸沉聲說道:「這片林地上他們安插了好幾個暗哨,但都是類似於湘西控屍之術的法門,多為早已冷透死去之人,頗多波折而喪失了攔截的時機。」
「湘西控屍之術?」胖子眉眼一挑,微微皺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手中可供調用的人手絕對要超出我們之前的估計,現在來看即便是山陽哨營駐軍盡出也不過堪堪與他們持平罷了。」
「或許是我想的太多了吧。」周小瑜搖了搖頭,嘴角是一抹無法掩埋的苦澀意味:「還是不要太悲觀了,畢竟我們已經發現了哨卡周圍有這樣一股四處游動流竄的特殊隊伍,他們最大的神秘性已經無用了。」
「發現了就會相應的防範措施。」周小瑜跳在地上與胖子說道:「之前和你說過我識海中那幫人最後便是停留於此,而等我趕來卻已經全部消失不見,很詭異的出現同時也是很詭異的消失,我在想之前的那一縷明顯的痕跡是他們故意留下用來迷惑我們的陷阱。」
「我想此行已經被他們騙了,最壞的結果就是南轅北轍。」周小瑜苦笑一聲看著滿頭是汗的胖子:「或許我們這些人在他們看來就像是家養的土狗,然後被他們隨手丟棄的肉骨頭耍得團團轉。」
「我在想最糟糕的結果不是東北方位的丁級亥字哨卡,而是位於丙級午字據點西偏北的乙級辰字哨所。」周小瑜冷靜的分析著對方最有可能出現的方位:「到現在我還是有一點沒弄清楚,就是這些人是以什麼目的甘冒大險出現在我們的勢力範圍內。」
「如果能明白他們要的是什麼,那我們可以以此為誘餌引他們上鉤。」
胖子扶著身側的大樹急促的噴著熱氣:「聽你說了這麼多,我終於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就要開始跑路了?如果趕到乙級辰字哨所還是沒遇上他們,我一定會親手將你活活掐死。」
周小瑜嗤笑一聲:「有功夫在這兒嚼舌頭,不如積蓄力量和那幫傢伙大戰一場。」
語畢周小瑜猛然雙手畫圓五指微分並做劍指,看似散漫卻實則凝集的濛濛青光從無到有、如涓涓細流直至滾滾大河般似有靈性的在周小瑜身間歡快跳躍起來,猛然劍指微微上挑好似攪亂幾絲平靜的煙氣。
錚然一聲劍鳴自周小瑜身後迅疾迸發,狂亂的氣流陡然以周小瑜的身體為中心猛然四散開來,一陣樹搖枝擺的混亂場面中薄如蟬翼的清風長劍被一層如水般的玄青色華光層層包裹起來。
周小瑜往前踏出一步,落腳之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微沉了下去,狂亂的氣流將四周的所有的落葉高高吹起順著狂風居無定所的飛了出去。長劍橫亙於身前周小瑜一躍而起卻是穩穩當當立於其上,倏然一道青光沖天而起,載著周小瑜筆直衝出樹冠直指天際而去。
「你小子有種。」胖子嚥下一口唾沫,心想著不就是修為更上一層了麼,也不至於這般招搖於世了吧。以往那些飛上去的傢伙大半都被人放冷槍給打了下來,你這樣上去不成了這片森林上空的活靶子了嘛。
胖子有些煩悶的搖了搖頭,雙手一分黑氣繚繞而起,手中長刀威勢比之周小瑜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片還未平靜數息的小樹林再次更為劇烈的搖晃起來,片刻之後便是一道更為顯眼的黑色光華自其間衝了出來,追著前面的青色光帶飛了出去。
幾乎是在周小瑜沖天而起的一瞬間狂暴的清冷山風迎面吹了過來,將他身間的衣袍吹的獵獵作響且上下翻飛不息,也就是在周小瑜御劍騰空的同一瞬間盤旋不去的鳥群頓時驚散飛走,撲啦啦的一片。
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數十里外此刻正伏身於草叢中的鷹鉤鼻回身看了看頭頂的藍天卻沒有發現什麼,從邵平武嘴中得知那份至關重要的軍防圖已經讓人連夜趕送至眼前這處乙級辰字哨所。
想來自己在最後一刻感知到一團令人心悸的氣息,不過是隨手丟下一粒棄子便將那人騙得團團轉,即便是最後發現情況有異等到他們趕來也只能看見這堆將一切都化作塵埃的烈焰大火了吧。
真是愚昧不堪的人啊。鷹鉤鼻冷笑一聲,微微抬起的手輕輕的放了下來,旋即是隱藏在密林各處的軍人一齊撲了上去,而前方正是那兩名巡邏哨兵行徑的死角和空當,幾聲輕微的悶哼聲七八名軍人已經將那兩人團團圍在一起。
殷紅的鮮血順著鬆軟的地面滲了出來、紅得就像燃燒跳躍的火焰。